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快!脑子里只剩下这个词,时间越长她就会越危险,我不敢在脑中多想,一闭眼,那双闪着光的眼眸就看着我,“雪沐,这次说好了,绝不弃我。”胸闷地发慌,我一刻不敢停地部署着,公开身份,通知藩国,入居皇城……一切的一切都为着能尽快地靠近她,安余……再等等……等等……
可是,我还是晚了吗?
“七皇子,本皇甚感愧疚,宇夫人不幸染上了瘟疫,在牢中不药身亡了。”在宫中七年未见过一次的圣皇如今就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目带鄙夷。
“臣下只求能见吾妻!”缓缓跪了下来,我不信,没见到她人之前一切都是假的,我不断地对自己说,扣在掌中的手指渐渐收紧。
“七皇子,宇夫人是身染瘟疫而亡,为防止传染,吾皇奉劝还是早日安葬为上。”
“吾妻对臣下不离不弃,纵然身染重疾而亡,臣下也要见她!”
“哎,此事吾皇也有责任,误抓宇夫人的官员已被撤职查办。吾皇念及你们二人情意特许你见上最后一面,但瘟疫事关重大,为防止传染,七皇子只可站在十步之外。”
十步的距离有多远,咫尺还是天涯……破旧的木板车,单薄的草席下凸显着一个人的身形,是她吗?眼前的一切模糊一片,独留下那个五官模糊的人脸。我极力地分辨着,她的眉毛淡而不疏,说话的时候会随着她的表情灵活地跳动着……她的眼睛明亮有神,就算是闭着,长长的睫毛也会一翘的一翘的,仿佛下一秒就会睁开眼,再弯起月牙般的弧度……她的鼻子小巧微翘,看书看到无趣时偶尔会皱起,不满地动动……她的唇红润细致,唇角总是带着笑,下唇上还有一颗小黑痣,每每讲话时就会随着她的下唇轻轻的抖动……
我上下搜索着可怎么也看到我熟悉的影子,是她吗……那般痛苦的模样,视线不经意落下,掀起的草席带起一块衣角,脏兮兮的衣块上露出一抹异常刺眼熟悉的湛蓝!眼前仅有的清晰顿时被水光浸透,那一瞬心像是空了,竹本无心,无心则不伤,可我的心刚找到,就这样又没了,连着血脉带着旧伤生生地从胸腔拔了去,那种痛,入骨髓,无可救药……
“殿下,死者已矣,为了小公子你也要保重身体……”无数的声音围绕在我耳边,喋喋不休不知疲倦,我只是累地不想动,为什么不让我好好休息,只有闭上眼才能看见她。她果然生我气了,从不愿出现在我梦中,我固执地又闭起眼,期待入睡,睡着了总还是有希望的,“安余……”奇怪地捂着胸口,这里明明已经空了,却还是痛地死去活来……
“她在南胤。”卫桑的声音压得极低,“我带你去找她。”
“我不该乱跑的。”太久没说话,嗓子干硬地磨合着犹自沉浸在刚刚的回忆中。
“宇若没死,在南胤。”卫桑重复了一遍。
宇若没死……回忆卡住,我愣了会儿神,胸腔处某个东西快速地跳动着,“现在就去。”
她活着……出现在我面前,虽然遥望,可只一眼我就确定那是她。心跳地无可自抑,脚步不听使唤地向前迈,如同心脏的跳动杂乱无序,走走停停,我很想一步冲到她面前,又如同近乡情怯般迟迟不敢靠近。这样被矛盾拉扯着,离地越近,心跳越慢,是她吗?若不是,又该怎么办……还有十步远,脚步死死地钉在了原地,周围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只有她的脸异常清晰地印了出来。疏浓有致的眉峰微微抬着,黑漆漆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里面像起了层雾般似有迷惑似有震惊,消瘦的脸颊异常的苍白,浅粉的唇色淡地泛着一层白光,衬得那点黑痣刺目地显眼,只是上扬的弧度还是那般熟悉。不敢眨眼,只是看着,心尖疼又漫了上来……
‘啪——’棋子落盘的轻响让她回过神,她眨眨眼,面色平静地转过头。我站在原地身形不敢妄动寸许,注视着她的每个举动,若是个梦,我得清楚地记得每个细节。“梁宇,你确定走这里吗?”
梁宇,她的新名字么?“恩,确定。”她垂下眼注视着棋局,手扶在了坐椅的把手上。目光一滞,为何会坐在轮椅上……我愣愣地看着轮椅,身体的温度一寸寸地降下,想起第一次见到死于非命的暮仓才子,他死死地拉着我的衣摆不发一语,嘴角慢慢地溢出一抹黑血……那种无望的悲戚漫开在我心头,我想逃离却被困地紧紧的……
“既然客人来了,我就先行告退了。”声音清亮温和,我抬起头,这么快就要离开吗?
“郡王,棋面初开就这么停了会断了棋兴,我们今天只是来拜访并无大事,郡王不介意的话可否让我们在旁坐观?”不想她离开,我忍不住开口,只是想多看几眼,她脸上一直淡淡的,淡地让我怀疑这就是我的一个梦,梦醒了她就不见了。
“久闻暮雪之精绝四术,方圆也是个中强手,不如这盘棋你来帮本王下。”修郡王忽然提议,转动着轮椅让开位置给我,笑眯眯地转到她身边,“我要看看你到底藏了多少招。”
…………
“这盘棋我输了。”她放下手中的棋子,观着棋盘分析,“七殿下落子稳健善布局,几个子便将我原先的优势破坏已矣,十步之内败局已定。”而后抬起头,黑雾般的眼眸闪过一道光,微笑地看着我:“七殿下,你赢了。”
“世事无常,不到最后怎么会知道输的人是谁。”七殿下……我死咬着唇遏制胸腔鼓动的咳嗽,我以为我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准备,只要她活着,其他的不重要。可事实上,她的一口‘七殿下’就让我所有的准备化为灰烬了,手指扣着手心,我垂下头快速地摆着棋子,安余……我想告诉你,输的其实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小鱼归校后,实习的事情比较多,晚上归来都八点多了,更文时间短了,要恢复以往的两日一更,周末连更了,大家见谅啊~~~
这个是半章……小鱼赶在学校断网前发上来,明天再贴下半章~~
雪沐的番外暂时先到这儿啊~~小鱼往后写了,不快点JQ戏没法儿出啊,小鱼着急鸟……
四人方圆
有时候我觉得郡王府就是一狐狸窝,大狐狸小狐狸都是狐狸。修郡王端着姿态再三缄口,对着二少和夏瓷的明示暗示绕着圈圈,就是不给正面答复。梁爽说,没有她的引见,就算见着了南胤的圣皇都没用,那是个更难搞的主。
二少和夏瓷倒也不显急色,神态自若地日日向郡王请安,偶尔郡王来到我这儿,便一起寻了过来,笑意盈盈地谈笑聊天。有时候疲于对付,我便以腿疼的借口退回屋内,闭门关窗的自找清静。
雪沐每日都会让千儿送来手稿,我整理着捡了有用的内容再抄写下来,删删减减汇合成了一本。南胤的天气类似前世的北方气候,多风少雨,在物种匮乏的古代能在南胤生长的农作物很少。像梁爽说的,能种的作物不是别地有的就是些不值钱的,最普遍的就是萝卜。不过,倒是有一条信息引起我的注意,南胤的兵器很发达,南胤的圣皇注重军队素质,不仅在练兵上有一套,兵器上也不含糊。手指无意识地摸着书的边角,依着南胤的国力,兵器发达必是有自身的后源,加上这里类似北方的天气,一定有矿山!眼前一亮,矿山从古至今都是个值钱的宝贝,握着书本的手不由地勒紧。缓了缓胸口的情绪,既是兵器发达,矿山必是已被发现了。若是这样,为什么之前没有加以利用,以梁爽的从商头脑不可能会忽略这点儿。热腾的情绪慢慢降下,锁着眉百思不得其解,在书上做了个记号后收好,我推着轮椅准备去找梁爽问个明白。
滑到门边,院内的三个人还没有离开的意思,对着石桌上的棋盘侃侃而谈,一派和乐融融。伸出去的手准备收回来,推着半开的门欲要关上,二少抬起了头,目光正好迎上我的,他愣了愣眼里极快地闪过一丝笑意,随即关切地扬起声音问道:“梁小姐感觉好些了吗?”
巴住门的手缓缓放下,我吸了口气道:“谢谢二少关心,我好多了。”
“梁小姐,我们正在说方圆,听修郡王提起你的方圆下的极好,不知有没有机会和你对弈一场?”夏狐狸饶有兴趣地接过腔。
“哈哈哈,梁宇你快来,下赢了本王有赏。”修郡王一下来了兴趣,朝我招招手。
“要是输了呢?”我扯扯眉,有点抵触。夏狐狸的脑子转地比马达还快,生平又最爱解难题,原本我是对围棋有点信心,可自从和雪沐的那盘后,那点小自信早抛到九霄云外了。
“输了?”修郡王好似压根没想过,摆摆手随口道:“输了的话,本王就答应夏侯任何一个要求。”
我叹了口气,姜终究是老的辣!不经意的一口让那两只的眼都亮了起来,夏瓷细长的狐狸眼扫向我,笑的那叫一个亲切自热,“梁小姐,有礼了。”
“哈哈,既然来了兴致,郡王,不如我们玩四人方圆吧。”二少把玩着手中的黑子,笑眯眯地说道。
“四人方圆?”修郡王皱起眉。
“恩,我们各据一方,谁最后占的地方最大谁就算赢。”二少解释道:“反正只是逗个乐不必拘泥于以往的规矩,四人一起棋面岂不是更有趣!”
太阳穴跳了跳,我的腿似乎真疼了,和一群狐狸玩方圆,我无限留恋地看了眼屋内,早知道就忍忍再出来了。修郡王拖过我的轮椅,对着二少道:“方圆只有黑白二色,四人一起怎么玩?”
“这个……简单。”二少随手滑溜起一个黑子,在手中把玩的瞬间黑子碎成了两瓣,“这样不就不同了。”
我端坐一方,手里捧着手炉,心中叹气,棋面才开就乱成了一团。我费力地看着棋面,多了半个的黑白子看着尤其费眼。修郡王若在战场必是前锋,横冲直撞地见谁杀谁,反正是抢地盘,能抢多少是多少。和二人围棋不同,你的敌人忽然分裂成三个,你要攻占的地方也变成了三个,我徘徊在棋盘边缘,遥望着中间的拼杀。看着看着渐觉不对劲,依着对二少的了解,他下棋必会先把握整个局面而后再行动。可棋面上,二少的半个黑子也是冲在了最前面,和修郡王直面对抗。夏狐狸也是,走行路数简单明了和他那百转千回的缜密头脑无半点关系,恩……很显然他们都在配合着修郡王……
“梁宇,该你了。”修郡王着急地提醒我,双眼放光,似是拼杀地极为快活。
“恩。”搓着手炉,抬起眼的瞬间扫过旁边的两只,二少撑着下巴,手指点着下颚观看着棋盘。夏狐狸睨了眼棋盘,顺手端过一边茶盏,慢条斯理地吹起热气来。
既要赢又要讨郡王开心,这两只倒是挺费心了。慢慢沉下心,我凝神观察着局面,三狐相斗必有死伤,三个都想抢地盘,所有的棋子都挤在了中间,一个困一个地相互牵绊反而成了僵局。慢慢地将安置在边缘的白子内拉,横插一路往战事最密集的中心点。我盘算着破局只要成功,赢面就占了七成。
之前的安逸走法让他们失了防心,突起的反攻直冲而入杀了个措手不及,僵持的棋面顿时一破,向内包围的白子也慢慢地开始围剿,我抬手收着吃掉的棋子,微笑道:“坐收渔翁之利。”
修郡王看着棋面良久,随即扬手大力地拍着我的肩膀,满眼兴奋之色:“哈哈哈……梁宇,本王果然没看错你!说吧,你有什么心愿想实现。”
二少盯着棋盘唇角慢慢挂起笑意,夏瓷眯起眼,长长的眼缝弯了弯,眼眸一转,落在我身上。掌心握着满满的黑白子,搓动着哗啦啦的响,顿了半天,我道:“二少,我承你一个心愿如何?”
二少抬起脸,少有的惊愕从他眼里划过,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迅速地收回神,“梁小姐这般好意,在下真的是受宠若惊。”
我笑了笑,“这四人方圆是你的提议,我赢了实属偶然,承个心愿也没什么,就是不知修郡王同不同意了。”
“反正都是心愿,谁的都一样。”修郡王双手一摊,无所谓道,偷偷地朝我挤了个眼。
夏瓷摇头轻叹,似有不甘:“这方圆还是我提议下的呢?”
“呵呵,和夏侯下方圆,赢的未必就是我了。”我放下手中大把的棋子,夏瓷虽然口中这般说,眼里却没什么起伏,似是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意外。
“好了,以后还是有机会的。”修郡王适时打了个圆场,转脸问二少,“二少,可有什么心愿想实现?”
“自然是有。”二少看了眼我,我心一提,直觉不对,就听他道:“来了这么久,我想请梁小姐陪我参观参观南胤的风光。”
作者有话要说:O(∩_∩)O哈哈~谢谢大家的留言,小鱼乐颠颠地慢慢看,慢慢回复~~~
虽然平时慢了点,但周末连更,小鱼继续努力!!!
谢谢作收小鱼的美人,╭(╯3╰)╮~~~
和二少的前缘
“梁小姐很怕冷吗?”二少双手抱胸,挑眉端看着我。
厚重的棉衣叠了几层,牢牢地裹住全身,我拉了拉勒紧的领口喘了一口气:“很怕。”不这么穿梁爽就不放我出门,‘谨防风寒’临走前她还再三吩咐。望了眼眼带笑意的二少,诚恳道:“二少,南胤的风光远不如蜀煊,你要赏景不如……”
“南胤自有南胤的风光。”二少负起手走在我身边,入冬后的南胤寒风冷冽,可时近新年,路上来往人流比起平日里还多上几分,南胤鲜少有叫卖声,小吃摊位的生意好得根本不需要吆喝,街面上比起蜀煊多了分清静,少了分生气。
我注意着南胤的年货,也没管二少。既然他要浪费一个机会找我逛大街,我也乐得轻松,扭头看着街道旁边的小摊位或是店铺。
“宇小姐……”二少忽然停下脚步,我愣了愣,‘宇小姐’,二少指了指旁边的酒楼,“不如去坐坐?”
“好。”试图从他眼里看出些什么,可二少神色无半点异样,仿佛刚刚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小小口误。
二少要了个临窗的包厢,我搓了搓脸,饶是包成这样,露在外面的部分还是被风吹地发麻了。反观一身轻便的二少,动作依旧行云流水,寒气对他无半点影响。坐定饮下一杯热茶后,暖流才从心底漫了上来,我舒坦地呼了一口气,二少目光深邃地盯着我。我朝他笑了笑,你不说我不会问,把玩起桌上精巧的玉瓷杯……
“天气这么冷不如喝点酒暖暖身子。”二少微笑道,扬手招来小二,低声吩咐了几句。
没一会儿,小二端着食盘匆匆走来,二少抬手倒上一杯,清冽寒香扑鼻而来,“梅香?”我诧异道,杯中的酒色成青莲色,碧泉成波。二少握住杯身,只一会儿的功夫,一点雪白从碧泉中间蜿蜒而上,慢慢扩散,顺着杯沿碧泉溶成奶白色,刚刚清冽的梅香顿时浓郁芬芳,我张大眼,“四喜楼今冬出的一味酒吗?”
二少淡笑不语,将手中的杯盏递给我,我接过手凑近闻了闻,梅香反而没有离远闻时来的浓郁,沾了沾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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