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城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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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城灯-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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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般完全失去力气,撑不住又重重摔了回去,即刻引来下面的人一声闷哼,那张漂亮的脸立马皱了起来。
  “薛、倾、姒!你怎么这么重?!等我们回去,你再敢吃了睡,睡了吃,我会毫不犹豫和你断绝所有关系!”叶舟轻疼得不住吸冷气,话语也不客气起来。
  薛倾姒静了会儿:“对不起。”
  “……”叶舟轻不可思议地看着薛倾姒,许久,才讷讷道,“……嗯……没事的……”
  薛倾姒一点点将身子撑起来,全身针刺般疼,等完全做起来,又忍不住侧身斜靠在山石上。
  薛倾姒回头看那块山石,往上望去,天空被遮去了一半——竟是一块峭壁。
  “这是哪里?”
  “崖底。”叶舟轻仍是躺在地上,侧首淡然道。
  “崖底?我们不是在……”薛倾姒眼中掩不住惊讶。
  “昨天晚上我们确实是在上面的荒草丛中。不过为了救某只冒失鬼,于是我们现在就在这里了。”叶舟轻抬手指了指上方,嘴角含笑。
  薛倾姒忆起昨晚的噩梦,蓦然明白叶舟轻所说的“冒失鬼”是谁,自知理亏,也不与他争了。
  “昨天你被魇住了。”叶舟轻艰难地撑起身子,屈腿靠在山石上,脸色因剧烈的疼痛变得煞白,许久,才继续说道:“一直觉得那阵法很眼熟,现在才想起来,那是‘红莲之惑’。”叶舟轻顿了顿,见薛倾姒疑惑地看着自己,便解释道:“弈朝的建立者左云逐兄妹原是出生在一个国力衰微的小国,十几年战马铁骑才一步一步扩大了版图。兄妹两极善布阵,有人怀疑他们向什么人学了巫术,因为他们布的一些阵法非 常(炫…书…网)诡异,会让人自相残杀的‘鬼狱之音’,会让人乖乖听话的‘傀儡之椟’,还有会让人看到奇异景象的‘红莲之惑’等等——原以为这只是古书上的记载,没想到因为滨州人烟稀少,百年前的阵法竟得以保留下来。”
  薛倾姒沉默了会儿,忽然道:“奇异的景象?是什么?”

  第十三章(下)

  薛倾姒沉默了会儿,忽然道:“奇异的景象?是什么?”
  “很难说,每个人看到的都不一样……爱财的人会看到大笔钱财,好色的人会看到绝世美人,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就像它的名字‘惑’,它会唤起人心中最黑暗的一面,或最渴望得到的东西,让人疯狂逃避或疯狂追逐,所以‘红莲之惑’往往布在峭壁旁边,人在乱跑时很容易便摔下悬崖,而布阵之人完全不用费一兵一卒。”此刻应是傍晚,倾斜的阳光忽然擦着脸打过来,叶舟轻不禁闭上眼睛,所以他没有看见薛倾姒脸上有一瞬间的痛苦之色。
  “呵呵……那我看到的……究竟算 ‘黑暗’还是‘渴望’呢……”
  “那……你看到什么了?”叶舟轻浅浅一笑,“没想到你这女人还挺孝顺的,昨晚上口口声声地喊‘母亲’。”
  薛倾姒一愣:“我有喊其他人么?”
  “没有。”叶舟轻静了会儿,笑道。
  ——其实还有其他人的,但是装作没听见会更好吧?
  “嗯……”薛倾姒狐疑地看着叶舟轻,叶舟轻的笑容从最初的“我绝对没有骗你”到最后“就算骗了你,你又耐我何?”,总之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匀着他温暖的笑容,直笑得薛倾姒咬牙切齿,若不是想起方才那人救过自己的命,一句“虚伪”恐怕就要冲口而出,不过最终还是打算相信他。
  “那你看到什么了?”
  “我?”叶舟轻一怔,匀出一抹浅笑,“除了你,我什么也没看见。”
  “你当然看得见我。”薛倾姒嗤了一声,“当真?”
  “当真。”
  “我不信。”
  “那我也没办法。”
  薛倾姒眨了眨眼睛,笑得像只刚出生的小狐狸,忽然一下凑到叶舟轻面前,叶舟轻不由得笑容一僵,下意识的往后挪了一点:“怎么了,薛……薛姑娘?”
  “不信不信不信。”薛倾姒那双凤眸眨得欢快,“我认识的叶船夫可不是什么清心寡欲、无欲无求的得道高僧,什么都没看见?”
  “或许我就是无欲无求呢?”叶舟轻笑笑。
  薛倾姒眉一挑,语气娇柔:“哦?也是呢……如叶公子这般的玉人还有何可求呢?——连青楼里的姊妹们也深知公子大名。”
  叶舟轻笑容又一僵:“青楼?”
  “对啊对啊,前几月去香绮楼,那儿的姑娘们说起公子你都一脸崇敬呢—— 公子什么时候去看看她们呢?莫要让她们惦记了。”薛倾姒就是唯恐天下不乱,这一刻她就是存了心想看看叶舟轻尴尬的样子——可惜这儿荒山野岭的,只有她一个人能看到,早知道本来应该多拉几个人过来。
  叶舟轻的表情也确实让薛倾姒满足了一小下,但仅仅只是一小下而已,叶舟轻忽然前倾了一下身子,一抹笑容就在薛倾姒咫尺之处匀开,竟是带了些朦胧的惑人:“能得佳人惦记是叶某的荣幸,赶明儿自当去看看的,听姑娘的语气似乎是对香绮楼分外熟捻,烦请姑娘引见了?”
  言外之意分外明显:我一个大男人去青楼很正常,可你一个女人怎么去得比我还频繁?
  薛倾姒强忍住要伸手去抓花那张脸的冲动,轻轻一笑,眼眸处如水波流转,娇音启似夜莺初啼:“何须我引见呢?公子长了张颇得女人缘的脸,哪个女人不喜 欢'炫。书。网'呢?到时候往那儿一站,自然会有人酥酥软软的贴过来。”
  “哦,叶某从不知自己这般讨女人喜 欢'炫。书。网'——‘哪个女人不喜 欢'炫。书。网'’?”叶舟轻勾唇而笑,“叶某记得姑娘你也是女人。”
  这回笑容僵住的轮到薛倾姒。
  “哎,原来也不是所有女人……” 叶舟轻难得的皱眉,边叹气边后退坐回原位,只是看着薛倾姒的眼睛怎么也透着点笑意。
  薛倾姒怔愣片刻,忽然侧身倚在山石上,浑身若抽骨般娇柔,一双墨黑的凤眸半隐在睫毛的阴影下,七分温顺,三分酥骨,两瓣朱唇微启,呵气如兰:“公子说笑了,奴家自第一眼看到公子,便对公子倾羡有加——只是不知公子看奴家如何?”
  其实薛倾姒彼时的模样却是惹人遐想,只是叶舟轻听她这般说话,却结结实实打了个哆嗦。
  不着痕迹地按了按太阳穴,叶舟轻学着薛倾姒的样子倚在山石上,伸手捋了一缕薛倾姒的黑发在手中玩弄着,眼中风情万千 :“……如此佳人,几世难求,怎忍拒绝?”
  两人发髻微斜,衣衫微乱,日光倾斜,目光迷离,当真一幅风情旖旎的水墨画佳作,只是叶舟轻忽然皱眉,烫着般往后挪去:“你究竟是不是女人?”
  说完,眉头皱的更深,嘴角却是勾起自嘲的笑:“你一人疯到也算了,怎么我也跟着你一起疯?”——都怪什么‘红莲之惑’,太诡异了!
  薛倾姒惊讶地看见叶舟轻脸上竟浮上一抹红云,不由得一愣,忽然明白过来,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前仰后合,就差没用手锤地了。
  “哈……哈哈,叶船夫,你居然也会脸红!哈哈,这一摔摔得值了……哈……呃……”不小心牵动了痛处,薛倾姒蓦的眉头一皱,但压抑的笑声依然从嘴角漏出。
  叶舟轻无奈的睨了她一眼,不语。
  ——何必理会一个疯子!
  待笑够了,也成功地牵动了浑身的痛处,薛倾姒一边皱眉,一边又好笑地看着叶舟轻:“你在‘红莲之惑’究竟看到了什么啊?”
  你怎么还没忘记这个问题!叶舟轻几不可察地挑了挑眉,顾左右而言他:“我们在天黑之前不回去,恐怕得挨到明天了 。”
  薛倾姒轻哼了一声,但很快便发现叶舟轻说的不错,太阳已半隐进山麓,半个时辰之内天就会完全黑下来,而回到崖顶,必是要经过红莲之惑的…… 想到这儿,薛倾姒没由来的升起一阵恐惧。
  而往四下看去,许是崖底潮湿,又免了朔风的吹入,崖底竟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
  “真难得,滨州竟有这样的地方。”薛倾姒叹了一声,扶着崖壁站起身来,顺势往上看去,不禁皱了一下眉。
  悬崖极高,怕有几十丈,若不崖底长了厚厚的草甸,他们恐怕早已摔死。
  “要上去不容易。”薛倾姒说着,弹指扣了扣崖壁,竟敲下一些碎沫来,可见崖壁极脆,别说崖壁陡峭几无落脚之地,即使是有,也会因受力过大,瞬间碎裂。
  “当然不容易。”叶舟轻微微一笑,仿佛早已料到,“布下红莲之阵就是为了让人摔下悬崖,如果那么容易上去,岂不是白费了力气?”
  “打完仗就该把阵法撤了,真是懒死了。”薛倾姒毫不顾及的骂着开国君王,缓缓的走动着,浑身依然酸痛难当,“总该有上去的地方,或者可以沿着崖壁一直走下去,总该会有个头。”
  身后一阵沉默,薛倾姒回头见叶舟轻正含笑看着自己,神色有些复杂。
  “怎么了?”
  “没什么。”叶舟轻沉默了会儿,笑着摇头,“不错,总该有个头的,你先走出去吧,如果有良心的话再叫几个人来找我。”
  薛倾姒一惊,叶舟轻的笑容让她的脑中有片刻的空白,“为什么不和我一起走?”
  叶舟轻无所谓地一笑:“我走不动了。”
  薛倾姒蓦然想起摔下来时叶舟轻是抱着她的,连她都浑身酸痛,叶舟轻的伤势可想而知。
  “你……你哪里受伤了?”薛倾姒走过去在叶舟轻面前蹲下,声音里有自己也不察觉的颤抖。
  “ 没有受伤。”叶舟轻仍是淡淡地笑,“只是累得走不动了罢。”
  薛倾姒怔怔地看着叶舟轻:“没受伤就一起走,自己坐在这儿休息,却让我一个女人去探路?”
  叶舟轻摇摇头,笑容里有微微的哀凉:“你自己走出去便好,不用管我的,怎么,难道你怕崖顶的红莲之惑?我认识的薛倾姒明明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
  “我怕!”薛倾姒脱口而出,沉默了一会儿,她咬唇道:“我怕我怕我非 常(炫…书…网)非 常(炫…书…网)怕,所以你必须站起来和我一块走,听到没有?”
  “你真无赖。”叶舟轻回头看了看越来越微弱的夕阳。
  “难道我愿意坐等着野兽来吃?”他沉默了一会儿,伸手在自己的膝盖和脚之间比划了一下,仍是一脸云淡风清的笑:“可是这里,现在完全没有知觉。”
  (第十三章完)

  第十四章(上)

  “有树木的地方就有野兽,有野兽的地方就可以杀生,可以杀生的地方就绝对有肉吃!”
  薛倾姒将手中的两只野兔扔到火堆旁,便坐下来往火里添柴。
  天色已暗,树林里有尖利的鸟叫声,四周安静得诡异。
  叶舟轻盘腿坐在阴影里,听见薛倾姒回来,微微睁开眼,却觉得胸口一下血气翻涌;不由得咳嗽了几声。
  “怎么了?”薛倾姒回头看他。
  叶舟轻不着痕迹地擦去嘴角的血丝,抬手指了指两只尚在动弹的野兔:“你打算烧两块木炭出来么?”
  薛倾姒下意识地想把手中木柴甩过去,但是想到对方现在毕竟是病人,于是手一翻,将木头扔进火里去。
  见到薛倾姒这一系列动作,叶舟轻不禁微微一笑,但很快便紧紧蹙眉——运功许久,双腿依然毫无知觉,怕是筋脉断了。
  “你坐这边来,那边太冷。”薛倾姒难得地语气温柔,“我扶你?”
  “不用。”叶舟轻摇摇头,以手撑地缓缓地挪到火堆旁。
  若是往常,薛倾姒一定会嘲笑一番“叶公子怎么落魄到如斯地步?”,可是今日她只是怔怔地看着叶舟轻,嘴唇动了动,终于只是低头生火,不言一语。
  叶舟轻原本以为薛倾姒有话要说,静等了一会儿,依然不见她说什么,不由得叹了口气:“你这般安静倒让我不适应了。”
  “你的腿……依然没有感觉?”薛倾姒沉默了会儿,终于问出来。
  “嗯,所以你欠我两个人情。”叶轻舟说的格外直接。
  薛倾姒听了,点点头,语气清冷:“我自会还你。”
  叶舟轻哑然。这个女人,昨日明明脆弱得一碰即碎,可一旦清醒,又坚强得可怕。原本还想安慰她不必担心,现在看来完全没有那种必要。
  “我师父在滨州。”薛倾姒顿了顿,道,“她医术极好,我可以叫她过来给你看看——你有匕首吗?”
  叶舟轻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刀扔给她。
  薛倾姒接在手中,刚想剖开野兔的咽喉,可看到那把匕首,却是脸色一变。
  犹记得在写微轩的噩梦,叶舟轻用一把七星匕首插入自己腹中,而此刻手中的匕首,上面赫然缀了七颗微闪的血红宝石。
  薛倾姒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隔开野兔的咽喉:“这把匕首很好看,上面的宝石产自晚清湖湖底吧?”
  “是啊。”叶舟轻微微点头,“这是我的……我的一位朋友送我的。很多人好奇我究竟是用什么武器的,其实用的就是这把匕首,只是很少拿出来罢了。”
  “送给我吧……它已经沾了血了。”
  叶舟轻一愣,笑道:“你若喜 欢'炫。书。网'便拿去吧。”
  薛倾姒握紧了手中匕首,天光昏暗,叶舟轻没有看见薛倾姒眼中倏忽闪过的恨意与茫然,那样刻骨铭心的痛。
  两人的话渐渐少下来,即便开了个头,也不知该如何接下去,最后两人都心照不宣地不再说话。
  但薛倾姒的手艺着实让叶舟轻吃了一惊:放血、拔毛、剖腹,用木枝穿过兔身,放在火上烤,并不断翻动着,不过须臾,便有诱人的香气溢出。
  薛倾姒又烧了点草灰,均匀撒在兔肉上,然后从架子上取下一只兔子来递给叶舟轻,动作娴熟得仿佛闭眼也能做出来。
  叶舟轻犹豫了一下接过那只兔子,不知是因为饿了还是真的做得实在好吃,叶舟轻觉得这辈子没吃过那么好吃的兔肉。
  “怎么,没吃过那么好吃的‘木炭’?”薛倾姒微微一笑,神色间竟颇有些骄傲。
  “明明做的一手好菜,那日却偏偏装的什么也不会?”叶舟轻一笑,抬头看天,“酉时已经过了。”
  薛倾姒随着他抬头看天,暗黑的天幕只点了几颗疏星:“这几年行走江湖,不可能天天都有饭吃,不学点什么岂不要饿死了?——不过天象之类的,我真的是一窍不通。”
  “你师父不曾教你?”叶舟轻说着,拖过一些干草垫着,枕着胳膊便躺下来。
  薛倾姒摇摇头,亦是躺下来,“我师父只教我习武——而且教的漫不经心。”
  “嗯?为什么?”
  “因为……”薛倾姒轻轻呼出一口气,竟瞬间变成白雾,她勾唇一笑;语气淡然:“她说我不适合习武。”
  “不适合?”叶舟轻侧首看她,“如今你都是名震江湖的‘一笛遏云’了。”
  “她说的不是这个‘不适合’,”火焰跃动,薛倾姒的脸庞明明暗暗,看不清她是否在笑,只是她清亮的凤眸透着薄薄的凉,“有没有兴趣听一个故事?”
  叶舟轻微微一笑:“洗耳恭听。”
  薛倾姒沉默了会儿,似乎不知从何起头:“听闻过紫芍夫人么?”
  叶舟轻一愣:“那个女杀手?”
  “嗯。”
  薛倾姒点点头,语气淡然:“紫芍夫人的美貌令人欲罢不能,但她的行为却让人闻风丧胆。
  “有一次她砍下了归风派掌门的头颅,挂在城门上,剃了他的头发做笔,蘸了他的血为墨,在城门上龙飞凤舞地写下‘三心二意的男人不得好死’,然后那个女杀手回眸对着城门下完全看呆的人群邪魅一笑,翻身赤足坐在城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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