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住被角,不让自己抽泣出声。
她要的不多,只是两个人,相守,白首,如此打发一生。看来,仍是太贪心了。
他心里的人,她没办法与之相较,两种女子,谁能说谁更出色。
也许,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如果只是要一份安稳的生活,她相信,他能给。只是,心里如刀绞一般的疼痛,这一世,如何忘却?不如道别离,不如远走天涯。
她心里自嘲,你本就是形只影单的命,居然想过锦衣玉食的日子,居然想在这同时拥有一个有心人,此际梦醒了,便认命吧。这京城的喧嚣繁华,不属于你。
不如离去,不如忘怀。
楚云铮此刻看着醉眼朦胧、憨态可掬的苏晗,满脸宠溺的笑。
苏晗身形微微晃着,动作缓慢地褪下衣衫,剩了白色中衣,又晃到梳妆台前,慢吞吞除去头上簪钗,甩甩头,一头秀发就散落在背部,被灯光打出诱人的光泽。
她转身,坐到梳妆台上,指了指窗前几案上的茶壶,“要喝水。”
楚云铮给她倒了杯水,送到她面前。
苏晗就着他的手喝完了杯里的水,眯了眯眼,勾低他的颈子,“我是醉了么?怎么看你这么好看?”
楚云铮抱住她始终在摇晃的身躯,把玩着她的长发,“不是你醉了,难道是我么?”
“不和你争这个。”苏晗四肢缠绕住他,“抱我去睡觉。”说完话,轻吮住了他颈部的肌肤,手也不安分地去扯他的锦袍。
楚云铮笑起来,“你到底是想做什么?”
苏晗扯下他锦袍,“睡觉这两个字……”坏坏地一笑,“意味着能做很多事啊。你不喜(87book…提供下载)欢?那算了。”说着算了,却又扯开他的中衣,“凭什么总是你欺负我?我要报仇。”说完,唇齿胡乱地轻咬着他肩颈处。
楚云铮的胸膛欺负得频率加快了许多,把住她长发,迫使她抬起头来,勾唇浅笑,“小东西,玩火可是大多会自焚。”
“我知道,知道也点火,你管得着么,我愿意。”她没心没肺地笑着,又执拗地埋下头去。
他将她放到梳妆台上,俯下头去,含住了她的耳垂,忍受着她的撩拨,除去仅余的束缚。
“你别动……”她抬手去板开他的脸。
他顺势吻住她的手指,含在嘴里。
她用脸颊摩挲着他的下颌,收回手,手指温柔地抚过他结实的身躯,点燃一路火焰。
他低低喘息着,令她紧密地贴合着自己,热切地要她。
“不行……我还没欺负完你呢……”她一面抗议着,一面抬手环住他。
谁知道这小东西到底要干嘛?他几乎在这种时刻笑出声,“小无赖,安静点儿。”
“不,回床上。我还没算完帐呢。”她固执地重复着,继而低下头去,完全效法他对待她的样子。
楚云铮猛吸进一口气,她这种方式,是能把人逼疯的。托起她的脸来,吻住她酒后鲜红欲滴的双唇。
随着他愈发猛烈的掠夺,她终是无暇再顾及先前的念头,阖上眼帘……
一早醒来,苏晗觉得像是被人拳打脚踢了一通,头疼,周身没有哪里是好受的。
喝醉了,所以头疼。身体难受……她转着眼睛想了想,手无力地抬起,蒙住脸……自己酒后怎么添毛病了?那零零星星的片段告诉她,是她主动惹祸上身的。这坏毛病必须得改!她狠力掐了掐自己的脸,越来越不学无术了,女扮男装的时候都没这么恶劣。
她这厢还没郁闷完,屏风外就传来翡翠的通禀声:“王妃,香小姐留下一封书信,走了。”
“什么?!”苏晗立刻弹起来,迅疾地拿起衣服来穿。
楚云铮听到了翡翠的话,也瞬间醒过神来,和苏晗一起穿戴整齐,命翡翠进来,把书信拿给他们看。
两人看完信件,对视一眼,便又同时垂下眼睑,细看了香绮潇提及肖复时的话语:死生不复相见。
“死生不复相见!肖复做了什么?嗯?!一夜之间,这是出了什么事?!”苏晗急吼吼往外走,到了厅堂,才发现自己无处可寻。
潇潇,她能去哪里呢?她在京城举目无亲……苏晗焦急地来回踱着步子,忽然想起一件事,抬手指着楚云铮,“你快去护国寺看看,看她去没去找过我师父——她也只知道我师父的住处,若不在那里,可就真麻烦了。”继而举步走出厅堂,“我去问问肖复那厮,到底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翡翠提醒苏晗:“肖大人昨夜醒来就回府了。”
“给王妃备轿。”楚云铮大步流星往外走去,“备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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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疯了才会看上你(二更)
护国寺。
香绮潇站在叶无涯面前,声音很轻,语气却是不容质疑地坚定:“你收我为徒,带我离开此地。”
“苏晗之后,本门不收女徒。”叶无涯在这地方,就显得分外地清心寡欲,言语虽冷淡,态度却不似在外面的粗暴。
“你必须带我走,”香绮潇将手中剑递给他,“若不能,你杀了我。”
“佛家境地,胡言乱语。”叶无涯转身就要拂袖而去。
香绮潇语声依旧很轻,却无形中融入了寒意,“你此刻不杀我,可是要我回王府,日后杀了你的徒弟么?”
叶无涯凤眸中闪过戾色,转身问道:“为何?”
“因为我本是待嫁之人,此际却不得不退婚远走高飞。因为我心中的如意郎君,钟情之人是你的徒弟。”香绮潇静静凝视着她,“我如今只记恨肖复,却不知来日会不会迁怒到你徒弟头上。叶无涯,你真的不收留我么?那么,我回王府。你若不怕暗箭难防,我就回去,等到我迁怒到苏晗头上之时,你记得来给她收尸。”语毕,缓缓转身。
“且慢!”叶无涯喝住了她,心里极是疑惑,搞不清肖复到底存的是什么心。肖复怎么闹其实都无所谓,平白给他增加负担就不对了,一时间很是为难。
此时,成傲天徐步走过来,笑眯眯的,手捻着胡须,道:“这女娃娃处境艰难,你便收她为徒吧。”
叶无涯冷冷瞥过他,“师父不是说,本门不收女徒的么?”
“此一时彼一时。我点头应允的,这女娃娃又是剑客后人,旁人也说不出什么。”成傲天说完,在心里哼道,反正已经被你坏了规矩,一个和两个又有什么区别。
叶无涯言辞略有缓和,“跟在我身边即可,师徒之称就罢了。”
香绮潇却道:“名不正言不顺,我如何能跟在你身边?”
“有道理。”成傲天点头,孤男寡女的,年纪又没相差太多,这香绮潇又不似苏晗那种粗枝大叶的男孩儿性子,自己这徒弟的样貌也是出奇得好,万一生出什么事来就不好了。
叶无涯瞪了成傲天一眼,“我的事,你跟着掺和什么?”
成傲天不慌不忙笑道:“你若着实为难,我将这女娃娃收下也可,你若有意多个师妹……”
“休想!”闹什么呢?香绮潇比苏晗年岁还小,就当苏晗的师叔?想得美!他对香绮潇抬手示意,“随我来。”
成傲天哈哈地笑出声来。就知道叶无涯不肯委屈了他的混账徒弟,也料定了这话一说出口,他就会立刻收下香绮潇。
香绮潇对成傲天盈盈施礼,之后才随叶无涯进了禅房。
叶无涯帮香绮潇寻了间香客的房间,让她暂且住下,之后便回到自己房内,和成傲天对弈。
楚云铮过来之后,师徒二人极有默契地对肖复的事闭口不谈,因为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肖复又等同是楚云铮的左膀右臂,他们终是朝堂之外的人,话说多了,有害无益,只让楚云铮去问香绮潇。
香绮潇将楚云铮让进房内,静静坐在一边。
楚云铮问道:“能否告知楚某,因何决意退婚?”
“肖大人中意的,不是我。”香绮潇苦笑,看楚云铮一眼,想提醒他看好自己的王妃,话未出口,便觉得自己恶俗。有缘人,棒打也打不散,无缘人,到了一处也会分开,岂是旁人只字片语能决定的了的。冤有头债有主,此事错的是肖复,不是别人。
楚云铮想到肖复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心头一动,继而便又想到昨夜大醉之事。世人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婚,他便试图开解:“昨夜肖复醉得深了,若有不妥的言行,也是人之常情吧?”其实心里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肖复究竟对香绮潇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王爷别误会,肖复并未对我怎样。只是,我不是他想要一世相守的女子,趁着大错还没铸成,一拍两散也是好的。”
字字句句透着理智,越是如此,反倒越是劝不得。她若哭哭啼啼的倒好了,证明还是放不下,可此刻这般平静,意味着的,何尝不是心意已决。解铃还需系铃人,若是可能,还是让肖复前来挽留她。
思及此,楚云铮转而去寻成傲天和叶无涯。
成傲天婉言道,“儿女情长的,没个章法道理可讲,我们再等上三两日,那娃娃若还是不改心意,我们便带她走了。”
叶无涯一门心思想过无牵无挂地日子,“最好是让肖复把她带走。山中岁月也不是那么好过的。”
楚云铮审视着二人,“她没跟你们提及原由?”
“没有。”二人异口同声。
“不问原由,你们便将她收下?”
叶无涯振振有词:“不然怎样?她毕竟是随苏晗进到京城的人。将人撵走了,苏晗来跟我闹,又该如何?”
“撒谎。”楚云铮凝视着他的眼睛,“你越是撒谎的时候,话就越是说得有条理。”
叶无涯罕见地狡黠一笑,“你能如何?”
“又一个好女孩儿家要毁在你手里了。”楚云铮一直痛恨叶无涯把苏晗调教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叶无涯的目标明确且坚定,“最好是你把人带走。”
“怎么都好,怎么都好。”成傲天做起了和事老。
楚云铮看着两人,有些生气,他们明明知道原由,就是不肯告之,这点太可恨了。
师徒二人专心看着棋局。
楚云铮在一旁观望片刻,自袖中取出一小锭金元宝,食指中指拈住,放在棋盘上某处,“和棋。”之后转身,“告辞。”
成傲天一看,若以棋子代替金元宝,此局真就是和棋了,不由无奈摇头,“你这混账!”
叶无涯则将元宝拿起,丢向楚云铮,“你这俗物!”
楚云铮抬手接住金元宝,脚步未停,“身在俗世,不得不俗。”
回到王府,就见苏晗满脸懊恼地坐在厅堂内,问过才知道,肖复一大早就出门了,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想发火,发不出去,难怪她会这样子。
苏晗又问他:“见过潇潇了没有?她怎么说?”
楚云铮就把潇潇的话大略复述了一遍,手指节奏叩击着桌面,沉吟道:“若肖复已有意中人,而她无从接受,也只得放任自流。跟着无涯,也不是坏事。”
“我早晚把肖复逮住,问问他是怎么回事。”苏晗又是气又是遗憾,“这是多好的一桩婚事,怎么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散了呢?”
“迟早会得知真相。”楚云铮起身,摸了摸她的头,“我今日也要出门办事,明日才能回来。这件事你就耐心等等,哪有事事顺心的道理。”
“好。”苏晗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你去吧,我没事。”
楚云铮建议道:“你去护国寺走走也可,我师父、无涯过两日就走了,你也可以去跟香绮潇说说话。”
“我要拎着肖复一起去。”苏晗转了转眼睛,“潇潇不肯对你说出实情,估计也不会跟我说。一家人,告诉一个就是告诉了我们两个。我先找肖复问明白再说吧。”
“也好,你也有事做了。”楚云铮失笑,猜想着肖复和苏晗最终谁会被谁气个半死。
楚云铮走后,上官曦瑶过来坐了坐,水红色的衣饰,笑意嫣然,似一道流动的明媚的风景。因为听了下人的议论,说话的时候,就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香绮潇的事。
苏晗没有多说。酒桌上再熟再亲近,也只是一时的酒肉朋友,那时的好感,是做不得数的。偶尔放纵,是要找这种人,可居家过日子的是是非非,还是和慢慢相处出感情的人商议比较稳妥。
上官曦瑶见苏晗有所保留,举止全无昨日的爽朗活泼,态度从容,亲和中透着些许疏离,看向她的目光,不由谨慎了几分,随即起身告辞,笑道:“王妃若是允许的话,我便在这府中四下走走,也开开眼界。”
苏晗笑着点头,“随意就是。”
上官曦瑶走的时候,苏晗留意到她的脚步无声无息。神偷,轻功自然是一流的。放这么个人在府里,也不知到底稳不稳妥。只是她是奔着楚云铮来的,如何对待,还是由他做主比较好。
她希望这种处事的态度得到楚云铮的认可,并慢慢形成默契,从而能达到给予彼此足够空间的结果。每个人心里都有最在意的人,却也不只是为一个人活着的。她心里装载的东西,很多,且有一部分是不能和任何人分享的。
她留在肖府附近观望的人,迟迟没有回来报信,就意味着肖复还没回府。独坐无趣,去了利文清房里。
利文清正在做绣活,看样子,应该是给腹中胎儿准备的。看到苏晗,满脸的笑,亲热地拉着苏晗坐到身边,语声轻快地道:“昨日问过三爷了,他说不会再往房里添人,说两个人好好地过日子就好。”
还真被楚云铮说中了。苏晗听了也很高兴。用通房妾室拴住男人,慰藉他的身体,终究是她不愿意看到、不能够接受的事情。在自己身边,能看到一些幸福的人、愉悦的事,才会觉得这世间也有它的美丽之处,才能更加愿意融入其中。
细想了想,自进入王府之后,见到楚云钊的次数屈指可数。苏晗就问道:“三爷平日里都在忙什么?他每日早出晚归的,也没听说他在做什么事情。”
“他每日忙的,还不就是王爷交待的事情。”利文清笑道,“王爷在外面,另分了产业给我们,三爷无事的时候,就要去打理外面那些营生。”
楚云铮对楚云铭有多无情,对楚云钊就有多体贴,反差度大概是相等的。苏晗笑道:“那就好,你在家中安心养胎就是。”
利文清说完话才反应过来,“王爷没跟嫂嫂提过这些事?”很惊讶的样子。
“外面的事,还有产业的事,哪里是我该过问的。王爷没说过,也没必要说。”苏晗说完,也是暗自苦笑,过日子过得这样稀里糊涂的,满京城大概也只有他们两个。他是大男子主义,她是混日子且喜自作主张的心态,若想事无巨细的都放到一起商量……这辈子能有那一天么?难。
“王爷和嫂嫂自然不屑于计较这些小事,可我总觉得,夫妻之间,不就该凡事都知会一声么?”利文清自嘲地笑,“说句占了便宜还卖乖的话,我若是嫂嫂,知道产业被不声不响的分出去了,不和三爷闹才怪。我知道嫂嫂是不在乎这些的人,也就有什么说什么——日后还是多过问几句王爷的事比较好,总这样各忙各的,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放心,我记下了。”苏晗没觉得自己有一分一毫的长进,却是看着利文清一日一日成熟稳重了起来,不由汗颜。
回房之后,等到晚间,还是没有肖复那边的回信。苏晗有些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