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邪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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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邪王妃- 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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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先是一阵沉默,犹豫了一阵,说道:“梁嘉末是梁孙成学士的长女,说起来也算当今梁皇后的姐姐了,她十七岁的时候出了天花,病的很是厉害,当时有传闻说她死了,但学士府对外称她见不得风,落了病根要一直静养,总之从那以后没人再见过她。”

    “那她到底死没死?这个出现的女人不会是鬼吧?”河苑惊的瞪大了眼睛。

    “这些也只是听说,谁知道呢,”郑阿春含笑望着她:“今个一天沅儿都吵着要见郡主,郡主就发发慈悲陪他玩会吧,不然他回去后又要不高兴了。”

    河苑并未多想,满心欢喜的跑去沅儿身旁,蹲下身子道:“姑姑带你去厨房吃东西。”

    沅儿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拉着她的手跟着离开:“姑姑,我想吃糯米丸子。”

    “好,你想吃什么姑姑都让他们做。”

    ……。

    待她们走远,郑阿春这才又道:“姐姐可还记得那个黑袍遮面的女子?”

    她怎会不记得,那个女子曾经使赵静雪感到害怕,曾经摔破了沅儿的头,还有那匹名叫“姮娥”的绿耳宝马……这个神秘的女子怎会使人轻易忘却。

    “那日狩猎结束,所有人都以为姐姐遇险了,王爷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但凡敢去劝他的人均被他砍了脑袋,所以没有人敢再去。后来那黑袍女子再次来了王府,见到王爷如此颓废很是生气,径直进了屋子去见王爷,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总之王爷重新振作了起来,那女子留在府里与王爷形影不离,过了好久才离开。”

    孟央静静的听完,沉思了一会,开口道:“你是说,那女子是梁嘉末?”

    郑阿春郑重的点了点头:“自从沅儿被那女子摔破了头,我便一直在猜测她的身份,她每次出现都是一身黑袍裹得严严实实,而碰巧梁嘉末一直称病见不得风。王爷平日日理万机,连王府的大门都很少出,那段时间陪在他身旁的只有那黑袍女子,如今突然冒出一个有了身孕的梁嘉末,除了她还会有谁?”

    她分析的句句带理,可她仍觉得茫然:“河苑不是说王爷去了洛阳,所以人家才找上门来的吗?”

    “姐姐有所不知,王爷确实去了洛阳安顿难民,但当时洛阳已经被匈奴人攻破,真正的战场是在江淮一带,王爷并未逗留太久,随后又赶赴了寿春,在那样匆忙的情况下,他根本不可能心系一朝官的女儿,这些根本都是误传。”

    “即便她是梁嘉末,又有什么奇怪?”

    “洛阳城梁学士之女梁嘉末,曾是很有名的奇女子,她九岁博览群书,聪颖到了极点,见过她的人皆称她灵气逼人。八王之乱后期,王爷曾助司马越讨伐司马颖,结果落败,王爷连夜出逃洛阳,在黄河岸边险些被成都王司马颖的津使所杀,当时救王爷的正是侍中梁孙成学士,王爷在学士府养伤期间,一直是梁嘉末照顾他,二人皆是动了情。”

    郑阿春所说的,已经是很多年前的旧事,现在听来有着说不出的凉意。

    “那年我也只有十七岁,入了王府不到两年,王爷对梁嘉末念念不忘,有意娶这位洛阳第一才女入府,良辰吉日挑选好了,岂料梁嘉末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了天花,也怪她没福气,后来的明夫人便是在那个时候入府的,她是代替梁嘉末做了王府的夫人,王爷很是疼她。”

    前尘之事提起,拂去上面的尘埃,一切仿佛历历在目,郑阿春就说到这里,看似说完了,却又偏偏使人觉得没了着落。

    “梁学士当初救王爷兴许是无意之举,但王爷却记住了他的恩情,不仅推荐他的养女梁楚为太子妃,平日对他百般尊重,甚至于……。”

    她说着,突然沉默下来,而孟央却在此时感受到了与她相同的灵犀,甚至于明知道梁学士假借郑阿春之手将她骗出府外,甚至于梁皇后有害她的念头,司马睿都可以宽恕。

    这样的人真的是琅邪王司马睿吗?她在此刻突然无比迷茫,皇后梁楚儿,才思群涌的梁嘉末,还有深不可测的梁学士,在这段鲜为人知的往事里,他们分别扮演着怎样的角色?还是,一切都有着不明的阴谋,若真的是这样,背后操纵的人该有多可怕?

    她忽然想起往昔为豫章王司马炽选妃那日,司马睿深邃的眼眸曾深深的望着她:

    “满座的闺阁小姐,王妃可有中意的?”

    在他的坚持下,她无意的说了梁楚儿的名字,而后的选妃大殿上,中选的果真是梁学士的养女梁楚儿,而使一切尘埃落定的正是东海裴妃,想到裴妃与司马睿的关系,她只觉得心里一片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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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75】梁夫人入府

    晚间时候,司马睿如往常一样来她房中,孟央却注意到他的眉宇间略有怠色,同她说话也有些心不在焉。

    “王爷很累吗?跟你说话都没反应。”

    她坐在灯烛前翻了翻书卷,目光随意的扫过他。司马睿回过神来,笑道:“我听着呢。”

    “那你说,我刚刚说了什么?”

    她望向他的眼眸有着不依不饶的小性子,他倒是很快反应过来:“你在说绿秀的事,我一直在听呢。”

    她这才有了笑意,放下手中的书卷,开口道:“绿秀和赵护卫倒是很般配,而且两情相悦,王爷若是为他们指婚,也算功德一件。”

    “央央,你这个王妃做的也太无趣了,你是王府位份最高的主子,完全有权利为下人指婚,哪能什么事都赖着我,外面的政务已经够我忙了,你身为妻子应该处理好家事。”

    他戏笑着看着她,她倒是一点也不惭愧,忍不住笑道:“那可没有办法,我一个妇道人家,当然凡事都要赖着相公。”

    司马睿笑着叹息一声,上前拉过她的手,坐在床边将她抱在怀中:“央央,王府里大大小小的事虽然都有管事负责,但你毕竟是王妃,如果你什么都不过问,府里的人只会觉得你软弱,竖立起你的威严来,若是我不在府里,她们也不敢欺负你。”

    他的话使得她无奈的垂下头:“所以你今天赏了荣姬一顿板子?”

    “她依仗着王瑜嚣张跋扈也就算了,见了你竟然连行礼也免了,可见她们平日背着我都是怎样欺负你的,打她只是给她点教训。”

    孟央勾住他的脖子,低声笑道:“我哪有这么好欺负,这些小事只是懒得计较罢了,司马景文,你不必担心我的。”

    司马睿又是一阵叹息:“就是因为你不与她们计较,这些丧尽天良的人才会欺负你,这王府里的风气是该好好的整治一番了。”

    丧尽天良?!这四个字听的她嘴角忍不住抽搐,哭笑不得道:“我要控诉,你也欺负过我。”

    “我何时欺负过你?”他不由得挑了挑眉毛,一本正经的望着她。

    “你就是欺负了我,你每天都欺负我。”

    她难得的无赖样子引得他一阵好笑,突然凑到她耳边,轻声暧昧道:“除了晚上,我哪有每天都欺负你。”

    果不其然,她的脸迅速的红了,赶忙伸出手捂住他的嘴,娇声埋怨道:“不许说。”

    司马睿含笑点了点头,她这才将手放下,谁知他又接着笑她:“这种事要等天黑,可是你说的……”

    “司马景文!”她羞得面颊滚烫,双手捂住脸,不敢再去看他:“你还说,我不理你了。”

    欣赏到了她的窘态,他心情甚好的拉过她的手,握在手中道:“好,不说了,但是央央你要记住,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欺负你,你是琅邪王妃,你这一生都要以这个名义走下去,无人能够取代你在王府之中的地位,任何人都不能取代,永远不能取代。”

    他这样认真的模样,使得她有一瞬间的愣神,接着轻声道:“司马景文,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他沉默半晌,最终开了口:“央央,我要娶梁孙成之女为琅邪夫人。”

    “我已经听说了,可是梁学士之女不是当今皇后吗?”她故作不知,唯有这样心里才能平静一些。

    “梁皇后是梁府的养女,我所说的是梁府真正的大小姐,梁嘉末。”

    “她,是个怎样的人?”

    “你放心,嘉末知书达理,从小就是温柔可人的女子,我相信你们会相处的很好,央央,她与王府的其他女人不同,你很快就会知道,而且她对我而言是独特的。”

    独特?她的心里酸楚的不成样子,情不自禁的便脱口而出:“是怎样的独特?”

    司马睿的神色有些黯淡,良久,叹息道:“我一直想着该怎样告诉你,但现在都不是向你坦白的时候,你只需知道嘉末对我有恩,我欠了她很多,唯有好好待她才能弥补,央央,我们一起照顾她,好不好?”

    直到此时,她的心里才微微好受一些,只因为他说我们一起照顾她,在他的心中,他们才是一体的,不管梁嘉末是谁,她只是他的恩人,他愧对于她,愿意给她最好的生活,但他的心是属于她的,这样就够了。

    司马睿不愿说出原因,自然有他的道理,她是他的妻子,应该理解他,哪怕心里有着小小的别扭,她知道,自己一定会好好照顾梁嘉末。

    “嘉末她,怀了身孕。”

    也不知过了多久,司马睿很是艰难的说出这么一句,她微垂的睫毛颤抖着,最终故作镇定的开了口:“哦。”

    她的手被他握的有些疼,于是起身道:“天都这么晚了,王爷也累了,早些睡吧。”

    司马睿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没有开口,良久才道:“晚上看书对眼睛不好,你也休息吧。”

    “我还睡不着,你先睡。”

    她将目光投放到书卷上,突然就想起一句诗词:

    “绿水护田换绿绕,一花一木亦可怜。”

    她心里对梁嘉末是很好奇的,郑阿春说她是九岁饱读诗书,是位灵气逼人的奇女子,司马睿也说她知书达理,温柔可人。究竟是怎样的女子,能被人纷纷赞赏。

    她并没有好奇太久,因为第二天她就见到了她,传闻中的洛阳第一才女,她的样貌称得上清秀可人,却也不是顶尖的美人,态度倒是恭谨有礼,全然不像那黑袍女子般凶狠。

    她站在她面前,一身葱绿色的娟纱长裙,梳着闺阁小姐梳的云香髻,柔软的长发披落肩头,说不出的风情。孟央对她的第一印象很是奇怪,仿佛很熟悉,又仿佛是第一次相见,明明很是低眉顺眼的样子,又使她觉得深不可测,这样的感觉使她很是不安,心里下意识想与她保持距离。

    她把这种感觉归推于对梁皇后的感觉之中,她与梁楚儿差不多的纤细身形,一颦一笑均有着大家闺秀的风范。

    “妾身梁氏,给王妃娘娘行礼了。”她的声音柔柔弱弱,纤细无比的样子,很容易让人产生疼惜的感觉。

    即便对她的印象很是奇怪,她仍旧赶忙的吩咐绿秀扶起了她,含笑道:“快坐下,今日是你刚刚入府,不必一早就来见我的。”

    她轻轻的摇了摇头,低声道:“王爷吩咐要先来给娘娘问安,妾身刚刚入府,很多规矩都不懂,唯恐惹了笑话。”

    这样楚楚可怜的模样,她倒是更适合梁楚儿这个名字,孟央心里颇为酸楚,一个女人将一生献给司马睿,却没有任何的婚娶程序,一早赶来的花轿也是安安静静的停在了王府侧门,没有任何的观礼,没有任何的祝福,甚至还被司马睿告知先去给王妃问安,能委身做到如此地步,也真是难为她了。

    “已经是自家姐妹了,不必如此拘谨,”她顿了顿,接着道:“你怀着身孕,日后就别行礼了。”

    她柔声一笑,开口道:“那可不行,妾身虽然有着身孕,王府的规矩还是一定要守的。”

    她这样说了,她只得随她,吩咐绿秀端来了茶水,简单的寒暄几句,她却忽然起身再次行了礼:“妾身刚刚入府,很多东西需要打理,就不打扰娘娘了。”

    孟央点了点头,便对绿秀道:“送梁夫人。”

    待她走后,绿秀回了屋子,开口道:“这位梁夫人看着很好相处,奴婢说不出哪里觉得奇怪了。”

    孟央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你觉得她奇怪?哪里奇怪?”

    她想了很久,最终道:“反正也说不上来,好像谦卑的过了头,大户人家的小姐如此谦卑,奴婢还是第一次见。”

    她说的没错,正是她心中所想,梁嘉末是学士府的大小姐,从小养尊处优,这样谨慎而小心的言行,反而有几分刻意的嫌疑,如今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要么是她真的知书达理到了极点,要么就是隐藏的很深。

    不管是怎么的原因,她觉得跟她相处一定很累,对司马睿的嘱托顿时有些无力的感觉。

    不管她愿不愿意,梁嘉末自此每日都会来她这里问安,她又不能怠慢了她,于是慢慢习惯了每日的应付。

    说来也巧,这日许久不见的段灵箐突然出现,神情很是平静的要与她对弈一盘,二人坐在院中将一盘棋下了很久,久的使她感到不可思议,对面的段灵箐仍旧是认真的斟酌着棋子的落处。

    自她回来,这是真正的与她完全相见,想起前几日撞到她与王导纠缠不清的含泪模样,心里有些不忍,开口道:“一炷香的时间都过了,你还在举棋不定,其实胜负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她有些意外的扬了扬眉毛:“胜负当然重要,否则我为何浪费时间跟你对弈。”

    “过程已经输了,即便赢了又如何?”

    “就是因为过程输了,所以才要做最后的赢家。”

    她的固执使得孟央心里一紧,开口道:“你又想做什么?”

    段灵箐随意的看她一眼:“你紧张什么,除了兵符我已经没什么可偷的了。”

    “我说过,除了段夫人的身份你还是鲜卑公主,应该有公主的尊严。”

    “我已经没有尊严了。”

    她声音中的自嘲格外讽刺,使得她一阵沉重的叹息,也不知该怎样对她说,只得道:“你首先要是尊贵的公主,日后才有机会翻身。”

    段灵箐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你是说他还有可能接受我?”

    孟央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说的并非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她答非所问的开口问她:“琅邪王府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提及这个问题,她恨的牙都痒痒的,重重的将手中的棋子落在棋盘上:“囚牢,鸟笼,人间烈狱,我每天都是煎熬着度过,我生活的了无生趣。”

    她柔声一笑,摸起一枚白子:“日后的事谁也无法揣测,但你有一个有利的身份,你的身份可以使游牧一族为王爷效力,可以使周边土族安分守己,兴许还可以使胡人不敢造次,这就要看你如何选择了。”

    “你的意思是,”她顿时有些恍然大悟:“如今正是战乱,到处烽火狼烟,我若能以鲜卑公主的身份出现在战场,我数十万的游牧大军必将深受鼓舞,等到建立了功勋,我便可以跟王爷谈条件,我们鲜卑人自幼骑兵射箭,我的身手也是了得的,但王爷如何肯让我上阵前线?”

    斟酌一番,手中的白子被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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