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上一圈不可。因此远黛几人都是在山下便换了轿子。
萧呈烨了然一笑,道:“既如此,我们却还是先进去吧!”他说着,不免移眸看了一眼远黛姊妹,道:“呈娴早些时候就吵吵着要出来接你们,因今儿风大的缘故,被我娘止了,如今在里头,想必正等的心急呢!”
当下众人举步进了别院,才刚到了二门口上,早见萧呈娴急急的迎了上前,看也不看旁人,便自一手拉住远黛一手拉住远萱,口中还笑道:“九妹妹与十妹妹可算是来了!”
远黛便笑道:“我们这一路走的甚慢,却要姐姐久等了!”说着却已朝萧呈娴使了个眼色。
萧呈娴这才觉出不对,忙扫了一眼周遭,待到瞧见郭氏,面上也不免现出错愕之色来。但她也是千伶百俐之人,很快便收敛了诧色,笑吟吟的走了上前道:“大嫂可是稀客呢!”
郭氏自不会看不出她的意外,但却只作不曾看出,笑笑的同萧呈娴寒暄了几句。萧呈娴便唤了巧兰为众人各自安排住处。远黛姊妹她是早已安排好了,却是与她同住一个小院。凌远清住在萧呈烨所住院内,更不待说。惟有不请自来的郭氏,着实让她有些蹙眉。
微微迟疑一刻,萧呈娴索性自作主张的将郭氏母子三人安排在了她母亲杜氏夫人所住的主院内。安排停当之后,凌廷安与凌嫣晴的车却也到了。当下一众丫鬟携了行李各去收拾,萧呈娴却带了众人往杜氏夫人处拜见。
若论起年纪,杜氏夫人却比陆夫人年轻得多,便比之罗氏也不过稍长数岁。面貌神情与萧呈娴颇有几分相似,母女二人立在一处,乍一眼看去,倒更像是姊妹。
众人进了屋,自是各自行礼拜见。杜夫人便一一点头,面上笑意温婉,令人一见便不由生出几分亟欲亲近之心。见了远黛姊妹,杜夫人面上笑容便更增了几分,拉了二女在自己身边坐了,仔细看了一回,方笑向凌远萱道:“十姑娘果然好标致人才,不怪我家娴儿称赞!”
凌远萱倒不料杜夫人先同自己说话,当下不由一怔,一时竟有些不知如何回话,半晌方红了脸儿道:“若在别家,伯母这话我便受了,如今萧姐姐珠玉在侧,我如何敢当得这话!”
杜夫人听得好一阵失笑,当下怜惜的拍拍凌远萱的手,笑道:“这却有什么不敢当的!我这话可是由衷之言,绝非客气之辞!我家娴儿素来眼高于顶,提起你时,却也喜欢得紧!”
她愈是如此说,凌远萱却愈羞赧,少不得回头微嗔的白了萧呈娴一眼,道:“萧姐姐只是拿我打趣,其实她对我虽也甚好,却还远远及不上我家九姐姐呢!”
萧呈娴在旁只是笑,却并不开言。
杜夫人见她窘迫,自也不会继续说下去,便自回头,仔细的看了一回远黛。而后含笑道:“我素常听人说‘腹有诗书气自华’,从前只当这话用在读书人身上甚为合适,却不想今儿见着十姑娘,方觉原来这话用在女子身上竟也是不错的!”
远黛不料杜夫人竟会说出这话来,微怔之后,不免抿唇笑道:“伯母过誉,我却不敢当!”
杜夫人笑笑,也不过分往下说,又同郭氏说了几句,唤了两个孩子近前逗弄一刻后,才向众人道:“既来了,便不妨多住几日!也不可拘束了,只将这里当作自家便是了!”
众人忙各自应了。杜夫人还待再说什么,那边萧呈娴却已笑着插嘴道:“娘,她们在此还要住上好些时日,你有话只是回头再说吧!毕竟她们这一路过来,虽算不得远,但想来也有些累了,还是早些放她们各自回屋歇着才是正理!”
杜夫人听了便也不由的笑了出来,因又道:“若非娴儿提醒,我竟没想到这一层!你们这便去吧,回屋看看,倘或有什么不顺心、不如意的地儿,却不可客气,只管说来!”
众人闻声,忙起身辞了杜夫人,各自回屋。
萧呈娴便拉了远黛姊妹出门,一面走一面笑道:“你们来的却正是时候,后山的腊梅这几日正是最盛的时节,今儿你们且歇着,明日我便带你们一道过去赏梅!”
远黛见凌远萱漫应一声后,却不言语,少不得接口笑道:“如此却是最好不过了!”
萧呈娴知凌远萱素来最是爱玩,又性喜梅花,故而才说出这话来,此刻见接话的不是凌远萱却是远黛,面上却也不觉现出几分诧异之色。但她自不会表现出来,当下转了话题,微讶问道:“这次我请你们来,怎么大嫂她竟也来了?”问到此事时,声音却已低了许多。
远黛微微苦笑,便也放低了声音道:“大嫂本也没说要来!昨儿晚上,我与远萱一道过去老太太那里用晚饭。大嫂与太太也都过去了。用过了饭,老太太便随口问起我们东西可都收拾妥当了没有。太太在旁,便忽然提议,说是大嫂嫁进凌家几年,一心伺奉公婆、抚育子女,竟是没享过几日清闲,且她又喜爱梅花,不若让她也来游赏几日。你说太太既说了这话,老太太又能说些什么,少不得只有允了!”
萧呈娴听得好一阵无语,然此刻木已成舟,却也无法可想,只得叹了口气,抱怨道:“不料想凭空竟又杀出个程咬金来!有她看着,我们却还如何行事?”
说着这话的时候,三人却已进了萧呈娴所住的小院。凌远萱这几日虽有些心不在焉,对有些事情也不若从前那般兴致勃勃,然此刻听了萧呈娴的话却还不由吃惊,当下愕然问道:“行事?萧姐姐说的什么?怎么我却听不甚懂?”
萧呈娴抿嘴一笑,也不言语,将她扯进自己屋内后才笑道:“这事本是没你份的,但我想想,又觉若不带你,将来你知道了,势必要恼我们,便临时决定带你一起去玩玩。不过你毕竟不比我们,却是要谨慎些,千万莫要闹出事来!”
她不说这话,倒还罢了,一说这话,却是弄得凌远萱愈加的迷糊,只是茫然望她。
萧呈娴正待解释,那边远黛却已扬眉问道:“如今我们这边有大嫂在,姐姐那边婶娘也在,姐姐确定这事依然可行?”
萧呈娴无谓道:“若论起来,我娘实是不碍的!她可是我萧家的当家主母,如今又是年终腊月了,家里不知多少事儿等她料理,她哪里便能安然坐在这里陪着我们!”
…
最后一章公众,另拜求首订!
第五十六章 巧诈杜若
远黛听她这话说的也颇有理,便也不再开口。萧呈娴那边拉了凌远萱,便将先前与远黛商定之事一一说了,却听得凌远萱杏眼圆睁,吃惊不已。
萧呈娴却又解释道:“先前之所以只与九妹妹商量,却不曾同你说,是因你自幼便定了人家,恐横生枝节,招出是非来!不过我又想着十妹妹也不是个不晓事的,想来”
她还欲再说下去,那边远黛却已急急的拿了帕子掩了口,不轻不重的咳了起来。而凌远萱的一张俏脸便在这几句话之间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红,看着甚为尴尬。萧呈娴便再迟钝,眼见此状,也是不敢再说,当下急急的住口,拿眼看看远黛,又看看凌远萱。
屋内气氛一时僵凝无比。好半晌,远黛才含笑道:“这一路过来,虽算不得多远,但其实还真如姐姐适才说的那般,还真是有些累了呢!”
萧呈娴此刻一则是别扭二则心中也颇疑惑,听了这话,当即顺水推舟道:“既是如此,那你们先各自回屋歇息一回,待到晚饭时候,我再去唤你们便是了!”
萧呈娴为远黛安排的仍是这座小院的西厢,远黛一进房间,心中便不觉暗暗赞了一声。原来杜若早在她之前便已过来,这会儿已将西厢安排的井井有条,远黛才刚进来,那边却已张罗着送了水来给她净面,即便远黛对杜若颇有戒心,却也全挑不出她的错处来。
微笑的朝杜若一笑,远黛便自净了面,又接了杜若送上的茶,浅浅啜了一口。这次出来,她带的却是文屏、杜若、翠衣三人,至于惠儿,却仍留在了凌府。远黛临行前,更唤了惠儿来,细细嘱咐了一回屋内的各样花儿的各种注意事项。惠儿毕竟也跟了她近三年,于这些事儿倒也颇有些心得,因此对她,远黛倒也还算放心。
她这里一盏茶还没喝得几口,外头却已有脚步声传来,远黛抬头看时,却见萧呈娴正快步进来。失笑的摇了摇头,远黛道:“你倒也真等得!”
萧呈娴蹙眉道:“你们一走,我独个儿想想刚才,却是愈想愈觉奇怪,愈想愈是坐不住,便忍不住赶着过来问一问你了!”
远黛叹了口气,却先朝文屏等摆了摆手。文屏等人会意,便自退了出去。随着萧呈娴一道过来的巧兰见了,也忙跟着一道出去。远黛看一眼萧呈娴,稍稍斟酌言辞之后,方才徐徐道:“那日我们往观音山上香,那陆维杰竟也去了!”
萧呈娴听了这话,却更是不解,当下茫然道:“前次你不就说过,三婶往观音山名为烧香,实则是另有安排吗!既如此,那陆维杰过去,岂非理所当然?”
远黛听得微微苦笑,好一会才道:“那陆维杰去,自是应该!可那天去的,却非止陆维杰一人!”即使对着萧呈娴,她也不好直指凌远萱的少女心事,只能隐晦的稍稍一提。
萧呈娴是何等玲珑之人,只这一句一提,她却已全明白了。不可置信的睁大了明眸,她失声道:“这事除了你,却还有谁知道?”
远黛摇头,缓声道:“除我外怕便只有你了!三婶对那陆维杰倒甚是满意,觉他沉稳内敛,确为十妹妹的良配!这一二日十妹妹的异状她虽看在眼中,但应该不会多想。”
萧呈娴怔然片刻,再回想自己适才对凌远萱所说的话语,却是不由大为无奈,因苦笑道:“今儿这事,也是我太心急了,我本该先与你商量了再同她说的!”
远黛心中何尝不是深感无奈:“此事我也有不是之处,只是我却不料你说的那么快!”
二人口中说着,心中忽而又觉好笑,对视一眼后,萧呈娴甚为无奈的道:“这都闹的什么,如今想来,近来这些事儿,还真是没几件顺心如意的!”
远黛想想萧呈娴这话,其实也是心有戚戚,当下叹道:“可不正是如此呢!”
二人默默对坐了片刻,远黛却又想起一事来,因开口问道:“姐姐可知道睿亲王行踪?”
萧呈娴听她问起睿亲王,面上神色不觉微动,若有所思的看了远黛一眼后,道:“睿亲王自辞太子之位后,便一直深居简出。出入也极近简单之能事,所以你问我,我还真难答你!”
远黛觉出萧呈娴未曾出口的疑惑,不免无奈一笑,道:“观音山上,我曾与他见过一面!虽则不曾问起他的身份,但我知道——一定是他!”
萧呈娴听得一惊,当即脱口而出:“这事该不会是巧合吧?”
远黛轻轻摇头,便稍稍提了一提回程之时罗氏在车上所说之语。
萧呈娴听得半晌无语,半晌才道:“其实他若果真有意,这事倒也不失美事一桩!”
远黛默默坐着,面上微现索然之色,却没接萧呈娴的话。
萧呈娴本有意再说什么,但此刻见远黛面色,却还是生生将那话给咽了下去,只笑道:“说起来,我娘看来倒是极喜欢你呢!我极少见她这般评价别人的!”
远黛听得淡淡一笑,却并没驳萧呈娴的话,只道:“想来是我容色寻常,便是婶娘也难寻到什么话来夸我,只得说了那么一句吧!”
萧呈娴笑着摇头道:“九妹妹这话却是太也谦逊了些!”
二人又说了一刻话,萧呈娴见远黛虽则谈笑如常,但眉目间却隐有倦意,忙笑道:“看我,竟忘了妹妹每日午后总要小憩的!你且歇一歇,有话回头我们再叙!”
侯萧呈娴去后,远黛毕竟发了一回怔,而后却忽而扬声叫道:“杜若!”
显然不曾料到远黛竟会指名唤自己入内,杜若进来时,面上便不免残留着几分疑惑之意:“小姐唤我?”她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远黛颔首,便抬手一指身侧一张锦杌道:“你坐!我有话问你!”
她这话语调平淡,似与平日全无差别,但听在杜若耳中,却是没来由的一凛,心中更不觉升起一丝惧意,声音也带了几分颤抖:“我…站着就好!小姐有话只管说来便是了!”
远黛倒也并不勉强她,见她不肯坐,也便罢了。抬眸深深看一眼杜若,她缓声问道:“告诉我,此来绿萼岭,老太太可有特别交待过你什么没有?”
杜若忽闻此语,却是不由大惊失色,猛然抬头看向远黛:“小姐这话却是什么意思?”
远黛的眸光平静深缈,却是全无一丝波动:“我的意思,我想你是明白的!杜若,你我都明白,老太太既让你过来我屋里,便再无可能让你回去!你是个聪明人,当能明白,以你的身份,即便如愿以偿了,却又能如何?莫说其他人家,便是咱家的姨娘也非止一个,她们过的如何,你难道到现在却还看不明白?”
这一番话在远黛来说只是平平道来,但听在杜若耳中,却不啻惊雷。凌府之中,自是不乏姨娘,而这许多姨娘里头,过的最是不好的无疑便是远黛的生母周姨娘。
而其中的缘由其实极之简单,因为上头的正室夫人。
凌府二老爷凌晖性情风流,房内多有姨娘,但因赵夫人出身商户,膝下无有子女,眼中只见得银子,却少介怀那些夫妻恩爱的缘故,二老爷房里的诸多姨娘日子过的虽紧些,但有二老爷暗中帮衬着,却都还过得去。与之相反的便是陆夫人。
杜若心中想着,便忍不住抬眼去看远黛。远黛神色淡静的端坐炕上,面上无喜无怒,容色虽只平平,但细细看来,却自秀雅难言。这位小姐若为正妃,自己真能在她手上讨得了好吗?这个念头倏忽闪过杜若的脑海,却让她骤然的下定了决心。直愣愣的看着远黛,好半日杜若却是忽而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求小姐救我!”一言未了,两行清泪却早滚落玉颊。
见她如此情状,远黛心下却是陡然一松。适才所说的一番话,在她而言,虽也是经了深思熟虑的,但毕竟未有十成把握,之所以说了出来,其实不过是想诈一诈杜若。而这并无把握的诈言,竟能一举奏效,于她,也实在算是意外之喜了。
只是她心中虽喜,面上却是丝毫不露,只缓声道:“你且说说,老太太是如何叮嘱你的?”
用力的抿了下唇,杜若垂头道:“老太太…她说…小姐到得绿萼岭后,至多不过三日,安亲王便会至此。她…让我在安亲王到后第二日,往后山照水石畔**!”
远黛便点了点头,想了一想后,却又不无诧异的偏首去看杜若:“老太太却是凭什么觉得只是月夜花下一曲箫,你便能博得睿亲王之青睐?”
杜若生的虽好,但若细细品评起来,无论容貌、气质,比之萧呈娴与凌远萱那等美人,却还差之甚远,因此远黛还真有些想不明白,为何萧老太君竟会作此安排。
杜若闻声,不禁轻轻咬了了红唇,半晌方轻声道:“这事…老太太其实也不曾与我细说。她…只是告诉我,说我…生的很像一个人。但那人到底是谁,我却真真不知!”
第五十七章 照水(一)
忖度良久,远黛才自徐徐道:“原来如此!”移眸深深看向杜若,她很快又道:“你既将这些事儿都说了出来,心中想必已有决断,倒是不妨对我说说你如今的想法!”
杜若眸光微动,半晌却是不答反问:“小姐以为我会有什么想法呢?”
远黛倒不想她会反问自己这么一句,失笑之后,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