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来,抱歉地向周树仁和肖子说要先走了,辛亏肖子他们也体谅她的身体,直说让她回家好好休息,她又向其他朋友客套地告别,然后转身。
就在转身的一刹那,KTV小小的窗户外有张熟悉的侧脸一闪而过,她的脚立刻黏在原地,哪怕仅仅是那么一瞬间,她依然捕捉到了。
“怎么了?”跟在她后面的秦时风也停在了身后,顺着她视线好奇地张望过去,只是此时窗外已经空然一片,除了外面明亮的灯光照耀着。
“我好像看见江子辰了。”如电击般地在原处怔了好 久:炫:书:网:,她才呐呐地说。
KTV的音响还有点吵,秦时风很困难地才把她的话听进了耳朵里,反应过来,林纯已经推开门跑了出去。
肖子没听见她的话只看见林纯忽然慌慌张张地跑了,刚想问秦时风,秦时风也未顾得上回答他的话,忙追着出去,肖子只能在后面急急地喊“喂,你们到底在跑什么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有个并不怎么认识林纯的人在旁边唱了一半的歌忽然抓着脑袋想了想“好像我刚刚有听见那个女的说什么看见江子辰了?”
“什么?江子辰?”周树仁和肖子同时大叫,然后也急急地追出去了,留下那人愣着发了好一下的呆,这江子辰是谁啊?有那么大惊小怪吗?
底下他们几个初中的同学和校友却开始议论起来,江子辰?江子辰回来了吗?
KTV长长的,虽然隔音已经做得很好,走廊上还是传来了各个包厢的欢唱声,一首一首高歌混杂着吵闹声在走廊上回荡。
林纯追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那个黑影往转角拐进去,她的心砰砰跳得直快,却忘了喊,只顾拼命地追过去,跑到转角处,眼前却只剩下一条长长的廊檐,廊檐的墙壁上贴着金黄色的壁纸,那顶灯也垂挂着金灿灿的珠帘,处处跳跃着金碧辉煌的光芒,只是那黑影却不知去向了,林纯在这流光溢彩的华丽中步步追望,这条长廊似乎金光闪闪的一点也不真实,就好像只是海市蜃楼般的一个梦,梦境虽美好,却一点也不切实际。
就好像刚刚那个侧影只是她的幻梦而已。
在廊檐的深处已经有五光十色的霓虹灯闪耀,林纯没记错的话,紧挨着钱柜的就是市里最大最热闹的‘光阴’酒吧,而在旁边已经没有别的出口,她大步奔跑着进去。
这跟外面的金光闪闪又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世界,震耳欲聋的音乐震的耳朵轰隆隆地响,五颜六色的彩灯一束一束随着旋转球晃动着,舞台上的DJ正在奋力地呐喊着,男男女女都在扭动着身姿,林纯就像陷入了一个无法透气的浪潮里,她只能拼命地推搡,推过一个个浓妆艳抹穿着暴露性感的年轻姑娘,推开一个个拿着酒杯晃荡的男子,推开一对对耳鬓厮磨的男女,被推的人频频一阵恼怒“挤什么挤呀,神经病啊。”“就是,真是莫名其妙的。”
林纯也懒得管,只顾得向前冲,这个酒吧很大,到处都是人,每个人都在甩晃着头,她看不清楚那些人的脸,只能看着他们的身形去判断,看到一个相似的背影,哪怕只有那么一点像也要神经病似的把那个人拉过来仔细看一下。
可是,就是没有他,虽然大,但一眼仍是可以看得到边的一个范围,只是到处都是黑压压的脑袋,她找不到他,她怎么会找不到他?她怎么可以找不到他?
28
周围一阵阵浓厚的香水味夹杂着酒精,汽水,果汁和各种各样的味道,盘旋在空气里,林纯只觉得脑子一阵闷,差点一阵眩晕,这时身后一双强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臂,她惊喜地转头,却见秦时风绷着脸看着她,二话不说拉着她就要走“走吧”
旁边的声音太吵,林纯根本听不见秦时风在说什么,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说话,只知道他是要拉走她,她挣脱着,“不,我才不要回去。”
这时,肖子和周树仁正好也找过来,一看见他们这情形也大概明白了几分,肖子小心翼翼地用手圈起来喊着说“林纯,我看你一定是看错了,这世界上长得很相似的人很多的。你之前不是也有很多次都看错了嘛。”
“就是,江子辰要是回来,我怎么会没半点消息呢,你肯定是看错了。”旁边的周树仁也忙着搭腔。
“不”林纯摇头,眼神却又无助“我不会看错的,就是他,应该就是他的啊。”一个“啊”字,却又泄露了她的底气不足。
虽然仅仅那么一瞥,可是那样熟悉,仿佛是自己掌心的纹路,每天看着,早已经印在了心头,不会忘记,她也不会看错,可是此时连自己却都失去了底气,如果,如果真是他,那她怎么会遍寻不着他。
“我看你今天发烧确实发得不轻,需要回家好好休息。”秦时风脸上看似波澜不惊,但是不用肖子他们看,也能感受到他的不快。
林纯的手腕被握得生疼,被他拽着,脚一迈却踩到一个障碍物,她挪开脚,不禁低下了头。
肖子眼明手快,迅速捡起了地上的障碍物“咦,林纯,这不是你的这块怀表,幸好看到了,不然就掉了。”
林纯马上接过去,正想着自己怎么这么疏忽,竟然差点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弄掉了。挪开手指,眼睛却忽的亮起来,古铜色的圆形盖上,一个穿着小裙子的小丘比特正弯弓准备发射爱心之箭。
她马上去摸胸前,又掏出了另一条怀表,两块看似一模一样的怀表,在绚丽变幻的灯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咦,怎么两块表一模一样的?”周树仁指着怀表疑惑。
而肖子是知道的,她凑近去睁大了眼睛“林纯,这不是你当初送给江子辰的吗?难道你看到的人真的是江子辰?”
林纯摩挲着那穿小裙子的丘比特,没错,这是她送江子辰的那块怀表,她没有看错,他就在这里。她的眼泪当即就涌了出来,不由得又哭又笑“看,我就说我没看错,他在这里,他真的在这里。”
秦时风的眼睛一点一点暗淡下来,她的一只手还被牵制在自己手里,另一只手抓着两块表,眼睛里跳跃着已经许久不见的光芒,这种光芒只有听到‘江子辰’三个字才会出现的,原以为,他们的一切早已经过去,现在却发现,原来一切根本从未过去。
他的手终于自动无力地松开。
“江子辰!江子辰!‘‘‘‘‘‘”
她又在人群中来回推挤,一边推一边喊。
“林纯,等下,我们跟你一起找。”
肖子和周树仁马上就跟了进去。
只有秦时风在原地没有动,他的手指在空气里尴尬地握紧,手指上似乎还留着她的体温,可是他还是抓不住她,这么多年,在他身边的明明就是他,江子辰离得那么远,甚至都已经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这么多年,可他却在她心里,仿佛跟她在一起的始终是他。
此时的人全部涌进了舞池,每个人都HIGH极了,尖声历叫,那声音似乎要把房顶给冲破。
她一遍一遍叫喊着江子辰,可是呐喊声实在太响,她的声音就像是一根针掉进了大喊里,连涟漪都不会泛起一个。
肖子和周树仁跟在身后,只能大声地凑在她耳边喊“这里太吵了,你这么喊他也听不见的,我们还是先出去想想其他办法吧。”
林纯完全听不进肖子他们在讲什么,只是继续在呐喊着“江子辰,江子辰~……”而此时台上的DJ呐喊地更大声,刺激着底下的声音更是一浪高过一浪。他们的声音陷在在浪潮里,连站点都寻不着。
林纯茫然地看了看台上拿着麦克风叫喊的DJ,像沉浸在无际大海的人里突然抓到了一根救命绳,于是想也没想便冲了上去。
也顾不上跟DJ解释,就直接拿过了这个烫着爆炸头男生手里的话筒就喊“江子辰!江子辰,你快点出来!”
“诶,诶,你干什么?”
DJ正莫名其妙地以为哪个人过来捣乱的,后面的肖子及时跑上来,把他拉到一边,对她耳语,DJ了解了事实之后,也理解地不再干预,安静地站在旁边观看。
“江子辰,你有没有听到我在说话,我是林纯,我是林纯啊。”
少了DJ的领导,少了DJ的音乐,刚才沸腾的像一锅煮沸的水般的场子居然顷刻之间安静下来,只有不停的议论声,探讨声在酒吧里小小的冒泡。
林纯眼巴巴地望着底下黑压压的一片脑袋,却还是没有半点动静,她又哭了“江子辰,你那天说叫我不要跑得太远,我告诉过你,我才不会跑远,我这么辛苦才跑回过去把你找回来,我怎么舍得会跑远,这辈子我都不会离开你。可是,你怎么跑了,跑得那么那么远,远到我根本都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你明明知道我很笨,我一点方向感也没有,你跑得那么远,现在又要我怎么才能把你找回来?”
秦时风始终站在原地,眼神变得黯然而又忧伤。
周树仁在旁边感慨着“这江子辰到底跑哪里去了,看到林纯这样我都要哭了。”秦时风却忽然觉得周围的世界一片安静,
时光仿佛忽然又回到了六年前的那个冬天,她茫然地奔波在路上,一个一个人追着问“你看见江子辰了吗?”“你知道江子辰去哪里了吗?”“你有没有看到江子辰?”
最后她找不到他,茫然无助地蹲在路边,没有哭,也没有喊,只是无声地掉泪,就坐在那里等。好像全世界的声音都已经听不到,只有听到‘江子辰’三个字的时候,眼神才会突然迸出光彩。
那天之后,她就生病了,病得全身都没力气了,还是要出来继续到他家门口等他。那么冷的天,冷风一阵阵地吹着,她等了他多久,就病了多久。然后他们初中毕业,上高中,她仍是不肯放弃,虽然去了市里上高中,每个星期还是跑回来,去他们初中的学校,去他的家门口看,常常一等就是一天,然后一等就是好几年,这么多年,他却始终陪在她身边,他总想,总有一天,她终能忘了他,就再也不会去找他的吧。最后几年,他终于等到了她失去信心,不再跑回家等他,找他,他以为她真的就此放下了,于是,他一如既往地守在她身旁,渴望着也有那么一天,他会看到守在他身旁的她。
现在他才知道,他错了。
回想着后几年,虽然她再也没提及他,可是,考大学那年,本已被外省一所重点大学录取的她,却拒绝了,选择了自己省里的H市一所稍差的大学,很多人不理解,她却只是说,因为那里太远了,她不想离家太远,不过,本来也可以上外省重点的他也留下来了,跟她一起去了H市。前些日子,她父母叫她准备去留学,她想也没想就拒绝了,理由还是一样,太远了,即使为此跟父母闹僵了,还是不肯妥协。
原来,她从来未放弃过,她不敢跑太远,就是怕有朝一日他回来,他找不到她。
他怎么到现在才发现,他忽然很心酸地笑了。
在人前总是被人仰望着高高在上的秦时风,在林纯面前却溃败得一败涂地,而林纯,只要碰到了江子辰三个字,又何尝不是天崩地裂。
爱情里,谁爱的深,谁就注定要受伤害。
29
而此时,一个匆匆的身影正从酒吧门口跑进来。
江子辰低着头,仔仔细细地在地上搜索着,怎么会没有,刚刚他也没有去其他地方,应该就在这里的。他想找winter问一下,可是环顾四周,旁边竟然没有一个走动的winter。
刚刚没注意,仔细一打量才发现,怎么这时的酒吧安静得这么诡异,刚刚还闹腾得几乎要掀翻房顶似的,而现在所有的人都静止着,舞者,winter,调酒师,眼睛都同时盯着DJ台上。
因为隔着远,因为台上那边盘旋着雾气,他半眯着眼睛,只能模模糊糊看到好像是一个女生,拿着麦克风在那里哭。
他皱皱眉,什么时候换了个DJ,刚刚还不是那个爆炸男,只不过酒吧里什么时候也开始上演这种煽情戏码。他也懒得管这些,准备继续找他的怀表。
这时。
一个清脆“叮”的声音忽然从那边传来,那声清脆的“叮”声这么熟悉,他每天几乎都要把玩在手里听上成千上万次的,虽然隔着大老远,还是模模糊糊地落进了耳朵里。
他又迅速转回头,舞台上的女孩一手拿着麦克风一手拿着一块怀表,古铜色的链子长长地垂下来,他慢慢走进,眼睛又眯起来,雾气变得淡了些,那怀表在视线中变得慢慢清晰,是一块圆形的怀表,表盖打开着,里面有一张小小的照片,虽然他看不清那照片具体的样子,可是即使闭上眼睛,他也能勾勒出那灿烂的笑容。
他一步一步前进,有一只手伸进来,捏紧他的心,他几乎窒息,江子辰做过很多梦,总是梦见她,她在他的梦里巧笑嫣然,在他的记忆里,她一直都是笑的,常常是傻笑,也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好像总是没有烦恼,不过他就喜 欢'炫。书。网'她笑,有时候也笑得像只小狐狸,古灵精怪,聪明得总是一阵见血地猜中他的心思。所以他连要走,都不敢跟她说一声再见,因为他不想看到她的眼泪。
可是,现在的她怎么会哭成这样,“江子辰,怀表和我都在这里,拜托你快点出来好不好?求你了。”她几乎哭得岔气,单薄的身子在那迷雾中飘荡得几乎随时要倒下。
旁边的DJ也看不过去了,站出来手上又拿着一个话筒“我想可能是咱们女主角的声音太小了,男主角可能没听见呢,所以全场的朋友大家一起来帮女主角呼唤男主角好不好?”
“来,江子辰!江子辰!”DJ一边拍着拍子一边喊。
DJ的引导效应果然就非一般,他的声音刚落,底下顿时铺天盖地的接应声就接踵而来“江子辰!江子辰!”
台上的肖子,台下的周树仁也挥着手一起大喊。
酒吧里又重新一阵沸腾。
“咦,是他吗?男主角是他吗?”人群中忽然不知道有谁喊了声。
“哇,果然很帅呢。”“不枉为这么浪漫的爱情故事男主角啊。”
人群中已经自动让出了一条道,熟悉的身影慢慢从那条道上走过来。
迷雾般的灯光依旧在不停地旋转,旋转,转出一个缤纷闪耀的世界,世界忽然又寂静无声。
林纯站在那里,紧紧握着麦克风,连眼泪都忘记了掉。
如果,如果这是个偶像剧的话,他走过来的这个场景一定会被切成好几个慢镜头,一遍一遍地在众人眼前呈现。
DJ 朝旁边的音乐师打了声招呼,一个背着吉他的歌手走了舞台,旋律响起,他开始自弹自唱起陈奕迅的《好 久:炫:书:网:不见》。
仿佛为了迎合他们的气氛,他直接唱着□部分。
他唱”你会不会忽然的出现,在街角的咖啡店,我会带着笑脸,挥手寒暄,和你坐着聊聊天,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看看你最近的改变,不再去说从前,只是寒暄,对你说一句,只是说一句,好 久:炫:书:网:不见。 ”
慢歌上来,舞池里的男男女女又开始自建成对,开始慢慢拥舞,有的情侣已经开始缠绵地吻起来。
他穿一件黑色夹克衫,衬着一件墨绿色的羊毛衫,个子又高了很多,他在歌声中雾气中走过来,他终于又站到了她面前。
熟悉又带有那么一点点陌生的成熟,可是多么真实。
她的眼泪又掉下来,对于她来说,也就仅仅只有一两天的时间而已,她却恍然已经好 久:炫:书:网:没看到他,时光那么短,思念却悠远漫长地仿佛时间真的已经过了好几年。这么漫长的思念里,她却一直不停地在找他,她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