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这么教孩子的？”
素华咬了咬牙关，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咧嘴一笑：“这样不好吗？他是帝王，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理应早早地学会独立，看清这世间的冷暖。不是吗？”
素华眼神微微眯起，其实，若是说实话，在素华的心底最深处，对顾轩逸是充满了愧疚的。
这份愧疚，来得比对顾凌晔的愧疚还要深更多更多。
撇去其他的不谈，当初顾轩逸是这般信任她，还将苏家的虎符交给了她自保。而她，却用苏家的虎符保住了自己的命，也差一点丢了他的命…。。
此时的顾轩逸抱着彻儿，彻儿满脸委屈又害怕素华责骂，便将头低得很低，一句话都不敢说。
顾轩逸看着素华，目光怅然：“若是可以选择，我倒希望他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世间最苦的，莫过于生在帝王家。”
素华的心在听完这句话的时候咯噔了一下。这句话，将她这三年来一直积郁在心底想说而又不能够说出口的全部表达了出来。
素华扯了扯嘴角，她的眼底晶莹：“呵，你说的不错。顾轩逸，若是我当初没有好奇躲在屏风后偷看你，那该多好。”如此，你便仍旧坐拥你的江山，而我，或许已经嫁给了齐远之，过着普通人的生活。江山美人两不侵，多好。
“你错了。”顾轩逸淡然开口，但是他的眼神里却透露出无限的怅然：“纵然你没有偷看我，苏益阳仍旧会把你嫁给我，撕毁你和齐家的婚约。因为在他的眼里，你也不过是一颗棋子而已。”牵制我的棋子。最后一句话，顾轩逸没有说出口。他到底还是清高的，往昔的帝王，纵然物是人非，仍旧是不愿意将有些话说出口。
素华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忽然干笑了两声：“呵呵，或许你说得对。我不过是一颗棋子。”
说话间，素华落寞地低下头。
就在这个时候，顾轩逸的一句话打破了先前多有的平静。
“听闻怀樱死了？”17900992
素华愕然抬头，冷笑：“呵，你的消息还真是快。丞相府刚办丧事，你就知晓了。”
下一秒，顾轩逸所说的话让素华几欲晕厥：“哼，因为怀樱的死，原本就是我部署好的。”
“你！”素华倏地起身，怒不可遏地怒指着顾轩逸：“顾轩逸！你到底对怀樱做了什么？！”
顾轩逸将彻儿放到了地上，彻儿因为害怕，一下子躲到了顾轩逸的身后，一双大眼睛看着对面满脸涨红了的素华。在彻儿的印象中，素华似乎还从来没有这般动怒过呢。
顾轩逸拿起了一个茶盏，在手中把玩了片刻后轻笑：“也没做什么，只不过在她去离越的路上埋伏了几个士兵，在半途把她截杀了罢了。”
下一刻，素华整个人都像是筛子一般抖了起来。她看着眼前这个目光邪佞的男子，忽然发现，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看懂过他。
他，是比顾凌晔更加可怕的人！这三年，他想必也是忍辱负重的活着吧？在暗处看着素华与朝中的那一帮老臣勾心斗角，争权夺势，他想必是在暗处偷笑吧？
在这一刻，素华忽然觉得自己是那般可笑又可怜
“顾轩逸，你知不知道你轻而易举杀死一个人，却毁掉了另一个人的幸福？！”素华的闹钟仍旧可以浮现出陆西丞悲痛的模样。
顾轩逸淡然不已，他的指节在茶杯的沿上慢慢摩挲，耐着性子听着素华近乎咆哮一般的话语。得幸的是茶楼已经被包下了，没有其余的人看见素华这失态的一幕。
“陆西丞吗？”顾轩逸抬眸，眼神邪佞，他自然知道素华指的是这三年与素华朝夕相处，陪伴素华度过最艰难岁月的陆西丞。
素华咬紧了牙关，狠声道：“是又怎么样？！”1d6RG。
蓦地，陆西丞一下子起身，站在素华的面前居高临下，他以俯视的姿态看着素华，一下子伸手捏住了素华的下巴，手中的力气丝毫不减弱。
素华吃痛地皱眉，然而眉宇之间依旧是那一副不服输的样子，恶狠狠地等着顾轩逸。
“你怪我毁掉了陆西丞的幸福，那你呢？！当初你拿着虎符拥兵自重的时候，你有没有想到我的幸福？！”这句话，击中了素华内心最脆弱的地方。
类似的话，就在昨日的骊山寺上，顾凌晔一样问过她。
在顾凌晔面前，素华可以装的断情绝爱，纵然心里泣不成声。但是在顾轩逸面前他做不到，毕竟夫妻多载，他把她的每一寸心思都拿捏得当，她所思所想又怎么可能瞒得过他呢？
素华的眼泪最终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她几乎都听得见自己牙齿相摩的声音：“顾轩逸，这句话我应该问你才对！是你让我懂得了权力的重要，是你把我变成了现在这幅人人得而诛之的模样，是你逼着我走到了寰宇的最高处，却整日担心受怕有朝一日会摔得粉身碎骨！到底是谁毁了谁的幸福？！”
素华泣不成声，她的眼泪顺着脸庞流淌到了顾轩逸的手背上，冰冷的一片将顾轩逸的手背沾湿。
顾轩逸的心触动了一下，他纵然再怎么骄傲，也不能否认自己心底仍旧有她的事实。
这三年来，他夜夜难眠，每晚都能够梦到她。梦里，她还是苏婉仪，还是初见时候纯良的模样。
只是如今梦醒了，她再也不是那个苏婉仪了。
顾轩逸渐渐的松开了捏住素华下巴的手，心底的恨意在看到素华泪流满面的那一刹那也减弱了不少。三年的时间，他一直在暗处看着她，他明白她的痛楚，因为身居高位者，没有一个会是幸福的。
被松开后的素华仍旧一直看着顾轩逸，她终于悠悠出口，问出了最不愿意说出口的话：“你为何…。。为何要杀了怀樱？”素华不明白，怀樱的生死同顾轩逸何干？
他运筹帷幄了这么多年，为何要把第一刀试在怀樱的身上？
然而，接下来顾轩逸开口的答案，足以让素华大惊失色。
顾轩逸脸色凉薄，显然是已经恢复了神智，他话语寡淡，看着素华道：“怀樱一死，离越皇帝必然会借口出兵寰宇，到时候，天下的人都想看看你如何招架。”
下一秒，素华整个人都差点跌倒在了地上。
离越…。攻打寰宇？！素华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没错！怀樱一死，原本以联姻保持着的休战关系也就消失了，一直对寰宇虎视眈眈的离越一定会趁着这个机会借口讨伐寰宇。
“顾轩逸，你竟然用了这么卑鄙的手段！你不是人！”素华歇斯底里地喊着。
一直躲在顾轩逸身后的彻儿哇地一声大哭了出来，他不明白义母和父皇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对峙着…。。
顾轩逸此时的神色也好不到哪里去，然而他还是强支撑着凯酷，尽力使自己的话语凉薄：“离越攻打寰宇不过是几日之内的事情了。届时，天下各路诸侯也回借机起兵。你……。要小心。”
素华仿佛是听到了黄鼠狼给鸡拜年一般的笑话一样冷哼道：“哈哈，你这是做什么？这件事情是你挑起的，怎么，事到如今倒是不想要害我了？”
素华不知道，此时的顾轩逸心底已经开始懊悔了。
筹备了三年，但是所有封闭好的情愫却在相见的那一刹那再一次蓬发，任凭谁都遏制不住。
素华依旧冷笑：“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天下诸侯之中，想必也有你和顾凌晔吧？恩？”
素华话语淡然，但是脸色却是煞白。
顾轩逸沉默不语，当时默认。
（这章写的我心肝脾肺都疼了…。嘤嘤，黄桑明明是那么爱素华，却还是要这样对待她。比起顾凌晔，皇上更加无奈挣扎有木有？！今天喜欢黄桑的孩纸过瘾了吧？嘿嘿。明天见咯~~）
第一百四十章 拱手河山讨你欢？
素华只觉得心口有一股郁结，迟迟无法消散开去。睍莼璩晓
她冷眼看着顾轩逸，眉目中得讽刺意味明显：“那么，预祝你们马到成功了。”
素华倏地起身，拉住彻儿的手，屏住了自己的呼吸，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茶楼。刚一踏出茶楼的门槛，素华就一下子扶住了一旁的柱子，她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感觉到了心底撕心裂肺一般的疼痛。
呵呵，真是可笑，兜兜转转三年了，他们叔侄两个竟然联起手来了，还是联手对付她来的。
素华敏纯情小，眼角眉梢尽是凉薄。
纵然顾轩逸不说，素华其实心底明白得很，这所谓的天下诸侯，还不是依靠着他和顾凌晔这两个顾氏皇族来撑门面的吗？否则，这些诸侯哪里来的本事号召天下兵马？
“义母，你怎么了？”彻儿看着素华时而笑，时而悲伤的样子暗暗下了一大跳。
素华这才俯身看了一眼彻儿，她伸手摸了摸彻儿的脸蛋，强颜欢笑道：“彻儿不怕，义母会为你安排好一切，会为你留下一个稳固无忧的江山！”
* * *
翌日深夜，素华早早地处理好了朝中的一切，独自一人来到了丞相府。
丞相府内仍旧沉浸在一片悲伤之中。怀樱在陆家人的心目中是最好的当家主母——性子温和，没有脾气和架子。然而，像这样温柔善良的女子都成了争夺江山的牺牲品了。素华不禁冷笑了几声，像是自嘲一般，兀自来到了陆家后院。
不出所料，陆西丞仍旧是在仰头喝酒，不过这一次，他倒是清醒着的。
当他看到素华来到的时候，眼神略微眯了一下，接着便又转过头去，仰头喝下一口酒。
素华上前，一把夺过陆西丞手里的酒壶，仰头就往自己的嘴里灌。
“啊…。。”素华尽兴而又面露辛辣地长长叹了一声，她伸出袖子丝毫不在意地擦拭了一下自己的唇角。
酒很醇厚，停留在齿颊间不肯散去的酒香味让人着迷。
素华轻笑看着陆西丞此时有些错愕的脸庞，道：“怎么？连一口酒都愿意赏我了吗？”
陆西丞显然是一怔，这样子的殷素华，是这三年来从未见过的。
素华知道陆西丞在想什么，于是便伸出手重重地敲击了一下他的额头，像是当年初遇时候她扑了他一脸的面粉时候的模样。
还没有等陆西丞开口，素华便哈哈着笑了起来，她指着陆西丞，一直忍不住笑：“哈哈，你啊，还是和当年一样的傻，竟不知道躲吗？”
素华笑着便弯起了腰来，陆西丞只是淡漠地看着他，然而素华的笑声像是停不下来一般无端的多了一股悲凉。
是啊，的确是悲凉的。陆西丞足够了解她，就当素华指着陆西丞大笑的时候，陆西丞忽然伸手抓住了素华的手腕，眼神怅然：“够了。”
这两个字，分量轻得很，没有顾凌晔的强势，也没有顾轩逸的邪佞之意。有的，只是陆西丞像是责备一个孩子一般的口吻。
素华终于知道，原来，真正温柔待她，不离不弃的，一直都是陆西丞。
忽然，素华鼻尖反酸，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顺着脸庞落在了陆西丞的手背上。
“陆西丞，你说我是不是很可笑？”素华似笑非笑，一边哭着一边扯着嘴角对陆西丞道，“当初明明拼了命去抢夺来的江山，现在却不想要了，是不是这天底下最蠢的傻瓜？”
素华的眼泪一直流着，像是永远都不会流干了一般。她的眼睛此时在月色下那般空洞，是在外人眼里从来没有被察觉到过得落魄神色。1d6V4。
素华紧紧地抓住陆西丞的手，摇了摇：“说话啊，连你都笑话我是吗？恩？”
看着素华强颜欢笑，眼泪又停不下来的样子，陆西丞忽然觉得这三年来自己为她做的事情还是会太少。
她看上去坚强，实则软弱得很。在人前的坚强都是刻意伪装出来的模样。她真实的样子，似乎真的只有在他的面前才会表露出来——总是疑心重重，也总是紧张万分，好似一睁开眼睛所有的东西都会被比人抢走似的。
陆西丞只是定定地看着素华：“你不可笑，是我可笑。”
素华愕然，沉默地听着陆西丞继续：“当初我就不应该帮你，我应该劝你打开那扇城门，如若有机会重新选择，我纵然是死也要阻止你关上城门。哼，可惜一切都太晚了，这样地苦果，都是我们造的孽。”
素华冷哼了一声，是对自己的嘲讽：“哼。造孽……寻常人家造了孽，老天爷兴许还会原谅他们。但是身处皇城之内的人只要造了孽，老天爷却连一个收手的机会都不留给她，呵呵。”
陆西丞知道素华指的是什么，他心底也清楚这些日子以来素华的转变——她似乎开始对权势厌倦了，也乏了。
陆西丞深深地看了素华一眼，他知道她一定是决定了一些事情，所以才会深夜来丞相府找他。
于是他便开口：“想说什么便说吧。”
素华轻扯嘴角，眼底仍旧晶莹闪烁：“呵，到底还是瞒不过你。西丞，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陆西丞一怔，只因为那一句“西丞。”
这是素华从来不曾有过的温柔缱绻，她的温柔，只有对着顾凌晔才会显现。
“说吧。”陆西丞强制住自己内心的波澜，咬了咬牙对素华道。
素华眼神认真，看着陆西丞的时候眼底的泪光更加闪烁了：“我想，拜托你照顾好彻儿。彻儿那么信任你，在这朝堂之上，我能够信任的，也只有你。”
“你要做什么？！”陆西丞一下子警觉了起来，忽然意识到了素华话里的不对劲，“什么叫帮你照顾好彻儿？！你呢？！”
素华被陆西丞这一问，轻笑出声：“我？我累了，想离开了。”
“离开？！殷素华！你不觉得你现在说这句话太晚了吗？！”陆西丞扔下了酒壶，一下子抓住素华的手腕，低吼道。
他从来没有想过她会离开，纵然是这三年来他们之间实际的距离其实很远，并不像外人所说的那样有染。但是他仍旧能够每日都看到她，她仍旧离他这般近。
如今，她说要离开了，他开始手足无措。平生第一次那般手足无措。
素华却是脸色寡淡：“去哪儿都好。你答应我吗？”
“如果你就这样离开了，彻儿怎么办？！”陆西丞仍旧低吼，但是这不过是面上的强势罢了，他的内心此时其实已经张皇失措。他企图用彻儿来牵绊住素华。
然而素华却是淡漠一笑：“彻儿该坐拥他的江山。寰宇江山必须是他的，纵然有朝一日天下诸侯攻入皇城，我也能够断定这天下江山终有一天还是会回到彻儿的手里！”
素华这么说，是凭着一股傲气，她的儿子，绝对不能够输给任何人！也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
陆西丞却像是看一个笑话一般看着素华：“你真的想要彻儿一觉醒来就永远都看不到你了吗？你知不知道这对一个孩子来说有多么残忍？！”
他眼中有着热泪，素华知道，陆西丞极为疼爱彻儿，撇去彻儿皇帝的身份不谈，这几年来，陆西丞对他就像是对待自己的亲生孩子。而彻儿，也总会甜甜糯糯地叫唤陆西丞一声相府。
素华紧闭起了双眼，良久才睁开眼睛强颜欢笑对着陆西丞道：“不会的，我的彻儿知道什么叫做大局为重。”
“殷素华！你真的狠得下心？！”陆西丞低吼，抓住素华的手像是要把她的手腕拧断了一般。
素华倒抽了一口冷气，咬了咬牙艰难开口：“我要做的事情谁也阻止不了。”
淡然的一句话，显示出了素华内心的坚定。
陆西丞心底陡然一凉，顿时明白了一切——她是铁了心要离开了。
陆西丞慢慢松开了素华的手腕，眼神怅然无比。
这个他守着多年的女子，到底还是要理他而去了。
素华屏住了呼吸，转过身去的时候微微侧过头：“今后的日子，多保重。”
就这么一句话，当做是临别的赠言了吧。素华抿唇轻笑，笑里尽是苦涩。
* * *
崇政殿内，素华抓住彻儿的小手，摸了摸彻儿的额头，眼神凝重地道：“彻儿，明日天下诸侯便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