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城灯》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荒城灯- 第2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风行健微微张口,却忽然不知该说什么,只得点点头。
  “滨州地域确实广大,但人烟稀少,大片地区皆是荒漠,要找三个人并不是太难,可是找了整整七日,我们却是一无所获。”归无酒抬眸看着风行健,“你知道为何么?”
  “为何?”风行健不由得问道。
  “一来,他并不在意是否找到;二来,他也没这个精力。”
  风行健不禁蹙眉:“什么意思?”
  “你说三皇子多疑,难道启戈不是一个疑心极重的人?”见风行健并不明白,归无酒简略地解释,“妺儿对启戈来说是是一个外人,他自然不必太过关心她。而叶舟轻,我不知道是为什么,总之启戈已对她起疑,至于薛倾姒……你没有感觉到启戈对她怀了特别的情愫么?”
  归无酒一抚掌,眼中掠过一丝莫测的光芒——此刻的他,与平日里醉意醺醺的和尚全然不同。
  “启戈没有证据,也不忍失去叶舟轻这个难得的谋士,但又不由得心生疑窦,另一方面,启戈想做的事,容不得他被一丁半点的儿女私情牵绊。他一直不知该拿叶舟轻与薛倾姒两人怎么办,而这次两人失踪是一次绝妙的契机:找得到,是上苍不让他失去这两个人;找不到,则让他了却了一桩心事。”
  风行健瞪大了眼睛,完全惊住,许久,才结结巴巴地道:“那是三条人命,他,他就这样听天由命?!”想起生死未卜的三人,风行健气得发抖:“他真是太过自私!”
  “这没什么。”归无酒却是淡然,“在帝都里,每天都会遇到这样的人。”
  风行健抿着唇,沉默不语。
  归无酒踢了踢脚边的酒葫芦,葫芦打了个转儿,带起一阵黄沙:“至于我刚才说他没有精力……不知你是否发现,我们这一路来,有很多人跟着我们。”
  风行健一愣。
  “这其中有些是三皇子的人,但更多的是启戈的人。”归无酒顿了顿,才说下去,“你别看他似乎整日只看些文书,他这几日忙着呢——他忙着将三皇子的人赶尽杀绝,所以他根本分不出人手去寻找失踪的人。”
  风行健吃了一惊,许久才回过神来,喃喃:“他为什么这么做?他和三皇子不是……朋友么?”
  “朋友?”归无酒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话儿,嘴角微微一牵,“在帝都里,今日还称兄道弟的‘朋友’,明日就会成为互相残杀的敌人。”
  归无酒有些淡漠地笑起来:“你知道三皇子为什么让启戈来滨州?”
  “不是让他来找蝶樽?”风行健脱口说道。
  “哈哈,滨州那么一块穷地方,即便是得到蝶樽又对帝都有何威胁?”归无酒摇了摇头,“三皇子这么做,只是想让启戈远离启州。”
  “为什么?”风行健惊讶至极。
  “因为,”归无酒目光一冷,“启戈想谋反。他在启州有十万军队,他想谋反。”
  “不可能!”风行健失声惊呼。
  “没什么不可能。”归无酒截断风行健的话语,“当年启戈之父启镇在镇压叛乱时阵亡,那是个意外么?不!启镇在十多年前就已着手组建军队,意图谋反,幸被皇上识破,借战乱之际将其处决。如今,启戈已然在做其父未完成的事,他将三皇子派来监视他的人手一一杀害,就是最好的证据!”
  风行健猛然一震,呆立着说不出话来。
  “风公子。”归无酒忽然双手合十,弯腰行礼,“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啊?我?”风行健吓了一跳,“我什么也不会啊!”
  “不。”归无酒立起身子,望着风行健的眼睛,“那日结兰会上,风公子少年英姿,意气奋发,皇子暗里对公子大加赞赏,早想将公子纳入门下,只是一直不知公子作何想法。今日贫僧得知公子不但武艺高强,而且极憎此类不仁不义之事,才敢出言相邀。”
  “啊,你,可是,我……”风行健好半天才回过神,不由得茫然失措。
  “难道公子忍心看此等小人挑起战祸,弄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么?”归无酒凝眸看着风行健,
  “请风公子好好想一想。”
  “我当然不忍心。”风行健脱口而呼,却是被归无酒看得浑身不自在,“你,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
  风行健低头沉默许久,终于一握拳,咬牙道:“我答应你。”
  “你答应了?”归无酒长长舒了口气。
  “不过……”风行健又犹豫了一下,“事情发生得好突然,我……”
  “放心,你有三天时间可以好好想想。”归无酒微微一笑。
  “三天?”
  “嗯。”归无酒点点头,望向远方,“启戈已将军队从启州调往滨州,再过三日,大军便至滨州城门了 。”
  “这 么 快‘炫’‘书’‘网’?”风行健诧异的张大了嘴。
  “所以,你也要快一点。”归无酒乐呵呵的一笑,一直握着的拳头也松开了:让一个外人知道那么多事,太冒险了,幸亏他答应了,如若他不答应——很多时候,并非他想开杀戒,只是世事却总逼他。
  “对了,无酒大师。”风行健一时好奇起来,“如果我为皇子做事,是不是有机会见到诗箫剑酒花中另外几个人啊?”
  归无酒一愣,这种时候还想着这些事,还真是一个单纯的孩子啊。
  “当然。”归无酒笑着拍了拍风行健的肩,“总会有机会见到的。”
  *******************************************************************************
  (第十六章·完)

  第十七章(上)

  窗外之景已是秋日颓败之色,草叶萧萧,酴縻花尽——已然是一年中花事了的季节了。
  宜诚王站在窗前,微风吹过,便是一阵萧索的寒意,只是不知,是真因为到了弱风单衣薄的时候,还是因为——左重明方才的话:“王爷,弈朝四十万大军,其中二十万已收入重明掌中。您觉得,重明手中的这二十万,与剩下的那二十万抗衡……孰赢孰败?”
  宜诚王站了许久,抬眸便是苍穹,秋日天空澄澈,无一丝杂垢,却是太过空旷。
  终于,他转过身,看着屋中安然静坐的白衣少年:“我要知道原因。”
  “原因?”白衣少年轻笑了一声,仿佛听闻了什么有趣的玩笑,“何需问呢?我想做皇帝,可惜太子不是我——不过如此罢了。”
  宜诚王默然,好一会儿才动了动嘴唇,语气微带嘲讽:“我以为,至少左重明皇子是不屑于那个位子的。”
  “我不知道王爷为何那般想。”左重明不以为意,淡然道,“当年左云逐、左云岫兄妹鹿逐天下前不过是小国里不受宠的皇子皇女,连他们的父亲也几乎不记得还有这一双儿女,谁能料到这两个好不起眼的孩子有一天会一统朝域,君临天下呢?”
  “一统朝域?”宜诚王蹙眉,“皇子的目的不止是那个位子吧?”
  左重明微微笑起来,清雅如莲:“如果能‘顺便’统一弈朝周围那些小国,何乐而不为?”
  宜诚王不禁冷笑:“就凭二十万军队?”
  “不。”左重明摇头,墨黑的瞳眸蓦的闪过一线亮光,“是三十万。”
  “三十万?”
  “王爷忘了,启戈手里还有十万。”左重明看了一眼窗外,轻笑道 。
  “启戈不是……”宜诚王皱眉——启戈的事方才他听左重明说了,那个启州知州的弟弟居然手握军权,并意图谋反,刚开始他不敢相信,只是听左重明轻轻道来,却仍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身在朝中,他自知繁华的外表下弈朝其实腐朽至极。只是以往不过内忧,而今又多外患。
  “启戈那边王爷不必担心。”左重明放下杯子,脸上仍是淡淡的笑意,“重明不过希望王爷帮……”
  “我不会答应你的。”宜诚王蓦然打断他。
  “王爷何必这么早下定论?”左重明浅笑不变,“重明拜托王爷的事不会让王爷为难的。王爷只需要在朝中拉拢重臣,当大军冲入皇宫时,袖手旁观就可以了。”
  左重明抬眸,空濛的瞳仁中浮着一层莫名的笑意:“至于如今那个顶着‘太子’之名的草包 ,我会负责将他拉下马的。”
  明明天气转凉,宜诚王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你……”
  “王爷,”左重明轻声打断他,“难道你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有朝一日母仪天下么?”
  宜诚王猛然一颤——薰平!左重明竟拿薰平来威胁他!
  “所以王爷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左重明朝窗外看去,不由得一笑,“噢,来了。”
  话音刚落,便有一个白影飞进窗来,落在桌上。
  “这是……”
  “我方才不是说我在等一封信么?”左重明从白鸽腿上取下一支彤管,轻轻一拈,便取出一纸卷。
  “信上说什么?”明知不该问,宜诚王还是忍不住开口。
  “王爷可以自己看。”左重明将纸卷向前一递,宜诚王犹豫了一下,缓缓接过。
  信上内容很简单,只七个字:九月初十,大军至。
  “启戈已将大军调往滨州。”左重明站起来,走至宜诚王身侧,伸手捏住信纸,微一用力,信纸便在宜诚王手中碎为齑粉,“今日是九月初八,重明给王爷两天时间好好考虑。”
  “你这是在进行一场豪赌。”宜诚王颓然地垂下手,“一旦输了,就会输得一无所有,甚至连性命也会赔上!”
  “我很少与人打赌。”左重明轻啸一声,通灵的白鸽便展翅消失在空中。
  “但是一旦我决定与人打赌,就绝对不会输。”左重明望着虚空,声音飘渺却是寒冷如冰,“不惜任何代价。”
  “你……”宜诚王霍然抬头,看着身侧的白衣少年,“你,不可以伤害薰平。”
  左重明一愣,有些惊讶的看着宜诚王,轻笑道:“我为何要伤害她?——她会成为一位很好的妻子,不是么?”
  宜诚王蹙眉,紧紧盯着身侧的少年——这个温雅如莲、与世无争的孩子,究竟是何时长成这般危险无情的谋权者?
  房中一片死寂,门外忽然有侍女敲门:“王爷,王妃过来了。”
  “王妃来了,那重明就不打扰了。”左重明退后一步,行礼,转身欲走。
  “等一下。”
  “王爷还有何事?”
  宜诚王一顿,不由得喟然而叹:“如果赌赢了,记得对薰平好一些。”
  左重明浅浅一笑,也不作答,便径自推门出去。
  宜诚王妃刚至门前,便见左重明出来,不由上前一步道:“原来三皇子在这儿,怎的不多坐会儿?”
  “薰平该醒了 ,若是见不到我,恐怕又要吵了。”左重明有些无奈。
  “薰平那孩子……”宜诚王妃嗔怪道,“当真不知羞。”
  “如此,我便过去了。”左重明行了一礼,便告退下去。
  ****
  见那白衣人愈行愈远,宜诚王妃不禁叹道:“将平儿交给他,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了。是不是,王爷?”宜诚王妃转首看向屋内,却是眉头一皱,急忙走进去,“怎么了,王爷,脸色这般差?”
  “不,没事。”宜诚王一愣,似乎这才会过神来,“我的象笏可还在?”
  “象笏?”宜诚王妃一怔,“王爷五六年未上朝了,如今要那物什作什么?”
  “五六年了……”宜诚王不由得苦笑,喃喃,“可是这样清闲的日子,到今日,也是到头了。”
  *******************************************************************************
  天不知何时暗下来的,茂密的树林只剩黑黢黢的鬼影,间或有不知名的禽鸟发出些奇 怪{炫;书;网的声响。阴森可怖。
  叶舟轻忽的从梦中惊醒,睁眼便是如幕黑色涌进眼帘。
  “竟是睡了那么久……”
  叶舟轻不禁诧异,只觉片刻前还是黎明,转眼已是深夜。
  那女人不在,虽是少了些吵闹,但是…… 还真是无聊啊。
  叶舟轻抚了抚微痛的头,忽的忆起方才的噩梦来:那个绯衣如血的女子蹲在地上嘤嘤哭泣,几乎崩溃。
  他冲上去,却被重重挡开去——那是一面无形的墙,横亘在两人中间,他在这边,无论怎么敲,怎么喊,她都听不见。
  他多想告诉她:我就在你身后啊,你回头就能看见我。
  可是那女子一味绝望的哭泣,她听不见,也看不见。虽然他明明就在身后。
  他和她,永远隔着那堵墙。
  可望,而不可及 。
  叶舟轻只觉得头隐隐作痛,蓦然烦躁起来,一拳击向身边的山石:“妈的,启戈你究竟在干什么?!”
  这一拳叶舟轻没有用上内力,右手立刻火烧般的疼,然而令人惊讶的是,只那么一击,山石竟是毫不受力,应声而碎。
  叶舟轻一怔,忽的惊觉不对。
  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只闻一声不知名的鸟鸣——这是滨州独有的荒寂。
  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为什么总觉得少了什么?可是,究竟少了什么……
  叶舟轻忽然回过神来,如果没有猜错,崖顶的红莲之惑是逐岫之乱中留下的,那么……
  叶舟轻俯身在四周找了找,没有。是埋在黄土下了么?叶舟轻连忙以手撑地,瞬间,黄沙组成的松软土地便四裂开去,一时尘土满天,可是,还是没有!
  终于知道少了什么了——没有尸骨!这个本是用来杀人的悬崖下却没有尸骨!
  那么唯一的可能是:有人将那些尸骨清理掉了,而且那些人,一定是从附近的某条小路或通道走到谷底的,因为绝对不会有人愿意背着尸体走太远的路。
  叶舟轻看向一旁碎裂的山石,一时又惊又喜,怎么,前几日居然完全没想到!这里的岩石脆弱不堪,但是山体本身却有较强的承重力,这样的地质,最适合山中暗道!
  叶舟轻深吸一口气,抬掌击向身后的山石,刹那间,岩石响起了一声沉闷的碎裂声,山石崩裂——当漫天飞尘散去,一条暗道出现在眼前,迤逦着向山体更深处伸去。
  找到了!
  纵然是冷静如他,叶舟轻也禁不住想大声呼喊,但是不过须臾,狂喜的情绪忽然如潮退去。
  叶舟轻浑身一颤,那一刻,绝望如冰水至头顶淋下,寒彻入骨:
  我找到出去的路了,但是,倾姒,你在哪里?
  *******************************************************************************
  (第七十章·未完)

  第十七章(上)

  空旷的石室被火光照亮,那些固定在石壁上的火把长年不熄,鲜红跳跃的光芒给石室添上了圣洁而神秘的氛围。
  石室中间正放着一个神龛,一尊微闪金光的神像立在神龛上。
  乍见那神像竟是辨不出样子来,然细细打量,那神像便依稀有了模样:神像的主体是一轮如勾的弯月,弯月上的花纹该是用细钻雕刻,密集琦丽,如丝纠缠,而看似杂乱的花纹,竟隐隐勾勒出一个女人的容貌来。
  那女人额前一弯月痕迹,黑发间藏了各异的璎珞,闭眸启唇,吟咏着无声的梵呗。而女人的身体却是在弯月之外,一身流苏绸缎,屈膝弯肘,仿佛在拉开一把无形的弓。
  红色的火光跳跃在镀金的神像上,显现出沧桑的古铜色,远远看去,倒似一个头部被弯月代替的射箭女人。
  一位老者正虔诚的跪在佛像前。老者已是须髯皆白,却是双手交叉放在额前,笔直跪着。
  石室外时不时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每敲打一次,石壁就发出一声微弱的共鸣,该是有人在敲击岩石。
  但这些声音并未影响老者分毫,他仍是低低地颂咏着不知名的赞歌,直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