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娘,我知道了。”徐素珍答应着,声音小小的,少了平日里的精神气,站起身,开始去柜子里寻摸起来。
周穆迪连忙赶去自己住着的东屋里收拾东西去了,一家人开始分头紧急行动起来。把家里的银钱分开装到三个荷包里,用粗麻线把荷包串起来,周穆迪把其中的一个荷包系到自己的脖子上挂着,又把其余的两个荷包拿去分给刘长祥和徐素珍分别挂在脖子上。把能挂起来的东西都用竹篮子装着,再把竹篮子用绳索吊着悬挂到房梁上;把家里的高桌子都拼到一起,挨着墙放着;把家里的木柜都归拢到一起,把箱笼都摆放到木柜的顶上;把床移出来,让柜子和桌子放到墙的最里面;把家里的椅子和凳子都叠起来,用稻草绳捆绑到一起,塞到桌子下面,用绳索系在桌子的桌脚上;把相邻的桌子的桌脚都用绳索捆绑到一起,又把床脚和桌子的脚也捆绑到一起;把家里的大件家具都堆放到东屋里来,刘长祥找来木板把东网、西屋的窗户都定得死死的,把家里的门又都加固了一番;周穆迪把家里的几个酸菜坛子也当作宝贝一样的收进了竹篮子里,也让刘长祥把它们都挂到房梁上;把厨房里的大水缸也转移进东屋里来,把泉水装进木桶里,放到高处;把碗橱的门用木板钉死,只拿出来几个必需要用的碗,把柴房的门也用木板钉死……其中许多准备都是为了防止家里的东西被洪水给带走了,因为洪水的冲击力实在是不容小觑,若是不把门窗锁住,它能把你家里的东西带走得一干二净,洪水绝不仅仅是水而已,它的里面还蕴含着巨大的冲击力。
这一收拾就是一整天的时间,到了傍晚,雨势竟然还越来越大了,一家人心里的预感愈发地不好起来,大家心里都十分不安。很想抱怨一番这样害人的天气,但是自己本身又是依靠老天爷赏饭吃的,现在又如何敢做这样得罪老天爷的事呢?明明在怨却又不敢怨,只能不停地叹息,再叹息。
“明天还不知道能不能烧灶火,你先做上五天的饭吧,再给儿媳妇煮上几个鸡蛋和咸鸭蛋。”刘长祥难得主动地对周穆迪交代道,尽管话语依旧简短。
“嗯。你放心好了。”周穆迪连着煮了两大锅的米饭,又炒了两大碗梅干菜,煮了五个鸡蛋、五个咸鸭蛋,因为担心怀着身孕的儿媳妇会吃不好,便又忍着心疼,炒了一海碗带壳的花生和一小碗黄豆,给儿媳妇备着。把为明后几天准备的饭和菜都用竹篮子装着,让刘长祥踩着桌子挂到了房梁上。一家人吃过了晚饭,听着外面的雨声,不禁担心着明天的情况。
晚上,周穆迪带着徐素珍睡在东屋里,刘长祥一个人睡在空荡得只剩下一铺床的西屋里。刘长祥虽然合着眼、盖着被子在床上躺着,但却是一刻也没有睡着,因为他心里不安,心里担忧着洪水的凶猛,更担忧着在外面的刘东元的安危。在他眼里,刘东元还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而且这又是第一次离开家,偏偏又遇上这样的大风大雨,还有可能要起洪水,也不知道他们现在都在哪里?好不好?有没有避难、躲雨的地方?想到儿子刘东元,刘长祥的心里就泛着酸涩和苦味。
夜里,大雨又是下了一个彻夜,早上,雨也还未停歇。第二天一早,刘长祥着急地起来,打开门看情形,结果发现水已经没到屋檐下的台阶了,而且雨势依然强劲而磅礴。洪水已经开始了,只是不知道会达到何种的程度?刘长祥这辈子已经遇到九次洪水了,有大的也有小的,而这一次的洪水会有多大就要看这雨要下多大、下多久了。
周穆迪出来见到满院子的浑浊泥水,心里惊了惊,然后赶紧去到厨房,打算无论如何也要让儿媳妇多吃一餐热的饭菜,他们自己对冷热倒是无所谓,但是儿媳妇的肚子里正怀着娃娃呢!孕妇如何能受得了冷呢?因为连续大雨的原因,柴都受了潮,点了好久的火才点燃,周穆迪在心里庆幸着:还好昨天把饭都做好了,不然若是等到今天再来准备,还不知道能不能行呢?
吃完饭,徐素珍依旧在屋子里安安静静地织布,周穆迪围着屋子到处转着,目的是找出还没有收拾妥当的地方,再抱一抱佛脚。刘长祥在钉木板,正好前几天砍来打算做鸭笼子的那几棵樟树还没有用,这会子,刘长祥把树用锯子锯开,又把木板钉到一起,做成一个木筏的样子,为的是以防万一,万一洪水太大了,家里躲不住的话,那也只能靠着木筏去到山上避难了。
中午时,浑水没过了台阶,冲进了屋子里。刘长祥赶紧把家里的装有鸡和鸭的竹笼子搬到高处去放着,笼子里的鸡和鸭可能也是感受到了洪水来临的恐惧,所以它们在笼子里十分不安地拍打着翅膀,并且尖叫着,想要逃出禁锢的笼子。傍晚时,浑水在屋子里的高度已经达到了刘长祥的膝盖处,然而大雨一直没有停止。晚上,一家人没有睡床,而是睡在桌子上,被子也都从床上挪了过来,铺在桌子上。家里共有四张大桌子,这样拼凑起来,又把平整的床板铺在上面,所以睡觉的地方倒也宽敞。周穆迪睡在中间,刘长祥和徐素珍分别睡在两边,这样的做法看着很不合礼节,但是这会子性命攸关,所以也顾不得那么多的繁文缛节了,现在保住性命才是最要紧的。
家里的门窗都紧闭着,窗户是早就被钉住了的,门用门栓栓住了,家里的门栓都做得十分厚实,而且还是双份的,所以倒是不怕会被洪水冲开,同时,为了以防万一洪水太大,需要逃出屋子,所以门就没有用东西去堵住了。
从这一晚上开始,洪水渐渐地高涨着,因为外面的雨下得时而磅礴,时而细小,所以水涨高的速度倒也缓慢,最高时水面离桌面的距离只有三寸。三寸的距离也就只有那裹脚的女人的小脚那么长,可想而知,那时的情况是有多么危急。但是随着雨势的减弱,弱到只有毛毛雨的大小,洪水的高度开始慢慢地退低。
一家三口在用桌子搭起来的临时的床上坐了三天三夜那么久,每天只吃着冷饭、酸萝卜、剁辣椒果腹,身上的被子潮湿湿的,晚上盖在身上也还是觉得冷。晚上的时候,周穆迪总是把徐素珍抱得紧紧的,一则是因为担心,二则是为了让儿媳妇身上多些热气,不那么受冷。为了不让徐素珍受冻,周穆迪把冬天穿的棉袄都准备上了,她时时刻刻在担心着儿媳妇的身子,就怕会出闪失。
徐素珍这几天过得很不好,脸色越来越差,晚上总是噩梦连连,梦里面全是刘东元的身影,然后醒来后就只是发着呆,除了用手摸一摸肚子还能找到一些安慰外,她一整天都是心神不宁,整个人分外地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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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两重天
第四天中午的时候,屋子里的洪水退得只有刘长祥的小腿那么高了,这时,一家人才终于感受到了希望。刘长祥和周穆迪把裤腿高高的卷起,打着赤脚在屋子里走动着,当然他们俩主要的活动是捞鱼,除了捞鱼以外,还有捡东西,这两样都是发洪水的时候大家惯做的两件常事了,也算是灾难中难得的两件乐趣之事吧。
刘长祥把外面院子的门打开,看着外面是浑黄的茫茫一大片,全是浑水,都看不到田地的影子了,树木也只露出半截,枝桠破败不堪,外面的世界整个儿看上去显得无比的凄凉和枯败。
门虽然打开了,但是外面的水同家里的水是处在同一水平线上的,所以开门后倒也并不用担心外面的水会冲进家里来。刘长祥和周穆迪不敢走远,他们只是在院子周围几步远的地方活动着,周穆迪拿着杆子很长的竹漏斗在捞那些漂浮在水面上的家私,水面上漂浮的东西很多,有木盆、有木桶,有竹篮子,还有大件的箱笼等物,东西是五花八样的,应有尽有。刘长祥则是拿着很大的竹篾子在浑水里捞鱼,水域太宽广了,这样捞鱼肯定是不能百发百中的,但是也能小有收获。
到了傍晚时,周穆迪一共打捞到十六件大大小小的家私、捞到了七八条巴掌大的小鱼,而刘长祥的收获就要大些,他捞到了四条起码有一斤多重的大鱼,另外还捞有一小桶的小鱼。不只是他们家在做这样的事情,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是如此,家里若是还有半大不小的孩子的,那就更是另有一番热闹了。在洪水里捞鱼和打捞家私是大家所能感受到的一样实实在在的乐趣,捞上来的鱼当然都是归各自所有,但是那些家私如果是属于村里的人家的,那就还得物归原主,大家都是不能侵占的,这是村子里的惯例和老规矩了,这个规矩就连村子里三岁大的小孩子也是知道的。
刘长祥把捞到的鱼用水养在大木桶里,看着桶子里的一条条活蹦乱跳的鱼,刘长祥和周穆迪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少许欣慰的笑容来。周穆迪想着:可惜家里的柴禾和火灶都被洪水给浸湿了,不然现在这会子就能给儿媳妇做上一碗滚烫的鱼汤喝上了。看着家里到处是湿漉漉的景象,周穆迪的心里感到既遗憾又难受。
次日一早,大家惊喜地发现院子里的水都退去了,只留下一大片的湿湿的黄泥巴,大家的心里顿时都感觉到了欢喜。不过,虽然院子里的水都退走了,但是屋子里因为有门槛堵着,所以屋子里还是存着一地的水,而且水面还及到了脚踝的高度。于是,大家又有事情做了,需要把家里的水都舀起来,然后泼出去。因为徐素珍挺着个大肚子,所以周穆迪坚决不准她下地来舀水,千叮万嘱地让她乖乖地坐在桌子上,不要动。周穆迪拿着个竹枝做成的扫帚在屋子里的水里到处轻轻地扫着,目的是让沉淀在水下方的污泥涤荡起来,好跟着水一起被泼出去,免得把屋子里搞得到处是湿泥,毕竟湿泥十分湿滑,容易使人脚滑导致摔跤,而且湿湿的泥巴放在家里还会显得脏兮兮的,不只是会污染了鞋子,还会把家里的家具什么的都弄脏,所以周穆迪扫得很认真、仔细,可谓是不留一片死角。
刘长祥则是端着一个木盆弯着腰站在堂屋的门口,一个劲地用木盆舀着屋子里的水往外面泼,开始的时候,屋子里水多,用木盆刚刚好,不过,过了小半天之后,地上的水是越来越少,渐渐地木盆已经舀不到多少水了,于是又改用瓢来舀水。等到瓢也舀不到多少水的时候,刘长祥和周穆迪两人便拿来扫帚和撮箕,用扫帚把水扫进撮箕里,然后提着撮箕把泥水倒出去。两人干了大半天的活,这才总算是把屋子里的水都清扫完了,但是考虑到地上又湿又滑的,不方便大肚子的儿媳妇走路,刘长祥和周穆迪又去把柴房的门打开,从里面抱了一大捆的稻草出来,把稻草先放在竹架子上晾着,让风稍微吹干一些,然后把稻草铺到屋子的地面上,铺得厚厚的,这样踩上去就一点儿也不会滑脚了。周穆迪看着满地的稻草,欣慰地笑了,心里总算是比较放心了,于是去劝儿媳妇下来走一走路。
这几天的徐素珍总是呆呆的,也不说话,看得周穆迪不禁十分心疼,假如周穆迪知道徐素珍心里此时正在想着什么的话,她一定会不能接受的。
“素珍,地上有稻草,不怕滑脚,你下来走走路,也好活络活络一下身子。”周穆迪朝徐素珍伸出手,关心地说道。
徐素珍听话地扶着周穆迪的手,在周穆迪的半扶半抱下从桌子上下来了地面上。
“素珍,你别多想,东元和村子里的人都在一起,不会有事的,你这样不说话,我们看着也担心。”周穆迪劝慰道。
听到刘东元的名字,徐素珍的眼圈立马就红了,她低着头,不想让婆婆看到她现在的这个样子。
周穆迪没有办法,想着解铃还须系铃人,儿媳妇只是太记挂儿子了,只要等儿子东元回来了,儿媳妇自然就能好了。周穆迪在心里算着日子,村子里的人去服劳役也有六天了,要是没有发洪水的话,只要三天就能够回来了,现在已经是第六天了,想着也应该是时候要回来了。周穆迪这样想着,心里不禁又生出了新的期待和喜悦来,走路的步子立马就变得轻快了起来。
“素珍,你在屋子里多走动走动,院子里的柴禾差不多晾干了,我去给你做个鱼汤吃。呵呵……”周穆迪一边走着,一边高兴地说着。徐素珍看着婆婆的背影,死死地咬住了嘴唇,眼睛里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院子里,刘长祥正在给晾晒着的柴禾翻身,周穆迪带着笑意走过去,轻笑着说道:“今天已经是第六天了,东元他们应该也快要回来了。”
“嗯。”刘长祥简短地应了一声。
周穆迪依旧欣喜地笑着,不再多话,伸手去摸柴禾,挑了几把比较干燥的抱在怀里往厨房里走去了。
“老头子!你再去挑一担泉水回来,家里洗菜要用。”周穆迪在厨房门口探出头来,大声地喊道。
刘长祥没有接话,立马从墙角边拿了扁担快步走去了厨房,然后挑着一担空水桶快步地走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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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无题
过了一会儿,刘长祥担着水回来了。
“老头子!我看着那桶里的鱼活不长了,你把它们都剖了吧,干脆都晒成鱼干好了。”周穆迪又吩咐道。刘长祥一声不吭,没有接话,自行去砧板上拿了菜刀,提着装鱼的桶子就往院子里去了,然后又返回来拿了两个木盆,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默默地剖着鱼。
过了一会儿,从厨房里散发出来的菜香气飘到了刘长祥的鼻尖,刘长祥的喉头忍不住拱了拱,吞了一下口水,但手里的活还在继续着。厨房里的周穆迪此时也被热乎乎的菜香味给诱惑住了,忍不住先偷吃了一小口,然后极其满足地闭着嘴巴回味着,因为吃了好几天的冷饭、冷菜了,所以这会子面对着香喷喷的热菜,她心里顿时有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那感觉别提有多幸福喜悦了。
此时的东屋里,徐素珍依然坐在椅子上发着呆,摸着隆起来的大肚子,在心里和肚子里的娃娃说着话。“小妞妞,你不要怪娘,好吗?爹和娘都是喜欢你的,很舍不得你的……”肚子里的小娃娃似乎在回应她娘的话,用脚踢了踢,然后又动了动,徐素珍感受着肚子里小娃娃的活泼,然后忍不住又隐忍地哭了起来,但是又咬着下嘴唇害怕被公公和婆婆听到。她不敢跟婆婆说,她做了很多噩梦,梦里的刘东元还给她带了话,说了那样诀别的话……她的心里是有感受到的,不然她的心里也不会这么的不安。
“素珍,这鱼是特别给你做的,多吃些。”饭桌上,周穆迪关心地给儿媳妇夹着菜,担心自家的儿媳妇脸皮太薄了,看着她总是不夹菜,便开始在心里自发地着急。周穆迪在心里感叹着:本来话就不多,这会子东元一走,她这话就完全没有了,看着怎么那么像自家的老头子啊!可别最后也弄得像东元他爹似的。
晚上,因为家里的床都被洪水给浸湿了,所以周穆迪带着徐素珍依然在桌子上睡了一夜,而刘长祥则是找了块木板就随便将就着睡了。第二天,阳光明媚,周穆迪开始给家里大扫除,并且把被水浸湿的东西都搬到院子里放到大太阳底下曝晒。家里的鸡鸭们也终于重见了天日,被放到了院子里的篱笆内,它们的爪子终于又接触到了地面,又可以自由自在地奔跑、追打了,摆脱了笼子的束缚,变得好不自在。
家里的院子里晒满了木柜子、木床、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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