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穿离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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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穿离月-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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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还是维持着刚刚的姿势,动都没动。
  看来自己调制的这个安息香还真是厉害。
  淇澜揉揉鼻子,里面的辛辣还没完全散去,惹的她老是忍不住的想打喷嚏。
  与其寻借口不让他住在这里,或者说提心吊胆的跟绣儿偷偷出去,不如干脆任由令狐谦住下,为自己不曾出宫作证。
  是的,她早就准备了今晚去夜探刑部,谁也不带。看看那个故人会不会真的是沭靖远。
  其实她很怕,万一真的是靖远,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凭自己个人的一己之力救出来显然是痴人说梦,要是直接跟令狐谦要人,恐怕结局难料之外又会让两人恢复往日的尴尬相处。
  思来想去不得其法,干脆先带了爬墙入室的工具和一些简单的伤药过去再说。
  知道绣儿习武听觉灵敏,淇澜更是小心翼翼,屏了呼吸悄无声息的拉开门闪了出去。
  床榻上的令狐谦双眸倏然睁开,深邃的看不到一丝情绪。
  第一次做这种事,淇澜不是不紧张的。
  原来所习的那些本领在沭淇澜这具身体上无法百分百发挥出来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这种深夜探牢挑战权威所带来的刺激感也让她肾上腺素急剧上飘,冲的大脑格外沸腾。
  万幸,刑部的大牢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难以接近。
  在用涂了迷药的银针放倒了外四里六总计十个士兵后,淇澜摸进了天牢的深处。
  天牢深处静谧的令人不安,再轻的脚步声都无处隐藏。走过一排八间空空如也的牢室后,淇澜终于在最里面一间看到了躺在地上看过去状态极其不好的一个黑衣人。
  心里陡然紧张了起来。
  淇澜站住脚,稳定了一下心神,从袖口摸出一把弯曲的奇形怪状的铜丝,小心翼翼的插进锁孔。
  牢室的门锁倒是极其简单,根本没做那么复杂的防盗功能。是以淇澜只稍一摸索,不到五秒就打开了锁摸进了门。
  先是镇定的伸手去探对方的鼻息,虽然微弱却还不至于死于一时三刻,淇澜好歹先放下心来。
  要去翻过男子被乱发掩住一半的面孔,淇澜迟疑了。
  下了好几次决心还是做不到,后来想想自己时间紧迫,一咬牙掠起男子脸颊的乱发看了过去。
  这一眼看下去,结结实实让淇澜吃惊不小。
  怎么竟然会是慕容长磊?!
  这会儿的感觉,简直就让淇澜哭笑不得。
  她猜得到靖远会来救碧菡,因为那是他嫡亲的妹子,可是为什么慕容长磊会来趟这趟浑水?明知不可为之还犯傻?再说他不是应该在西北戍边么?
  周帝那个老家伙把他扔到那么偏远荒凉的地方自生自灭,却依然挡不住他主动送死的决心。一时间淇澜心中涌起了一股怒气,说不清道不明。
  不是沭靖远被擒固然是好事,可是要她眼睁睁看着慕容长磊这样等死却也做不到。
  淇澜深吸一口气,牢室中的阴晦潮湿合着血腥气息一起涌进她的鼻腔,漾起令人极不舒服的感觉。
  压下胸口的烦闷,淇澜伸手搭上慕容长磊的脉搏。
  嗯?他体内似是吃了什么保本固原的药物,竟是顽强的护着那口真气不泄。
  淇澜看着他侧着蜷缩起的身子,抿了唇轻轻推了一下。
  虚弱至极的身体毫无反抗的摊平,右胸口那个血渍干透却触目惊心的伤口大刺刺的露了出来。
  这几日的没有处理,虽然天气寒冷,却也隐隐有了溃烂发炎的迹象,伤口周围发黑发硬,怕是没有令狐谦那颗老参丹,慕容长磊早就一命呜呼了。
  淇澜看的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心里对令狐谦这样的狠辣无情有了怨言。
  虽然知道立场不同,令狐谦或许并没有什么错,可是眼前是她觉得亏欠的人,又是曾经认识善待自己的人,却被令狐谦先是重伤又扔在这里不管死活。即使她对慕容长磊毫无男女之情,也难免心生怨怼。
  人的感情就是这么奇妙,总是会不知不觉的偏袒弱者。
  处理伤口是重中之重。幸好淇澜预料的到,带了不少上好的金创药。
  慕容长磊一直昏迷,固然是伤重难愈引起的,却也含有心伤导致的自暴自弃结果。
  不过淇澜也没打算弄醒他,一来这样比较好治疗,二来也避免不必要的尴尬。
  抽出薄如蝉翼的小刀用火折子消了毒,淇澜极快的在伤口周围一旋,剜掉了发黑溃烂的腐肉,慕容长磊即使在昏迷中,还是疼的抽搐起来,紧闭的眉眼间拧成一团。
  真的动了手,淇澜就冷静了下来,不会有那种不忍心的妇人之仁。
  一手执刀一手飞快的点穴止血,然后是上药缠绷带。前胸弄好又转去后背。
  一番折腾下来,额头起了一层薄薄的汗意。
  总算是处理好了那个触目惊心的伤口。
  淇澜小心的将他放平在较为干燥的稻草上,细致的用他的黑衣遮住雪白的纱布,掩饰成毫无破绽的样子,然后想了想又从腰间拿了两颗药丸塞进慕容长磊的嘴里,这才长长的松口气。
  暂时应了急,后续该怎么办还不知道。淇澜站起身,明白此地不宜久留,转身出了牢室,原样锁了门。
  返回的时候并没有异样,淇澜还记得过去把每个昏迷士兵脖子上的银针拔掉带走,免得麻烦。
  一直到借用飞索离开刑部的高墙,淇澜才放下一直提着的心。
  只是她没看到,身后由始至终一直无声无息跟着的鬼魅身影。
  回到楚月宫,令狐谦还是跟她出门时一样,侧着身子面朝里熟睡着,淇澜无声的换下夜行衣压到箱子底,悄手悄脚的上了床。
  一夜好眠。
  作者有话要说:  


☆、猜忌渐起

  淇澜这几天的心事重重尽数落入令狐谦眼中,虽然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掩饰的很好。
  一开始令狐谦还在耐心等着她开口。或者相求或者生气的追问。
  可是什么都没有。她甚至连欲言又止都没有。
  隔了两日,令狐谦终于死了心,知道她在这件事上是不会求助于自己了。
  心里的苦涩和难堪是无法言说的。
  那天连城悄悄跟着,后来把经过跟自己说了一遍,她果然还是担心她的长磊哥哥,甚至不惜对自己下了迷药。
  那种被背叛的感觉无法纾解。
  而连城详尽的描述也让他的心里疑团更重。
  她不仅小有身手,而且懂毒擅药,连刮肉疗伤这样的手法都会。这根本就超过了一个大家闺秀应懂的范畴,甚至自己为她开解而编的遇到高人之说,都那么的站不住脚。
  沭碧菡临刑前说过的话他不是没听进去,只是出于一种自己也说不清的想法而深深埋在了心底,不去质疑不去追问。反正眼看着她的心越来越偏向自己,两人的相处越来越融洽。那么退一万步讲,她是谁,甚至是不是沭淇澜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她昏迷时念念不忘的长磊哥哥,在她醒后只字不提,却又背着自己偷偷摸摸去天牢探望,甚至不避嫌的为他疗伤。
  令狐谦只字不提,依旧如昔的天天去楚月宫,可是他知道自己的心里埋了一种要命的东西,叫做猜忌。
  眼看着已经是第三天了,依旧想不出来什么可行的办法可以将慕容长磊救出大牢。
  淇澜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渐变急躁。
  那日的急救只是临危救命的伤口处理,慕容长磊现在这个样子,在那个阴冷潮湿的地方多待一天,危险就更深一分。
  所有的方法都想遍了。
  楚月宫只有一个绣儿,加上自己勉强算得上有些功夫,可是偷偷溜进去可以,想要带一个半死不活的大男人出来,是万万行不通的;
  求助令狐谦?——
  淇澜突然想通了一件事。
  那日碧妃行刑,春柳一直在自己不远的地方晃,想必令狐谦是叮嘱了她,怕自己冲动跑出去。后来宫中传来黑衣人劫囚的消息,口风一致到出奇,绣儿也打探不到更多,只说主犯两人逃脱。而实情却是慕容长磊重伤被抓。
  那也就是说,有人提前安排了说辞,封住了一切的消息,不惜手段要瞒住某些人。
  那个提前安排说辞的,想必是令狐谦,而不惜手段要瞒住的……
  淇澜苦笑,那个某些人就是自己。
  想通了令狐谦是无论如何都不想自己知道慕容长磊的存在,她若是再去求情,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么?
  自己在这宫中,竟是求助无门……
  蓦的眼前浮起一张温润如玉的清癯面容,带着让人心安的力量。
  淇澜略一思索,既然已经走投无路,不如放手一搏试一试。
  绣儿接到这个秘密送信的任务吓了一跳。
  那么镇静寡言的人,都差点跳起来。
  “公主……”
  淇澜握着她的手,诚恳严肃:“绣儿,你和锦儿是随我从天泽过来的,我一直当你们是妹妹一样看待,尤其是这段时间出了这么多的事,你们的好我都记在心里。眼下这个信笺事关重大,你无论如何今晚要想办法帮我送出宫去,不要多问,只要知道是对我很重要的事情就好。”
  绣儿稍稍放下了心,刚刚的惊骇压下,额头徒留一层粘腻的冷汗。
  “绣儿明白,公主放心。”
  垂眸又看了一眼信封上面收信人的名字,绣儿小心翼翼的收入怀中,轻出了口气。
  秦王府,书房。
  绣儿静静的垂着头站在桌案前面几步开外,不疏远不靠近的距离,恪守下属本分的模样。
  “只是这样?”秦骏白眉头微皱,自己心中也惊讶了一番。
  “是,”绣儿毕恭毕敬:“公主让奴婢来送信,是因为她知道奴婢有一定的功夫可以自保,又是自天泽就一起跟来的,绝无二心。”
  骏白思索着,手指捏着尚未开封的信笺没有出声。
  秦王的沉默让绣儿心里渐起不安:“主子,公主应该还不知道奴婢的身份。”
  “我知道了。”骏白点点头,语气温和:“你先回去吧,注意别被人发现。”
  “绣儿会小心。”脱口而出的话未经大脑,却在言毕惊觉自己的逾越。绣儿心思紊乱,躬身行个礼就退了出去。
  书房重新归于静谧。
  沭淇澜冒这么大的危险让绣儿给他送信——
  半侧着的俊美容颜一半隐在阴影中,晦暗不明。
  骏白却并不急着拆开看,只是盯着信封上面的几个大字发呆。
  秦骏白亲启
  她不称呼自己秦将军了?
  知道这样很危险,可是还是忍不住。
  那几个毛笔字写的并不是很漂亮,看得出主人疏于练习的结果。可是落在他的眼中却别有一番风致,像是看到她那个人,不刻意不做作,自成一种风姿。
  在他做了决定要保持距离刻意疏远的时候,她为什么又要送这封信来?
  其实骏白倒不会真的自作多情到以为这是一封情书。只是不管这是什么,都代表了一种态度……
  一种让他更加难以割舍的态度。
  信任。
  为什么她就会有这样的信任?不是那个对她宠爱有加的男人,而是自己。
  一时间的恍惚让心里悄悄蒙上一层淡淡的喜悦。这喜悦无关风月,而且只属于两人,旁人无从分享起,带着难言的亲近感。
  即使不看信的内容,骏白也在心里做了决定。
  无论是什么要求,他都会照做。即使要背叛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坚持的。
  绣儿回楚月宫的时候,估算了下时间知道令狐谦可能到了,于是更加的小心翼翼。
  因为楚月宫位置偏僻,临着冷宫。而冷宫又是整个皇宫最西北角,是以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宫反倒是个好途径。
  不敢堂而皇之的走大门,绣儿轻手轻脚绕过半个楚月宫,走到一墙之隔的冷宫边上,屏息附耳贴在上面倾听那边的动静。
  没有声音,很安静。
  绣儿不敢大意,知道令狐谦身边那个连城深不可测,神出鬼没。虽然连城倒不经常跟着令狐谦到楚月宫来,可是这种时刻,小心谨慎是万万不可马虎的。
  又等了五分钟,绣儿稍稍放下心。提气纵身跃上墙头,狸猫一般的滑落到院墙内,悄无声息的借着树木的掩护,溜回到最左边自己的房间。
  锦儿今晚当值,是以房间只有自己一个人,正好方便行事。
  刚刚转身无声的关上房门,背后就传来冷恻恻的声音:“这个时候,绣儿姑娘一身夜行衣,是从哪里刚回来?”
  绣儿大惊,悚然回头。
  房间里没有点蜡烛,也没有明珠照亮。沉沉的夜色中,一个阴沉着脸同样一身黑衣的昂然男子抱着双臂站在那里,目光如有形的锥子,直直的刺了过来。
  不是那个形似鬼魅的连城又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绣儿受罚

  早该安歇的主寝宫一片灯火通明。
  绣儿被连城押着进去的时候,看到坐在外间软榻上好整以暇的令狐谦和惴惴不安的淇澜,居然还有大太监朱令宇和两个近身侍卫,心里一下就明白了。
  “这是什么情况?”令狐谦悠悠的开口,一点听不出阴谋的气息。
  绣儿低着头不吭声,双手握拳垂在身侧,跪在地上脊背挺直。
  “朕还不知道,澜儿的宫里还有身手不错的丫头。”令狐谦微笑,一如无害的谦谦君子:“怎么,这么晚才从宫外回来?”
  从未有过的慌乱劈头盖脸压下来,堵的绣儿快要窒息。
  淇澜不知道令狐谦这张网张到多大,是什么都知道了还是一知半解:“皇上,绣儿只是……”
  “皇上,奴婢自知犯错,请皇上责罚。”绣儿打断了淇澜的话,弯腰磕头,带着决绝的味道。
  “哦,那你说来听听,犯的什么错。”令狐谦漫不经心的目光越过她的头顶,看向前厅另外一侧几案上花瓶里的幽幽红梅。
  “皇上,是臣妾管理不严,”淇澜也从椅子上站起来,谦恭的垂着头束着手面向令狐谦,认错的态度端正良好:“估计是绣儿在宫中待的太过烦闷,才会出去散心。臣妾日后定会好好教导,绝不再犯。”
  “是这样吗?”令狐谦的表情很迷惑人,看不出半点的不悦或是生气。
  可是在场每一个人都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喘。唯恐下一刻皇帝大怒,结果就是脑袋搬家这样的大事。
  “是。”绣儿咬牙,闷声作答。
  令狐谦不说话,冷冷的看着跪在下面的绣儿。直看到她额头一滴滴的汗珠沁出滑下,落到眼睛里火辣辣的都不敢去揉。
  “我再给你一次说实话的机会。”令狐谦淡淡的,语气中的杀意毫不掩饰:“不要在朕的面前说谎,否则……”
  “皇上。”淇澜走了两步,毅然决然的跟绣儿并排跪在一起。真是好笑呵,当初坚决不带福儿那两个丫头进宫就是怕今日这样的制擎,谁知道兜兜转转,冥冥中一切自有天数安排,躲都躲不过:“绣儿年幼无知犯错,自当我这个主子受罚,求皇上成全。”
  “呵,”明明是在笑,可是落在淇澜的耳朵里,却带起手臂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只觉得冷:“朕又怎么舍得责罚澜儿?”
  “皇上,绣儿有罪,出宫是为了,”绣儿弯了身子,细肩微颤:“私会心上人。”
  这话一出口,除了大太监朱令宇花白眉毛都不抬的维持原状,其他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的被震住了。
  出宫,私会情人?
  淇澜倒吸一口凉气,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这是多么大的罪名啊?!绣儿这是要自己找死吗?!
  连城都被震动了,极少有的眯了眼睛看向那个跪在地上,沉默却极有主见的弱小女子。
  这是不会再被质疑的理由,也是,快速求死的理由。
  “朱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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