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桥上等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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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桥上等三年-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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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若遇到四嫂这样的女人,我自然也会当仁不让,我知道额娘挑的女人错不了,我只是不服,凭什么四哥有这样的好运气,我便没有。”

我无力地看了看天,又是一个有恋母情结的孩子啊,我这个长嫂如母的角色,似乎扮演的太过出色了些,如今一个个弟弟居然都以我为模板来找女人。看来宫里长大的孩子在父爱和母爱上的确都是缺失的厉害,所以那一段童年里相伴日子才能在他们的脑海里留下这么深刻的印象。

“行了,十四,你就是小孩儿心性,你跟你四哥不一样,你的脾气若是找个我这么闷的,早晚要憋死你,还是找个活泼些的好。听四嫂的话,别和额娘为难,你若真想自己挑,这次秀女进宫之后我们先找些好的给你瞧瞧,让你自己选可好?”

十四鼓了鼓腮帮子,总算是点头应了下来。我心里暗笑,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吗,不像我想象的那么难劝。他身上没有胤禛的那种坚持,他是可以接受谈条件的,而我的胤禛不会,从还是少年时便不会,他认准的事情便不容转圜,没有条件可以谈。

转念却又想,山东的事,他到底还是和戴铎谈了条件?无论是担心我的安危还是怜惜戴铎的才华,最终他动摇了自己的底线。比起曾经那个十四岁的少年,胤禛终于还是变了的,变得稍许圆融。

我微笑,这其实很好,“峣峣者易折,皎皎者易污。”人必须适应环境才能生存下去,达尔文老爷子的进化论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我虽然喜欢胤禛的耿直和坚持,但是更欣喜于他能懂得稍稍妥协,为了更大的目标而隐忍。

新年照例又是一番热闹喜庆,我比往年更忙碌了几分,在宫里遇到久未见面的八福晋,她哭丧着脸说这个年过的好累,我想想也是,我家胤禛不是个交友广阔的主,我也都疲于应酬。八阿哥如此长袖善舞,八福晋又是个心气高的人,不累坏才怪。

因为弘晖的丧事,胤禛生病,然后康熙老爷子带着儿子们秋狄,回来便又忙乎着张罗过年,我和八福晋竟也是小半年未见。“四嫂最近还好吗?”她捉着我的手一个劲儿地问,似乎憋了一肚子的话要和我说。

我研判地看着她的神色,她和我亲近可是别有深意,她真的如同胤禛担心的那样在小心地刺探着我们的动向吗?这样明媚的女子,怎么会有阴暗的心态呢。看着她灿烂的笑容,明亮的眼睛,我顿觉释然。即使有,也是无心的,我们只是为了各自的爱人。但,胤禛的话,已然像是一棵刺扎进了心里,虽相信她,但我对着她已经无法全无罅隙。

她却依然故我:“四嫂,我怎么就瞧着这太子哥哥也没什么出色之处呢,比起我家爷还不如?”

“妹妹这话可不是能随便说的。”

“四嫂,我这也不是只对你说吗?我们爷说了,他定要给我一切最好的,因为我配的起,哪怕我是要做皇后他也会帮我实现。”小妮子的脸上是一片甜蜜。

我听见自己声音微微颤抖着问:“那你要做皇后吗?”

“我为什么不愿意做,我们爷也有那本事。”她的脸上是不容置疑的骄傲。

“妹妹这样的话,真的只能说给我一人听,否则是要招来大祸的。”

“我省得,我省得。四嫂真当我是小孩子呢。我比你知道的事情可要多的多呢。太子哥哥早晚会失宠,我们爷现在做的不知道比他好多少倍,皇阿玛不会看不见的,爷说了,那位子会是他的,因为他要给我世上最大的幸福和荣耀。”

“四嫂,你说我们爷是不是能做得到?”

我看着她久久无语,唯有默默点头。原来,八阿哥所做的一切居然是为了她。

她的爱人,为了爱情去争皇位,我的爱人,为了皇位最终会放弃爱情。八阿哥失败了,胤禛成功了。而我与她,到底是谁更幸福?

胤禛正月未出便和十三一起再次去了山东,原本正月里有不能动针线的规矩,我却悄悄给他们每人缝了一件斗篷,天气还冷着,我现在能做的最多的也不过是照顾好他们每个人的身体罢了。

二月,十三回来和康熙老爷子再次一起南巡去,这次只有太子和他,胤禛仍在山东和京城之间两地奔波。每次见他都比上一次更瘦些,我心疼却也无可奈何,就算我想,他也不会让我跟在他的身边照应。我不想成为他的负累,他不想连累我吃苦。我们都在为彼此着想着,却又只能看着对方一天比一天更憔悴。

“颜儿,你照顾好自己啊,府里的事莫要操心太多,仔细好自己的身体才最重要。”

“你何尝不是呢,胤禛,不要担心我,我在家有人伺候有人照应,过的好好的。你出门在外,身边照顾的人少,你自己得多在意啊。你若是想让我放心,我还是派个人跟着你,宋氏还是钮钴禄,你自己挑一个。”

沉吟片刻,他说:“就让钮钴禄随着我,宋氏在府里的时间长些,还能帮你照应下家里的事情。”

于是再次出门,钮钴禄随行。府里渐渐有些风言风语,紫儿对我说,“小姐,底下人有人议论您故意拉拢钮钴禄,让爷宠她,是怕只有李侧福晋一人有子嗣,得了爷的独宠,故意压压她的气焰。”

我心里冷哼,这话大概是从本主儿嘴里最先传出来的。不过,传便传,闲话于我又能伤了什么。管家却来报,下人近来嚼舌的厉害,该整治整治了,我有些倦怠地想,即使我不在乎谣言,贝勒府里该是容不得下人作乱的,便让管家酌情惩治。紫儿后来说,几个奴才挨了板子,有个伤重的好像落了残。

心里一痛,原来我也是这样的残忍之人,只不过说几句话,罪不当此啊,但,这个时代似乎就该是这样,我也只能眼不见心不乱。

三月,这一年的秀女进了宫,和德妃给十四千挑万选着媳妇,十四却忽然颓废了似的,不再挑剔,对德妃说:“全凭额娘做主。”德妃诧异地看着我,“你到底是怎么劝动这孩子的啊?”我心里也一片茫然,当初和十四说的时候,似乎并不情愿,如今怎么忽然就顺从了呢?但仍是仔细地和德妃挑好了一个姑娘,拿来画像问他可还满意,他眼只扫了一下便说:“不错。”

四月末康熙南巡回来便是一通指婚,十四的嫡福晋最后是我们挑选的完颜氏,其余的几个阿哥也指了侧福晋和格格,十三和我们贝勒府都被指了格格来,我家的是汉军旗的耿氏。

康熙指给胤禛的女人,似乎大多是汉军旗的,如今加上耿氏,府里的女人汉军旗倒是超过了半数。

满汉一家,康熙推崇的政治理念,在我的贝勒府里倒是可见一斑了。

'正文 吃醋'

五月,耿氏进府未多久,胤禛大病,这几年来,似乎每个新来女人进府都是赶着府里最兵荒马乱的日子,真不知道是她们命苦还是胤禛命苦。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奔波在抗灾第一线的胤禛,感染疟疾,却还坚持奋战,直到病入膏肓。被送回来时面色如蜡,形销骨立。胤禛得的是传染病,他回来后,我给他的院子派了人手把着,和他同去山东的随从,都不许出院,院外的人除了大夫没有我的许可都不许入内。我虽知道胤禛这场大病终会好起来的,但仍不可能不揪心。只是,他这一病,府里上上下下乱作一团,妇孺们的抵抗力尤其差,若是再有人过了病气,这贝勒府就更是乱的不可收拾。

于是,我除了他回来当日去探过他,便硬下心肠再未进院,只是时常写些话,让院子里的下人递进去,却嘱咐下人,胤禛若有话给我,只需口传就是,不要送东西出来。我想,他会懂我。并非不关心,只是我还要替他顾好这个家。而胤禛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下人只带给我一句话,“又岂在朝朝暮暮。”我鼻子发酸,我深爱的人被病痛所折磨,我却不能在身边分忧,却还让他来安慰于我。

好在当日钮钴禄与他同去山东,却并未染疾,正好封锁小院,她能在其中伺候,我倒也放心不少。奴才、下人再怎么尽心,又怎么敌得过自家媳妇呢。

李氏和宋氏忧心地每日里到我这边打听病情,连只跟胤禛见过两面的耿氏也小心地问着。无论是否出于爱情,她们这份关心都是由衷的。因为胤禛的命运关系到她们一生的幸福和依靠,而于我又何尝不是。只是,知道胤禛的身体不会有事,无论这场病多么来势汹汹,最后他也会平安。所以我不担心,只是心痛。

十三和十四来探,却也只能安抚我,不能探病胤禛于床前。十三一遍遍劝我不要忧思过甚,四哥吉人天相,我安心地微笑,让他也稍稍展颜。十四却紧蹙着眉头对我说:“四嫂,四哥万一有个什么你也不要担心,弟弟定会护你一生周全。”

我斥他:“说什么混话呢?你四哥定不会有事。”

十四讪讪:“四嫂,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还有我。”

“你还有我。”多么暖融融而又沉甸甸的一句话,我果然没有白疼十四,他待我如姐如母,而我,当那凶险之日到来之时,可能保护得了他,让他免于伤害,以报他待我始终如一的赤诚呢?想着眼圈微红,喉头哽塞。

十四慌忙拉住我的手,“四嫂,四哥定会好起来,我说了混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我紧紧回握这这双手,这双已经不是孩子的手,千言万语到嘴边只化作两个字:“我懂。”

六月,太医说胤禛已经好转,只是身体尚虚弱,还需要卧病休息一段时间。康熙老爷子大约对给大病初愈就派胤禛去山东,又让他染了恶疾心生愧疚,日日都派专人来查问病情。听说已好转,也让他好生休息,暂时无需上朝,山东的事物也处理的差不多,已经差了其他的人去完成,不用挂心。接了旨,小院里彻底让我找人彻底消毒过后,解了禁。只是孩子们尚不许进去探望。

一天忙碌下来,直到傍晚才有时间去看望胤禛,从他病后回来,我只在当天见过他一次。心里漾满软软酸酸的思念,我的胤禛此时是否也如我一般想念着我呢。小院很静,只有初夏的小虫轻声吱吱着,不知道胤禛是否已经休息。我特意放轻了脚步,慢慢挑开帘子。

昏昏地灯光下,胤禛半靠在床上,钮钴禄背对着我,半跪在床前,胤禛的一只手,正抚在她的脸颊上。眸子里有我熟悉的温柔与深情。

我不觉顿住脚步,似乎听到心底深处传来轻轻的断裂声,丝丝疼痛,眼前渐渐模糊起来。仓皇掉头离去,和跟在身后的紫儿撞了个满怀。紫儿惊呼出声,屋里那熟悉的低沉的声音幽幽传来:“外边怎么了?”

猛地转头甩掉眼里的水汽,端起惯常的微笑走了进去。钮钴禄已经站在床边,看到我进来,立即行礼。胤禛看到我一时眼神迷离起来,朝着我的方向伸出手。我紧走一步上前握住,手竟不自觉地微微抖着。坐在床边,我们就这样彼此拉着手,深深望进进对方的眼里。

半晌,胤禛才忽然想起开口,对着钮钴禄说:“月儿,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下去休息会儿。”声音竟温柔似乎能滴出水来。纽钴禄行礼离去。

心底的酸意再次狠狠地撞进喉咙,狠狠咬了咬下唇,我让自己的声音平稳地说:“你感觉好些了吗?”

他深深地点头,“你呢,颜儿,我看你也瘦了许多。”

给他身后的靠枕提起来些,让他坐的更舒服,“你就不要操心我了,只要你快些好起来,我就没事了。”

他手伸向我的脸颊,我下意识地躲开,刚刚这只手轻轻抚着钮钴禄脸颊的画面,在我眼前闪过。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抓住胤禛僵在半路的手,“别乱动了,你没事就好了,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说罢便要起身,却被胤禛一把拉住,“颜儿别走,我们好久没说过话了,再陪我待会儿。你,你竟不想我么?”

顺着他的力道,我把头歪在他的胸口,“怎么会不想?我是怕你才好起来,说话太费精神,想让你好好休息,等你彻底好了,我们可不是有的是机会说话儿。”

“唔,那咱们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呆一会儿好嘛?”

屋子里有淡淡的檀香味道,想来下人按照胤禛的喜好点了熏香。天色越来越暗,屋中烛光摇曳,一室暖香氤氲,我就这样倦怠地依偎在胤禛的胸前,一动不动地听着胤禛的心跳声,一下下,坚强而有力,他是真的好起来了。可是,为什么此刻,我却浑身无力,心头酸楚的似乎比他生病时心中更加难受呢。

同一个姿势呆的久了,脖子已经有些僵,腿也麻酥酥的,想换个姿势,刚一动,腰上的手却又紧了几分。悄声问他:“不累吗?”

暖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腰有些酸了呢,不过我喜欢这样呆着,不想动。”

挣起身子,我嗔他一眼:“你腰酸哦,我脖子还疼了呢,快躺好,我陪着你不走,给你揉揉腰。”

他顺从地躺好,我帮他正好枕头,轻轻揉着他的腰,几次隐忍着,话还是冲到嘴边:“胤禛,这些日子,钮钴禄照顾着,你对这丫头可还满意?”

他的声音懒懒的,似乎有了几分睡意;“嗯,很好呢,她有些像你。”

“像我?”

“唔。”他含糊地应着,渐渐没了声息,沉沉睡去,给拉好薄被,我悄悄地退了出去。

脑子里反复闪现着胤禛对着钮钴禄深情的眼神,耳边是他温柔的声音。为什么,为什么,心里居然一阵阵的冷意,我不是早就知道到会有这样的一天。他不早已就三妻四妾,为什么,看到这样的一幕,会让我如此难受。

我不是从来都知道胤禛不是我一个人的,十几年来,我不是从来不介意他与别的的女人亲近,为什么此刻,我会心如刀绞。是因为我知道这钮钴禄是日后的乾隆之母,是会被胤禛宠爱之人,还是原本就是我一直在自欺欺人,只道是眼不见为净。

一路走回房间,坐在床上继续着发呆,忽然发现脸上竟是一片凉意,紫儿惊呼着:“小姐,你怎么哭了?”拿过她递来的帕子擦干净泪水。我说不清自己的感觉,我不明白自己的心。

我不是心心想着只要胤禛可以幸福,什么我都是可以接受的吗?我不是一意念着,哪怕只是可以远远守着看着他,我便能知足吗?为何只消他对其他女子一个温柔的眼神,一句软语呢哝就让我如此难过。那曾经的漫漫长夜,胤禛在别的女人枕畔,我不是照样可以安之若素地睡去嘛。

此刻,我究竟是怎么了,心里竟像被掏空了一般,无着无落,胤禛刚刚眷恋的怀抱宣告着他心中仍旧有我,那我到底是在计较什么?烦躁地唤来紫儿梳洗,熄灯躺好,却辗转着如何也睡不着。胤禛黑漆漆的眸子在眼前不停的闪现着,那我熟悉的只对着我一个人的眼神,此时终于落到别人身上了吗?

我捂着心口坐了起来,原来我一直在意的,我能淡定面对胤禛和别的女人亲热,我能坦然接受府里越来也多的女人,是因为我知道,无论我是几分之一,在胤禛心中我是独一无二的。而此刻,那独一无二似乎已经被打碎,这才是我真正不能释怀的。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曾经我挣扎是否要爱上胤禛时深深担心的那一天终于还是来了。我曾经以为自己已经想通,想透,其实根本都是自欺欺人。

我抓紧拳头,对自己说,好,好,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会适应,我能适应,和心口的酸意努力对抗着。

天色渐亮的时候,才将将睡着。起来便到胤禛那里去看他,走到院门口却忽然踯躅,问门口的下人,“月格格可在里边伺候着?”下人点头称是,我长呼一口气掉头离去,对自己说,没事,没事,不过还是收拾好心情再来面对这一切。

逃避,当我觉得伤,觉得痛时,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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