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不是很狼狈地挪到角落里,搬了锦墩,又挪回来,在杨池重下首一侧坐下。
杨池重轻啜一口香茗,状若无意地问:“来的时候看见林家那小子了吧?”骊歌知他说的是林承,只点头称是。杨池重放下香茗问:“你怎么看他?”骊歌暗暗提起小心,谨慎地问:“您是指……”杨池重笑了笑:“随便,哪方面都行。”骊歌思索了下,迟疑道:“很优秀,可以说是鹤立鸡群,傲而不骄,看似温和实则疏离……”杨池重笑:“所以呢?不要再打太极了,直说了吧。”骊歌恭敬地道:“是。在骊歌看来,他,并不适合呆在皇灵。”说完此话,骊歌惴惴不安,偷眼去瞧杨池重的反应。杨池重却是拊掌大笑:“说得好!一语中的,直击本质。看来当年你师父打出来的本事你还没完全忘。”骊歌实在不明白杨池重问此事的意思,只能等着,果然杨池重长叹一声,道,“可惜呀,这小子命不好,要是生在个大世家,倒也是个俊杰。老潘啊,这回看走眼喽!”果然,绕道正题上了吗?骊歌挑眉,面上非但没有丝毫喜色,反而眼里露出些许警惕之色,这扮猪吃虎的老狐狸不会见谁跟谁说这话吧?杨池重见他如此反应也暗暗点头,淡淡道:“不骄不躁,可堪大用。不过太草木皆兵了点。”骊歌如释重负,看来考察完毕,低声道:“首领教训的是。”杨池重接着道:“不过谨慎点倒是好事,对了,去看看你在京城的新属下吧。”说着端茶送客,骊歌也就识趣地告退了。
骊歌跟着牵引人重又回到了茶馆,坐上一辆普普通通的马上向坊市驶去。当马车停在一座二层楼阁,恢弘大气又不失雅致的建筑前时,骊歌有些无语,原因无他,这里是京城最大的几座青楼之一——烟雨楼。烟雨楼在一些重镇也有分楼,虽说是青楼,但暗地里却是皇灵收集情报的重要场所,只是一般人不知罢了。此时已是黄昏,楼里人流也渐多起来。骊歌来之前已梳洗换装好,此时一袭白袍,到颇有些风流倜傥的摸样——也就糊弄下不认识他的人。骊歌一看这高雅格调,就知道能来这的多是达官贵人及其子弟,倒是破解官场之谜的好地方。
骊歌跟着牵引人直接穿过前厅来到后院。小园香径,曲径通幽,零星分布着一些木质楼阁,有的恢弘大气,有的玲珑精致,有的色彩缤纷,有的素淡典雅,竟是各具千秋,小院中果然别有洞天。牵引人将骊歌带到一条人工小溪边,对木制小拱桥边的一名绿衣侍女耳语一番,又悄悄递了银子,侍女才莞尔一笑,向骊歌福了一福,挑着荷灯过桥向小楼行去,骊歌二人也不紧不慢地跟上。
小楼内装饰极其雅致,又是幽香袅袅,估计是个没追求的男人来了都会乐不思蜀吧?上了二楼,侍女向骊歌又福了一福,自己转进帷幔遮掩的里间。不一会儿,侍女转了出来,向骊歌二人行礼后就倒着告退了。
这时帷幔后伸出一只葱葱玉手,挑起帷幔,里面的玉人儿就转了出来,牵引人刚要介绍,骊歌却瞬间呆滞。明眸皓齿,容颜姣好,头上插一枝素雅的金簪,瀑布般的黑发倾泻而下,身著一身湖蓝色的衣裙,明艳不可方物。明艳而不妖娆,大气而不失典雅,微微一笑,如春水荡起涟漪;素手轻抬,仿佛指路仙子。
“小主,这位是……”
“兰若!怎么是你?”骊歌失声叫道。
牵引人见骊歌目光呆滞,眼神发直,不禁讶然:“怎么,小主与景姑娘认识?”
骊歌直愣愣地点点头,口中不受控制地道:“岂止是认识。”
嘻嘻,又冒出一个美眉,大家猜猜景美眉以后与骊歌会发展到哪步呢?
第四十三章 又是一年飞雪时
更新时间2011…10…6 22:53:33 字数:2402
岂止是认识!
这话一出口,牵引人立刻古怪地望向骊歌,又看看景兰若,直觉两人之间有猫腻。骊歌尴尬地咳了两声,倒是兰若迎来送往的多了,率先反应过来,掩嘴轻笑,打发了牵引人出去。
要说两人相遇的还真让人尴尬,原因无他,就尴尬在皇灵的制度上。皇灵不止吸收男成员,也吸收女成员,不得不承认,女子在某些方面要比男人更有优势。只是有本事的女子潜藏追踪,卧底刺杀,而没本事的花瓶也不能浪费了。很不巧,作为罪臣之后被发配过去的景兰若就属于这类。对于花瓶,皇灵通常会将她们培养成青楼女子,或歌妓、或舞妓,或才女,或纯粹的妓女等。而为了保证这些女子的忠心,为了让她们抛弃矜持,往往会为她们开苞。
倒霉的景兰若一直放不下官宦小姐的矜持就被送到了骊歌在皇灵专门干这事的房中。景兰若倒没像其他女子那样哭哭啼啼,只是向骊歌蹲身行礼,不亢不卑,言辞恳切地请求他保住自己的清白之身。正巧骊歌那晚俗务缠身,累得不行,也没那兴致,又有些欣赏她的大胆,就晕乎乎地答应了。等第二天早上骊歌醒了才发现自己惹了个大麻烦,只好硬着头皮帮她瞒过了来检查的嬷嬷,又利用职权之便,将她调到青楼才女的行列,才算糊弄过去了。本以为此生再不相见,也没人去追究,没想到此时却在这种情景下重逢,怎能不让人尴尬?
景兰若素手轻抬,将散落的青丝拂至脑后,袅袅婷婷的一礼:“兰若见过少主。”骊歌嘴角抽搐,好歹尴尬劲过了,郁闷地道:“起来吧。”骊歌偷偷瞟了眼她的下身,迟疑道:“你……现在……”景兰若蕙质兰心如何不懂?莞尔一笑:“奴家卖艺不卖身,至今仍是处子。”骊歌眨眨眼,处子?那岂不是说景兰若现在是个随时会爆炸的危险物?那自己岂不是惨了?当年自己抽什么风啊帮她瞒着!
两人又聊了会公事,骊歌怕牵引人怀疑就赶紧告辞了。
一个月后,皇灵的几位大夫会诊,证明骊歌的身体完全可以承受部分训练——骊歌的悲惨生活开始了。
除了每天数不尽的潜藏追踪、卧底刺杀,贴身护卫等技能的训练,韩缚虎又根据骊歌的身体状况给他开出了身体耐受力的训练方案,悲催的骊歌常常又痛又累地爬不起来,屁股肿得坐不住,还要被韩缚虎拿着鞭子、藤杖指着骂。能放心大胆地躺在床上的日子也就发病的那几天,就这几天还被病痛折磨得生不如死,被大夫的药灌到味觉失灵。倒霉催的,骊歌郁闷的想骂皇灵的开山祖师,不过想想他是谁也就忍了,然后继续受虐。
如此两年过后,骊歌终于熬出头了,接到了给一点也不大气的太子当侍卫长的命令。不料,好事多磨,命令刚下达,骊歌的一位兄弟在韩缚虎走后兴奋地喊了一声:“老大,你终于熬出头了!”很不巧,被还未走远的韩缚虎听到了,转回来眯着眼问骊歌:“你很讨厌这?”然后加训一个月,而且这一个月训练量还不是一般的大,要求不是一般的严,骊歌的屁股从那天开始就没消肿过——要不就说他悲催呢。
此时骊歌一身白狐披风,发束金环,又恢复了那个贵公子的形象。站在皇宫的御花园里仰头看天,那纷纷扬扬的雪花就那样飘到他的脸上,落在他的衣服上。
“骊歌,骊歌……”远远传来女子的娇呼,不用回头骊歌也知道是金城。金城今天穿了一件鹅黄色的衣裙,外罩白狐裘,头戴兔绒护耳,脚踏鹿皮小蛮靴,整个人毛茸茸的包裹得像个球。不过小丫头也长高了,虽然只比骊歌肩膀高一点,婴儿肥渐渐退去,整个人显得娇小可爱,玲珑讨喜。小丫头窜到骊歌眼前,笑眯眯地道:“骊歌,咱们打雪仗吧。”骊歌一头黑线,跟这丫头打雪仗绝对是个累人的活——每次都是骊歌自己“不小心”撞上雪球。这丫头打不着你就生气,你打着她说你欺负她,你站着让她打嫌没意思,你假装让她打着怪你故意讨好……这个,很练技术。据太子说,让宫女们一个紧挨一个绕成一圈,金城在圈中央掷雪球,那雪球愣是能从两颗头之间钻过去,而且绝对不碰一根头发丝,你说这叫什么水平?所以,骊歌是很信不过小丫头的本事的,总担心自己哄她习惯了,有一天自己会自觉自动地撞敌人的兵器上。
金城见骊歌犹豫,嘟起嘴道:“怎么,你不愿意?”骊歌深吸一口气,郑重地道:“不,丫头,我愿意。不过,我饿了。你看要不我先回家,等改天有空再陪你玩行吗?”金城瞪大眼睛:“饿了?可是,现在才巳时过半啊?你吃过早饭才一个多时辰啊?”黑线,骊歌又是一头黑线,丫头,咱能不说的那么明白吗?“啊,对了!”小丫头突然蹦起来,“我刚跟御厨学了道菜呢!母后说,女儿家要会持家,所以我最近很勤奋呢!我做给你吃啊。”骊歌头上的黑线更多了,冷汗也有冒出来的趋势,骊歌嘴角抽搐道:“丫……丫头,算了吧,义父还在等我回家吃饭呢。”骊歌想起了去年自己在休息时间去绮云殿看她,她献宝似的要给自己做饭,自己也就依了,可是在一个多时辰后,就在自己昏昏欲睡时,小丫头端上了几盘看不出颜色和内容的东东,唯一一盘看出来的还是素拼盘,而且还放了不知多少芥末,只记得自己当时抱着庆幸的心理吃过后眼泪哗哗的。勉强吃完饭,刚出绮云殿出了小丫头的视线自己就躲在花丛里吐了。更郁闷的是,小丫头不知搭配禁忌,有的菜挺好吃,但里面的东西搭配起来是有毒的,回皇灵后,自己上吐下泻,头晕眼花,大夫说有可能是中毒了,紧张得韩缚虎差点把跟自己接触过的人全抓起来审问,自己弱弱地解释后,才知道是这丫头搞出来的乌龙。自此小丫头拥有了一个外号——美食杀手。倒是自己当时难受的不行,还要挨韩师傅的骂,什么就知道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你怎么不吃吃试试),什么就会哄女孩子开心(你惹毛了她试试),还有什么一点也不注意自己的身体(你打我的时候怎么不说),等等,等等。最后待自己清了毒,就被关了禁闭,还一关就是三天,并且不给吃的——到底谁不注意身体?吃小丫头的饭,代价惨重啊!
“骊歌!骊歌……”小丫头叫唤,骊歌回神:“什么,丫头?”小金城嘟着嘴道:“我在给你说话呢,我说熙王叔今天被父皇留在养元殿了,你不用担心不回去会被骂。”小丫头说完,骊歌眼前一黑,差点晕倒。
晕吧,晕吧,晕倒了不知折柳的惨淡成绩倒舒服些……亲们,各位大神,书友大大,帮忙宣传下吧……
第四十四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更新时间2011…10…8 23:56:08 字数:2127
丫头,我错了,我再也不骗你了,我陪你打雪仗还不行吗?骊歌欲哭无泪,可惜小丫头已不给他机会了,径自去了小厨房做菜。
在骊歌忐忑不安地等待了半个多时辰后,金城终于兴高采烈地端上了一盘……螃蟹?还是醉蟹?好吧,我承认这东西很好吃,不过丫头,我不能吃大寒之物你不知道?骊歌盯着那盘色香味俱全的螃蟹咽了口口水,抬起脸一脸歉意地道:“丫头,螃蟹很好,不过。我不能吃。”是时,小丫头正眉飞色舞地炫耀功绩,听闻此语,戛然而止,手还挥舞在半空,脸颊上还有一块黑灰。金城瞪大了眼睛,无辜而又恶狠狠地问:“为什么?你敢怀疑本公主的水平?有那么难吃吗?你都还没吃!”骊歌尴尬地摸摸鼻子,无奈地道:“丫头,我体质过寒,不能吃螃蟹啊。”“呀?”小丫头眨了眨眼,又看了看那盘香喷喷,黄澄澄的螃蟹,泫然欲泣。骊歌真是怕了她了,赶紧解释:“别哭别哭,虽然我不能吃,但是我可以剥螃蟹给你吃啊。”说着,夹起一只螃蟹就剥起来。
最后的结果是,骊歌干嗅螃蟹香一顿饭,小丫头吃骊歌辛苦剥的螃蟹吃得不亦乐乎。骊歌哀叹,这到底是谁请谁啊?
从绮云殿出来,骊歌正打算直接回熙王府,却在一条小径上看到一青袍公子自远处走来。骊歌暗暗叫苦,那青袍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得梁王支持的三皇子陈胤琪。
有些清瘦的人儿穿着裁剪得体的冬装,是以穿的虽厚,却丝毫不见臃肿,反而有种儒雅风流的味道。三皇子冲骊歌温和一笑,笑得温文尔雅,骊歌却觉毛骨悚然,仿佛被某种小兽盯上了一样。一般人可能只觉得那是个如沐春风的微笑,但骊歌察言观色的本事可是韩缚虎一藤杖一藤杖打出来的,那感觉何等敏锐。果然,待骊歌硬着头皮行过礼后,三皇子温言道:“骊歌,身体不好就应该好好休息啊,听说你在南岭上都晕过去了,以后自己要多注意啊,不要到处乱跑。”骊歌恭敬地谢过三皇子,就不再言语。陈胤琪敲敲脑袋,扶额道:“哦,对了,前段时间孤的属臣进献了几株长白山老参,过几天孤派人给你送去,就当替熙王叔省药钱了。”骊歌心里抽搐着,嘴里仍万分感激的谢过。两人又不咸不淡地聊了会,三皇子话锋一转:“骊歌,应一众诗友的要求,孤明日将在畅春园摆宴会友,不知骊公子可否赏脸一聚?”三皇子已被封为楚郡王,自然在宫外居住,而畅春园就是楚郡王府的名园。在这会友,骊歌若参加了,只怕其中的政治意义要远超实际意义,所以骊歌很干脆很恭敬地拒绝了。
可是下一刻钟骊歌就犹豫了。
三皇子玩味地看着他,意味不明地笑道:“不去就不去吧,不过你可不许后悔哦,因为金城也在的。”果然,骊歌犹豫了,他倒不是真跟金城玩暧昧,只是这丫头胸小无脑,向来习惯性泄密,只怕他倒是真会被狡猾的三皇子忽悠出点什么,那就对太子不好了。三皇子很满意骊歌的表现,拍拍他的肩膀,故作理解地道:“孤知道熙王叔管你管的严,你不敢去也情有可原,不过,这是难得的交友的好机会,你再好好想想啊。”激将?诱惑?骊歌不知道,他只知道不能让小丫头自己去,所以也就点了点头,心下却想,大不了问义父去,让义父做主就是。
熙王书房里,熙王听完骊歌的叙述,面沉似水。书房里温暖如春,骊歌却觉寒意上涌。熙王重重将茶盏顿在桌上,冷哼一声,道:“去,拿藤杖来。”骊歌不敢迟疑,转身从角落柜子里拿了藤杖,双手托着回来,挨着熙王跪下,身板挺直,高举起藤杖。不料熙王只冷冷的睨了他一眼,拾起桌案上的书看起来。骊歌暗暗叫苦,这下子不知要把自己晾多久才开打。
刚开始时骊歌只是觉得膝盖被青石板硌得有些难受,时间已久,手臂、肩背、颈部、膝盖……浑身上下竟是无一处不疼,无一处不酸,汗水涔涔而下,现在他真希望自己的亲亲好义父赶快打他一顿,结束这看不到尽头的惩罚。
熙王似是无意地瞟了他一眼,骊歌紧张地手一抖,就听头顶传来熙王凉凉的声音:“又加了一条罪名。”骊歌苦笑,手托刑具不稳,的确是罪。好在熙王也没打算再难为他,放下书册面无表情地问:“为什么罚你?”骊歌苦笑:“是因为金城吗?”“大胆!”熙王一拍桌子,“金城也是你叫的?看来是本王太宠你了,连请罪时的规矩都忘了!”骊歌默然。熙王缓了缓口气接着道:“你为什么犹豫本王明白,可其他人呢?其他人明白吗?他们只会以为你与金城之间不清不楚,且不说皇上那边对你什么态度还不知道,就算你真是皇家的准驸马,你不觉得自己现在做的也太露骨了吗?你有没有想过金城的名节怎么办?还有,你这不是把自己的弱点暴露给对手吗?肃山平时怎么教的你,真是的!”这些骊歌当然明白,只是……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