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晚了,林间也只是隔得许久才间或有一声虫鸣或是什么,更多的只是树叶在风中摩挲,发出轻轻的声响,好像情人间的呢喃。远远望去,那般闲适地飞扬着,却伴着这风景,别一般清冷孤独,让人心疼。
再一跃,展开双臂,扬起头,月修才发现,不知不觉间,星星已经布满了天空,一眨一眨得,望着这世间,望着远行的离人,望着……这里的世界没有高楼,没有纷华的灯光,星星也就没有了相争的对手,懒洋洋地挂在天幕上,时不时眨眨眼睛。和星星对眨着眼,月修才知道,原来只要抬头看向天空,泪就会一直一直流到心里去,即使表面上还在微笑。
离人,两世。到这个世界十年,蓦然回首,才发现,不管离得多久,寻得多远,最渴望的地方,总没有谁在倚门相侯。那么急切地摆脱前世的孤独无望,她为了这,在新的世界里努力改变自己,可是,可是,为何,到现在,满心里,就只有寂寞悲伤的苦涩!她总也嗅不到,家的味道!
可笑,改变了那么多,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没有呢!那么,这般的改变又有什么意义?就像生与死,朋友与家人也是月修心中深深的一份执念,以那心头的精血为养,有她存一刻,这执念就生一刻,拔不掉,毁不去,生生世世纠缠。
其实聪明如她,又怎会不知,刚刚与迦洛只是一场可笑的误会,然而,知道归知道,心中却始终不快。很久没有这般表于形色的任性了吧!也许其实,只是心里的那一口气始终闷着,压得她有些透不过气,而急于发泄吧。
总有那样讨厌的人。月修讨厌麻烦,不喜欢招惹麻烦,可是在这里,她总会遇到自己撞上门的麻烦。于是她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且定当百倍千倍还之。这,难道错了?否则,为何,究竟为何,用那般的眼神与回避,生生刺进她的心里,将留给至亲人的那块脆弱,狠狠捅破。纵使天下人惧她,疑她,负她,她只在乎那么几个人,只想好好守护那么一些,可是,掉头看到那躲避的眼神,里面写着她如何残忍,别人无辜,那她又何辜,她又该何去何从?其实她的心,和别人一样,有血有肉,一样柔软。
那些人是她在乎的,也是她所依赖的,失了他们,她便也就失了心。前一世不管是无能为力的,还是不想改变的,她所渴望却终无法拥有的,太多,这一世,她只想好好守护。于是,一旦有人要伤害她所在乎的,那便要承受她的报复,哪怕那伤害还只是酝酿中。
她会害怕,怕那心底的支撑倒塌。所以有人要伤害她的人,伤害她,她便要疯狂地全部毁灭,这就是她的保护,保护她在乎的人,也保护她自己。
可是,世界并不会单纯,伤害也不单纯,而她的守护太过单纯,于是兜来转去,她的守护可能伤了她在乎的人,她在乎的又伤了她的心。扶住心口,那原本冷冰冰的,却因这世界的十年,会热会疼,会冷会伤。
沐浴着星光,月修放开身心,在林间起舞。是否有谁,可以告诉她答案,要如何,才能守护。
美丽妖娆的身影,不自觉间,她的舞动合上了天地元气的波动,仿佛一汪深潭被顽皮的鱼儿一个摆尾,掀起一丝波澜,深深的沉寂里,别一样的灵动醉人。
树间的花飞起,随着她一齐舞动,花叶间,几只蝶儿扑闪着翅膀,纷飞中,辨不清是花是蝶。不久,一团纷繁中,各色的蝴蝶忽然飞开,继而环绕,像是恭迎,再看,竟是一抹金色上下翻飞,闪动着柔和的光华,轻盈而来。
最后一个旋身,舞动的人静立在了枝头,掌控到极致的身型,转瞬间的一动一静,搅乱了元气的波动,霎时,周围的天地元气化作一缕清风,轻柔而霸道地拂走了所有的花与蝶,只有那一抹金黄跟上了她的步伐,静静地停在了发间。
抬头,是了,其实她何须如此,她不该为了别人而改变,强迫自己去契合这个世界,若是都无法接受原来的她,那改变后的她又如何可能被接受。她是紫月墨依,更是牧云月修。
她只要做好自己就好,她只要随性便罢,哪怕还是寂寞,哪怕一无所有,至少现在她还有可以陪在身边的人,起码她可以永远拥有自己。
即使哪一天,所有的人都离她而去了,那便微笑着享受这孤独吧,既然永世摆脱不去,何不张开怀抱去细细品尝这难得的滋味!
听到耳边渐渐热闹的鸟叫虫鸣,仔细感受由于东方旭日的渐渐升起而产生的细微温差,密长的睫毛轻颤,缓缓张开,瞬间,一双美目光华流动,堪比那旭日的耀眼惑人。面对着微笑立于眼前的俊朗男子,月修也笑了。
“走吧。”缓缓地,迦洛向守候了一夜的女孩伸出了手。
“嗯。”没有更多的语言,月修直接将手放在了那只修长宽大的手中,也许是因为鲛族的体制,那只手并不温暖,却异常的让人安心。我可以相信你吧,是可以信赖的人,是愿意与我相互守候的人。
望着柔和的光芒下,那有着绝美笑颜的少女,迦洛笑得更加温柔,我的女孩,你可知道,十年前开始,我便想尽办法一直关注着你了,反反复复的注视,最终化成一个愿想,就像此刻,我可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看,有那骄阳的见证,两手相握,握住了一生不变的誓言,你听见了吗,这一辈子,我永远不会放手!
罢,我便就是要随性走这天下,但看这世间,是否真能值我守护。
第六十五章
离听雨城不远,月修觉得有些累,便和迦洛一起直接瞬移进了城,免得再添什么麻烦循着在莫离等人身上留下的神念,月修很快就到了他们先行入住的溪云阁庭院。
刚到院外,准备进门时,月修突然嘴角扬起,微张双手,一道白影就扑入了月修怀里,“莫离。”抱着自己在这个世界最早的朋友,月修眼含温柔,“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因为现在是白天,大庭广众之下,莫离也不好开口讲话,只将脑袋再月修怀中蹭了蹭,低鸣两声。
“月、迦洛。”路易跟在莫离身后冲出来,拉着月修迦洛就先回了房间。丝叶、唐包都已在等着了。昨日,便是唐包硬压住了想要出去寻找的众人,很肯定地告诉大家月修一定没事。
一见月修,丝叶就冲了上来,和其他人不一样,她一点都不担心,月姐姐会出什么事,在她心里,月姐姐是最强的,但是,昨天迦洛先回来时月姐姐却没有出现,而且迦洛的情绪及气息都很不对劲,特别是再度冲出去的时候,这让她有点担心,怕月姐姐就这么走了,丢下他们自己离开了,不过还好,月姐姐回来了。
“月,你们到底去哪了,我们都很担心!”稍稍休息了下,大家都做了下来,路易性急,先开了口。旁边迦洛神色动了动,有些犹豫,却最终还是没有说话。月修笑笑,“没什么,心里不太痛快,出去散散心了。”
“恩。”看出月修不愿多说,路易也不再纠缠,“有事你可以跟我们说,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我们会永远站在你身边的。”
“永远?”看着面前面色真诚的小精灵,月修心中暖暖的,“朋友,恩,我们是朋友,我还有你们!”
“修”,忽然,迦洛上前拉住了月修,月修有些诧异地看过去,却见迦洛一挥手,轻轻抖开,正是一套华丽的宫装,白色的宫装上滚着锦边,泛着青花,淡银色的腰带上翻涌着蓝色海浪,边角上还绣着金边,整套衣服做工精细,天衣无缝,是世间难得的珍品。
“哇”,不等月修反应,旁边的几人发出了有志一同的惊呼声,虽是四个人,却根本像是一个人发出的一般,只不过比较跌宕起伏就是了。
接过迦洛递过来的宫装,月修疑惑地看向他,却惊奇地发现,平日总是优雅淡然的迦洛竟破天荒地有些局促,眼神微微躲闪,如玉的脸上居然泛起淡淡的红色,迦洛害羞了!月修被这个认知吓得不轻。:…O
“月主”,唐包终于重新装上自己的下巴,并使之恢复了功能,但整个脸上就见那张嘴在动,其他的部分都显得非常僵硬,眼神更是略微呆滞,整体看上不出的怪异,“月主,老唐确实知道你们两位绝世大美人站在一起很配,可是您也不能这么轻易地就答应了他呀。”/(ㄒoㄒ)/
“?”听着唐包夸张地带着哭腔的声音,月修着实是莫名其妙。
“月主啊,这是鲛族鲛绡,鲛族多居于海中,不论男女,不费织绩,出鲛绡纱,以为服,入水不濡。”月修点点头,这点见识还是有的,自己刚刚拿到这套衣服的时候就知道这是鲛绡纱所织,可是,然后呢?月修以眼神询问,唐包看着月修的眼神,简直悲痛欲绝,用‘哀怨’都无法表达了,
“迦洛应该是海国皇族,而普通海族不说,就是这海国皇族的人,他们一生只为所爱之人织就鲛绡纱,编织成衣。在这过程中,他们会将自己浸入精血及鳞片的那件鲛绡纱所织之物送给自己此生认定的伴侣,而对方收下了,便是答应了,”说着,唐包终于五官再度活劲过来,嚎啕大哭,“月主啊,老唐过去确实看到了你们的命理相连,可是,可是,您怎么就这么简单的就让他过关了呢?哇”
送给伴侣的定情之物?月修听完解释狐疑地看向迦洛,此刻的迦洛已经基本恢复了往日的样子,鼓起勇气,握住月修的手,低头深深望进了那双美丽的眼眸,“修,你愿意做我此生的伴侣吗?”
声音不大,可是整个房间却立时安静了下来,包括还在闹腾的唐包,也被路易莫离一左一右紧紧抓住并抄起一只臭袜子就塞进了那张大嘴,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了月修和迦洛,路易更是嘴唇都有些颤抖,显得比迦洛还要紧张。
完全搞清楚状况,可是,迦洛的表白却还是让月修感到措手不及,月修不懂爱情,对于感情,月修很坦白自己是迟钝的,甚至是有点刻意回避的,她对迦洛的感觉不坏,甚至还有点特别,她知道,只是习惯了忽略。对她来说,爱情,太过飘渺,太过陌生,无法掌控。
不过,回避是一回事,月修从来不是胆怯一味逃避的人。瞥一眼其他的人,月修好笑地看向脸色平静却全身紧绷的迦洛,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太跳脱不在状态了,为什么这么动人浪漫的场景,自己却总是想笑。毫不掩饰自己的表情,月修笑得有些调皮“可以考虑。不过,现在我昨天的气还没消!”
“唉”唐包终于从两人手上挣脱,取下袜子,顾不得臭,一个劲儿地喘气,我的龙母啊,两个臭小子,一只臭袜子差点让龙爷背过气去,却同时,还是不识相地松了口气。当即,又被面色铁青的两人比着拳头拖到旁边海扁‘该死的老头,破坏气氛,仁慈的生命女神也不会原谅你的。’‘唐包呀,唐包,小爷今天一定要把你给扁出豆沙来。’连丝叶也点着头晃着巨大的尾巴游了过来
“你们,你们不要逼我哦,”无视。
“你们,你们再逼我,我,我就骂你们是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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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就是那锲而不舍的惨叫声和拳头落在身上的闷响……
突然,小精灵嗖的跳过去,拍了拍迦洛的肩膀,“哥们儿,加油吧,兄弟看好你。”正在迦洛思量着自己是不是该道声谢的时候,路易一个闪身,又坚定地加入了‘将糖包打出豆沙来’的伟大而艰巨的事业当中。
看着月修带着笑意的眼睛,迦洛觉得幸福其实并不是很遥远的。与之相对的,那一天,整个院子里都充斥的不绝的惨叫。……
A对刚进门的B说“我说,把门关上吧,隔壁的惨叫真的好恐怖!”
B表情忒无辜“我已经帮他们把门关上了。”
A“……”|||
第六十六章
由着外面一番打闹,月修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穿上那件华衣,换回女装打扮随意地打理了一下,月修走出去准备和大家一起用餐。然而,刚来到大厅,月修就听到了数道响亮的抽气声,小精灵更是不甚受伤地死死捂住了鼻子,“月?”。
此刻的月修一袭宽袖紧身曳地长袍,淡银色的腰带束在盈盈一握的柳腰上,长长地垂在一边,将那纤细的腰肢,完美的曲线,展现得淋漓尽致。美人肤如凝脂,螓首蛾眉,华丽的银白色衣袍丝毫没有掩盖她的光华,甚至更衬着她的风采,恍若天人,巧笑倩兮间透着一股让人折服的出尘高贵。如瀑的黑发简简单单地挽了个髻,用一支玉簪斜斜地固定住,搭着那娇嫩的耳垂间,一对翠绿的玉坠,温润一如画中的仙子。却配上额间那朵妖艳的紫色三花并蒂莲,清纯,又散发着天成的魅惑。
毕竟也是女孩,看到其他人的这般表情,月修也情不自禁地绽出一般少女略带娇羞的笑颜,“如何?”
迎上去牵住心上人的手,迦洛笑得温柔带着难以言喻的惊喜骄傲,“好美!”。小时候母后告诉自己,以后自己要亲手织出一件华衣,其中要融进自己的精血,自己的鳞甲,最重要的还有自己的心,那件华衣,是每个鲛人一生只会也只能织出一件的珍品,要送给此生的伴侣,那个相爱一生不变的人。
原本自己当时还很不以为然,可是,自从十年前的那天起,自己就变了,一针一线,织进了所有心血,所有的爱,想着哪一天,可以把这件华衣送给那个女孩,把自己的心告诉她。迦洛是海皇最出色的儿子,是现在鲛族的第一美人,他从来都优秀自信,只有每次细细地编织着这件华衣时,他才止不住心底的忐忑,她会记得我么,她会接受我么?他是天才,是强者,可是感情上,他一样青涩。
现在,那个从十年前就停驻心上的女孩收下了那件华衣,看见华衣穿在她的身上,美得那么耀眼,迦洛的心都是满满的,这是我认定的爱人呢!
“吸”唐包使劲吸气,抹了把嘴边长流不止的口水,两眼发亮地仔细端详着月修身上的华衣,“珍品”唐包感慨地摇摇头,引得小精灵也连连摇头,“那是当然,鲛族的鲛绡纱所织之物即使在我们西方的古擎大陆也是绝对难得一见的珍品啊,好像论市价,连精灵所织衣物都望尘莫及。”
“不”唐包抚了把胡须,“这件华衣就是在鲛族之中也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啊!”
“啊!”闻言,不光是小精灵,连旁边的两个也是惊讶地张大了嘴。“怎么说?”
唐包不语,只是围着月修转了个圈,掉头望见求知欲甚高的几人,才颇为满足虚荣心地介绍起来,
“这件华衣是鲛绡纱细细编织,手法精妙,简直天衣无缝。一般的鲛纱所织衣物防水、去尘、随主人身形改变大小。不过,这还只是明面上的,你们看这件华衣,上面色泽光润柔和,线条均匀,就像染了**一般,显然是长年不断地用灵力温润的结果,而且,要达到这般完美的效果,这灵力火候的掌握是非常难得的,更何况是最后编织的时候还要分神仔细把握好灵力尺度。再者,若老夫猜的不错,这件华衣里着实融进了不少的海国皇族精血和鳞甲啊,”说着单手一挥,一道火焰就直奔月修而去。
“诶?”小精灵见状大急,“你干什么?”可是话音未落,就见那火焰蹦上月修的衣袖却没有留下丝毫痕迹,“咦?”路易的眼睛都恨不得凸出来了。
唐包笑了笑,“老夫的真火分九品,刚刚那个已经到了四品,却没有在这衣服上留下丝毫痕迹,这般的防御力还真是惊人啊!恩,老夫现在也只能看出这些特点,绝世珍品,绝世珍品啊!”
说着,唐包看向迦洛,“九皇子好手法,好修为,不简单啊!这件鲛衣依老夫来看,便是海国历代皇族也难出一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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