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邪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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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邪王妃- 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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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里叹息一声,面上带着一丝担忧,道:“你这样病着,还是回去歇着吧,好好养病身子才会好,若是连自己都没有存活的希望,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你。”

    “回去?回哪里去呢?”她不由得笑了一声,却显得那样凄凉:“我初入府的时候,王爷对我真好,疼我宠我,平日里总爱带我在身边,就连出府狩猎也是我陪着。我是庾氏世族的女儿,肩负着庾氏的利益被送入王府的,可是能够陪在王爷身边,我心里那样雀跃,觉得自己是世间最幸运的女子。我那时觉得,琅邪王府就是我的家,王爷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说着,她低笑:“直到现在,我终于明白,王爷喜欢我的时候,可以把我捧云霄,云锦悠悠,彩霞绚烂,所有人都会头晕目眩,被那些不真实的璀璨迷住双眼。可是,王爷也可以瞬间将人摔落地狱,粉身碎骨,挫骨扬灰,永生永世的处在黑暗和寒冷之中,再无翻身的可能。”

    一阵猛咳过后,她显得更加悲切,孟央不忍再听,想着劝她回去,又听她开口道:“新封的暄妍夫人很得意呢,前呼后拥,自以为王爷宠她,得意到以为天上的星星都可以摘下。其实她就如同当年的我,愚不可及,自恃而骄,总有一天,也会落了个我这样的下场。”

    她不知如何才能安慰她,此时才发觉语言的苍白无力,想了想,最终开口道:“你又怎知自己是怎样的下场,养好了身子才有一切从来的可能,王爷不是绝情的人。”

    “他还不够绝情吗?也对,对于娘娘,王爷永远不会绝情。”她像是觉得好笑,轻笑一声:“我早该明白的,他只有一颗心,心里只有一个位置,那个位置坐着娘娘您,任谁也是靠近不了的,每个女人都觉得自己会是特殊的,所以想尽一切办法,算计着那个位置,结果都会落得一个下场……。咳咳……”

    “别说了。”她微微蹙起秀眉,上前两步为她拍了拍后背,却突然一把被她抓住手腕,孟央从她眼中看到了绝望,那是心寒的滋味,她有过相同的体会。

    “娘娘可记得,安东司马误伤了王爷那次?”

    “当然记得。”

    那次,段灵箐偷了鲜卑族的兵符,王导想是要阻止司马睿的通杀令,误伤了他,而后跪在地上不肯起来。那一次,他发了好大的脾气,还将剑扔在地上要王导自裁……。而她之所以记得那样清楚,是因为后来他单独见她,说了那句她一生也无法忘记的话,他说:你真的只属于我吗?……王府里每个女人都完整的属于我,本王的每个女人都是清清白白的,可是孟央,你是吗?

    那一刻,她的心被刺的千疮百孔。

    “那日,娘娘离开,我看到王爷倒在地上,我从未见过他那个样子,他的伤口一直血流不止,他死死的按着,额上冷汗淋淋,脸色惨白,他像是疼到了极点,也像是慌到了极点,手不停的抖,眼睛红的厉害,眼泪砸落在地上。”她说着,自己反倒忍不住红了眼圈,眼中泛着泪光:“我从未见过王爷哭,他是琅邪王啊,就像高高在上的神,万人敬仰……那一刻,我以为他伤口疼,后来才明白,他捂住的不是伤口,是心脏。”

    孟央怔仲,不由得收起自己的手,她却握的更紧了,眼中带着幽怨,缓缓落下清泪:“我那样羡慕你,嫉妒的快要发疯,嫉妒的想把你杀了,如果我是你,得到了王爷的爱,哪怕只有一刻,死而无憾。”

    她说完,咳的更厉害了,用锦帕捂住嘴巴,怎么也止不住,好不容易止住了,那木兰色的锦帕里却有血的痕迹,她心里一惊,赶忙道:“我去叫花枝请太医过来?”

    “不用了,”她再一次拉住了她,额头上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勉强的摇了摇头,显得格外无力:“娘娘,对王爷好一点,求求你,不要让他那样痛苦,我真想代替他承 受'TXT小说下载'那些,我宁愿痛的是自己。”

    心里涌出酸楚的感觉,她握着她的手,道:“你也说了他那样绝情,为何还要这样对他。”

    “王爷对我绝情,是因为我不够好,不足以令他心动,不足以令他怜惜,”她的眼中有着晶莹的泪花,神情却那样落寞:“如果我能做到娘娘这样,他兴许就会爱我,不是他的错,是我不够好,我只是庾氏世族里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小姐。”

    她在这一刻感觉到了眼角的湿润,庾莲心,琅邪荷夫人。当年,她一袭红装,起舞在大堂上,眉心上点缀着妖娆绽放的莲花,美艳动人。她是庾氏世族的大小姐,从小必定集众人宠爱于一身,但她并不像王瑜那般跋扈,更无害人之心,她只是在得到司马睿的宠爱之时,欢喜雀跃,想让所有人都看到自己的幸运,得意洋洋。但这并非过错,这世间的任何一女子,得到了心爱之人的疼惜,都会忍不住想要炫耀,想要全世界知道自己喜悦的心情。

    她没有错,她的一生就如同段灵箐一般,笼罩在家族的光辉之下,光彩照人,可是为何,却走到了今日的地步?

    “我原本恨王爷,他为了一个黑袍掩面的神秘女人,打了我二十大板,还把从小就伺候我的陪嫁丫鬟杀了,我那时真是很恨他,”她的眼泪终究落了下来,显得那样无助:“可比起恨,我更爱他,王爷是我的天,他就是我的一切。”

    提及伤心之处,就如同寻到了一个发泄的口子,她掩面痛哭,整个人犹如随时凋零的花朵,令人心生害怕。

    “我说过,若是得到了王爷的爱,哪怕仅是一刻也死而无憾,但他不爱我,他的心太冷了,我暖不了。娘娘,你可知多少女人羡慕着你,可你为何还要伤害王爷?”

    她伤害了他?可是,他何曾没有伤害她。庾莲心只看到她表面的恩宠,只看到她是他心爱的女人,又何曾看到她心里是怎样的溃烂。

    “我跟你是一样的。”恍惚中,她听到自己开了口。

    庾莲心也不知是否听明白了什么,挂着泪珠的面上一愣,很快又破涕为笑,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喃喃道:“如果有来生,我希望自己永远不要遇到王爷,除非他爱我。”

    傍晚的时候,她正坐在房内喝茶,绿秀匆匆而来,开口道:“娘娘,府内来了位羽林侍卫,说是奉了惠皇后懿旨有急事见您。”

    羽林侍卫是皇宫禁卫军,惠皇后?可不就是羊皇后羊献容?

    她感到诧异,羊皇后与她素无渊源,唯一有交集之处便是随司马睿初次入宫,她误入昭阳宫,将那瓶暂毁容貌的冷肌丸给了她,时隔数年,她这样焦急的派羽林侍卫前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这样想着,赶忙对绿秀道:“带我去见他。”

    那羽林侍卫正在前院等候,戎装护甲,仪容出众,但神情略显疲倦,很明显是日夜兼程赶来,行色匆匆。见到她后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很快的行了礼:“羽林中郎将简文溪,给虞妃娘娘请安。”

    “简侍卫免礼。”

    她面上带着得体的笑,心里有些暗赞,面前这人不卑不亢,容貌硬朗,确是一表人才。简文溪很快的起了身,目光扫过周围的宫人,恭敬道:“卑职奉惠皇后懿旨,传几句话给虞妃娘娘,娘娘可否摈退宫人。”

    心里虽有疑惑,她仍旧点了点头,对周围的宫人道:“你们都退下。”

    宫人们应声而去,他却仍旧没有坦言,而是望着她身后的绿秀:“这位宫人也劳烦娘娘摈退。”

    绿秀不禁蹙起眉头,颇为担忧的望着她:“娘娘…。”

    她当然知道她的担忧,羽林侍卫身为皇家禁军,有着保卫皇城的职责,仅受命于皇上。此人匆匆而来,直言奉羊皇后懿旨,实在可疑,但他能够顺利的进入王府,可见真的有御林军的镀金腰牌。但如果面前的人是皇上所派,如今洛阳正是战乱之地,司马炽也有可能想挟持她入宫,以此要挟琅邪王出兵。

    她,该不该相信此人?

    大概是看出她的犹豫,简文溪很快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给了她:“惠皇后说,虞妃娘娘若是不信卑职,就拿这封信给您。”

    她接过,随即拆开,信笺上面是几行清劲的小字,下笔颇重,澿透纸张,一看便知是自幼习字的功底:

    “鳖灵狠断肠,梁利心彷徨,杜宇今犹在,心与踯躅偕。

    尽得容颜毁,莫逆不相忘,子规啼血情,焉知深几许。

    生者望死别,直叫人泣血,杜鹃为汝竭,盼尔切切知。”

    果真是羊皇后,她确实信了,但心也跟着颤抖起来,生者望死别,直叫人泣血,杜鹃为汝竭,盼尔切切知……。

    “绿秀,去沏茶。”

    立刻下了令,绿秀便退了下去,她在这时握紧了手中的信笺,神情那样紧张:“惠皇后所言何意?”

    简文溪这才开了口:“她要卑职告诉娘娘,千万阻止王爷前去东海国。”

    她只觉有大事发生,竟然出了一声的冷汗,结结巴巴道:“为,为何?”

    “东海王逝世,王衍护送其灵柩返回封地,昨日献容得到消息,石勒率兵于苦县宁平城追上王衍等人,杀了将军钱瑞,围困溃败的十万士众,用弓箭全部射死,其中不乏王孙贵族,均不能幸免,苦县宁平的百姓,全部被屠杀,石勒与其部下烧死了所有人,吃肉饮血,残忍至极。”

    他说着,神色有些不忍:“石勒怀恨东海王,烧了他的灵柩,太尉王衍被抓,为了活命,投降石勒,更主动提出帮石勒杀死琅邪王,他密谋封锁消息,继续带着东海王的灵柩返回封地,等到琅邪王前去吊唁,密谋杀之。”

    孟央吃惊的听完,尤不敢相信:“这消息当真可靠?惠皇后又是如何得知?”

    说起来,石勒屠杀了全部的晋军和百姓,封锁消息也是有可能的,这样机密的事,也许连皇帝都无从得知,她不得不起疑,羊皇后如何知道的如此详细?

    简文溪顿了顿,似是在犹豫,最终开口道:“不瞒虞妃娘娘,献容与匈奴大将刘曜素有交情,此事也是从他口中偶然得知,千真万确,她念及与娘娘的旧情,偷偷命卑职连夜赶来,娘娘一定要相信卑职。”

    她信,当然信,那个眉目低沉的羊皇后,她没有必要撒谎,可是,不管她信不信,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你来晚了,王爷清晨便离开了。”

    微微颤抖着眼睫,她死死的握住手中的信笺,心里慌得不成样子,司马睿此去,仅带了王导与纪瞻,还有为数不多的护卫,东海国与琅邪国相邻,他根本没有意识到任何危险,眼下怕是已经到了东海封地。

    简文溪叹息一声:“得到消息之后,卑职片刻也不敢耽搁,但还是晚了一步,洛阳即将沦陷,琅邪王此次在劫难逃,这建康城很快就成了匈奴人的天下,虞妃娘娘,您该提早为自己做打算了。”

    “不会,他不会有事。”

    像是安慰自己,更像是说服自己,她面色苍白的开了口,简文溪又是一声长叹:“若是从前扬州刺史还在,琅邪王定能平安归来,可惜,如今的王敦大人未必肯出手相助。”

    此话一出,她果真一愣,下意识的望着他:“扬州刺史,王敦?”

    “是啊,王刺史被贬湘州半年,几经生死,在王衍驻守洛阳之时,他成功的夺下湘州之地,而不久前,匈奴攻打洛阳城,趁着王衍头焦烂额之际,王刺史以静制动,重新掌控了整个王氏家族。兵权在握,且王氏世族就在东海国与琅邪国接壤之地,他若肯相救,琅邪王定能脱难。”

    处仲,他怕是巴不得司马睿死,哪里会救他?她心里慌乱的很,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开口道:“安东司马王导是王刺史的堂弟,他应该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死于石勒之手,说不清会出手相救。”

    话说完,不知简文溪摇头叹息,就连自己也是一愣,她真傻,怎么可能?王敦是怎样的人她怎会不清楚?他从不允许别人欠自己,也不允许自己欠别人,他与王导虽是族兄弟,但王导更是司马睿的心腹大将,他不欠王导,但司马睿欠他,这一次,他必定不会出手相救。

    简文溪离开,她坐在院中,心里难以平静,更是怕的很。己巳师父临行前,说真正的劫难不久之后便会降临,是生是死就要看她与司马睿的造化了,如今,果真如此。石勒,神煞羊刃之星,他并不是不是司马睿的贵人,他就要扰乱这天下,屠杀汉人百姓,暴戾荒诞,天理何存?司马睿危在旦夕,她却只能在这里心急如焚。

    正想着,就听绿秀上前附声道:“梁夫人求见。”

    她心里乱的很,根本不愿见那个女人,索性想说不见,可是,梁楚儿已经不管不顾的走了过来,她是独身而来,没有带任何宫人。腹部高高的隆起,很是不方便的走来,见到她后二话不说,竟然径直的跪下!

    她的面上是真正的悲切,眼睛通红,明显的哭过:“娘娘,你要救王爷,一定要救王爷。”

    片刻的呆愣,很快的恢复如常,颇为冷淡道:“你又想怎样陷害我,莫不是跪一会又假装小产?”

    梁楚儿大腹便便,确实很艰难的跪着,她的声音很是焦急:“咱们的恩怨暂且放在一边,如今王爷危在旦夕,我们应该想着如何帮他。”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她冷言道。

    可以看出,她很不耐烦,偏偏又要隐忍怒气:“别装了,今日从皇城来了羽林侍卫,我在宫中见过他,他是中郎将简文溪,羊献容的远方表亲,必定是羊献容要他来见你。”

    “梁夫人倒是什么都知道,”她不禁含笑看着她:“我都有些怀疑自己身边是不是出了第二个暄妍夫人?”

    “是,我承认,暗中监视着你的一举一动,可你还不是一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派了几个忠心的奴才一天到晚的盯着我,”她颇有些咬牙切齿,道:“可我也没把你怎么样,你请了府外的皇甫醒珍瞧病,我想得到你的药方,还不是没得到?司马裒的那碗鲻赜闾溃共皇呛煤玫幕钭牛克档降祝颐遣⑽瓷畛鸫蠛蓿乙裁荒芎悖衷诳刹皇钦返氖焙颍颐怯Ω孟氚旆ň韧跻!

    “想办法?”她不禁好笑:“跟你联手吗?”

    “孟央!”望着她一再的激怒她,她终于有了一丝恼怒:“我说了现在不是争斗的时候,这次王爷真的有危险,是梁孙成千辛万苦的打探出消息,我原本也不信,直到羊献容派简文溪前来,我才真的信了。你并不知道,要杀王爷的何止是王衍,梁孙成亲口告诉我,东海裴妃暗中安排了杀手随行,这个疯女人因爱成恨,她想要王爷的命!我只恨自己帮不了王爷,否则何必来看你的脸色!”

    东海裴妃,因爱成恨?如此说来,司马睿此去很难脱险,他们都在虎视眈眈的等着他。心里早已沉了下去,她仍要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毛:“看来梁夫人已经想好了计谋?”

    梁楚儿顿了顿,抬起头一动不动的看着她:“扬州刺史王敦,只有他能救王爷,也只有你能劝动他。”

    她心里一顿,她又何曾没有想过,可是……

    “梁夫人的意思是,要我启程赶往湘州?然后求王刺史赶去相救,成功的救下王爷早已被害的尸首?”

    “当然不是,”她很快一脸的庄重:“你不知道吗?王敦昨晚早已来了建康城,现如今就在将军府,而他的副将周访率军已经到了东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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