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母子太盼望一个皇孙了。可是昌王妃伤了身子,以后两三年都不可能有消息。
他们能等那么久吗?两三年后昌王妃真能调养好吗?即使调养好了,会不会再生女儿?
一切就是这样现实。昌王妃家世好,为人也没什么可挑剔的。可是她有再多的优点,全都加起来,也抵不过她不能生儿子的缺陷。
她自己也应该很明白。生产固然让她身体亏虚,但是对接下来一切的绝望,才会让十公主看到她时,两眼无神,话也不说。
十公主好奇的看着初生的婴儿:“他可真小。我能摸摸吗?”不等潮生说话,她又连忙摇头:“还是算了,万一摸醒了肯定会哭。”
十公主给的是小小的金镶玉如意金锁,十分精致小巧。潮生替孩子谢过这位十姑姑。
十公主手头并不宽裕,公主们看起来表面风光,可是手上的现钱很少,总不能把衣裳首饰拿去变卖换钱吧?就是变卖,她也没那个门路。
“四嫂,其实我有事儿想求你……”
“怎么?”潮生有些意外。
十公主一向好面子,怎么会说出求字来?
“我二哥,还有二嫂……老是吵。二嫂其实挺想和二哥和好的,就是……我觉得,你和四哥一直挺好的,你能不能劝劝二嫂,让她……嗯……”十公主有点儿说不出口。
潮生明白她的意思。
可是她和寿王妃没有私交,因为含薰的关系,还可以说是有点儿过结。她劝寿王妃,那含薰呢?不过,就算她想劝,寿王妃也肯定不会听她的。
十公主不能多留,很快出去了。
潮生抱着孩子,脸轻轻贴在他娇嫩的皮肤上。
寿王和寿王妃的关系……
四皇子也劝过,一样没用。
虽然寿王没有明说,但四皇子从别的途径也得知了内情。寿王妃在那个上元夜,一面派人去找寿王回府,一面让乳娘给孩子喂了些药,孩子脸发红身上发热,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可是后来孩子暴毙了。当然,寿王妃不想毒死自己的儿子,那药也肯定不是能致孩子于死地的毒药。她只是想将寿王与含薰分开,可是有人在乱中混水摸鱼,就钻了这个空子。太医们又被心虚的寿王妃误导,延误了最好的治疗的时机。
寿王最不能原谅她的,就是她对自己的亲生子也能这样利用。
这件事情,象一把锋利的寒刃竖立在他们夫妻之间,每当两人稍微接近一点,必然被这把刀刃割伤。孩子,孩子是两人共同的盼望,可又是两人共同的禁忌。寿王只要看见妻子,就会想起夭折的孩子,他怎么可能和寿王妃再生孩子?
再说,还有含薰。
她那天晚的遭遇,肯定不会和寿王一字不提,当然,也不会合盘托出。一边是心上人的遭遇和儿子的惨死,一边是心狠手辣的寿王妃……
这事,外人劝不了。
晚间潮生和四皇子提了一句,四皇子笑容也没了。
“这件事……对了,前天寿王府还出了件事,我还没和你说吧?”
“什么事?”潮生心里一紧。
难道含薰……
“寿王妃的妹妹,不知怎么穿了一个乐伎的衣裳进了寿王的院子……虽然说最后没什么,可是那姑娘衣裳不整的样子很多人都瞧见了。”
“啊?”潮生真是大吃了一惊。
“真的?”
“那当然,虽然那边也下令不准下人乱说,可这种事哪儿是瞒得住的。”
“那……怎么办?”
“寿王暴跳如雷,肯定不肯认这个账的,还说是王妃搞的鬼……”
“不会的。”这个潮生可以肯定。
寿王妃和她那个妹妹的情形潮生见过的,许多人都知道。妹妹是继母所生,跟她素来不合。再说,寿王妃要算计,何须让她穿乐伎的衣裳混进去呢?肯定有别的更好的安排。
“梁家能答应吗?”
“梁家就算想硬,也得硬气起来啊。就算寿王名声不好吧,可那姑娘身上的打扮可作不了假,正经姑娘怎么会一身那样儿的打扮?再说,她把守门的人哄开,这些下人都能作证。后来那姑娘梁家就带回去了……”
出了这样的事,那姑娘只怕不是死,也是送进什么家庵尼庵的关一辈子。
“这可真的是……”潮生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寿王妃梁氏本来处境就不好,娘家人又这么拖后腿……
出了这件事,只怕最伤心生气的不是寿王而是她。娘家人在背后捅刀子……
再说,这回梁家人,连带寿王妃,出了这么大的丑,几乎可以说颜面扫地,这夫妻间只怕……
潮生想了想,自己的娘家人如果做出这种事来,比如何月娥——这完全有可能的。不过她再有贼心也没有用,都被大公主都揪到西北去了,说不定就会在当地把她嫁了,许给一个当地人,让她这辈子都回不了京城。
“行了,别替旁人操心了,儿子吃过奶了吗?”
“刚喂过。”
四皇子点点他的小脑门儿:“整天不是吃就是睡的……”
“小孩子可不都这样儿。”
落地的孩子长得真快,几乎一天换一个样儿。两个人头凑在一起看儿子,怎么看都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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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么大家。这章2K。。落枕痛苦死了。。
天冷,又快过年了,大家千万要注意身体呀。
第二四五章 满月
四月里,宫里添了两女一男。李美人生了一女,张美人生了一个儿子,贵妃也生了一个女儿。难得的是都很平安,平安得让潮生都意外。
她本来觉得,皇后与贵妃之间很不太平,这个孩子只怕不能平平安安的生出来。
不过再仔细一想,现在的情势,皇后大概也真不方便做什么手脚。贤妃摆明了是和贵妃现在站在一边了,再说,皇后现在的地位也不比从前,皇帝对她很不待见。贵妃真出了什么事,她绝对脱不了干系。
再说,贵妃只生了个女儿。女儿就算生下来了,养大了,也不顶事儿。
潮生还没出月子。这时候坐月子真痛苦,不光许婆婆她们坚持不让她洗澡,不让她下地,连太医也是这样说。许婆婆的话四皇子可能不信,但太医的话就太有说服力了。潮生只能弄点儿热水来擦擦,总比不擦强。,头呢,不洗会痒吧?也有办法,干洗。
没听错,就是干洗。用梳子梳通,再用篦子一遍遍的篦过,有灰尘、头屑什么的,也给篦干净了,用湿的热手巾擦过,再用干手巾擦。
虽然跟隔靴搔痒似的,可也确实有用,这么弄完确实清爽舒服了。摸着也不油,闻着也不难闻。
过去的人总觉得产后风异常可怕,而现代人说这种坐月子的方式不科学。
这也没有办法,这时候的什么条件都不能跟现代比,产妇坐月子肯定也不能象现代一样泼辣。
以前在宫里的时候,洗澡洗头有时候也不方便。尤其是在浣衣巷,冬天里让洗都不敢洗,真洗出风寒来没医没药的你就硬撑着吧。所以篦子这东西,真是很管用,既去灰,又杀痒。象许婆婆这样手艺精到的,篦头跟按摩一样,又活血又舒服。
篦子这时代的男男女女都用得着,不可或缺。而现代人只用梳子,篦子很少用了。因为卫生条件改善了,大家一周就洗好几次头,不大能用上这玩意儿。
潮生靠在枕头上,阳光照在窗纸上,屋里也很亮堂,人身上也暖融融的。东院的屋子朝向好,窗子大。虽然装饰不如原来的正院那样华丽,嗯,院子也不如地边宽敞。可是要潮生选,她肯定喜(87book…提供下载)欢东院这边。
采光好,通风好,格局实用。正院屋子大,可是她不喜(87book…提供下载)欢。
许婆婆耐心的替她篦头,篦一下,就把篦子在布巾上抹一下,再接着篦。
潮生舒服得都快睡着了。
她恢复得不错,太医十分精心。现在自己起卧完全没有问题。不过许婆婆把她也当小婴儿一般精心呵护,还告诫她,女人坐月子太重要了。以前若有什么病,月子坐好了就能养好去根儿。可反过来,要是在月子里做下什么病,那就一辈子也别指望能好透彻。
这个潮生也明白,所以再多的不自在,她也咬牙坚持下来了。
潮生其实并没有什么宿疾,就是在浣衣巷时太辛苦,手脚都冻过,腰腿也受了寒。趁这会儿好好保养,没准儿真能全养好。
“婆婆,可以了。我觉得舒服多了。”
一睁眼,旁边的人已经不是许婆婆了,四皇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
“咦?你今天回来得早啊?”
“嗯,你怎么样?身上觉得好些没?”
“都不怎么疼了。”潮生说。
其实她也有点儿担心,毕竟……生育过一次,身材总受些影响。胸口变得鼓涨了,肚子也松了,嗯,别的地方肯定也受影响。虽然她现在岁数不大,恢复能力强,可是……总有点儿不自在。
他不会嫌她吧?
四皇子可没猜到她的小脑袋里转着什么念头,说:“过两日我要出京。”
“去哪儿?”
“父皇要去常灵的行宫,让我们几个都去。”
“寿王、昌王也去?”
“对。”
“那,多长时间能回来?”
“往年去,总得一个来月吧。”
得,那潮生是肯定不能跟着去,哪怕她现在不坐月子,也得老老实实的看家。
“皇后去吗?”
“皇后不去。”
啊……
潮生难免有些不安。
四皇子不在,皇上不在,而皇后却在。这段时间倘若皇后耍什么花样,他们在外面可是鞭长莫及。
四皇子也不想去,可是他和皇帝不光是父子,更是君臣。
“你也要多当心,我这就让人给你收拾打点一下。”
“嗯。”
四皇子这一走,孩子满月他肯定也不能回来了。
潮生心里有点儿埋怨这个皇帝。有这么当爹、当爷爷的吗?孙子的满月酒,当爹的却不能在家。
好吧,他是皇帝。
不能把他当一个父亲看,而应该当一个不能违逆的老板来看。
你不听话,老板就可以砸你的饭碗。
潮生上辈子,也不是没被老板折腾过。来例假痛得脸发白脚发软,老板让你去几十公里外跑单你也得去。周末在家里好不容易能休一天,打个电话又把人叫回公司去干活。
权当这皇帝也是一位难伺候的老板就是了。
不,他比老板还狠多了。你不听话,老板只能踢了你,可不能要你的命。对比之下,老板还是可爱多了。
潮生不舍又不安的送走四皇子。
满月酒办得热热闹闹的,毕竟是诚王府的嫡长子——范围再扩大些,这还是皇帝的头一个孙子。先前寿王府那个孩子连满月都没到就夭折了,所以这个孩子扎扎实实能算是第一个。
贺客临门,潮生也总算解禁,能下地能出门了。
儿子在这一个月里长了好几斤肉,现在已经快十斤了。落地的时候是七斤三两,这个重量还很有水份。等撒泡尿再称,估计那三两的零头还得抹去。
这孩子现在看起来已经很有模有样了,鼻是鼻,嘴是嘴,耳朵象精致的小贝壳一样。皮肤白里透红,细嫩得象缎子似的,可以说是人见人爱——就连总是习惯性面无表情的五公主,都不自禁的望着他笑。
五公主和七公主年纪差不多,可是两人际遇差太多了。五公主长年累月过着压抑的生活,好生生的人也给挫磨禁锢成了一块木头。七公主却是爱说爱笑爱交际——
相比之下,几位王妃就没有公主们想的这么单纯了。
昌王妃是压根儿没来,据说还病着。寿王妃始终一张晦气的脸,好象别人全欠她钱一样。
这个,潮生理解。
她儿子没到满月就没了,可是现在自己的儿子却办满月。再加上前一阵子那位梁姑娘干的事儿,京里头该听说的人早都听说过了,她没好气也是理所当然的。
五皇子妃郑氏就有些艳羡,有些嫉妒的样子了。进门当年就有喜,次年就生子,这是每个女人都梦想的。
四皇子她见过,才貌是一等一的,在几个兄弟间绝对没得说。更难得的是,品行也端正,到现在后院空空的,只有王妃一人。即使她有孕的时候,也没有旁人。
可自己呢?过门也几个月了,月事月月准时的来——头一次月事来时,她就把陪嫁的丫鬟给开了脸,五皇子还笑着夸她贤惠,连假意推辞都没有,就欣然笑纳了。她心里舒服吗?肯定不舒服!那天晚上她肚子隐隐作痛,睡不着觉。想着厢房里五皇子和那个丫头正在做什么说什么,只觉得心里象浇了一勺热油,烫得滋滋直响。
倒不是她对五皇子有多深的夫妻情份,而是……这种必须把自己的东西拱手送到别人嘴里去的感觉,实在太刺心。
第二天那丫鬟盘了头发,来向她问安,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儿,看得她眼里直冒火。
等过了年,她肚子还没动静,就又抬举了一个丫鬟。
不是她想这么贤惠,而是五皇子那眼神儿,谁看不出来啊?除了开始那一两个月,他对她还新鲜着。后来一进了屋,眼神儿就总勾在丫鬟们的身上,撕都撕不开。
人比人,气死人。
看这个四嫂的样子,容光焕发,唇红齿白的,一点儿不象寻常女人生过孩子之后的样子。眉梢眼角的喜意浓得都化不开,抱着孩子的时候,那样子更教人看不下去。
等着吧,等她有了儿子,那些小蹄子们一个个的都别想得着好。
她算看明白了,五皇子读了那么些年圣贤书,可整天脑子里盘算的全是黄金屋和颜如玉,且这人特别的喜新厌旧。第一个开了脸的秋鸳,现在都快被他忘光了。
何云起和大公主是来不了,但是贺礼却送来了,扎扎实实的好几车,有补大人的,有给孩子的。这些礼物应该是早就预备好的,因为不知道潮生会生男还是生女,所以那些料子、东西全是双份的,只是颜色花样不同。不管潮生这一胎是男是女,反正都备上了。还有大公主亲手抄的一本儿食单,孩子吃什么大人吃什么上头都有写。
“大公主可真有心。”许婆婆识字,只是眼睛现在不怎么好使,芳园念了给她听。念了有两页,许婆婆说:“嗯,都是用得上的。回来给厨房也抄一本儿,这本儿就留在姑娘屋里吧,这可是有用的好东西,外头有钱都寻不来。”
芳园猜度着:“这个,会不会是当初蔡皇后留下来的?”
“应该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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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么大家,今天本来想剪头发的。结果到地方一看,哇,那一屋的人啊。。不知要等多久,所以没剪就回来了。年前还是不剪了。。。
第二四六章 归家
皇帝在行宫赐了满月礼来,同时给这孩子起了个正经的名字。
延。
和潮生他们当时取的乳名,不管是读音还是意思,都有几分相近。延,永,都寄托着对这孩子的美好祝愿。
皇帝也是希望这个孙子可以平安长大吧?
不过府里上上下下还是叫孩子的乳名,永哥儿,永少爷。至于大名,这几年是用不到,只等开蒙上学才会叫了。
这时候的人取乳名的不少,象何云起,就有个乳名叫韬哥儿——虽然除了许婆婆,再没第二个人会叫了。
其实……有个会唤自己乳名的人,是件幸福的事。
潮生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
男人一不在家,就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来。
不过好在她现在有儿子。一忙起来,也没多少功夫伤春悲秋。最先头几天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