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的只是在他们的成长过程中引导他们,直到他们长大成人为止。更何况在这个大清朝,阿哥、公主都是国体的一部分,换言之也可以说是“国有资产”更不可能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一路走来其实真正属于我的只有尊严了,若是连这个也失去了,我就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心荷原本以为康熙自木兰回来后会再次点召我,但是出乎她意料外的是,我依然被康熙遗忘在角落。后宫中现如今同木兰秋闱前一般仍旧是宜妃郭络罗氏和琳贵人章佳氏的天下。但对我而言这却是最好的局面,虽然我知道我们之间不可能永远都这样,但是这却给了我考虑的时间,我也乐意于暂时做一只鸵鸟。
因为康熙对我的冷落,后宫中的风风雨雨也暂时刮不到我身上,我终于可以将自己全部的精力放在两个孩子身上。小女儿1岁半了,已经会开口喊我额娘了。而胤祚也已满六岁,将要进书房念书了。
“额娘,额娘,好了没有?”今日是他第一天去书房,照例保姆要带他来我这里请安,我也就顺带给他换上我让心荷做的新衣服。他倒是有些兴奋异常,一个劲地催着我。
“好了好了。”我笑着替他扣上最后一粒盘扣,又整了整帽子,满意地看着焕然一新的他。“祚儿,你先去外厅等一会儿,额娘有话要和嬷嬷说。”
“好,不过额娘要快一点,儿子怕迟到了。” 他边说着边揉了揉鼻子,然后突地打了好大一个喷嚏。随着“嗨口秋”一声,一条鼻血就这么挂在了他的小脸上。我先是一惊,随后却被他这么一幅滑稽的样子给逗笑了。一旁的心荷倒是吓坏了,赶紧走了过来想给他止血。我笑着向她摇了摇手,示意她不用那么担心。“好了,你别慌,小孩子内火过大是常有的事,现在天气也渐渐热起来了,流点鼻血很正常。”我边说边让他仰起头,用手帕替他轻轻擦去血,过了一会儿血就止住了。
“额娘,好了没有?”他有点迫不及待地扭了扭身子。
我又细细地替他检查了一下,没有发现再流血,这才放心地放开了他的手。我一松手他立刻就跑了出去。我看着他离开,向心荷她们使了个眼色,她们立刻带着其他人退了下去,顺道带上了门。那个保姆也就二十多岁,看着这阵仗不知道我要干什么,一脸的惊慌失措。“娘娘,您这是……”
“嬷嬷不用惊慌,你照顾六阿哥辛苦了,这些是你因得的赏赐,你好好收着吧!”我拿出一张银票轻轻地交到她手中安抚她紧张的心。
“奴才谢谢娘娘赏赐。”她笑着向我行了礼,顺带不着痕迹地将银票收好,“娘娘还有什么吩咐吗?”
我笑着慢慢走向她,双手略微用力将她按在椅子上,俯身在她耳边轻轻地说道:“请你把衣服脱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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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开了又关上,“保姆”躬着身倒退着走出房间,寻到六阿哥后,领着他离开了永和宫。胤祚诧异地感到身边的人有一股熟悉感,他抬头看了一眼,然后惊喜地笑了:“额娘!”
“是的,是额娘。”我弯下腰抱起他亲了亲他的脸蛋,“今天是你第一天和哥哥们一起读书,额娘一定要送你去。”还记得当初我第一次去小学也是院长嬷嬷和世杰亲自送我去的,时光飞逝,一晃眼轮到我送儿子了。“你高兴吗?”他用一个大大的吻当作回答交给我。“小鬼,没个正经。”我轻轻刮了他一下鼻子,将他放到地上牵着他的手带着他往前走。到了书房前,我放开他的手再一次地替他整了整衣服。
“哈口秋,哈口秋。”他又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我这才意识到他可能不是因为鼻子痒,而是真的感冒了。我有些担心地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感觉到发烫,这才放下了心。“你呀,是不是晚上又踢被子?”我轻轻打了他一下手心,半带溺爱地教训着他,“现在尽管渐渐暖起来了,可是晚上还是挺冷的,晚上睡觉时可不能再闹了!”他调皮地朝我吐了吐舌头。看他这样我也只能是又好气又好笑地摇了摇头:“好了,你先进去吧,回去后我会让嬷嬷给你煮点去感冒的汤的。”
“好的,额娘!”他迫不及待地放开了我的手,跨过门槛走了进去,到了里头自然有陪读的侍从领他入座。过了一会儿几个稍大一点的阿哥从另一边走了进来,他们先是去上了另一堂早课,然后再到这里和几个年纪较小的阿哥一起上第二堂课。走在最前头的大概10多岁,看衣着品级应该是皇太子胤礽,而跟在他后头比他小了一点的那个……我心头不由得一震,是胤禛,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上次一心扑在他的病上我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仔细瞧他,今日细细地打量才发觉他和胤祚不愧是一母同胞的兄弟,长得有几分相像,只是比起祚儿的天真烂漫他却有着不同于年纪的成熟。他先是向太子行了礼,然后又向师傅行了礼,一切都做得那么有规有矩。我感到眼睛湿润了,眼泪顺势就掉了下来,我赶紧用帕子捂住嘴怕自己哭出声,可我的心中却是一阵欣慰,看来佟贵妃将他照顾得很好,而我原本一直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下了。
(炫)恍(书)然(网)间,我好像听到了禁鞭的声音,转身看去,康熙似乎是下了朝往这儿来,御驾已经在不远处了。我心中一慌,赶紧转身低着头匆匆离开。匆忙之间我在拐角处好像是撞到了谁,巨大的反作用力让我整个人立时就往后倒去,幸好那人眼明手快地拉了我一把我这才没有摔倒。
“你没事吧!”
熟悉又温暖的声音自我的头顶传来。我惊讶地抬头一看,眼前的人竟然是福全。他见到我这身装扮却也怔住了,“你……”他似乎想说什么可却只是用他充满暖意的双眼注视着我,好半天才问了句,“你……还好吗?”
不好,我很不好。他的温暖让我的坚强彻底崩溃,心上泛起的是压抑不住的委屈与绝望。我看着他想告诉他我厌倦了后宫的尔虞我诈,想告诉他我受够了康熙对我的忽冷忽热,想告诉他我受不了和儿女的分离。可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只化为了淡淡地一句:“我很好。”
我笑了,在他的怔忡间,亲亲地挣开了他扶着我的手,迈开步子从他身旁走过,一如我们只是两个擦身而过的陌生人般。耳边传来的是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却也隐隐地带着他温柔低沉的男音。“祁筝……”
我没有回头,泪却已潸然而下。
噩耗
北京缓缓步入了夏天,紫禁城中也渐渐蒙热了起来。宫中的人们也都个个有了些许的懒意。好在七月初定贵人万琉哈氏生下了十二阿哥胤祹,(注)围绕新生儿的各项庆祝活动也稍稍扫去了些沉闷。胤祚自从上了书房开始念书以来,每日早午都可以到我这里来请安,我也有了机会光明正大地同儿子亲近。
“儿子给额娘请安。”小小的人儿却一本正经地向我作揖行礼……我一想到这就觉得有些好笑,不过还是立刻将他拉了起来。
“好了好了,快起来吧!”
“额娘!”他撒娇地钻到我的怀里,立刻本性毕露。
“好了,真是的,都已经上书房念书了,还这么爱撒娇,被哥哥弟弟们看见了还不笑话你!”我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心里却还是挺开心的。就因为知道将来他必定会像他父亲、兄长那样卷入到争权夺位的风波中,我才更加舍不下他如今的天真活泼。
“咳咳咳……”他皱着小眉毛,连着咳了几下。不知道“祁筝”在生祚儿时是不是早产,我老觉得他有些先天不足,身体有点弱,近来他断断续续地感冒咳嗽一直都没有好。我有些心疼地看着他,心里暗骂康熙的不近人情。这么小的孩子每日天还没亮就得起床念书,真是摧残国家幼苗。我用手试了试他的额头发现竟然有些个烫手。
“祚儿,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今天和师傅告一天假?”
我有些担心的看着他,可他却摇了摇头。“不,额娘,祚儿没事,祚儿学的本就比哥哥们晚了,现在更是不能再落下了。”,我看他那么坚持,也只好让他去。但却私下里嘱咐跟着的太监让他密切注意胤祚的状况。
因为这个时代写字得用毛笔,为了不让别人看出破绽来,我每日里都会找出一些曾经的“德妃”所写过的东西出来临摹,久而久之我和她笔迹的相似度到了99%。不过我倒也不敢松懈,毕竟这装是要装一辈子的,何况近来自己渐渐接触后宫帐务,越来越多的时候需要我亲自来写点什么,所以我依然保持着每日里练字的习惯。
早饭过后,我在“祁筝”的旧手稿中找出一些样板来临摹。突然,一张夹在一本书中的纸吸引了我的注意,但见上面写着:
记得来时春未暮,
执手攀花,
袖染花梢露。
暗卜春心共花语,
争寻双朵争先去。
多情因甚相辜负?
有轻拆轻离,
向谁分诉?
泪湿海棠花枝处,
东君空把奴分付。
纸上依旧是“祁筝”娟秀端庄的小楷,但引起我注意的却是那点点泪痕与化开的墨迹。我暗叹了一声,这八成是皇七女死后不久她所写的吧。拿起笔来,我一笔一划地照着临摹了起来。写了几张后,我渐渐感到心烦,好像“祁筝”那时的心情又浮了出来,我索性搁下笔,坐了下来休息。端起一边的茶杯,慢慢地品着,想要借此平复自己烦躁的心情。可那句“泪湿海棠花枝处,东君空把奴分付”却如同魔咒般一遍遍地在我脑海中回响。
“娘娘!”心荷突然从外面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不住地喘着气一脸惊恐地看着我。我从未见她过她如此慌张的神情,那眼神之中甚至还带着几分的恐惧。我的心顿时往下一沉,人也不安地站了起来。她白着一张脸,喘息地说道:“六阿哥,六阿哥在书房昏倒了!”
“砰!”的一声,茶杯自我手中滑落到地上,砸了个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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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祺门,麟趾门,内左门,我抄着近道,一路狂奔向乾清宫。“娘娘,您当心,慢一点!”心荷跑得慢,只能在我后头追着我。可我却管不了她了,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快!快!我的心中是乱成一片,跟着脚下也是一个踉跄。猛地将重心移向一边的墙,好不容易右手扶着墙稳住了身子,这才险险地没有摔倒。
“娘娘!”心荷惊呼了一声,立刻从后头赶了上来扶助了我。【www。87book。com】
不行,我还不能倒下,胤祚还在等我。我暗自咬牙,扶着心荷站稳了身子,抬头看去眼前却已是乾清门了。李德全已经在门口东张西望地候着了,我心急如焚,也顾不上和他客套,越过他径直往乾清宫冲去。推开门,却见屋子里宫女太监跪倒了一大片,耳边传来的是康熙的一声怒斥。
“你们一个个是怎么照顾六阿哥的!朕昨个儿见他还活蹦乱跳的,怎么今日里就变成这样了呢!”
我的心被他这么一喊更是一阵狂跳,早忘记要向他行礼,我的心此刻已经飞向了躺在床上的胤祚身上,我现在只想要看看孩子到底怎么样了。可我才走了没几步就被康熙一把拉住了。
“祁筝,你先别急,太医正在给老六看诊。”
“不要,我要看看孩子!”我扭着手用力想挣开他的钳制,此时此刻我是心急如焚,早已经忘了他是皇帝,对他的阻拦甚至暗起了恨意。“你快放手!”在不觉中我连对他的敬语也省了。我已经抱定了主意,若是他再不放手我今日可就要越矩了。
“祁筝!”他用力扳过我的双肩,强迫我面对着他,“你现在过去又有什么用呢,只能是添乱而已,不如先听听太医是怎么说的。”
我被他这么一喊虽然吓了一跳,倒也冷静了些许。他说的没错,我是牙医,根本不懂得“望闻问切”冲上去又有什么用呢?等,我只能等。我强压着急躁,耐着性子看着太医为胤祚诊脉。过了半天,他终于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却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皇上,老臣该死,六阿哥的脉象十分古怪,臣实在是平生未见。”
“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我尖声问到,那慌乱的声音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请皇上和娘娘饶恕臣的无能,不知道病因臣实在是无能为力啊!如今老臣唯一能做的,只有让六阿哥退烧好减轻他的痛苦了。”
我闻言脚下一软,要不是康熙及时扶着我,我怕是立时就要瘫倒在地。“皇上!”我用几近哀求地眼神看向他,他却也有些愣住了,不发一语,只是将我扶到胤祚的床边。我用手帕轻轻擦去他头上的汗,看着他因高烧而痛苦的表情,心也随之揪紧。为什么他会病得这么严重?他早上确实有一点发热的症状,可是也没有这么严重,怎么才一会儿功夫就病成了这样?苏太医是太医院的正院判也是当事的医科圣手竟然有他都不曾见过的病,祚儿到底得的是什么病?我不住地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自己,却怎么也想不明白。突然,脑海中像是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我为自己的猜测感到心惊,却忍不住想要证实一下。我抖着手,缓缓撩起了他的衣袖,眼前所见却让我和康熙都倒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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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十二生于康熙二十四年十二月初四,这里不幸的让我给他“早产”了。还早了5个月,不知道会不会先天愚。(狂汗中~~)
死别
胤祚小小的手臂上竟然布着一大片的瘀青,我又掀起了他的裤腿,同样是如此。
“狗奴才!好大的胆子,尽然敢虐打皇子!”康熙气急败坏地转身一脚踹向跪在一旁的保姆。那保姆忍住痛吓得赶紧一个尽地叩头,口里还不停地嚷嚷着:“皇上饶命啊!奴才就是向天借了胆也不敢啊!”
“那这些瘀青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六阿哥喜欢蹦蹦跳跳的,这些大概是他平时不小心撞出来的,他也没喊疼,奴才就以为没什么了,真的不关奴才的事啊!”
“你还敢狡辩!来人啊!”康熙对着外面就是一声高喊,“把这个恶奴给拖下去砍了。”
“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真的不管奴才的事啊!奴才冤枉啊!”听见康熙要砍她的头,那个保姆她吓得一个尽地叩头求饶。
看她害怕地瑟瑟发抖,我想要告诉康熙这不是她的错,但自打看到胤祚身上那片片惊人的瘀青后我整个人仿佛都被掏空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无力地拉了拉他的衣袖。
“祁筝,你想说什么?”他拉着我的手,弯下腰看着我,有些紧张地问着我。
我想开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而那位原本跪在一旁的太医却颤颤巍巍地开了口:“皇…… 皇上,据微臣看六阿哥身上的瘀青不是鞭打所至,应该是紫癜,您看皇上,这些瘀青的旁还有不少的血点。”
苏太医边说边指着胤祚身上的血点给康熙看。确实如他所说,在瘀青旁还分布着许多红色的血点。康熙在亲自确认过之后转过头看向我问道:“祁筝,你是不是要和朕说这个?”
我向他点点头,表示认同。那个保姆一看到这,整个人松了一口气,歪向一边索性昏了过去。康熙厌恶地皱了皱眉吩咐李德全说:“把她先拉下去,等着再和她算帐!”
接着他又厉声质问苏太医道:“你现在说这是紫癜可刚才又说诊不出是什么病,你这前言不搭后语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倒是给朕说说清楚!”苏太医闻言一脸惶恐地看着康熙,抖抖索索地回道:“皇上明鉴,老臣绝无欺君之意,虽说六阿哥身上的这是紫癜可是他的脉象极为古怪
与老臣所见的紫癜病患实在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