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梦里落花 第十九章
第三卷梦里落花第十九章 老两口皱巴巴的脸一直在我眼前晃,破旧的茅草屋不知道是不是可以抵御得了风霜,我唯一庆幸的就是给他们的土坑上留下了一张银票,希望他们不要以为那是我丢的而不敢用,这是唯一可以为他们做的,虽然我自己也并不富裕,虽然这样做实在是下层的举动,我不能帮助他们真正富起来,过好日子,也只能这样杯水车薪。 老车夫并不说话,对我却比之前更加亲切起来,一路上照顾有加,我时常看着他就会恐惧起以后自己一个人的日子,自出走以来都能遇上好心的人,可是这世上不会没有坏人的,我又是一个孤身女子,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前景堪忧,突然之间会觉得世间如此之大,却没有我一个容身之地,孤独和寂寞还是小事,那种深深的无能为力感却着实让人难过,与在宫中的恐惧不同,是种迷惑和茫然,不知所措。 我尽量以快乐的神情对着老车夫,不希望自己的惴惴不安影响了别人的心情,可是还是被他发觉了。快到天津的时候他终于开了口。 “姑娘可想好了去处?” “我是去投奔亲戚的啊。” “姑娘不要隐瞒了,我看姑娘也着实没有去处,否则怎么会在京城住了两天,又匆匆忙忙出城,问你去哪里的时候也想了好久,马上要见到亲人了,却越发心神不宁。” 我不愿看他笑着的脸,低着头不说话。是啊,你是猜对了,于我又有什么关系。 “小姑娘下一步要去哪里,恐怕还要雇人吧。” “是的,我想去济南府,你可以帮我找个老实可靠的车夫吗?” 老车夫沉吟了一会,道:“这路可更远了,我找同行帮你打听一下吧,一个姑娘家家的,唉,也没个伴儿。这世道,危险着哪~~” 我不吭声,我也知道危险,如果不是逼到份儿上了,我至于嘛。 一路无言进了城门,多日没听见的人声让我心情也热闹了起来,这一刻我宁可在闹市里面孤独,也不愿意自己一个人闭关,可怜的人类,还是改不了群居动物的习性。我嘲笑了自己一番,在老车夫的建议下找了一个干净的小客栈住下,他是总在这条道儿上跑的,虽然几个月才能往返一次,却比我熟悉多了,我让他去忙着帮我找人赶车,我自己招上来小二想打听一下朝庭有没有什么大事。 小二很没让我失望,上至朝庭前一阵子刚刚派下来一位知府,这位大人怎么清正廉洁,下至隔壁老李家前几日走失了一头牛,又神奇的自己跑了回来,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听得呵欠连天,又不好打断他的热情,飞快的拿出一块银子打发了他,他刚想出门,突然回过头了小声带着神秘的凑在我耳边说,姑娘要小心啊,最近可不太平,常常有单身的姑娘突然被抓走,又突然的给送了回去,听说前几日京城里突然间闹翻了天,关闭城门挨户的大搜查,据说是要找人,朝庭又不肯公开下旨,只在私下里翻腾,有人说是宫里私逃了一位娘娘,有人说是逃了一会阿哥福晋,还有人说是这位姑娘进宫去行刺太后皇上,逃了出来,左右说什么的都有,所以一个单身姑娘在外很招眼,恐怕你现在也被官府盯上了呢。 说完拿着我的赏钱心满意足的离开。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的背景,果然无论在什么地方,只要有人,就一定不会缺少八卦新闻。 别说我是刺客了,就是个福晋,也绝对跑不出来,我不过是仗着天时地利人和而已,恐怕也挺不了多久就要被逮回去了,依照这种找法,我还能躲多久。 幸而这时老车夫回来了,带回一个远房亲戚家的侄子,三四十岁年纪,人极老实可靠,我与他们商量了一下,愿意多付银子,想请他的妻子与我们一起走这一趟,扮成我的叔叔婶婶,再给我找一套农家姑娘的衣服,连夜出城。 给了老车夫丰厚的车钱之后,我连觉都没睡,匆匆的与那位姓李的车夫和他妻子连夜出了城。慌的以为自己成了丧家之犬,好在只要有钱搛,他们并没有多问什么,谁还会没有什么为难事儿呢,后来有一次李大哥跟我说。
第三卷 梦里落花 第二十章
第三卷梦里落花第二十章 我实在厌烦了这种赶路,路不好走,十分颠簸,虽然有李婶子给我作伴,可是她是位没有什么文化,且有些八婆的女子,完全是宝玉口中的鱼眼珠子。这次能忍住不问我为什么像逃难似的赶路已经是很极限的委屈了,估计是老车夫和李大哥都叮嘱了她不要问这样敏感的问题,怕我会给钱给的少,天天谄媚一样的对着我无聊的笑,甚至说些很无聊的话题,挑战我的脾气,我万分怀念起来与老车夫相处的日子来。 李大哥也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虽然名义上是叔叔婶婶,但我知道了他真实年纪才二十九岁的时候,我实在叫不出叔叔两个字,于是就有了这么奇怪的称呼,没人的时候我叫他李大哥,叫他妻子李婶婶,有时想想可能也是为了解气,看到我这么叫时这位李婶婶的面孔,可是实在是不怎么好看,但却敢怒不敢言,我实在讨厌这么一个恬噪的女天天在我耳边说些讨厌人的话,像个探子一样打听我的私生活,什么今年多大拉,有没有婆家,家里父母是做什么的,倒底哪里人士,要不要给介绍个好人家的孩子,小小年纪模样长的这么好,又计人喜欢,谁谁家的儿子有多好,一定不会嫌弃你是自己一个人,娶回家一定会对你好……姑娘家家的,怎么好一个人在外面跑,还是要找个婆家是正经……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跟着我家那口子吃了多少苦,想穿不能穿,想吃没得吃……你婆家可一定要睁开眼看看清楚……姑娘真的不想看看我跟你提的苏员外家的大公子吗…… 我被她搞的不胜其烦,这些天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拿浆糊封住她的嘴,偏偏碍于礼貌却不能这样做,她却像得了鼓励一样,日复一日重复这些话,像是一时不说话就能憋死一样,虽有李大哥时常的呵斥她两句,却像是小石子落进了大海里,悄无声息的就淹没了,所以仍旧在我耳边嘟嘟着这样的噪音,幸而只除了为什么匆忙赶路,像被人追这一类的问题,她不敢问,否则我恐怕被她气也要气死了。 这样一路行来,专门找小一点偏一点的地方落脚,倒也没出什么乱子,主要是我并不再是一个单身女子上路,并没有值得别人可疑的地方,而且能不露面的时候我绝不露面,一个无权无势的乡下女子长的太漂亮不是好事,不要太招眼的好。 在午后热烈的阳光下,我昏昏欲睡的倚在马车里,上面有我让李婶子买回来的厚厚的褥子被子,这个车子被我装饰的华丽丽,让人可以在里面待上几天也不会难过,外面是马蹄哒哒的声音,伴着耳边有些个沙哑的声音,竟也有了些暖暖的味道,她突然不说话了,大概是说累了又见我一副想睡的样子,也就不再理我,不理我的时候她就出去烦她的丈夫,我有时会觉得像这样的女子活这一生也没见得不好,有一个可以容忍保护并养活她的丈夫,虽然她日日说苦,却并没有真正遭受什么巨大的打击和真正的穷苦,这样傻傻的幸福也是一种幸福吧。 可惜她并不这样认为,人都是这样生在福中不知福的,那么是不是我 也是生在福中呢,想想开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什么苦,又遇了疼我爱我的老公,难得的穿越机会也被我遇上,虽然在这里日日累心,可是毕竟也没有受到什么真正的苦,转来就在一个大好年华的富贵家的漂亮小姐身上,可喜的是还没有忘记本身的记忆,又好运气的遇见了太后皇上阿哥们,有多少白头宫女一辈子也见不到一次皇上,我突然觉得自己可恶极了,整日里哀哀怨怨,然而生活终究对我不薄,还有什么好怨恨的呢。 我决定重新做人,好好过我的日子,对于生活的给予再不气馁和逃避,不过还没等到我下完决心,车窗的帘子被道上的几匹飞驰而过的快马带起的风扬了起来,我有些好奇的一打帘子,一个已经远去的背景竟莫名的熟悉,这时前面的人大喝着驾,跑远了,声音也那样的熟悉,我感觉到自己的心怦怦的跳个不停,是他吗?是他吗?不可能,现在的他怎么可以离京跑这么远的地方来,不可能!难道是来找我的吗?不会的,可是究竟,到底,是不是他?我的心里交织的惊惧,迷惘,怀疑,隐隐的竟似还有一丝的惊喜,说不出的百感交集,道不明的心浮气躁,可是,是他吗?
第三卷 梦里落花 第二十一章
第三卷梦里落花第二十一章 我捂住胸口,以期能平静自己怦怦乱跳的心,脑子里只有一个问题,是他?不是他? 快马已经飞奔出去很远,只留下一道烟尘给后面的行人,我深思了一会儿,掀帘子问李大哥,可有另外一条路,又问前面是什么地方,李大哥想了想道,也走了些日子,前面再走走最大的应该是沧州府,我地理学的很不好,实在不知道沧州到底在什么地方,又不好意思问,半天之后才又问了一句,那离我要去的地儿还有多远?李大哥笑着说道,姑娘着急了,这还没到一半的路呢。我没辙,只得放弃再问。 车辙吱吱嘎嘎的声音,古老而恒重,外面阳光暖暖的照射进来,让人沉沉的,我不再想那人究竟是谁,这与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仿若这世间上任何事都已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似进入了另一个空间,悠悠然自得。 李大婶子因为没有人陪她聊天而无趣的哼起了小调,说不上是哪里的味道,听着却别有一番滋味。 “小白鸡,咯嗒嗒,锅里煮一羊尾巴,爹吃吃,去赶集,娘吃吃,去纺花。娃子掉到床盒拉,买一烧饼哄哄他,爹一口,娘一口,可吞,啃住娃子小指头,唧爪,哭啦——” 我听着有趣,笑着问:婶子,这是哪里的曲儿?听着怪可乐的。 “家乡那里的,姑娘喜欢听,还会好多个,听不?” “好啊,慢慢唱来听吧。” 板凳板凳落落,里头住一大哥,大哥出来卖菜,里头住个奶奶,奶奶出来烧香,里头住个姑娘,姑娘出来磕头,里头住个孙猴;孙猴出来立立,里头住一公鸡,公鸡出来叫鸣,里头出来小虫(麻雀),小虫出来喳喳,里头出来一蚂蚱,蚂蚱出来蹦蹦,老奶奶吓来愣怔—— 红头绳,两头开,俺娘不给俺打金钗,打金钗,没有裙,俺娘不给俺买小驴,买一小驴三条腿,三条腿,咯蹬蹬,俺娘不给俺认公公,认一公公没婆子,俺娘不给俺买骡子,买一骡子三条腿,撅着尾巴歪着嘴—— 蛐蛐,一脸灰,打着灯蒌送妹妹,妹妹不在屋来睡,都是釉子捣来鬼—— 月亮地,明晃晃,开开后门洗衣裳,洗来净,捶来光,打发哥哥上学堂,读诗书,念文章,红旗插到俺门上,看看排场不排场?—— 小狗娃,跑大路,大路窄,喊大伯,大伯搁家织布袋,喊婶子,婶子在家捏粉子—— 仿若儿时姥姥院子里的景象,狗儿叫,鸡鸭跳,那只叫虎子的狼狗,没事就追着自家院子里的鸡呀鸭的满院子跑,又不真咬,逗他们找乐子玩,每次放假的时候回家,老远的就听见它的叫声,汪汪的,十分有力,等我们真的走近了,就歪着脖子坐在那里,眼睛盯盯的瞅着,鼻子嗅一嗅,没一会就认出来了,然后欢腾着扑上来,乱蹦乱跳的,看着就热闹,又亲切。 那么久远的事仿佛一时间就在眼前,透着丝丝的快乐,虽然当时并不那么觉得。那时很讨厌去姥姥家,虽然那里有好久没见的表哥表妹,但我讨厌满院着都是鸡屎鸭粪,一不小心就能一脚踩上。 自从姥爷去世之后,再没见过虎子那样可爱的狗,再没去过那乡土气息的院子,姥姥被儿子们推来推去,最后只得住我母亲家半年,住小姨家半年,一年一年也这样过下来,不是母亲不想接,但总住在一家,姥姥不自在,在她深心里的观念就是养儿防老的,姑娘是嫁出去的人,这样的事我在原来的司法机构工作时见的多了,各有各的无可奈何,也没办法多说,只是看着让人无限凄凉。 于是儿时的事就慢慢的淡了,远了,再不会在泥巴里玩,也不会去别人家的后院偷一兜子菇茑,再扔掉,不会拿一个汽球当宝贝,不会再说我不跟你玩了,我不跟你一伙了这样的话,生活虽没有重压,却再不会说童稚的话,有可笑的天真的想法,再简单的事也要想了又想,再好听的话,也不能说了再说。 长大了总是无奈的,李婶子的小曲一遍又一遍的哼,有些连她自己也忘了的词,然而还是能从其中听出怀恋和思念,听口音也不是京城里的人,不知怎么样从家乡嫁了出来,到了京城,想必也有一段故事,或许偶尔我也可以和她聊聊,问问她的故事——
第三卷 梦里落花 第二十二章
第三卷梦里落花第二十二章 兴致被她勾了起来,我飞快的想自己会唱的民歌儿,于是嚷着对她说:李婶子我也会唱小曲儿,我唱给你和李大哥听好不好! 李婶子无奈的看着我,包容的笑笑,不计较我的称呼问题,也兴致勃勃的附和道:难得姑娘有兴致,快唱吧。 我想了想,不想亮嗓子,也小声的唱起来。 “月亮走我也走,我送阿哥到村口——” “十五的月亮,升上了天空哟,为什么——” “——是那童年的阿娇——” 我正沉浸在月亮里面,李婶子神神秘秘的冲我乐,我看了她一眼,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脸爆红,真是,人家唱民歌儿而已,又没有思春,这人,真是思想不健康,我颠怪的看了她一眼,一打帘子进车里去了,李婶子吃吃的笑出声来,李大哥有些奇怪的问了他一句,笑什么! 然后猛然听见一声惨叫,啊—— 我心里一惊,这是李婶子的声音,还不等我出门,就听见一声闷响,似重物倒地,车子停下来,前面的马有些毛燥,在原地直转着圈子,再也不往前走。我急忙掀起帘子往外看去,只这样一会子的工夫,外面的天也似变了颜色,再也不是湛蓝的,而是充满了血红,李大哥的头冲着地,扒在那里,马蹄子眼见要踩上了也不见他躲一下,我身边一看,吓的乎要翻下车来,再也站立不住,胸口似被什么堵塞,翻涌着要吐出来,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刚才还笑容可掬的李婶子翻着眼白直盯盯阴森的看着我,嘴角和胸口都是血,远处似是有些黑色的人影,可是我却再也看不清,我被吓晕过去了,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见过死人。 我昏昏沉沉的醒过来,眼前是几个模糊不清的人影,适应了一下光线,我看清是几个年轻的丫头,其中一个绿衣服的高兴的笑着说道,姑娘醒了,这老医生倒真厉害,说这时辰便这时辰,一点也不差,旁边一个粉衣服的丫头瞪了她一眼,咳了一声,她便再也不说话了,粉衣服的丫头低下头问道:姑娘可有什么不适? 我茫然的摇摇头,不知道身在何方,难道我又穿到另一个时空去了,这可真是件郁闷的事,为什么不能穿回家去呢,穿来穿去的好玩啊。 粉衣服的丫头道:我是小蝶,姑娘以后有事就吩咐我就可以了,您饿不饿,吃点什么吧,我让厨房去给您做。 我摇头问她:这到不是紧要的,只是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小蝶有些奇怪,说道:难道您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我猛然间想起李氏夫妇的惨死,那些丫头突然间见到我面色惨白,摇摇欲坠,急忙七手八脚的扶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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