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有趣？”他慢步走过来，盯着苏染染看。
“她说能让我们发大财。”
壮汉一说完，一群大男人都笑了起来。
苏染染抿抿唇，轻吸一口气，转过脸来，和那头领对望。头领的辫子末梢绑着一块碧色美玉，身穿酱紫色衣裤，留着花白的胡子，腰上插｜着一根皮鞭，倒是威风凛凛，有些威严。
苏染染知道，有些人落草为蔻是形势所逼，心肠也不算坏到极点。若能说服他送自己回去，让慕宸殇谢他银钱，那就皆大欢喜。
可苏染染还未开口，身后又传来了脚步声。
“头儿，上回找我们买药的女人又派人来了，再买两个那种戒指，这是金子。”
那人跑到面前，打开了小木箱，箱中放着黄澄澄的金元宝。
苏染染拧扭，从壮汉的胳膊边微微探出头去看，那边远远地站着一个女子，居然就是燕十三身边的侍婢。
原来她的海豚毒是找这些海盗买的！
苏染染心里有了主意，看着海盗头头领收下了木箱，拿了两个戒指出来，突然就伸手摁住了海盗头领的手腕，轻声说道：“慢着。”
“嗯？”海盗头领惊讶地看着她，有女子如此大胆地碰他，这还是头一个！
“赚大钱的机会来了，价钱翻倍，让她回去取。”
苏染染俯在头领的耳边，轻轻地说道。
海盗头领的眼中精光一闪，呵呵一笑说：“我们做海盗的也有自己的路子，不坐地起价。”
“东西好用，说明对她们有用，既是有用的东西，自然可以涨价，我这也是尊重有用之物。头领能否解开铁链，我逃不掉，就不必占着这铁链了，你大可拿去锁该锁之人。”
苏染染抬起了双手，看着他说。
“滋……你这小娘子，还真有点意思，来人，去告诉她，价格翻倍了。”
海盗头领呵呵一笑，盯着她看了一眼，双手抓住了铁链，用力一扳，居然把铁链给扯断了，苏染染手臂一松，软软地落了下来。扭头看，那婢女正往这边张望，也不知看清她没有。
“小娘子芳名是什么啊？”
海盗拔腿往前走，在装满珠宝的箱子里穿行，随手拿了条红珊瑚链子戴在苏染染的脖子上。
“九姑娘。”苏染染想想，报了九儿的名字。
“九姑娘？老九，你看看，这儿有个九姑娘。”
海盗头领乐了，扭头叫先前的黑壮汉子，那汉子瞪着铜铃大的眼睛，一眼扫过来，闷哼了几声，也不知道说了啥，旁边就有人笑了起来，
“老九，原来你和娘们一个名字。”
“闭嘴。”老九火了，扑过去就打，两个男人顿时打成一团。
“九姑娘，说说吧，你怎么掉海里去了？”海盗头领停下脚步，又拿起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看。
“被人扔下来了。”苏染染盯着他手里的石头，肚子又咕噜响了几声，伸手摸了摸，小声说：“头领，请先救救我妹妹，她在水里泡得时间太长……”
“我为什么要救她？晚上我卖掉你，就能得一笔银子，而她快死了，除了喂鱼，一点作用也没有。”头领呵呵一笑，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把石头一丢了，大步往前走：“看你有趣，才和你多说几句话而已。”
苏染染这才感觉到这些海盗不好应付，和她之前接触过的男人都不同，姜承翎虽坏，可还惦着利用之事，所以不会对她下什么重手，可是这些海盗可都是随性之人，稍有不快，她和燕霜就会面临大难。
她慢步跟上去，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头领，你救活她并不费力，又怎知她没有用呢？就算给你端茶倒水洗衣做饭，，也是用处。”
“这叫什么用途？”头领扭头看来，一脸讥笑。
苏染染又不能透露燕霜身份，怕适得其反，况且燕霜身上的钗环首饰早被冲没了，绫罗裙衫也被海浪扒走，只有亵衣内裙在身，脸上也被泡得浮肿，眼睛乌青，哪里有美人模样？
“头领，金子来了。”
先前负责卖戒指的海盗又来了，又抱了一小盒的金子过来。
头领一乐，看了苏染染一眼，拈了块金元宝在掌心抛起老高，苏染染立刻伸手接住，低声说：“谢谢头领赏赐。”
“你这小娘们，谁说赏你了？”头领脸一黑，伸手就要夺元宝。
苏染染的手腕一翻，用千瑟教她的手法，绕开了他抓来的手，又在他手臂的穴道上拍了一下，虽然没什么力道，但也足以让头领的手臂发麻了一会。
“小娘们，你还挺大胆。”头领的脸色一沉，在手下人让他丢脸，这还了得？
“头领，你觉得我有用处吗？”苏染染双手捧上金子，她已经快撑不下去了，再无法引起他的兴趣，她真想往地上一倒，死了算了！
“头领。”先前那铁塔汉子在头领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那头领盯着苏染染，缓缓点头。
“好，我问你，可愿入伙？”
入伙？当海盗？苏染染微微一怔，随即抱拳，学着侠客的模样跪下，清脆地说：
“九儿愿意尊头领为大哥。”
“哈，大哥，你还想当我妹子啊，我这年纪可以当你父亲了。”
那汉子眼里亮着光，分明有了些兴趣。
“那……头领可愿收下义女？”
苏染染牙一咬，为了活命，还真……不要脸了！罢了、罢了，只要能带着燕霜逃出去！认贼作父又如何？她是女汉子，能屈能伸！
自我安慰一番，那头领却不乐意了，指着她大笑：“你们看，她还真登鼻子上脸，想作我女儿！”
“大哥，收了当夫人吧。”旁边有人起哄。
苏染染要急死了，这如何是好？那铁塔汉子看着她紧绷的神情，又俯在那头领耳边说了几句话，那头领看了他一眼，小声说：
“老四，我看是你这小子自己看上了吧？”
“不敢！”老四赶紧抱拳低头。
“行，收了你这个妹子，不过你排第十了，以后叫你小十吧。”
头领一拈须，伸手拉起了她。
“谢大哥。”
苏染染长舒一口气，这人一放松，脚下一浮，差点没栽倒在地上，肚子里又咕咕地叫起来。
“走吧，带你去吃点东西。”老四看了她一眼，大步往前走。
苏染染强行稳住自己，这老四为人好像还挺直爽，只能求他去求燕霜了，她看了一眼燕霜，快步跟上老四。
老四带她进了一个草棚，里面有人正在做饭。苏染染发现这里很偏，海面上停着好几艘快船，应该是这些海盗特意占据的地盘。
“四哥，救救我妹妹吧。”一进屋子，苏染染就赶紧求他。
“先保住自己吧，我只能说先帮你看着她，大哥收你入伙是有原因的，晚上我们要去抢一艘大船，让你冒充舞姬混进去，给我们打开船舱，敢不敢去？”老四盯着她的眼睛，慢吞吞地说道。
苏染染心一沉，就知道没那么轻松！
“做好了这一件事，以后我保你过得快活。”老四在锅里舀了一碗鱼粥，往她手里一塞。
苏染染轻吸一口气，小声说：“只要救活我妹妹，我会做好。”
“别讨价还价。”老四一瞪眼睛，不悦地喝斥一声。
“我只有么一个妹妹，四哥，求你。”苏染染拉住他的袖子，轻声央求。
老四的神情微微黯沉了一下，抽回了袖子，粗声说：
“你吃吧，吃完了就在这里等着，哪里也不许去，否则我可不保证你还能好端端看到你妹妹。”
他甩手走了，苏染染的努力也只能在这个程度，一种听天由命的情绪在心里漫延开来，她低头看着那碗粥，心里难过极了。
不知道慕宸殇有没有发现那个假的她？不知素执和阡陌有没有察觉？天，那个假的她，会不会害阡陌？
她深深地吸着气，突然就端起了粥碗，大口往嘴里扒起了热粥。
苏染染，不能后退，不能害怕，不能放弃，你什么时候放弃过？一定能回去！慕宸殇一定能保护好儿子，他一定会回来找她！
苏染染，你不是万能的，可是你是最坚忍的，你一定可以……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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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船上了岸。
慕宸殇换了马，三只黑豹已被召了回来，因是去百越去道贺封后和联姻之后，进城之时，三只猛兽就被放到林中，任它们自由活动。
此时，小染一从林中跃出来就显得格外狂躁，猛地扑向了马车，冲着里面咆哮不停，把阡陌吓得大哭了起来
“小染你疯了，把王子吓到了。”素执掀开了帘子，对着外面吼了一声。
可小染并不后退，猛地跃上了马车，用爪子用力抓挠着马车的小门，咆哮得更加狂躁。
另两只豹子被他影响，也开始在马车旁边咆哮起来，眼看着无法控制三只黑豹的情绪，慕宸殇胸膛里又开始闷痛，他从马上跃下来，大步走到马车边上，一手拦住了小染，一边拉开了马车的小门，把阡陌抱了出来。
假篱妃此时已经花容失色，像木偶一样坐在角落里，身体不停发抖。
能装得一模一样，却装不出小染最熟悉的味道！
这小染闻着苏染染身上的味道长大，它已经感觉到了里的人不是它的主人。
慕宸殇盯着假篱妃，头皮猛地一炸，手一松，阡陌就从怀里掉了下来，若非黑云眼疾手快接住，阡陌就摔到地上了。
“该死的，燕十三，朕要剐了你。”
他纵身上马，往回狂奔回去。
☆、44】染染，我来了
燕十三坐的龙船刚刚才靠岸，她扶着侍婢的手，慢吞吞地走到了甲板上，因为买戒指耽搁了一点时间，以至于让她来不及去追赶慕宸殇，不过她可以说服母后，让她带着援军前往，慕宸殇一定高兴，再寻机把假篱妃杀了，她的世界就太平了！
这时候，那贱人一定在船下泡烂了吧？死前是不是经历了漫长的恐惧？想一想，心情都好得要飞起来！
她正惬意，抬眼间，只见几匹快马飞奔而来，后面还跟着三匹黑豹！
慕宸殇折返回来了！
燕十三有些不解，总不会这么快就发现了吧？不可能啊，那女子已经经过了好几个月的训练，是一颦一笑，一言一行，走路呼吸，都严格按着她提供的细节进行学习，才这么短的时候，不可能这么快发现！
又难道是接她？
她停下了脚步，犹豫着要用什么样的表情迎接他。
就这么会儿功夫，慕宸殇已经到了海边，他跃下马，飞身往龙船边奔来，龙船是不能驶进浅海的，慕宸殇扑进海水里，扯过一只小船，跳上去，抓起了浆奋力往前划，小染也不甘落后，四爪在水里用力刨着，往龙船边游去。
黑云他们此时才赶到，立刻上船紧追不舍。
燕十三到了此时，才有了不好的预感，身体开始剧烈颤抖，脸上的血色迅速消退，惨白若纸。
她不停地后退，直到退到了船舷边上，这才转过身，快速往船栏上爬去，想要跳海逃生。
她的心跳，激烈得要爆炸了，她千算万算，把小染这畜牲给算掉了！小染是雪山来的猛兽，它有最灵敏的嗅觉，它能把假篱妃和自己都撕成碎片……
“燕十三！”
慕宸殇的怒吼声从她身后传来，他的大手抓住了她的头发，猛地往后一扯，她就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可他还紧紧揪着她的发，不停地往后拖。
“快说，染染在哪里？”
他身形猛地一转，大腿跨到了她的身前，一脚踩在她的腿上，让她无法逃开，又痛得尖叫。
“皇上你怎么了，你在说什么？十三听不懂？”
“你会听不懂？昨晚她是从你房里出来的！”
慕宸殇的脚用了力，宫婢们都尖叫了起来，燕十三腿骨断掉的声音，就像尖刀，扎进了众人的耳中，女人们吓得四处逃窜，侍卫们纷纷拔刀涌来。
小染一声咆哮，瞪大绿油油的眼睛，竖起了钢鞭一样的尾巴，凶猛地瞪向四周的人们，威胁着他们，若敢轻举妄动，就把他们狠狠撕碎。
他的尖牙，还有慕宸殇的凶狠，让侍卫们犹豫起来，众人互相看着，一时间居然不敢上前来。
“说，染染在哪里？”
“我不知道，你杀了我，我也不知道！你敢这样对我！”
燕十三眼泪和汗水一起狂涌，她想去抓他的脚踝，却被他一脚踢开，花容月貌的公主，娇生惯养的公主，在此刻像一团破抹布，紧紧地蜷缩着，腿骨断掉的地方，鲜血正疯狂涌出，把她身上绣着百蝶的锦锈披风染透。
“慕宸殇，你我大婚时，你说过会疼我的！可你爱别人！”
她用颤抖的双手撑起了身体，冲着慕宸殇嘶吼尖叫，发饰从乱掉的头发里掉出来，就挂在发丝上，头一晃，金丝流苏就和头发纠缠得更紧。
“染染在哪里？”
慕宸殇却没有什么心思和她忆快乐往昔，又是一脚，稳稳踩在她腿断掉的地方。
他真的很狠！
燕十三从惨叫变成了嚎啕大哭，她坐在地上，用力地在他的腿上锤打。
“来人，杀了他、杀了他……”
“慕宸殇，你这是干什么？”
燕海渊也赶到了，一把拔出了侍卫手里的长刀，抵在了慕宸殇的背上。
“放了十三，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燕海渊，你让你这个心狠手辣的妹妹把染染交出来，否则我也会不客气。”
慕宸殇身形敏捷一转，两指捏在刀剑上，用力一捏，精淬而成的宝刀，就在他手心里，轻易折成了两半。
四周一片惊骇的高呼声。
慕宸殇的的脸色更让他们害怕！
“你到底什么意思？什么染染？”
燕海渊脸都绿了，结交这么多年，二人头一次如此剑拔弩张。
“问她。”
慕宸殇又要去踩燕十三，燕海渊赶紧上前，用身体护住了燕十三。
“慕宸殇，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要动手。”
“为何不动手？带上来！”
慕宸殇扭头，一声厉呼。黑云拖着那假篱妃上了龙船，如把她推到众人眼前。
“你怎么对沫篱也如此残忍？你疯了，不可理喻！”
燕海渊脸色更加难看，立刻过去扶起了假篱妃，冲着慕宸殇怒吼。
“朕令你立刻说出实情，否则就让黑豹一点一点地活活吃了你。”
慕宸殇紧盯那女人，眼神凶猛得，能比黑豹更想把她生吞活剥。
“篱妃被推进船下面去了，不关我的事，我只是奴才，我只能依着主子的命令办事。”
那女人再也受不了这样的威胁，软软地滑在地上，尖叫起来。
燕海渊脑中嗡地一炸，那船底还养着鲨呢！
他扭头看向燕十三，她疼得在地上打滚，根本没管这女人在说什么。
“去船下面搜，快点。”
他一声怒斥，侍卫们赶紧过去。
慕宸殇带着黑云，大步往燕十三的房间里走，一脚踹开｜房门，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小染突然对着地板狂哮起来。
慕宸殇一脚跺下，那木板立刻断了，露出一条高高的悬梯。
燕海渊也带着人赶到了，他原本知道这房间下有暗室，那是喂鲨用的，燕十三要住这间房的时候，他还以为她要找乐子，便依着她了，哪里知道她会用这机关谋害了染染！
“陛下，霜公主一直没回宫，船上也找不到人，太后都着急了，令赶紧上岛去找找。”
此时又有宫婢匆匆跑来，向燕海渊行了个礼，大声说道。
“一定是燕霜恨苏沫篱霸着庄墨隐的心，所以害了她，又不敢回来！”
燕十三的声音从甲板那头传来。慕宸殇深吸了一口气，纵身跳下那洞口。小染和黑云也跟着一起跃下，几声水花声后，燕海渊大叫了起来：
“慕兄，下面有鲨！该死，快下去，点火把，拉网！”
侍卫们也跟着匆匆跳下，数支火把探进去，照亮了下面漆黑的世界。
水面上还漂浮着燕霜的一朵头花。
慕宸殇抓过来，又一头猛地扎了水底，膻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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