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渠,上个月她还告诉我,你们在选蜜月的城市,你现在跟我说你们分开了!你要我怎么接受!”
骆奇的语气里透着杀气,像是在警告丁渠,如果他敢伤害蒋昕,如果他敢让蒋昕受一点委屈,他就要他的命!
“骆奇,我和她分手,为什么要让你接受?你不觉得,你的话,很可笑么?”
丁渠站起身,脸靠近骆奇,眼神里的愤怒,不亚于骆奇。
“丁渠,我关心她,有什么可笑!”
丁渠绕过桌子,走到他面前。
“骆奇,你为什么不说,你不能接受,是因为你爱她,你见不得她受伤害!”
“你这话什么意思?”
“骆奇,我很怀念从前的日子,那时候,我、你,大左,咱们三个天天在一起,一起拉女生辫子,一起翻墙逃学,一起和校外的混混打架。那时候,什么也不想,无忧无虑,每天都那么开心。”
骆奇皱起眉,不明白他这话的用意,只好耐心的听下去。
“可是,我们慢慢长大了,面对的事情和面对的人也都不再像从前那么纯粹,我们也变得学会了欺骗,学会了隐瞒,伪装自已。”
“就像你爱蒋昕,却一直隐藏的这么深。”
骆奇坐到身后的椅子上,掏出烟点燃。
“你以为别人看不出来,感觉不到,骆奇,我们是兄弟,我怎么会不明白。那年,在云南,当我偷偷折回去买那枚银戒,老板娘告诉我,已经被同行的一个男孩子买走了,你敢说不是你?”
骆奇夹着烟,却任它一点点自燃,始终没有说话。
有一种爱叫做放手
丁渠拿起桌上的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
没有拿火机,而是用骆奇手里的烟将火对着,又把他的烟夹回他手里,深吸了一口,才又继续说下去。
“骆奇,你家庭好,有一个有钱的老爸,可我不羡慕你,我相信,我有能力,拼回那些东西。”
“所以我很努力,为了有成功的一天,也为了蒋昕。”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瞬,看了一眼骆奇,才轻嗤一声,又再继续。
“可是我现在才明白,我太天真。这个世界,根本不给平民机会!”
“我在公司,样样做的出色,样样做到最好,却得不到常识。我费尽心思做出的方案,都要署上了别人的名字才能递上去!”
“我永远站在人后,永远都要做别人的手!为什么!因为我没有背景,没有一个大靠山!我不甘心我有能力,我要做人上人!”
“现在,我有了这个机会,老总的千金看上我。她被人弄大了肚子,那个傻瓜竟然跑了。她只想要那个孩子,于是选中了我。她和我签了合同,只要两年,两年后她会主动离婚,她保我做到总经理的位子。离婚后,她还会再给我两千万!用两年换一个成功的机会,我没道理不答应。”
“丁渠,你就为了一个总经理的位子和两千万,伤害蒋昕!”
骆奇鄙夷的看着他,这还是他认识的丁渠么!那个骄傲的头都不曾低一下的丁渠,现在,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骆奇,你知不知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我曾经以此为荣!可是,现在,我恨,我恨我有你这样的朋友,你这样的兄弟!”
“就因为你有一个有钱的老爸,你可以坐享其成,你就算躺在那什么都不做,你的身家也够吃上几辈子,你不会懂我的感受!”
“我嫉妒你,疯狂的嫉妒你!蒋昕多看你一眼,我都心提到喉咙这里!”
“我怕,怕她觉得你好过我,怕她后悔当初的选择!我爱她!没有人比我更爱她!我结这个婚,全都是为了她!”
“为了她,丁渠,你他妈为了她和别人结婚,这是人话么!”
“我要让她幸福,可他妈没钱哪来的幸福!”
“那你想过她的感受么!你让她怎么接受这么荒唐的事情!”
“如果她爱我,就算暂时受一点委屈,又能如何?”
骆奇掐灭手里的烟,站起身,一拳身丁渠的左脸挥去,丁渠倒退了数步才站稳。
“你还是个男人么!她爱你,就活该被你欺负!她爱你,就活该为你受委屈!她爱你有什么错!她做错了什么!”
骆奇的眼睛充血一般的红,他说这话的时候,眼前一直不断闪现着现着齐凡的脸,带着笑容,那么楚楚动人,却又令人心疼,他这话是要骂醒丁渠,却又好像是说给自已听。
冲上前,拳头不停的往丁渠身上脸上招呼,他今天一天,心里脑子里都装了太多的事情,压得他喘不过气!
丁渠就站在那任他打,不还手,一直到他打不动了,双双倒在地上。
丁渠一直笑,笑的大声,笑得眼泪止不住,顺着眼角,流尽头发里。
骆奇激烈的喘着,他打的用力,指节处都破了皮。
许久,丁渠哑着声音开口。
“骆奇,替我照顾蒋昕,如果是你,我放心。”
骆奇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一眼青紫的丁渠。
“丁渠,有一个人比你爱蒋昕,我爱她,所以希望她幸福,。”
丁渠闭上眼,苦涩的勾了勾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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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奇开着车,在丁渠家附近漫无目的的找,他不知道蒋昕会去什么地方,他不知道她有什么朋友,他对她知道的少的可怜。
猛然间想到一个地方,倒转车头,全速前进。
行至酒吧街最里面的一家,进去后先四处张望了一下,才走向吧台。
刚一落坐,一杯酒已摆在他面前。
“找人?”
大左也倒了一杯给自已,碰了一下他的杯,和他一起喝下。
骆奇每次来,他都陪他喝一杯,但也只喝这一杯。
“她有没有来过?”
不用问,他也知道骆奇口中这个她指的是谁。他在三人中最大,骆奇信他,什么事都不瞒他。
“喏,那边最角落里,我也刚发现她,正要打给你。要不是她一直在加酒,我也不知道她来了。”
放下杯子,骆奇朝她走去,每走近一步,心跳都会加快一个频率。
“昕?”
他站在她对面,不敢靠近。她一脸的泪水,眼睛鼻头都红红的,她就像一个玻璃娃娃一般坐在那里,仿佛一碰就会破碎。
“昕,是我,骆奇。”
她一直不看他,像听不到他的话,机械的将一杯杯酒倒进嘴里。
骆奇觉得她不是在喝酒,是在绞他的心!
他冲上前,夺下她手里的酒瓶和酒杯,在她面前砸碎。
那碎裂刺耳的声音,吓得她一震,她终于抬头看着骆奇,泪像开了闸的洪水,一直流,一直流。
“骆奇!”
扑在他怀里,脸埋进他的胸口,瞬间那里一片湿。伸手搂紧了她,所有的话语都哽在喉咙处,太过拥挤,发不出一个单音。
十年,他爱了这个女人十年!
在那个敢拿青春赌明天的年纪,他却来不及说出一句喜欢。
现在,他眼睁睁看着他爱了十年的女人,在他怀里,为另一个男人流眼泪。
闭上眼,记忆回到十年前,回到,他初见蒋昕的那个夜晚。
那是在学校礼堂举办的迎新晚会上,那晚,她拉了一段小提琴——梁祝。
一袭白色吊带连衣裙,让本就白如珍珠的她更加明丽动人。长发随意披在肩头,粉嫩的腮红让她的面色温润。
她静静的站在那里,每一个动作都那么优美流畅。他眼前仿佛真的有两只彩蝶,追逐嬉戏,翩翩起舞。
她就像一个精灵,跌落在了他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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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在学生会的一次活动上,他又遇到了她。
她总是安静的,却让人无法忽略她的存在,骆奇的眼睛,像是粘在她身上,怎么也移不开。
觉察了他的注视,她的头低低的,他还是看到了她烧红的耳朵,他吓到她了。
于是,他不敢太过逾矩,希望她一点点习惯自已的存在。
他喜欢她,不想把她吓坏。
他们成了朋友,她慢慢肯和他亲近,他对她的喜欢,越来越多,越来越强烈。
而当他终于觉得她准备好了,向她表白,她却告诉他,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骄傲如他,不能接受被如此直接的拒绝,捧起她的脸,唇压上她的!
那根本算不上吻,只是嘴唇与牙齿的磕碰!但那的的确确,是他的初吻。
她吓得哭了,他尝到泪的咸涩只好放开她。之后,每次见到他,她都像陌生人一样,与他擦身而过。
他很难受,等在她回家的必经之路想跟她道歉,希望能和她再做朋友。却没想到,竟然看到丁渠牵着她的手,送她回家。
那一刻,他觉得世界在他面前瞬间崩塌!
当丁渠要把女朋友介绍给他和左峥时,他发苦的心就像浸在黄莲里一般。
她眼里的讶异和惊恐,伤到了他。
她怕他!
他勾起一惯没正形的笑,若无其事的和她打招呼。
她的脸色,才稍稍有了血色。
他没想到,她竟然来找自已道歉!
她说,不知道他是丁渠的朋友,并不想伤到他,希望他不要对她生气。她知道他是丁渠很重视的朋友,她很喜欢很喜欢丁渠,也希望得到丁渠朋友的认可。
骆奇掩掉内心的失落,眯着眼笑。
“小嫂子你想太多了,我骆奇,就这点爱好,但凡这学校里漂亮的女孩子,我都喜欢!疼女人,是我最喜欢做的事!之前多有冒犯,还请不要介怀!”
他这一声小嫂子叫得心酸,蒋昕却听得欣喜。
“不要客气,叫我蒋昕就行了。”
她的脸红红的,看得骆奇心醉。
“那我叫你昕行不行?”
又是一副痞像,但这次蒋昕知道他就这德行,以为这又是他对付别的女人剩下的伎俩,也不与他客气,便随他去。
骆奇不知道老天是不是在耍他,和兄弟喜欢上同一个女人这么言情的事,也发生在他身上!
可是,要他放下,谈,何容易!
默默无语
与骆奇他们玩的好的几个人,只有丁渠一个人有女朋友,一起出去时,他便从来不会带上蒋昕。
一次和丁渠一起吃饭,他不经意说起蒋昕总怪他陪朋友时间多过陪她,有些不开心。
他暗暗记在心里,那之后,只要出去玩,他就搂着个女人,状似亲密。
他带的女孩子总是问丁渠,为什么总不见他女朋友。
时间久了,一起玩时,丁渠便会叫上蒋昕,和他女朋友做伴。
骆奇见她开心,自已也高兴,帮了她,也成全自已。
终能如愿,可以常常见到她。
蒋昕也慢慢放下了对他的防备,重又肯与他亲近。
他的女朋友都与她交好,和她谈心事,收集她的一些小情绪,他知道了,总是变着法的哄她开心。听到她对丁渠的诸多抱怨,他便会暗示丁渠做一些让她高兴的事情。
他就这样,任自已越陷越深,不能自拔。
身边的女人,像换衣服一样勤,丁渠他们常常笑他风流,更是坏心的提醒他小心花柳病。
他们不知道,不是他贪新,只是没有哪个女人,情愿呆在一个不爱自已的男人身边。
高三的后半年,丁渠和她租住在学校附近的一栋小公寓里。
于是,那半年里,无数个不眠的夜晚,他都站在她楼下,靠着一棵老树。
燃着烟,出神地望着她的窗,直至灯灭,再看不到窗上映出的一双人影,仍不肯离去。
那时候陪着他的,是天上的明月一轮,地上的烟头一堆。
他只能任眼泪倒流回心里,碰到他来不及痊愈的伤口,疼到他心脏麻痹。
志愿报下来,蒋昕决定要和丁渠去南方读大学,而他再也找不到追随的理由,也许,是该放下了。
五年,他以为对她的感情,会漫漫淡去,他以为他能坦然面对。
而再见面时,他才知道,他错了。
五年的时间,并没能冲淡他对她的情感,它只是静静的,在他心里蛰伏,待它重又袭来,比从前更强烈,更难以自抑!
可他没忘,他是为了参加她的订婚礼。
她,挽着他的兄弟,丁渠。
他又像从前一样,周旋在各形各色的女人中间,放纵自已,欺骗自已,催眠自已,不停的告诉自已,这才是真实的自已。
花心,也可说没有心。
过往种种譬如昨日死,而今再揭起那沉重的封尘,那本以为痊愈的伤口,依旧如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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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思绪奔跑了十年,怀里的人却仍在哭泣,握紧她的肩,希望能给她力量。
“骆奇,他要我等他,两年,他说一定会回来!”
“我是不是很傻,竟然还在想他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他说为了我!可是,他怎么都没问过我!”
她没想要骆奇回答,就自顾自的说,语无伦次,越说越乱。
“好了,好了,不说了!”骆奇拍拍她的背,制止她说下去。
“你喝太多了,我送你回去,睡一觉,就什么事都没有了,相信我。”
扶着她,和大左打了个招呼,按她指示,送她去了她同事那里。
安顿好她,骆奇又折回大左那里,他指不定怎么着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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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左递给他一杯酒,表情较平常认真了许多。
“到底是怎么回事?”
杯中酒一口喝下,含在嘴里,咽下去后,喉咙火辣辣的,他皱了皱眉。
“丁渠要结婚了,和他老总的千金!”
不想他再喝,大左收起杯子,骆奇却拿起酒瓶直接喝起来。
不赞同的皱眉,他这样的喝法,是想要醉死么!
“丁渠心高气傲,又郁郁不得志,做出这种事,不稀奇。”
“可是,蒋昕怎么办!你刚才也看到了,她怎么办,啊!”
“骆奇,我倒觉得,这是你的机会!”
大左靠近了看着他,表情认真的不能再认真。
“大左,如果我说,我没想过趁虚而入,你信不信?”
“我信!”
“但凡这事有一分挽回的机会,我也想为蒋昕试试。”
“你的意思是?”
“大左,你认识我这么久了,你觉得,我骆奇,是不是个好男人?”
“让我说?”
“对,就是让你说。”
“要我说我当然觉得你是啊!”
“如果你是女人,会不会爱上我!”
“骆奇,不是吧?出去呆了几年,培养出新爱好了?有没有重口味啊?我喜欢!”
大左边说,边忍不住笑。
骆奇却好像胸口被打了一拳!
“哇,原来去了美国五年,你不仅人帅了,还培养出这么多的兴趣爱好,该不会还有重口味吧,如果有,请藏好,我刚成年,怕一时接受不了。”
齐凡戏谑的声音突然响在耳边,他不禁皱眉。
“跟你说正经的呢!”
“骆奇,兄弟这么多年,我怎么会猜不到你在想什么,可是,你真的要这么做么?”
晃荡着手里的空杯子,他笑的自嘲,人人都知道他骆奇,花心的令人发指,谁能想像得到,至今,他心里只住进过一个女子!
蒋昕,他唯一的动情,再没试过的单恋。
胸口的湿仍在,他手抚上去,清楚的摸得到她的疼。
“为了蒋昕,有什么不行?她想要丁渠,我就给她丁渠。我和丁渠,你猜苏晴会选谁?”
“骆奇……”何苦呢?
“反正,这么多年,我把自已养在女人窝里,有时候,连我自已也分不清,到底我是在扮演另一个自已,还是,这根本就是我的本性。”
“我就这样过一辈子,就算不幸福,不是还有艳福么!”
瓶中最后一滴酒也喂进嘴里,他的苦涩的不只是为自已,还有齐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