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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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唐-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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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八,你通知下去,过两天的布施,暂时停止!”

……

天亮了,碧空如洗。

阳光照射进了竹园,外廊下的龙牙草露出枯黄之色。

一夜小雨,使得竹园更透出冷幽之气。言庆起了一个大早,和徐世绩一起围着竹园慢跑了一圈,活动开身子骨以后,开始就开始练功。徐世绩和言庆的功夫不一样,而且他觉得那引导养生术太过繁琐,故而言庆虽说教他,他却不愿去学。

徐世绩更喜欢练刀舞槊,骑着马跑出了竹园。

而郑言庆则在林中僻静处联系引导术,拉伸筋膜,强壮气血。一套引导术练完之后,就在碗口粗细的毛竹前,用五禽拳的招数,一拳拳轰击竹干,直至大汗淋漓。

毛小念则拿着一条毛巾,站在一旁观看。

当言庆练完之后,她捧着毛巾走上前来。

“少爷,擦一下吧。”

言庆接过毛巾,把汗水擦拭干净。

“小念,过一会儿裴行俨他们会过来,我们要去联系击鞠。

你让毛婶多准备一些饭菜,还要多烧一些水,我们回来恐怕要清洗一下身体。”

“恩,小念记下了。”

两人并肩往回走,快走到竹楼的时候,郑言庆突然问道:“小念,过两天那个白衣弥勒,就要布施了吧。”

毛小念说:“算算时间的话,也差不多了。

我爹昨天还和娘商量这件事情呢……少爷,我听那些流民说,外面似乎有些动荡。少爷,你说那些坏家伙们,会不会来咱们这边呢?我真的有一些担心啊。”

郑言庆笑了,伸手拍拍毛小念的肩膀。

“这种事自会有人去操心,不过我觉得,目前洛阳这边,不可能有什么动荡。”

“恩,那就好!”

“小念,这些话你私下里和我说说就好,可不要在外面散播,会有麻烦。”

毛小念轻柔的应了一声,两人已来到竹楼前。

郑言庆正准备进去,却听到林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他回头看,只见一骑自林外急匆匆闯入林中。马上的骑士在竹楼前勒住了战马,甩蹬离鞍。

“郑叔叔,你怎么来了?”

郑言庆一眼认出,那骑士正是洛阳城中,郑府的管家郑为善。

自郑仁基离开洛阳之后,郑为善因为事情繁杂,所以很少往竹园这边来。只见他一身素白,头戴麻巾,却是一副孝装。郑言庆不由得一愣,连忙快步迎过去。

“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郑为善说:“荥阳来信,大老爷在前日……走了!”

“啊!”

郑言庆大吃一惊。

大老爷,说的是郑大士。其实,言庆对郑大士的故去,倒也不会感觉到很意外。

毕竟此前郑仁基离开洛阳的时候,就已经有过这方面的言语。可言庆还是觉得很吃惊。不为别的,郑大士这一故去,安远堂那边,恐怕要有动荡了……

他对郑大士,说不上太深的情感。

不过在小时候,郑大士对他倒也不算是太坏,心里难免感觉一些悲伤。

“那我爷爷……”

郑为善说:“大公子派人过来,让我转告你一下,老叔恐怕一时间难以回来了。

大老爷这一走,荥阳那边的事情肯定会很繁杂。大公子希望老叔能留在那边,帮他撑过这一段时间的动荡。老叔也让人传了个口信,让你放心,等大老爷那边的事情稳定了,他就立刻回来。”

“那,要不要我回去?”

“暂时倒不需要……哦,大公子听说你要和人击鞠,还专门送来了几匹好马,等我回去,就派人送过来。”

言庆有点明白郑仁基的意思了!

郑大士的离去,对安远堂而言,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连山一支近年来有些衰颓,郑仁基也担心,其他族房会趁此机会,对他们发动攻击。郑仁基又是送马,又是鼓励,恐怕也有让言庆在这边制造出声势,来缓解安远堂压力的想法。

那个清高而又自负的大公子啊,终于学会使用手段了!

言庆点点头,“为善大叔,烦劳你转告大公子,就说他的心意,我已经明白。请他放心,我会在这边尽量推动声势,但也请他好生照顾我爷爷。家祖年纪也大了,实不宜太操劳。如若有可能的话,还是请他……让家祖早点回来,以免我挂念。”

郑为善点头答应,也不做停留,上马离去。

看着郑为善离去的背影,言庆的脸色,却突然间阴沉下来。

他有点明白了!

郑大士为什么要让郑世安返回荥阳……

难道真是挂念吗?当时还觉得可能,但现在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了。似郑大士那种善于用手段的人,绝不会挂念什么人。在他的心中,族房的利益至上。

之所以让郑世安回去,恐怕还是为了要控制自己吧。

随着郑言庆的声名日渐响亮,安远堂必须要加强对他的控制手段。把郑世安接过去,名义上是思念郑世安,可实际上,也算得上是对郑言庆的另一种制约。

想到这里,言庆不由得眉头紧锁……

我那位可怜而又老实的爷爷啊,您这一次,恐怕又被那位大老爷给暗中算计了!

第十七章 好斗世家子

不过,郑世安很安全!

郑言庆可以肯定这一点。即便是郑大士死了,郑世安依旧能在安远堂过的很滋润。

郑仁基希望言庆能在洛阳搅起风雨,哪怕是对郑世安不感冒,也会表现的非常客气。他甚至不会让郑世安觉察到他的真正意图,又能让郑世安安心于安远堂。

看得出,郑仁基也在改变。

以前郑大士活着的时候,郑仁基不需要担心连山一支的命运,天塌下来有郑大士顶着。但现在郑大士走了,郑仁基就要学着去站在昔日郑大士的位子上考虑问题。只是把郑世安留在荥阳,恐怕不是郑仁基能想出来,应该出自郑大士手笔。

言庆当然不希望郑世安留在荥阳,那对他等于是一个牵制。

但这件事情倒不用太心急。只要有合适的机会,郑言庆自然会想办法让郑世安回来。

薛收是在下午来到竹园。

不过他并不是一个人过来,随行的还有一名精壮少年。

“我叫薛万彻,听说你要和麦肥鞠战,我很乐意看着那厮灰溜溜的滚回洛阳去。”

少年开口说话,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麦肥是谁?”

徐世绩好奇地上前询问。

裴行俨笑道:“麦肥就是麦子仲。那家伙小时候痴肥,这几年倒是精瘦了一些,看着好像正常人。以前我们在长安的时候,就叫他麦肥,你也可以这么叫他。”

看样子,麦子仲的人缘似乎不是很好。

先是裴行俨言语之中不爽他,如今又有薛万彻如此。郑言庆很奇怪,这麦子仲究竟是怎么了,居然得罪了这么多世家子弟?听薛万彻那口气,恨不得和麦子仲誓不两立一样。

他私下里询问姚义,“裴大哥和薛大哥,似乎不是很中意麦子仲?”

姚义低声回答:“麦子仲一介悍匪出身,靠着陛下对他祖父的宠信,在长安嚣张跋扈。裴少和薛少出身高门世族,自然对麦子仲看不上眼……薛少性子也很张狂,对麦子仲他们几个妄称长安霸王,一直不太服气,所以经常会发生冲突。”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怪不得后世流传一句话: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这太子党里面也要有三六九等,不管是薛家也好,裴家也罢,哪个不是几百年的名门望族?而麦子仲虽然有一个柱国大将军的爷爷,更是一方诸侯。可麦铁杖的出身,注定了麦子仲无法和裴行俨薛万彻这些名门望族子弟,平等的相处。

偏偏他又不知收敛,以至于得罪了许多人而不自知。

其实,长安四小霸王里面,除了独孤修德是正经的望族后裔之外,包括宇文兄弟在内,出身都不怎么样。宇文述的祖上,原本是叫做破野头,是鲜卑贵族俟豆归家的仆人。后来是随了主人家的姓,这才改姓为宇文。所以不管宇文述在后来是何等的尊贵,可他的出身已经决定了,他哪怕是濮阳郡公,也入不得高门子弟之眼。

郑言庆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以后,也就不觉得的奇怪。

如果他不是荥阳郑氏子弟,恐怕裴行俨薛万彻他们,同样也会对他不屑一顾吧。

这就是世家门阀的优势所在……

薛万彻拉着郑言庆,“郑贤弟,我听说你手中还有存货?”

“存货?”

“就是那三国演义。”薛收笑道:“我这兄弟也喜欢你的三国,我过去和他说的时候,他一开始还不愿意。不过我跟他说,你每天会讲一个三国故事,他这才愿意出来。”

郑言庆忍不住笑了,“既然大伙儿喜欢听,那我每天就给大家讲一个故事吧。”

“哈,在洛阳待了这么久,也就是今天还算快活……莫说了莫说了,咱们先鞠一场,正可活动活动筋骨。”

不管是薛万彻还是裴行俨,家中不缺好马。

特别是薛万彻,他那老子刚在西域击溃吐谷浑,大获全胜。缴获来的西域宝马无数,除了献给皇帝老儿之外,薛世雄自己就留下了二十多匹吐谷浑天马。而裴行俨也是如此,他那叔祖经略西域三载,也得了不少好马。他胯下那匹赤炭火龙驹,就是裴世矩在西域敲来的龙驹。从血统而言,不见得比言庆的玉蹄俊差。

沈光徐世绩等人,也纷纷上马参战。

不过一场鞠战打下来,裴行俨看着郑言庆道:“贤弟,你到底会不会击鞠啊!”

郑言庆挠着头苦笑道:“我都说过了,我不擅击鞠。”

“你不擅击鞠,就答应和麦子仲鞠战?”

“你以为我愿意啊……那不是鱼柱国点头答应,根本就没有问过我是否会击鞠。”

薛万彻挥舞了一下鞠杖,“鱼老柱国的确是这习惯。

他若是认定的事情,郑贤弟想拒绝恐怕不太容易……可你这个水平想要战胜麦肥,难度可是非常大。”

两个专家都认定言庆是输多胜少,让郑言庆颇有些丧气。

徐世绩说:“所以沈大哥和我在此之前,只让言庆联系打鞠,而没有告诉他如何配合。我们是觉得,几十天里练成所有的技巧,显然不太可能。就算言庆聪明,真的练成了那些技巧,上了鞠场也用处不大。倒不如只练一项,让他做击鞠手。”

裴行俨四人闻听,眼睛不由得一亮。

薛收说:“这倒是一个办法。不过咱们以前用的那些套路,恐怕就要改一改了。

贤弟暂时先不要随队练习,索性专注于如何击鞠。到时候上了鞠场,咱们只要能配合好,为郑贤弟拉开一个空间,想必郑贤弟也能有发挥的机会,还有奇兵效果。”

裴行俨点头,“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于是,六个人凑在一处,商量具体的击鞠战术。而郑言庆则被赶到了一旁,单独练习。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

眨眼间又过去了五日,窦家也把鞠场修缮妥当,裴行俨六人依照着商议好的战术,开始在鞠场上练习。而言庆呢,则继续留在竹园,反复练习那枯燥乏味的击鞠。郑言庆甚至有一种错觉:这究竟是他和麦子仲的鞠战,还是裴行俨他们为主呢?

不过技术不好,也怨不得别人。

所以郑言庆倒还算平和,每天除了练习击鞠之外,生活和往常并没有太大区别。

“少爷!”

言庆打完了一百个木鞠之后,稍事休息。

毛小念悄悄上前,递给了他一条毛巾后,轻声道:“白衣弥勒好像突然间消失了。”

郑言庆没能立刻反应过来,“消失了?”

“恩,按照习惯,前天本应该是布施之日。可介绍我爹娘加入的弥勒弟子却突然告诉我们,布施取消了。之后我们又等了两日,昨天我爹实在是等不得了,就去找那名弥勒弟子……那家伙不见了!问其他人,都说弥勒弟子好像离开了。”

郑言庆愣住了!

“是不是你露出了破绽?”

毛小念摇摇头,“本来我也这么以为,可后来发现,其他人也不知道弥勒弟子的去向。

我爹这两天似乎也有些恍惚……少爷,你说他……会不会出事了?”

毛小念不想称呼毛小八的名字,所以总是以‘他’来代替。郑言庆想了想,感觉应该不太可能出事,因为他除了和薛收略略提起过之外,就再也没和其他人说过。

如果不是自己这边的问题,那就是白衣弥勒自身出了毛病。

言庆想了想,突然道:“小念,你别着急,我估计是那些人内部可能发生了状况,所以暂停布施。

这样吧,你先慢慢等着。

若是我猜测不错,那些人迟早会和你们联系……在此之前,我想让你去一趟荥阳。”

“去荥阳?”

“恩,老太爷如今在荥阳,操持大老爷的后事。他一个人,我实在不放心。所以我想让你过去一趟,照顾他一段时间。等事情结束了,你和大老爷再一起回来。

小念,你也知道我身边能相信的人不多。

思来想去,只有你最合适……”

毛小念的心里面,甜滋滋的。

可是又舍不得离开竹园,或者说舍不得离开郑言庆,所以就低着头,轻声问道:“少爷,那家里怎么办?万一白衣弥勒找上门来,而我又不在,该如何是好?”

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小念的脑瓜子。

郑言庆意外的发现,不知在什么时候,自己和小念已经一般高低。

“你别担心,白衣弥勒既然这么突然的消失,我估计一时半会儿的不会再露面。”

“那……我听少爷的吩咐。”

毛小念答应了。

郑言庆也算是松了口气。

不管郑仁基是不是想要扣留郑世安,言庆都决定,最迟新年以前,一定要设法让郑世安回来。至于白衣弥勒的踪迹,郑言庆并不急。虽然不知道白衣弥勒为什么会突然间消失,但想来还会出现。特别是在杨广开春出巡以后,他们一定会出现。

……

午后,郑言庆在屋中看了一会儿书,准备继续练习。

突然竹楼外一阵人喊马嘶声,极为喧嚣。言庆走出竹楼,却见裴行俨等人垂头丧气。

“你们,这是怎么了?”

“郑贤弟,这鞠战没法子打了……”

裴行俨下了马,一屁股坐在门廊上,“窦家刚得到消息,窦孝宣那小子在十几天前,在长安和人打架的时候,被人打折了腿。据说没个百八十天,别想下床。”

郑言庆吃了一惊,“他和谁打架?”

“据说是在长安胡市上,和一群胡商子弟冲突,听说很严重。

不仅是窦孝宣受伤,左翊卫大将军阴世师的公子至今仍昏迷不醒,生死不明。那些个胡商子弟,被扣押长安县大牢里……贤弟,窦孝宣要是来不了,咱们可还是差一个人。”

郑言庆懵了!

刚开始,他还以为是窦家的推脱之言,不想让窦孝宣参与他和麦子仲之间的冲突。

但听裴行俨这么一说,想必不可能是推脱之辞。

否则的话,只需要一查询,就能了解真伪,做不得假。再者说了,让窦孝宣加入,还是窦威主动提出。郑言庆有些无奈了!这些权贵子弟啊,真是精力旺盛。

先是有长安小霸王,如今又和胡商子弟斗殴……

不过细一想,倒也没什么好奇怪。

世家权贵子弟,大都是从小开始习武,精力自然会比一般人要旺盛。反正郑言庆认识的这些权贵子弟,似乎都是这样子。不管是裴行俨薛万彻还是麦子仲,乃至于薛收姚义这些人,身上似乎都带有非常浓郁的任侠气,动不动就与人冲突。

言庆想了想,“那现在能否找到合适人选代替?”

“这个……还真不太好找。”

要会击鞠,而且又要年龄合适,还要不惧麦家。若单只一个条件,那倒是不难寻找。可要符合三个条件的世家子弟,一时间可难为坏了这一群少年。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似薛收这些熟悉洛阳权贵子弟的人都想不出来,郑言庆也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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