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之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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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鸟之瘾-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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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轿,也不知走了多久,被带进了康熙经常歇息的一间暖阁。橘光摇曳,洒下一地昏黄。她闭了闭眼,心中的茫然渐渐褪去,只剩下丝丝苦涩揉进愁肠。

小太监们都退了出去,静悄悄的只剩她一人。隔着珠帘,能看见内间一张挂着明黄绣金帐幔的大床,于古朴中透出隐隐的大气奢华。

独自在屋中怔怔站了很久,她慢慢走到几案旁的椅上坐下。让心情一点一点的平静。

默默枯坐了半晌,渐渐觉得无聊起来,看见几上整齐地搁着几本书,随手抽出一本翻看。

记得从前还在现代社会的时候,因为家族的熏陶,从小练得一手好字,古今中外的典籍也看过不少;只是到了这里后,每天都是规规矩矩做一个宫女,别说写字,连一本书都没有见过,生生将爱好阅读的性子压制下来。这会儿见了书,竟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

书名是两个大大的字——《庄子》。寤生颇感意外:康熙也读这个?真是人不可貌相。随即又不禁轻轻摇头,崇奉孔孟之道的帝王去读庄子,也不过是无聊之时的心血来潮吧,所谓聊胜于无而已。寤生叹了口气:真是糟蹋了这书了。

她很喜欢庄子,书中的很多篇很早就能熟读成诵,每一次看,都会有不同的感受。庄子的哲理,在于朴素之中透出深刻,又于淡泊之中透出绝望。细细咀嚼,总会在心神震动之时感叹生命的苍凉,又会在会心一笑之时不觉滴下泪来。

信手翻开,句句读来,不知不觉融入其中,竟连周围的一切都忘了。

康熙进来的时候,就看见那个灯下手捧书卷的清丽身影,柔和的橘光洒在她的脸上,晕出一层透明而炫目的淡蓝,模糊了轮廓,轻盈飘渺地显得那么不真实。

这时候的寤生正读到庄子鼓盆而歌送妻升遐那篇,轻轻叹息了一声,唇角却浅浅勾起:黑色幽默的创始人,大概是庄子才对吧。

康熙心中一动,眸中溢出浅浅柔和笑意。悄悄扬了扬手,身后的李德全立刻低头躬身,带着其他的内侍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寤生正要翻页,感到余光中似乎多了什么,抬眼望去,不禁怔住。片刻后猛然醒悟到此行的原因,一抹惊慌从眼底掠过,忙丢下书站起来。心里却感到有些不适,一想到一会儿会发生的事,她就浑身不自在。

康熙走过来,在离她不到三尺的距离处停住,目光扫过几上的书,微微惊讶:“你识字?”

寤生暗道不好,怎么把这茬儿也忘了?脑中急转,低着头道:“回皇上,小时候遇到一个游学之人,学了几个字。”

“学了几个字,就能看懂《庄子》了?”

寤生心中一紧,努力镇定地淡淡一笑:“奴才怎么看得懂《庄子》,不过是温习曾经学过的字罢了。”

话音刚落,手就被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握住,她条件反射地想抽出来,却被握得更紧了。

“在朕面前,不要叫自己‘奴才’,就叫名字。”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她光滑的手背,帝王微蹙了眉,“这样的天气,手怎会这么冰?”说着,另一只手轻抬起了她的下巴,仔细地瞅着她看,“是不是着凉了?”

寤生不自在地转开脸:“谢皇上关心,寤生很好。至于手冷,大概是体质偏凉的缘故吧。”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穿越的后遗症,体温比别人的体温要低,即使是大夏天,手脚都是凉凉的;到了冬天,就更是冰凉无比,畏寒的毛病也是半年前落下的。

康熙将她揽进怀里,轻轻问道:“冷吗?”

寤生心中惊跳,手臂抵在帝王的胸前,完全戒备的姿势,连连摇头:“不冷!”

“呵呵……”康熙看着她绯红的双颊,羞涩的神态,心神一荡,柔软的唇就落了下来,吻上了她的面颊。

“不要!”感觉到帝王渐渐粗重的呼吸,寤生顿时惊惶无比,这才意识到了危险的讯号,奋力挣扎起来,“放开我……”

原来是只野猫。康熙显然很享受怀里人的反应,还没有哪个女人在他面前会是这个样子,只觉得有趣非常。

寤生哪里知道帝王的心思,惊惶之余就剩下怒火蹭蹭蹭的往上冒了,无奈被箍得死死的使不上拳脚,心里一急想也没想就一口咬在了康熙的胳膊上。

“你……”夏末时节穿的都不厚,康熙不免吃痛,一把抱起她,几步走到里间将她扔到了床上。

寤生突然离了束缚,眼看着某人就要变身大灰狼,倏地跃起,一个手刀就劈了过去。

但她显然低估了康熙的反应速度和应变能力,只觉手腕一痛,眼前的景物迅速一转,就重重地跌趴在了床上,手臂被康熙扭在了身后。

“啊……”好痛!她不禁叫出了声。

康熙的唇落在了她的颈后,轻声笑道:“朕一点儿也不介意先来点激烈的前戏。”

“你这个流氓!你混蛋!”寤生再也淡定不了,气得破口大骂,“你快放开我!你还要不要脸啊?!你好歹也是个皇帝,怎么随时都能发情?!你、你、你都跟我爹一样大了,还这么无耻!!再说,我也不是谁的替身!!!”

“放肆!”康熙的脸瞬间沉了下来,蹙着眉揽住她就要去解她衣服上的盘口。

寤生急了,更加拼命地反抗起来,一扭头对着康熙的手臂就又狠狠咬了下去,并且死死咬着再不松口了。

“死丫头,你是属狗的?!”康熙又好气又好笑,“松口!”

寤生瞪着一双泛着水光的晶莹清澈的大眼望着康熙,紧紧咬住动也不动,大有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架势。

这么一折腾,康熙原有的兴致就全没了,只是看着面前这个有着受惊的小兽才有的戒备眼神,心底某一处像是有什么要溢出来,满满的疼惜。

“好了,朕不会再对你怎么样了,松口好不好?”

寤生对于这突然变得柔软的语气有些不适应,怔忡了片刻,心道他是皇上,怎么说也是金口玉言,索性就相信他一次吧。又迟疑了一会儿,终于松开了已经变得麻木酸疼的牙齿。

颈侧的盘扣被扯坏了两颗,精致如玉的锁骨若隐若现;长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更显得单薄了;鞋子也在刚才的挣扎中掉了,露出一双雪白健康的纤足。康熙叹了口气,伸手拉过床里的薄被为她披在了身上。

寤生还条件反射地要躲,但见他并没什么不妥的动作,才将一颗心慢慢放定了,抓住薄被将自己裹紧了一些,往后缩了缩身。

康熙坐在床沿,静静地看着她,半晌道:“你讨厌朕?”

寤生想了想,摇摇头。

“怕朕吗?”

寤生又想了想,摇摇头,又察觉不对,忙点了点头:“有点儿。”

康熙被逗乐了:“别人都很害怕朕,你怎么只是‘有点儿’?”

寤生这回想也没想:“皇上也是人。”

“呵呵……”康熙的眸中溢出浓浓笑意,“你既然不怕朕,为什么这会儿坐那么远?”

寤生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她是心有余悸好不好?!

“过来。”康熙命令道。

犹豫了片刻,她咬咬唇,心不甘情不愿的挪了过去。皇上都是说话算数的,他应该不会再化身为兽了吧;再说,这当口,还是不要激怒他的好。

康熙一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长发,柔声问道:“冷吗?”

“不冷……”不得不说,这个姿势很舒服,而且也暖和了许多。看着康熙的眼中柔和而清明的光彩,心中的那丝戒备也渐渐褪去。睡意紧接着就来了,也难怪,刚才的那番挣扎实在是耗费了她不少体力。她攥了攥拳,努力打起精神。

“……你这丫头啊,最初总让我想起她来,可是后来慢慢观察,发现你一点儿也不像她,除了一样的善良,干净。对你观察的越多,朕也就越放不下心……”听见怀中的人发出均匀缓慢的呼吸声,康熙低头一看,不觉失笑:这丫头竟然就这样睡着了。又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朕该说你什么好呢?真不知道你是笨呢,还是胆大……”然后起身将怀里的人轻轻放在了床里,又扯过一床薄被为她盖上。

康熙俯身看了她许久,也没叫人进来伺候,自己宽衣并熄了灯,放下一半的床帐,上床歇息了。

躺在床上,听着旁边熟睡的人静静的呼吸声,心里出乎意料的安静宁和,帝王的唇边噙着笑意,第一次很快的入睡了……

第11章御前上任

寤生一觉醒来,习惯性的摸了摸身侧的被褥,犹自迷糊地笑了笑:“小桃,你今儿怎么起这么早……”奇怪,这床怎么变得这么柔软……

脑中“嗡”的一声,瞬间清明,她揉揉眼转过头去,看见床边的帝王已经在侍从们的围绕中穿戴整齐。听到她的声音,回过头对着她微微一笑:“今天朕许你多睡一会儿,在朕下朝前去清茶房领事即可。”

“清茶房?”寤生裹着被子呆呆地坐起身,头上顶着一个大大的问号。

康熙笑看她一眼,什么也没再说就走了,绥绥独立的背影让人感觉很精神,仿佛突然年轻了十岁。ωωω*ūmdtΧt*còm,∪Мdtxt小…说_下…載

寤生还在发懵,一个小太监满面堆笑地道:“姑娘,万岁爷封您为御前宫女,清茶房领班,今日就要上任了。万岁爷嘱咐,这会儿天还早,让您再歇息一会儿。姑娘有什么吩咐只管说一声,外面有人侍候着呢。”

“御前宫女?”寤生的嘴里够塞一个鸡蛋。这也太夸张太突然了吧,那岂不是说今后每天她都有幸能看到龙颜了?让她天天对着一个心思叵测的九五之尊,有多累是她想象不到的,那还不如直接杀了她轻松。“伴君如伴虎”这句话她又不是没有听说过。

小太监们都出去了,室内又恢复了静谧。她恼恨的抓了抓头发,脑筋转了N个弯,最终也只有“认命”这一个想法最说得过去。

现在的她是无助的,所有的规划都被打乱,不知道前方等待她的会是什么,更不敢想象十年之后的她会是怎样的光景,那唯一的愿望她都要怀疑自己能否守住。人算不如天算,人生果然不会按照原本希望的轨迹发展。现在的她,没有选择的权力,没有掌握命运的权力,有的只是服从和接受。

清茶房是御膳房的一个机构。清茶房的宫人通俗来说就是端茶递水的,而其中领事的御前宫女就是专在乾清宫为皇上端茶递水的,兼领导着其他几个宫人,其余的事一概都不用管。皇上喝茶是有讲究的,早上喝什么,中午喝什么,晚上喝什么,夏天喝什么,冬天喝什么,逢年过节正经日子又喝什么……那都是乱不得的,还有什么时间吃茶也都有一套约定俗成的规矩。规矩虽多,所幸自她大半年前一到这宫里就学着大大小小的繁缛规矩,相比较而言,如今就轻松多了。但因为现在是直接伺候帝王,半点纰漏都是不能出的,比从前更需小心谨慎才行。寤生梳洗完,换好新发的衣裳,一上任,御膳房总管常公公就拿着个小册子不厌其烦的给寤生讲规矩。

常公公长得圆鼓鼓的,乍眼一瞧就像个饭团儿一般。寤生听着耳边念经的声音,瞅着他那双快要找不着缝儿的小眼睛,心中暗忖这御膳房里可捞的油水果然不少啊。

常公公念完,小眯眼睛努力睁了睁,一眼扫过来:“姑娘可都听明白了?”

寤生回神,忙点头:“都听明白了……不过有些地方没记住,公公能否把这册子让寤生再看看,有些地方还是记牢些好。”

“你识字?”

“识得一些。”

常公公掏出帕子使劲擦了擦汗,只看见一堆肉的眉心皱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没好气地把册子塞到寤生手里:“不早说!真是浪费口舌!皇上下朝之前都得记住喽!”

寤生连连答应,忍住笑,目送着常公公饭团儿一般的身影离开了。

刚刚将册子上的内容看完,记了个大概,就听见外面道:“皇上御门听政结束了,马上要在暖阁议事,等着上茶。”

寤生忙收起册子,将刚才温着的茶碗取出来,用干净绢子擦干水摆好。御膳房的副总管公公亲自示范,一边接过底下人递来的装着烧滚了水的铜壶沏着茶,一边道:“这个时节皇上都是喝龙井,早上这一道茶要稍微浓些,还要泡第二次的才出颜色。”寤生见那秘色瓷茶碗里的果然比别的青瓷茶碗里的茶要浓些。

“今儿来议事的有太子爷,三爷,四爷,五爷和八爷,还有两位大臣……好了,时候差不多了,端去吧,小心着点。”副总管沏好茶,嘱咐了两句,一个小公公将茶碗依次在托盘上摆好。

寤生看了和气的副总管一眼,福了福身,又对那端托盘的小太监微微一笑:“走吧,慢着些。”那小太监常做这工作,应了一声,跟了上去。

到了暖阁外,门口的李德全轻轻点头,寤生接过托盘,垂着睑走进去。

里面的人正在议事。康熙坐在炕上的矮几前,一边拿着本折子在看,一边听一位大臣汇报今年直隶顺天、河间两府百姓受灾的事,眉头微微蹙着。

寤生小心翼翼地奉上茶,碗底和几案相触时发出很轻微的响声。然后又退到下手,从太子起依次奉上。她看见四爷的左手上缠着白布,端茶碗的时候也有些不灵活,忍不住多瞧了两眼,才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默默退了出去,在门外侍立着。

过了约有大半个时辰,隐隐听见里面传来康熙让其他人跪安的声音,接着暖阁的门打开,里面的人陆陆续续走出来。百无聊赖的她低着头在心里默数:一个,两个,三个……六个。

半晌过去,眼帘中出现了一抹深绛底色的吉服衣摆,下面是一双青锻朝靴。见这人并不离开,寤生颇觉疑惑,沿着朝服上间饰祥云的织金四爪蟒绣纹缓缓向上看,正对上了一双冷凝遂然的眼,她心中一惊,却镇定的低眉福身:“四爷吉祥。”目光又落在那缠着白布的左手上,心底泛起丝丝异样。

对面的人不说话,气氛很是尴尬,她想起那天偷听到他和胤祥的对话,猜测着那些时日他消瘦憔悴的原因,迟疑片刻,终是道:“四爷……请保重……”

胤禛心中一颤,却仍冷笑了一声:“不得不说,你很有手段。今天这一步,考虑很久了吧?”他来到她的面前站定,与她也不过半步之遥。微微倾身,低下头凑到她的耳畔,用了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缓慢而轻佻的声音,“其实,我很好奇的是,你用了什么办法这么快就爬上了皇阿玛的床?”

“你……”寤生的脸一下子变得刷白,可还没等她说一句话,那人居高临下的睇了她一眼,转身离去了。

寤生感到从未有过的愤怒,气得浑身发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使劲咬着牙,才将眼看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忍了回去。想起要收拾茶碗,努力定了定神,才低头躬身走进去。

康熙正在批阅奏折,寤生悄无声息的收了茶碗,又见秘色瓷茶碗里的也只剩了半盏,便一起收了,去沏了一碗新的来。

“眼圈儿怎么红了?谁欺负你了?”康熙将她打量了一眼,问道。

寤生摇头:“沙子迷了眼睛。”面上沉静的看不出一丝破绽。

“以后小心些。”

“是。”

康熙看着她乖顺的模样不觉扬唇:“去歇着吧。”

“是。”

还没回到如今单独住的小屋,就见小桃抱着个包袱在御膳房角门外的槛上坐着,看见她,笑吟吟地唤了一声:“寤生!”起身跑了过来。

“刚才有个公公来让我把你的东西收拾了给你送来。”小桃将包袱塞到寤生怀里,又凑到她耳边,一幅神神秘秘的样子,“我私底下问了那公公,他偷偷告诉我皇上昨儿夜里没碰你,对吧?”

寤生点头:“嗯。”

小桃咧嘴而笑,笑容如春日的阳光般灿烂:“这样就好了……当初你跟我说的,咱们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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