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汽氤氲,雾气缭绕,浴室里药味正浓。骊歌赤裸着身体坐在浴桶里,背靠着浴桶壁,双臂自然搭在桶沿上,正全身心地放松了闭目养神。匀实精悍的躯体上隐隐有些旧伤痕,白皙略泛黄的肌肤此时被烫得微微发红,胸口那抹椭圆叶状红色胎记此时相较之下颜色反而淡了许多。骊歌剑眉星目,鼻梁英挺,相貌虽不甚出众倒也算得上俊朗。因疲病而苍白的脸上此时也渐染上了红晕,好歹有了些血色,额头上则渗着细密的汗珠,呼吸随着水温逐渐上升渐急促起来。原来王府的人怕水冷却,在桶下支起了火,桶下隔了块钢板,倒不虞被火烧焦。
房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从房外缓步走进一人。青布衫配着黑长靴,再加上那张严肃的面孔、那副精悍的身板和沉稳的步伐,无一不昭示着此人的严谨。而未经通报就径自走入也昭示了此人身份的不凡。淡淡扫了眼桶下的火,微不可察但的确是满意地点点头,待目光向上移到骊歌露在桶外的双臂上时,皱了皱眉头,训斥道:“把手臂放进去!”骊歌面上没什么反应,显然早知有人来,只把头转向他,睁开眼虚弱地唤了声:“关叔……”来人正是关肃山。
骊歌听从关肃山的,将手臂放进桶里,又将身子向下滑了滑,只将脑袋露在外面,关素山这才满意。看着骊歌憔悴的面庞,关素山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只是骊歌隔着水汽,人又不在状态没有看到。他淡淡地问:“怎么不在寝室里泡?”骊歌苦笑道:“没必要。虽说在寝室里方便点,泡完直接上床了,可这火熏得房间里一股子烟火气,再加上这桶里的药材,不好闻。而且,寝室太大,不利于储存热气。”关素山瞪他一眼:“呵,事还不少!”说着一手挽着袖子,一手在桶里搅了搅,捞起些草药仔细看了看,轻声道:“药量有点少。”骊歌无奈地道:“关叔,我这还没发作呢,放多了您也不怕毒死我!”关素山看他一眼没说话,把手放进水里摆了摆,甩掉手上的草药。眯着眼看了骊歌一会,忽然道:“不要再打探风堂的主意了,章琚快回来了。”骊歌闻言倏然抬头,俄而神色又迅速恢复了正常,沉默良久,才淡淡道:“骊歌不懂关叔在说什么。”关肃山直起身来甩甩手,冷笑着盯着他的双眼,似乎想从中看出什么,许久才冷冷地一字一顿地道:“别忘了你的身份,不要忘了当年我教过你什么——永远不要插手皇家之事。”
聂楷和那汉子在常记糕饼店附近的摊子上要了份小吃,坐下来边吃边等。其实聂楷是想进店的,只是汉子好歹经验比他多,劝住了。只是一开始汉子还有闲心吃喝,后来算算时辰,杭九生进店也有半个时辰了,他有点着急,而聂楷却不急不躁,反劝他放下心来。汉子实在忍不住了,低声和聂楷打声招呼,就起身向店内走去。
等汉子回来时,脸上阴晴不定,聂楷抬头看着他,迷惑道:“怎么了?”汉子低声道:“跑了。”聂楷吃了一惊,幸好还知道压制自己的情绪,没在大街上跳起来,只听他低喝道:“怎么回事?我们一直在这儿的。”汉子神情复杂地道:“只怕他是有帮手的,而且诸如换装、走后门等手段,都可以迷惑我们。”聂楷急急思索了下,心下大定:“他跑不了,反正他早晚得回府。跟他联系的那人抓到了吗?”汉子颔首道:“下边的人在盯着,没您的吩咐手下人不敢擅自做主。”聂楷点头道:“好!先把他给我抓了,秘密押回府慢慢审。”汉子领命,回头对远处的手下作了个收网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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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意外
更新时间2011…9…5 10:59:55 字数:2742
意外发生了。
汉子满脸愧色地向聂楷禀告,在巷子里与杭九生接头的斗笠男跟丢了!聂楷愣了愣,才急迫地问:“那个老鼠头呢!?”汉子也愣了愣才明白他问的是最初在庙门口给杭九生扔纸团的那个贼眉鼠眼之人,低声道:“七公子放心,咱们的人追得紧紧的,不会出问题的。”就在这时,一名提剑的青色劲装男子匆匆走来,扫了眼汉子,在聂楷左后方站定,俯首向他低语一番,聂楷攸然色变,从凳子上跳将起来,脸上连变数色,不可思议地扭头看向汉子,忽然猛扑过去,一把揪住汉子的衣领,恶狠狠地道:“你不是说没事吗!?”汉子一愣,茫然看向青衣男子,男子点点头,低沉地道:“在一条巷子里发现了此人的尸体。”汉子倏然心惊,他这次带来的手下虽比不上王府精锐,但也绝不是无能之辈,有人居然就这么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杀人,他不禁觉得冷气从他的脊梁骨上嗖嗖冒了上来。不等他答话,聂楷寒声道:“两次,两次失误,第一次四哥打我三十鞭子,那这一次呢?戴罪立功,戴……呵,三个人居然一个都没抓到,都……”说着看向汉子,“你要我怎么跟四哥交代?”
关肃山走了,骊歌愣愣地坐在浴桶里,许久,才长叹一声,慵懒地贴在浴桶壁上,思索着关叔的话。要他和探风堂的人保持距离,这还真是意外。自今年年初,关肃山就很少再管王府中事,这次……骊歌自嘲地一笑,关肃山对自己再严苛,给自己的担子再重,在他内心深处,想必自己永远都是一个孩子。
就在聂楷万分绝望的当口,一名身着藏蓝色衣衫的年轻男子匆匆赶来,在青衣男子耳旁低语一番,青衣男子攸然回头,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他,直到他郑重地点头。聂楷虽听不见两人两人在说什么,但观两人神色感觉应不是坏事,是以急急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抓到斗笠男了?”蓝衣男子茫然摇了摇头,青衣男子微微一笑,拱手道:“恭喜七公子,卑职的一名下属无意中发现在巷中死去的那名男子并非咱们要抓的人,只是被换了衣服而已。”聂楷微微一怔,俄而轻声道:“掉包计?”似在询问,又似在喃喃自语。青衣男子颔首道:“没错!”聂楷冷哼道:“好一出李代桃僵!”话音刚落却忽然回过神来,很鄙视地看他一眼,不满地道:“不是就不是呗,有什么好恭喜的,又没抓到人。”汉子有点尬尴,他抬头看看青衣男子,此人还是一张微微笑着的脸。聂楷脑中灵光一闪,神色微动:“难道你们抓到他了?”青衣男子笑容盛了三分:“七公子真是聪明。没错,刚刚在糕饼店后门附近埋伏的人发现一名男子闪进去了,根据描述,其身形与七公子口中的老鼠头很像!”聂楷顿足道:“还愣着干什么,抓啊!”说着当先一步冲了出去,汉子一挥手,带着人跟了上去。还好,聂楷还知道丢下句:“动静小点,别惊动杭九生。”总算没再让几个哥哥给他擦屁股。
聂楷带人赶到糕饼店后门,打量了下四周,低声问青衣男子:“前门派人守好了吗?”青衣男子抬头看向汉子,汉子立即明白,跨前一步道:“回七公子,属下在那留了人手……”“换防!换防!”汉子话音未落,聂楷就嚷嚷起来:“你的人我信不过!”汉子又是一阵尴尬。汉子名叫孙进,本只是通州知州州衙的捕头,后来因为和熙王府的人一起办过几次案子,给王府的印象不错,聂楷手下又没什么人,这次才叫上他,他带来的也多是衙中的好手,可没想到还是……孙进在心里把带来的小兔崽子们挨个骂遍,最后还是不得不承认王府的人的确要比他们强。青衣男子只微笑着向孙进微微颔首,就挥挥手,示意自己手下接替州衙的人。
不到一刻钟,双方换防完成。聂楷示意王府的人翻墙进去,直接锁人。就在两位侍卫翻墙进去的同时,远处的一名侍卫突然一声惊呼,青衣男子心念微动,退后数步,果然看见院中屋顶人影一闪,低吼声:“该死!”恨恨跺脚,让手下给前门把守的人发信号,当先一步带人向人影逃逸方向冲去。聂楷这时也反应了过来,气急败坏地吼道:“冲进去,把人统统给我锁了!出了事算我的!”说完留下孙进一行,蹑着青衣男子行踪而去。
青衣男子为这一天显然做了诸多准备,人手虽然有限,但安插的地方倒是合适,不多时,就见寺庙附近亮起了信号弹。王府的信号弹多是特制,颜色较深,虽是白天,倒也依稀可见。青衣男子一挥手,带人抄近道赶过去。他一边赶一边在心里思索开来:庙前人多,倒是好隐藏,只是既然知道隐藏行踪,当初为何还要亲自给杭九生送信呢?
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
当他带人堪堪赶到寺庙东墙时,就听寺庙正门方向传来一声王府极富特色的长哨声,略略喘口气,不敢停留,赶紧率人赶过去。路上却遇到回来报信的王府侍卫,侍卫扬了扬手里的东西,青衣男子心向下沉了沉,他看得清楚,那名侍卫手里的东西是一张皮,一张脸皮!准确的说是一张无血无肉,纯粹作为工具的脸皮!青衣男子嘴里吐出俩字:“易容!”侍卫点点头。青衣男子脚下虽未停,此时却缓了下来。难怪,难怪他敢亲自送信,而不是让街头乞丐、儿童代送,与其与人交谈被人记住声音,倒不如亲自出马,不露声音来得安全。只是……青衣男子迟疑地看看自己下属,他明白自己可能真碰上麻烦了,而自己的手下能应付得来吗?别人夸得再好,可他自己心里明白,他以及他的手下并非王府精锐,最起码他只是侍卫长手下的干将之一,而不是唯一。就在这时,后面传来聂楷急吼吼的喊声:“怎么样!?怎么样,抓到了吗?”青衣男子停住脚步,从那名侍卫手中接过人皮面具,递向聂楷。到了近前,聂楷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伸手抹一把汗,接过人皮面具,草草扫了一眼,急问道:“看清他的真面目了吗?”那名侍卫看着他,摇了摇头。聂楷右手叉腰,焦急地环视四周,强抑住心头抓狂的感觉。那名侍卫突然出声道:“韩头已经带人追了。”青衣男子闻言苦笑,侍卫口中的韩头是他的下属,名叫韩兆。青衣男子名曰周爽,本是骊歌常用的人,如今骊歌不在,邵南就将他暂时调拨给聂楷听用。周爽心里明白,韩兆能力并不如自己,自己尚没把握抓到精通易容之人,何况他呢?只是这话他没法跟聂楷说。然而他不说,聂楷却问了。聂楷回头望着他,问道:“韩兆是你的人,你认为有几分把握?”周爽不言不语,只低着头摇了摇。聂楷心下明白,只怕这一次要无功而返了,长长叹口气,一挥手坚定地道:“追!”周爽如何听不出他语中的绝望与无奈,只是既有一线希望总要试一试才行。
周爽带着一行人随聂楷一往无前地追了过去。
就在这时,前方远远传来一阵呼和叫好声,周爽耳灵,仔细分辨半晌,忽然发现来源竟是韩兆一行人的!心下不由大奇,难道抓到人了?旋即又摇摇头,赶紧否决了这个可能,精通易容之人一入人海便不可寻,自己都没把握,何况是他。
其实他最初还真没想错。
行不多久一行人就发现两边摊子混乱不堪,鸡蛋果蔬散了一地,地上居然还蜿蜒了一道血!周爽心中犹疑,顺手扯过一个正安抚众摊贩的王府侍卫,问清缘由后不禁心头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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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巧遇
更新时间2011…9…5 18:20:54 字数:2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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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意外哪,这可真是一个意外之喜!
原来韩兆非但能力不如他,顾虑竟也不如他多,说白了就是莽汉一个。这厮见老鼠头从糕饼店屋顶窜出来,一接了周爽信号就带人追了出去。当韩兆在庙门追到时,当先一步冲了过去,与老鼠头扭打在一起,没想到那老鼠头真跟只老鼠似的,又油又滑,虽武功不济,却胜在身手灵活,轻功高超,竟避开正面打击,脱身而去,韩兆只来得及扯下他一张面皮。眼见此人就要没入人海,韩兆不及思考,飞起一脚将地摊上的箩筐踢向老鼠头。老鼠头虽仗着灵活的身手躲过,前进的脚步也为之一阻,韩兆的手下已趁此机会撵了上来。老鼠头感到身后杀气渐盛,咬咬牙,拧身钻进一处人群,借人群遮挡迅速脱掉外衣——原来他穿了两件外衣。只可惜刚刚飞来的箩筐原本是盛柿子的,里面有一些剩余的柿子汁水渣滓,他虽避过了箩筐,这些东西多少还是溅到了些。汁水浸透了外层衣衫,染到了内层衣衫上,偏他内层衣衫颜色淡些,这便显了出来。再加上他一路疾奔,内力不济,早已气喘吁吁,脸上又没了假面遮挡,这红晕汗水在一群人中甚是明显。韩兆眼疾,奋力拨开人群,直冲他而去。眼见他得出人群,韩兆的一名下属一把甩手箭射出,趁着他避箭的当儿,韩兆飞起一脚,将摊子上的一枚秤砣踢向老鼠头。结果这老鼠头避开了甩手箭,却被秤砣正中膝弯,当下脚步踉跄,几欲摔倒。周爽听到的喝彩声就是此时韩兆的下属们发出的。此人倒也强悍,咬咬牙,奋力撑起,继续向前疾奔。
这一路追踪反追踪,撞翻的摊子不计其数,也有些被误伤的人,韩兆虽鲁莽,倒还知体恤小民,当即留下两名手下善后,自己则继续带人追踪。
韩兆下属追他不上,一手甩手箭频频急射,如此也有些箭射中了他,倒也不是全然无用。转过寺庙,人影渐少,虽辨认他容易了些,但老鼠头也找到了施展轻功的空间,当即提气狂奔,一时间竟与韩兆等人拉开了距离。眼见老鼠头还有约五十步的距离就要转进长街上的小巷,奔向庙后山林,韩兆大急,虽已累得大喘粗气,却仍脚下加力,紧紧蹑着。
就在这时,一道褐色的人影自前面空中飞来,正落在老鼠头身前,老鼠头避之不及,差点撞上,侧身想溜,却觉左肋一阵剧痛,惊愕视之,一眼瞥见那人右手中的剑,不由暗暗叫苦,心下明白自己是被此人用剑柄撞了,逃跑之心更盛。不料,他刚跨出一步就觉一只手搭在了自己左肩,奋力拧身,却惊觉那只手强而有力,竟而挣脱不开,当下更是心焦,回身乒乒交手两招,却反被对方的擒拿手所擒,双手反背于身后,脱身不得。眼见韩兆等人已迫近,喟然长叹,就要咬破嘴里毒囊自尽,就在此时,一只大手突然捏住了自己嘴巴,娴熟地将手指伸进去搅了几下,待大手脱离嘴巴,那正捏着的东西可不就是自己嘴里塞得毒囊嘛!老鼠头心知碰上了高手,便也不再挣扎。
韩兆等人甫一站定就向褐色衣衫的年轻男子拱手问好:“许将军!”男子点点头,扫了老鼠头一眼,淡淡地道:“你们不该迫他太紧的,这种人,须提防他情急自尽或暴起伤人。你们上司没教过你们吗?”韩兆挠挠头,不好意思地道:“教是教了,不过,小人是个粗人,看见这等贼子就气不打一处来……”许姓男子冷冷地睨着他,许久才问:“你是谁的属下?别告诉我你是刚来的雏,不知道关叔的手段。”语气依然冷淡,声音也不甚大,听在韩兆耳中却如雷霆炸响,只觉冷汗直下,略一定定神,才干笑道:“呵呵,许将军神勇,我等却只是王府的小喽罗罢了,要是都如您这样,那就……”打眼窥道男子冷峻的脸色,下面的话也说不下去了。“许仲!抓到人就好,何必跟下边的人为难,他们自有自己的主子教训。”韩兆抬头看见前方五步左右站着一手持折扇的男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