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骊歌哭出声来,熙王终于松了口气。他不怕骊歌闹,就怕骊歌那幅半死不活,毫无生气的模样。现在哭出来了,心里估计会舒服许多吧?这死孩子,非得挨了打才舒服,真是欠揍!
熙王丢了鞭子,搂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不住地安慰道:“好啦好啦,没事了,还有父王呢,啊!没事了没事了,哭出来就好了……”
“父王!”骊歌一头扎进熙王温暖的怀抱,哭得不可遏制。
一个时辰后,熙王看着伏在床上,将头埋在枕头里的骊歌不由好笑道:“这会儿知道害羞了?刚刚是谁在本王的怀里哭个不停?啧啧,把本王的衣服都弄湿了……”
“父王~”骊歌闷闷地叫了声,脸红得似要滴血。
熙王看着刚刚换过的中衣又沾上了些许血迹,心疼地道:“这身伤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好,早知道就打轻点了。”
骊歌这才不得不安慰道:“您当时要不用力的话,也打不醒孩儿啊!”
“臭小子,本王看你就是欠揍!”熙王宠溺地揉乱了他的头发,抬脚就要出去。
“父王。”骊歌从枕头里抬起头来,闷声问,“孩儿流放的终点定了吗?”
熙王脚步一顿,叹息着回过头来,道:“定了,是夏州。怀远将军麾下的一处军营。”
骊歌原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变得毫无血色,霍然抬首,嘴唇哆嗦着问:“您说,在哪儿?”
熙王有些不忍心,但还是道:“是曲通麾下的军营。”
骊歌悲怆地大笑一声,凄然道:“你们都知道了。”为什么,父王,为什么您知道了依旧要把我推入深渊?那无尽的黑暗令我害怕,那些曾经的痛,曾经的孺慕,让我如何忘却?可是他可曾对我有过一丝一毫的怜惜?哪怕是只有一丝,我娘也不会死。
熙王急忙坐到他身边,急声道:“骊歌,你别误会。皇上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们父子俩和好。父王也不希望你带着遗憾过此一生!”
骊歌笑着,眼泪却流了下来:“父王,您觉得有可能吗?好啊,我跟他和好,可是娘呢?娘已经让他害死了!”
熙王拥住他,哄道:“不愿意就算了。反正也就在那儿呆两年,不跟他接触就是。皇上的旨意是皇上的,但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他还真能怪你不成?”
感受到怀中的人儿渐渐平静下来,熙王犹豫了一下,又轻声道:“骊歌,你还记得你送金城之前喝的那些参汤吗?”
“嗯。”骊歌闷闷地点了下头,脑袋又向熙王怀里拱了拱。
熙王感受着怀中之人的依赖,心情复杂地道:“其实这些年来,你父亲他一直很会后悔,他一直在找你们母子俩啊!那些天的参汤,就是用他送来的老山参熬的。这说明他心里一直有你,要不怎么会知道你受伤呢?”
“那他之前怎么不来?”骊歌直起身子,冷笑着问道。
熙王摸着他的脑袋道:“傻瓜,他也是最近才知道你的下落啊!”
骊歌冷哼一声,却未再出声反驳。熙王拍了拍他,轻声道:“你好好想想吧,父王还有事,晚上再来陪你。”
“崔驰,你的情况我不是很清楚,可是,天下无不是父母,不管他们曾经做过什么,毕竟他们给了你生命,这就够了。即便你不想原谅他,回家看看也是好的。崔驰,别学我,我就是明白的太晚了。是,他们是伤了你我,可是那时他们才多大,也就是三十岁左右吧?人生能有多少阅历呢?我相信,他们即使做过什么,也是无心的,他们并不想伤我们……”
不期然的,骊歌脑子忽然蹦出当初在神都卫的房顶上付罡说的那番话。是啊,那时他才多大?可是,这样就可以掩盖他逼死娘的罪过了吗?
一时间,骊歌的心里如一团乱麻在纠缠……
完蛋了,我发现我好像越来越注重情感了……曾经有男生说女孩写的纠结暧昧(反正就那意思),我还不想承认,现在看来,无语中……罢了,下部注意。骊歌本来就是一个很复杂的人,大家多体谅吧
第二百一十七章 小楼一夜听春雨
更新时间2012…3…25 0:26:32 字数:1701
晚间,骊歌对小厨房单做的饭菜一点食欲也没有,打发了下人,起来穿上衣服,就撑伞走了出去。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外面,淅淅沥沥的春雨打在伞上,点点滴滴,都是凄凉泪。
“少主。”周爽恭敬地行礼。
骊歌点点地头,笑了下,眼神很空:“我出去走走,你们不要跟着了。”
“可是您的伤……”周爽有些不放心。
“没事,都是皮外伤,已经上过药了。”骊歌淡淡地道。
周爽不好阻拦,让开了路,看着骊歌一袭黑衫,隐没在黑暗中。
骊歌撑伞慢慢走在路上,到处都是水,行人匆匆,踏起水花一片。皱皱眉,伤口有些疼,火烧火燎的滋味不好受。停步抬头,酒楼的幌子迎风飘荡,在雨里有一种阴森的感觉。
骊歌的脚不受控制般踏了进去,要了几壶酒,在窗边的一张桌子边坐了,独斟独饮。
那般浮华,都已逝去;那些美好,终究粉碎。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也许,酒真的是个好东西呢!
没有人知道,其实他的酒量是很好的,只是,究竟要喝多少才会醉?
直到酒楼打烊,骊歌才跌跌撞撞地扑进雨里。
雨打湿了衣衫,却让他更加清醒。那冰冷的雨,是不是也如他的心?
一抹幽蓝在前方跳跃,骊歌撑住一棵树,费力地看着雨幕,看着雨幕后面的人。
一袭湖蓝色的长裙,一头随意披散的青丝,景兰若撑伞而立,满眼心痛。
“呵……”骊歌苍声一笑,满眼的疲惫。
景兰若费力地将她扶到兰心阁的床上,又找来干净的中衣给他换上,骊歌却只是直愣愣地看着她,不发一语。
景兰若只以为他伤心过度,也没做他想,待准备好了洗澡水,刚要去扶他,却听耳边又一声轻轻的呼唤:“金城……”
景兰若手一顿,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翻在了床上,骊歌呵着酒气,眼神温柔而痛苦,轻声呢喃:“金城……”景兰若心中一动,没有挣扎,反而慢慢闭上了眼睛,伸手拉下了帷幔,裂帛声随之响起,帐内红浪翻腾,尽是旖旎……
柔和的烛光透过薄纱帐映在景兰若如瓷的脸上,呈现出一种淡淡的光晕,那样的温柔而诱人……
景兰若伸出手臂环住他,轻轻唤道:“小主,小主……”他是她的天,她的生命,看到他难过,她亦不好受。
骊歌眼神迷醉,紧紧地抱着景兰若,让她生出一种窒息感,清泪滑过,是屈辱还是幸福?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从没有男人亵渎的兰心阁,今夜风光无限,淅沥的雨声和着似有若无的喘息声,成为景兰若一生最难以忘记的一刻。这一刻,即便她是替身,她还是得到了他。
殿下,您带走了他的心,不如就将他的身给兰若吧。
第二天一早,骊歌看着身边幸福熟睡的兰若,吓了一跳。回想一夜的点点滴滴,看着兰若腮边仍挂着的泪珠,骊歌叹了口气:“你又何必……”
景兰若睁开了眼,柔情地看着他,轻轻道:“小主不必为难,兰若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
骊歌纠结的皱皱眉,无奈地道:“罢了,我会安排你离开皇灵,你以后自由了。如果你执意跟着我,那就在熙王府等我吧。我……”
兰若撑起身子,青丝如瀑,遮住了胸前一抹春色,她轻轻笑道:“小主,兰若要的不是您的怜悯。您放心,这件事您不需要负任何责任,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给我自由。”
景兰若优雅地穿上衣服,优雅地转身离去,却给骊歌留下了几度春秋的思念。
在熙王的劝说下,骊歌终究还是答应了去夏州的决定,只是他用了崔驰这个名字。
曲通,如果,我只是一个落魄的囚徒,你还会不会认我?
他走时太子和熙王还有以前聂楷他们都来了,风萧萧兮易水寒,只是这世上人心终究是热的。太子抱着他,在他耳边郑重地说:“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是我的好兄弟。金城有你,是她的幸福,她这一生都不会孤独。”
十里长亭,兰若青丝随风飘扬,怀抱琵琶,轻佻慢捻,未置一词,然,千言万语,都付脉脉眼神中。
那些押送他的衙役自是不敢真的给他带着枷锁,徒步流放,基本上一出京,就把骊歌当祖宗供着,他倒没吃什么苦。
现在,骊歌就站在夏州军营,站在那些发配到这里来的囚徒里面,看着点将台上那个威严的身影。
他以为他是恨他的,可是再见到他,才发现,往事如风,他已不再那么得恨,只是与他形同陌路。
那些年的濡慕,那些年的怨恨,终究消散。
曲通从囚徒里筛选了一批身体素质较好的,编入正式的军中,补充前段时间打仗的消耗,骊歌自是在其中。
看着曲通与他擦身而过,却未看他,骊歌微微冷笑,曲通,你想不到吧,以前那个只会怯怯地躲在娘亲后面的孩子早已长大,他现在就在你的身边。
第二百一十八章 放任
更新时间2012…3…25 23:45:35 字数:1968
汾城是除州府咸阳城外夏州最重要的一个城,它重要不是重要在政治和经济上,而是此处驻扎着夏州七成以上的兵力。
此时,骊歌懒散地坐在聚金赌坊二房包厢里,透过镂空的雕花木窗看向外间:“他就是那个万大人的独生子啊?”骊歌指的是外间坐庄的一个锦衣少年。那少年脚步虚浮,眼袋明显,脸色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白之色,显然是耽于酒色,早已掏空了身子。
赌坊的二掌柜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此时他正恭谨地侍立在一旁,闻言笑道:“正是。不知公子想怎么做?”
骊歌闭目沉思,良久才道:“稍安勿躁。栾英,你们主子应该交代过你一切听我吩咐吧?”
“是。”栾英微微欠身。
骊歌睁开了眼,冷哼道:“那就把你那些伎俩收回来!不要再可以哄着他了,那样你会惊动他家的那头老狐狸!”
“是。”栾英微微一惊,看来主子说的没错,这位公子是真不好糊弄啊。
骊歌来之前就接了密旨,要主持收集赵国和戎狄的情报,也正因为这,他在神都卫的官职才没有撤。
赵国已经退兵了,在骊歌的运作下,五皇子入赵为质。骊歌不怕三皇子狡诈如狐,但怕五皇子的圣眷。只要有圣眷在,那么不管五皇子败得有多惨,总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而骊歌绝不会给他留下这个机会。
“好了,我该回去了。你让人好好盯着他。”骊歌懒懒地起身,带着一种倦怠。
“是。”栾英恭敬地送他至门口,就停住了。
骊歌回到军营时,营里正练的火热,一个个子中等,浑身腱子肉的男子见骊歌进营马上跑了过来,殷勤而又急切地道:“哎呦,老大,您这是去哪儿了啊!王总旗刚刚还来找您呢!”这人叫魏都,因为聚众打架,失手杀人被判充军,和骊歌一个帐,骊歌入住第一晚就和他起了冲突。说起来很简单,他们那个帐有个惯盗见骊歌身上有些钱财,就动了贼心,被骊歌抓住后,向同乡的魏都寻求庇护,骊歌本来气就不畅,一见魏都拉偏架,干脆连他一起揍了。没想到这魏都一见骊歌的功夫就眼前一亮,死活要学,认了他做老大,倒是那个惯盗空空儿被骊歌揍了一顿不说,又被魏都给扁了一顿,沦落到给两人跑腿的份。
那场打斗,骊歌虽然动作很快,但还是惊动了总旗,看到了最后一段,结果几人都被打了五军棍。打完之后,总旗就开始有意识地栽培骊歌,弄得骊歌哭笑不得。栽培我?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再栽培也栽培不出一个神都卫的同知来。
骊歌自然知道王总旗找他不外乎是为了几天后的比赛,所以也没往心里去,换了衣服才去见他。
汾城曲府,曲通将批好的公文交给亲卫统领陆贲,吩咐他分发下去,抬头就看见一个锦衣少年在门口探头探脑一番,鬼鬼祟祟地向外溜去,眉头一皱,沉声喝道:“毓儿!”少年吓了一跳,慢慢转过身来,嬉笑着讪讪唤了声:“爹。”
少年不过十五六岁,一双眼睛灿若星辰,唇红齿白,脸上带着调皮的笑容。曲敏毓,那个让骊歌回想起来仍会觉得温暖的弟弟,如今也已是翩翩少年郎。
曲通呵斥道:“又去玩!功课做好了吗?”
敏毓委屈地道:“爹爹,先生布置的功课那么多,怎么可能做完嘛!那些书您看了都头疼,干嘛还非逼着我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曲通摇摇头,摆摆手道:“罢了罢了,爱玩就玩吧。懒得管你,记得晚上早点回来,别跟着你那些狐朋狗友过夜。”
敏毓立刻喜笑颜开:“好!爹爹放心,孩儿一定在晚饭前回来!”话音未落,人已在数步开外。
曲通无奈地摇摇头,继续低头处理公务。
陆贲担忧地道:“将军,公子这样,您也不管管吗?”
曲通脸上浮上一层伤感:“管又怎样,不管又怎样?这孩子天性纯良,必看不惯官场的龃龉,说不定还会给自己,给家族招来祸患。反正我攒下的这些家产,再加上世袭军官的政策,只要他不犯大错,足可保他衣食无忧了。逼得再紧又有何用,逼跑了儿子,还不是一场空?”
陆贲劝道:“将军,您也别太自责了,当年的事,也不能完全怪您。再说,现在大少爷不是找到了嘛,有熙王爷,哦,不,应该是熙国公帮着牵线,你们父子迟早有团聚的一天。”
“但愿吧。”曲通疲惫地道。最近都没有驰儿的消息,让他很是担心。
“海大哥,海大哥,你上次说的那个杂耍艺人在哪儿啊?我怎么到处找都找不到啊?”敏毓一到军营就冲进了校尉海天的营帐。海天是个敦厚的年轻人,他此时很无奈,招来了下属带他去,自己则继续处理公务。
“看见没有,那就是咱们将军的独生子,曲敏毓!崔驰啊,你以后多跟他接触接触,年轻人,应该有共同的话题。要是哪天他替你在将军面前美言几句,你也就熬出头了!你也不想背负着一个配军的名声熬半辈子吧?”王总旗指着敏毓,耐心地劝说着骊歌。
骊歌微微皱眉,杂耍艺人?独生子?曲通就这样放任敏毓吗?
“不是,我说的话你到底听进去了吗?你这孩子怎么老是走神啊!”王总旗在骊歌脑袋上敲了一下。
骊歌不满地看他一眼:“听见啦!我走神是因为伤口疼!”
王总旗立时尴尬起来,昨天晚上他硬要教骊歌军法,骊歌听得无趣,昏昏欲睡,气得王总旗把他按到地上就拿军棍打。打完了再接着教,骊歌实在不耐烦了,引用《孙子兵法》上的几句话把他憋个半死,他这才知道,原来人家早会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月圆人难圆
更新时间2012…3…26 23:10:46 字数:2183
王总旗在骊歌唠唠叨叨,某人却只是看向曲敏毓的背影,头无意识地点着。
“啪!”“哎呦!”
王总旗一怒之下照着他的屁股就是一巴掌,疼得骊歌惊呼一声,回头怒视他。王总旗翻了翻白眼,气结道:“看什么看!如果你是我儿子,我非把你打到痛哭流涕,仨月下不了床为止!”
骊歌自知理亏,也懒得跟他辩解,转身要走,却被王总旗一把拉住:“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就别乱跑了!这两天就看你到处闲逛了,功夫没怎么练,青楼赌坊倒没少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