《换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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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妃- 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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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路罢。”说罢,她随意取了些糕点用纸包起来,放入包袱中。

一切收拾妥当,待出了客栈。马车早已是等候在了门前。

这次,凤绝没有再骑马,而是与清幽一同坐上了马车。

天气晴朗,车辙辘辘在青石板路上缓缓而行,中途的时候,凤绝下了马车一趟,进了家店铺,说是准备些路上吃的用的。等了片刻后方回来。

马车重新上路,只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已是出了柳雁城门。

又走了一段,方才来到一条大河边,前方再无去路。

清幽与凤绝一道下了马车,准备渡河。

凤绝回身将随行的包袱等一应物品从马车上取下,转头吩咐马车夫,道:“你折道返回东都罢,再往前是河,河对面是山,马车与马都不便行了。”

那马车夫颔首,应声离去。

此时,日光渐盛,已是当顶。

清幽与凤绝立于河边,静静地等着船只,河水在他们足边缓缓东去,河面开阔平静。这般静静伫立,听着水波温吞而活泼的流动,仿佛有一种细微不可知的脉脉柔情随波而生。

也不知是初春的阳光太暖,还是那金光粼粼的河水太过耀眼,注视了片刻,清幽竟是又有些犯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凤绝侧目瞧见,他低首自怀中取出一个黄色小药包,伸手递给清幽。深刻的俊颜却不自然地别向一边。

清幽将药包打开,却见里边有两种草药,分别用浅黄色的细绳扎住,一种绿油油的,一种则是枯黄的,枯黄的那种是尖尖的,另一种却是像片片叶子样。她不由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

凤绝瞧着远处起伏的山峦,薄唇轻启,“这是香兰和薄荷草。”

薄荷草?

薄荷草是用来提神的,可是这香兰是用来做什么的呢?清幽一时有些迷糊。总觉得这香兰十分耳熟,好似在何处听过一般。

愣了半响,她才恍然想起。

昨夜那客栈老板娘曾说了,有郎中教了她偏方,将香兰草嚼在口中,可以止孕吐,亦能令唇齿留香。刹那,她的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感动。就好似眼前这水波荡漾,却也不知该荡向何处。

其实,她都未曾留心去注意。可他却留心了。原来今日在柳雁城中,马车停了好一会儿,他说是去准备些路上用的东西,想不到竟是去准备的这个。不但是香兰草,他甚至连提神止困的草药都替她问好、配好了。

这一刻,她菱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

忽然,说什么都觉得不适合,道谢么?会不会显得太生疏了?可就这么收下,她是不是欠着他太多了,自己又何曾为他做过什么呢?

凤绝背身,负手而立,墨黑的长发随风起舞。他只是淡淡的补充道:“等会儿要坐船,难免会有些不舒适,不如先嚼上些香兰草吧。”

心中所有的感激与感动,清幽终只化作浅淡一字,“嗯。”

素白的手指,取了些香兰草,放入口中细细地嚼了,方觉连着心境都是清爽的。

*

不多时,河面之上,远处似飘来一阵歌声,好似是谁在唱着山歌,相隔虽远,但歌声清亮,吐字清晰,清清楚楚地听得是:

“唱歌上山坡呦,手扶树兜唱……离你枝牡丹,瞬间亦久远。夜哥在窗栏,望牡丹心潮,时有哥独处……思妹哥心伤……夜歌进销帐,思妹花容灿……妹是心上人,哥等千年难……有妹伴终生……成家万年长……呦……挂心上呦……”

歌声越唱越近,此时方感觉歌声中带着晴朗低沉的浑厚。

划船之人,悠闲划了船桨,一摇三摆地划得近了。瞧着那划船之人,穿一身蓝色粗布长衫长裤,扎一根粗粗的麻花辫子,尽数盘在头顶,用一块蓝布罩了,面上似是黑黝黝的。

起初听着唱歌的声音,清幽原以为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女子。待靠得近了,方觉似是三十有余。那妇人高声招呼道:“二位,可要上船摆渡?一两银子便可。”

清幽拉了拉凤绝的衣摆,小声道:“绝,有问题。”

凤绝转首,长眸微眯,亦是轻声问:“何以见得?”

清幽分析道:“你瞧她,虽是粗衣打扮,素颜朝天。年过三十却难掩天生丽质,虽是黑黝,可我怀疑是装扮过。因为细看之下肌肤细腻,你瞧她脖颈雪白似桃花带露,指若春葱凝唇。想来年轻之时定是丽质天生,明艳不可方物的人儿。又怎会在此摆渡。别的不说,单只瞧那一双手便不像是风吹日晒、长期劳作。”

凤绝颔首道:“话虽说不错。可这船,我们是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

“为何?”清幽颇为疑惑。

轩眉一扬,他的唇角漫起清冷之意,“我们在河边立了这么久,你可曾见一艘摆渡的船只?只怕是都被人截下了。我们今日想要渡河,便只有这一艘船可以乘。该来的,总要来的,何必怕她。”

语罢,他将包袱提在肩上,轻身一跃,便纵上船只。旋即又拉着清幽上船。

其实,这不过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动作了。即便他不拉,她只需提气运起轻功,亦能轻巧上船。可手指在触到他手心的那一刹那,她感受到了他手中的温暖与鉴定。竟是格外的舒心。

船儿轻晃,水波横曳,盈盈如褶皱的绢绸。

摆渡的女子摇着船桨,将一湖碧水划开,缓缓前行。

日光染上了山水的颜色,投射到风绝的面上,只觉那深刻的线条更柔和。他们一人坐在船头,一人坐在船尾,彼此皆是默默看着天空。

摆渡的女子斜觑了他们一眼,突然道:“俗话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你们怎么连句话都不说,当真是闷极了。”她似突然叹了口气,又兀自道:“我还是继续唱我的歌。”

“思妹哥心伤……夜哥进销帐,思妹花容灿……妹是心上人,哥等千年难……有妹伴终生……成家万年长……哟……挂心上哟……”

“哟……挂心上哟……”

清幽偷偷瞧了风绝一眼,见他似在思索着什么,她轻轻自言自语道:“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想来我们也是修了两百多年了……”

说罢,清幽竟是自己轻轻一晒。不再说话,她将手放在河水中撩拨着,初春的水,刚刚融冰,那凉意沁入肌肤之中,十分的冷。心中忽然生了些哀戚之意,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风绝自船头挪至她的对面坐下,轻轻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清幽动了动身子,遥遥指一指身后的逐渐隐云的柳雁城,感慨道:“我只是想起了兰元淇。”

风绝微愣,“怎会提起她?”

清幽叹道:“她本是那样眉不画而自生翠,语不作柔却自生媚的娇美女子。就好似眼前这一汪碧水般,可眼下却在……毕竟,她曾经是你的妾室,也算是修得百年才能共枕眠……”

“她很像你。”风绝突然道。

清幽一愣,“可是,我们长得并不像。”

“嗯。”他的目光中有一些隐忍的疼痛,“可有时她站在那里,便会无端端地让人觉得是你。尤其……”他顿一顿,语气饱含着河水的沧桑之气,“我在柳雁城郊救了她,此后,那么多个漫长的日日夜夜,那靠着醉酒寻找迷梦的日子中,我看着她,时常会错以为是你,以为你就站在我面前。只可惜……她们终究不是你。因为你,从来不会用那般柔情脉脉、迷恋的眼神望着我。从来都不会……”

清幽直愣愣地听着,脉搏的跳动渐渐急促,怦怦直击着心脏。原本零碎而清晰的猜测,而当这些零碎的话语拼凑成真相,甚至是从他口中说出时,她只觉灵魂都在震颤着。

他突然抬首,神色与明亮的山水之色相较,显得格外晦暗。

“我其实,从没想过要纳妾,或者是娶侧妃。人的一生一世何其短暂,我不喜周旋于莺莺燕燕之中,三千弱水,饮一瓢足够。我只想,与心爱之人,白头偕老。春天的时候,对着满院子的桃花饮酒;夏天的时候,在池塘边看那连片荷叶,为她的发髻上插上一朵最美最美的荷花……”

清幽心中触动,眼中已是落泪,缓缓接口道:“秋天的时候,在漠夜中一道骑马,看着满天繁星萦绕身周;冬日的时候,披着狐裘相拥一起,看着满天飞雪……”

彼此,心中的软弱和温情在一瞬间喷薄而出。她在泪水中轻轻啜泣。

他似是自嘲,“我曾经想,若你不在。找个人替代又何妨?兰元淇中蛇毒的时候,我特别害怕。我本是活着若行尸走肉的人。若是月光照下,连一个影子都不复存在了,漫漫长夜,我一个人要如何在幽冥中独自行走……他们都说你是妖女,妖女是不会有心的,那时,我真的很想知道,你身上所流之血,究竟是不是红色的……你究竟有没有心……你会不会痛……”

风吹过他的发丝,轻轻扶上她的面庞,酥酥的痒。

他仰头看着澄净碧蓝的长天,似是沉浸入无边伤感的往事中,不再说话。

“凤绝,我其实……”

有太多的冲动,有千言万语到嘴边,却凝成冰凉的河风,簌簌自耳边刮过。清幽转首,凝望着碧水之中,唯有自己薄薄的影子正在发颤。终是咬牙忍住。

有一条路,它并不是坎坷,不算是崎岖,也不是没有尽头,而是迷茫,走着走着,便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而他们,就恰好走在这样一条路上。曾经走过的路,不忍回首。将要走的路,也许是条死路。

还不如,早早分道扬镳。

因为,她带给他,从来只有痛苦。从前是,今后更是……

水波横曳,盈盈如褶皱的绢绸一般,船只转瞬便已经到了湖心。

凤绝的脸色突然沉寂了下来,他望了望那摇浆女子,字字冷声道:“怎样?你还不动手么?”

黑蝶将手中船桨丢弃,骤然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容如一丛牡丹乍然艳放,“你倒是个聪明人,我本想再听一会你们的陈年旧事解解乏,既然你识破了我,就罢了。听着你倒是挺痴情的,既然痴情就别招惹别的女子么,全都是借口!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既然你们有万般的无奈,不如,我做个顺水好人,送你们上西天,去做对地下鸳鸯吧!”

说着,她自袖中取出一枚银杆。闪闪一晃。

日光太刺眼,并着兵器青银的光泽,几乎耀得人睁不开眼睛。待清幽看清楚时,不由惊叫出声,“圆月流星枪!”

……

黄沙落满地 第二十章 门背后的一双眼睛

清幽怔怔立于船尾,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圆月流星枪,怎么可能是圆月流星枪呢?它不是在凤炎的手中吗,又怎么会在眼前这名妖艳美妇的手里?

难道,这世上还会有两把相同的圆月流星枪不成?或者是凤炎的圆月流星枪被人夺去了?当初天清谷惨遭血洗,所有的人,皆是死于圆月流星枪,那会不会另有隐情?不是凤炎所为?

她迷惘了,一时也转圜不过来。似有千头万绪缠绕在脑中,找不到线头,也无法解开。更是有滔天的惊浪在心中翻滚着,无法停息。

这时,凤绝亦是沉默了片刻,他的手在背后握紧,又松开,指尖略略一颤。

皇室之中,拜师学艺,全凭个人随意。他只知凤炎师从圣道门,而这圣道门有件宝物便是圆月流星枪,他也不知面前这妇人与凤炎有何联系。他对凤炎从师之事一无所知,瞧那年纪的差别,也不像是师姐,难道凤炎的师父是面前这位女子?

二人正在分神间。

但听得“轰”地一声巨响,黑蝶反手一扬,有万丈白浪自他们身周掀起,骤然铺天盖地而下,瞬间便滑入滔滔汹涌江水的暗潮之中。其气势,有如千军万马,齐头并进。

再看,一幅丈高的墨黑色布帛刷地展开,硕大的“冥”字以金线缝制,在阳光下格外绚丽刺目,充满了杀气。

凤绝一惊,低咒道:“是冥门!”心中更惊,事情怎会如此般复杂?冥门和圣道门竟是还有联系?

话刚出口,一道寒风已是迎着清幽而来,将她头上的发髻碎开,一袭棕红的发丝顿时向后直飞而去。凤绝的长袖在清幽面前划过,袭来的剑风陡然消失。清幽的棕发,亦是缓缓垂落,垂荡成极美的弧度。

“冥门必杀令已撤,你为何还要追杀她?”凤绝凝眉冷声问。

“哈哈——”黑蝶将手中圆月流星枪收于身后,仰天长笑道:“我只管收了钱便要杀人,他撤了是他的事,与我何干?”

“江湖有江湖有规矩!无稽之谈!”凤绝脸色一变,手中天丝往空中一抛,挥洒灵动,顿时将“冥”字旌旗缠住,用力一收便绞成千百片,悠悠扬扬地飘落,坠在水面上随波轻晃。

黑蝶敛色,面露恼怒,她旋即挥出一枪,流星般刺向他的眉心。迅速、干脆、简单、光彩于一瞬间。

“哐当”一声,凤绝左手执清绝剑,横挡住黑蝶凌厉的攻势。

“这是……怎么可能?!”黑蝶望着他手中的剑,整个人震颤着,身子亦是不可遏止地颤抖起来,一时竟是僵立在原地,忘了再次进攻。

凤绝见有机可乘,左手腕一动,剑法十分轻盈,顷刻间掠起冷光一片,淡淡得像是月光。

素来,月亮出来的时候人不会有所感觉,当你感觉到时,银辉已照在你的身上。

机会甚好,清幽亦是执剑从旁相协。

双剑合击,有着绝佳的姿势与力度,本可以一举击退黑蝶。

然,待到近时,只见黑蝶并未曾挪动半分,瞬间,她好似一整面玻璃墙般轰然倒塌,碎成一片又一片,落了满地。

凤绝与清幽相视一眼,眸中皆是疑惑。

忽觉身后阴风阵阵,冷得骇人。

他们猛然回身,却惊见黑蝶仍是好好的站在他们身后,她的面上,已是恢复白皙一片,有着近乎苍白的冷,唯有脸颊边一朵黑色蝴蝶若隐若现。

凤绝冷声,“早就听闻江湖传言,有移形换影之术,如今亲眼见到,果然是不同凡响。”

黑蝶艳丽的眸子眯起,寒声问:“瞧你的剑路颇为熟悉,你和天玄子是什么关系?”

凤绝面上惊讶,“你认识我师父?”

黑蝶一滞,忽然道:“你是他的徒弟?!那我不杀你!”她的目光冷冷自清绝剑上扫过,神情似是掠过激动,掠过不信,更是掠过温柔之意,终成了繁复如滚滚雷雨的惊恸。有刹那间的沉默,她轻轻启口,问道:“这双玄冥鸳鸯剑,你们是从何处得来?”

话至尾音,竟是忍不住地轻颤。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总以为自己的心早已是磨砺成寒锐的锋刃,再没有一丝一毫感觉。想不到,再见到这一双剑时,她分明瞧见了一道裂缝慢慢横亘上本是坚冰般的心底,轰然塌碎的声音之后,森冷锋利的冰棱直直硌在心上。

清幽望一望自己左手中的清绝剑,原来,它的本名叫做玄冥鸳鸯剑,那还真是美丽的名字。她淡淡地回答道:“机缘巧合得到而已。若你是这剑的主人,我们还你便是了。”说罢,她将手往前一伸,便将宝剑递上。

黑蝶却并不去接,目光冷冷瞧着清幽诡异的发色,若有所思,“你是白若月的女儿?”

清幽一怔,缓缓颔首。

黑蝶冷哼一声,呼吸渐渐沉重起来,“凤兮火兮,原来竟是这个意思。原来,我一直弄错了……哈哈……”骤然,她脸色陡变,有涔涔汗珠自颊边滚落。她按上自己的心口,只觉身子底处有万千疼痛汹涌袭来。面色一白,心中暗叫不好,刚才是她大意了,使出了移形换影,想不到这么'TXT小说下载:www。87book。com'快真气便接续不上了,该死的凤炎,将她害得如此……

罢了。黑蝶恨恨一甩手,寒声道:“今日暂且放过你,来日我定要取你贱命!”言罢,她纵身一跃,身子有如最轻盈的蝴蝶一般,轻轻点过粼粼水面,几步便跃至山河对岸,旋即隐入密林间,不见踪影。

凤绝与清幽抵达对岸,两人又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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