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只是一晃神间,眼神平淡的,一天又过去了。没有什么味道,却又透着淡淡的惬意。
只是渐渐的,有什么愈加偏离了轨道。
不知是否错觉,月依发现,好像木慕依开始小心地,不着痕迹地尽量避开她。而她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也随之慢慢变少了,且愈加复杂难懂,有那一次两次,甚至透着惊心的厌恶憎恨。但也只是一闪而过,仿佛一场错觉。尤其当她抬眼看过去,女人总会淡淡地撇开眼,脸上一派平静,什么都看不出。
心里有些难过,闷闷的疼。忽然之间有种被忽略甚至被抛弃的悲伤。但是她谁都没说,面上也没有什么表现。
有些疑惑。但是她没有去问。也许,心中带着一丝对母亲的渴望,带着一点对想要好好守护之人的信任与爱,她其实是想等着她告诉她的吧。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她依旧不说话,尽管在别人每一天的相处中那似乎只不过一点点的改变,但在她看来却无比清晰。
抬起头,她的目光清澈却也深沉得令女人心惊,下意识想要回避。
静静地,女孩看着她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却没有伸出手挽留。她习惯性地站在了旁观的位置,尽管这一次的地旁观让她的胸口狠狠揪起,但那张脸更甚透着灵魂,都麻木了啊。
她不是个主动的人。
她习惯将选择留给别人,哪怕别人的选择会让她伤心。就像当初她对木慕依的承诺,依旧是一个选择。
我会陪在你身边,如你所愿,直到哪一天你真的不需要我了,不想再看见我了,我会静静地离开!然后从此,两不相干。
她是个狠心薄情的人,却也是个胆怯的人啊!
她突然想起木慕依依然定时上山,心中浮起一种猜想,突如其来的愤怒一瞬间几乎将她化作了灰。
可是下一刻,却又神奇地淡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她依然半倚在椅子上,悠然地抚着怀中的小狐狸。好像刚刚因为怒火而白发冲天飞扬,甚至周围的一切都微微颤抖的情景全不曾发生过。
也许是她想起了什么,又或者是谁告诉了她什么吧!尽管不太可能是那山上的伤者,但这一次那种直觉却隐隐不退,心里有种声音,告诉她,那个人不单单是麻烦,也许就是灾难,针对这吴家,也牵连着木慕依以及她的灾难。那个人,不纯粹。虽然也许本就没有多说人能说是纯粹的,但是那个男人啊,藏得太多,望着木慕依的眼中,太深!
但是那又如何?她,不想理会了!
时间啊,总能腐蚀掉一切。哪怕她想挽留,那破碎的痕迹已经留下,且愈加得深,重要碎得彻底。所以,她不想理会了,便是对吴家,那干她何事?
她一直都知道女人就像是催眠了自己一般,将她当做了自己的女儿。但除却第一次,她几乎是以默认的态度敷衍她。她一直告诉自己她没有骗谁,只是有些事实她没有多说。
可事实上,她确实算是变相地欺骗了她吧,因为自己心中那深深藏起的渴望,对母亲,对亲人的渴望。她贪心地想要得到,只是结果,不尽如人意呢!
从她答应留下来,就应该会想到这一天的,不是么?否则,为什么,她会留给那个女人那样的选择呢?
没什么的!
是啊,没什么的!人生本就是有得有失,有聚有散的,不是么?
只是。手轻轻抚上胸口,眼中微微有些涩意。
有点疼啊!
吴家惊变
夜色中,本来仿佛已经陷入了沉睡中的万物忽然之间被一阵震耳的喧闹惊醒。
卷起衣服,轻飘飘飞上屋顶,小小的女孩全无重量一般站在那尖顶处,诡异而神奇。风声呼啸,看着便让人不自禁捏了把汗,她却面无表情依旧稳稳当当,仿佛那周围已是一片真空,没有丝毫影响。
立于夜色中的孩子仿佛下一刻就要全融在了那深深的黑夜里,只剩下一头苍白的发,盈盈反射着月光。拢拢衣服,冷漠的女孩却万分温柔的将怀中的小狐狸抱在衣间怀里,小心呵护。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形成了巨大的极差,让这冷漠却好似无比神秘的女孩就像那沙漠中的海市蜃楼,不可得,却依旧忍不住渴求。
这个女孩,正是已经深夜却一如往常浅眠易醒的月依。
轻轻抬眼,尽管她与木慕依生活的这处小院破旧而偏僻,可是这样的距离却并不影响月依的视线。更何况,此刻也不必她看得多清楚。
环视之下,月依发现整个吴家山庄几乎都被包围了。哪怕吴家山庄占地不小,零零散散的火把却仍是没有放过什么角落。当然,由那火把分布和人声响动看来,大部分的人都分布在了大门的地方。
不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虽然有些奇怪,不过月依却也没有多想,世道如此,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更套句通俗的话: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虽然吴家似乎已经退隐江湖很久了。
反正月依不甚在意,只是她原就对很多事没有给予多少关注,现在吴家似乎面临了不小的问题,甚至这样深夜来袭的事情都有了,却也是月依没有想到的。
想来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一直以来她虽然没有套深入吴家,即使呆在这么个偏僻的小院,也仅仅只是如此,于是也还真没有想到那即便隐世却也积威深厚的吴家现在竟会遇上这等情状。
可笑,可叹。
淡淡地扫了眼四周,几下入目所及的敌人分布,月依旋即飞身而下,向着木慕依的房间走去。 其他人的死活并不干她何事,她只要护好木慕依便好了。而且现在看这个样子,吴家是一定不能再待了,只可惜没早点得到消息,也好做足了准备先行离开的好。
罢,这样也不错。不用再困死在这个不讨人喜欢的吴家,木慕依那里依然没有了留在此地的理由吧!
一个旋身,女孩已经轻轻巧巧落在了木慕依的房间门前,飘渺不死凡人,衬在夜色中仿佛精灵一样摄人心魂。
抬手轻轻敲门。
“依儿?”微微有些诧异,此刻已是深夜,可是才敲门里面竟是立时便有了回应,而且听那声音,全不似刚刚睡醒。
还未回答,房门已经了开了,木慕依站在门前,月依眼光一扫,衣衫整齐,甚至头发都没有凌乱,眼中也毫无睡意,看样子应该是一直未曾睡下。
但是,现在月依也不打算多说什么。
“依儿,有什么事么?”随意地拢了拢刚刚开门时披在身上的衣服,木慕依奇怪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摇摇头,女孩淡淡地开口,“没什么,吴家似乎出了些事,此处已不可久留,我来带你离开!”
“什么?”木慕依一怔,凝神细听,虽然这里比较偏僻,离得较远,可是这般寂静之中,竟也听到了原处传来的喧闹声。
那分明是人群呐喊拼杀的声音。
女人怔怔地顿在原地,似乎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怎么片刻之前还是一片平静全无异象,这片刻之后就突生激变了呢?
“这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圆睁双目,木慕依显然不敢相信,那么庞大,即使隐世也实力深厚的吴家,竟会有人前来寻事,而且看月依的这般模样,应该还是不小的麻烦。
可是,吴家不是已经隐世很久了么,激变外面还有人知道吴家,但吴家子弟早已固守家规,多年不曾在江湖路面,就算外出闯荡游历也一定隐姓埋名。 那现在为何还会遭到攻击?若说是以前结下的仇怨,那这么多年也早该了结了呀!
然而,月依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不清楚!”
平静的声音跟她们现在的处境极不相符。但是月依话一出口的同时,木慕依也暗自苦笑地在心里想到了同样的回答。
是啊,不清楚。她这样的性子,又怎会关注吴家,那本就与她没有什么相干!她其实不是早就已经明白了么?这个孩子啊,冷心冷情。啊不,是根本没有心吧!残忍无情得让人心寒。而这一次,她又会是那个样子,冷漠地看着别人死在自己面前吧。
不待她多想,手腕上一紧,却是女孩已经抓住了自己的手腕,一股力道传来,拽着自己就要离去。
“依儿!”
“跟我走!”皱了皱眉。时间已经不多了,月依并不想招惹什么麻烦,这样的是非之地,自然是越早离开得越好。
“可是……”微微挣了挣,木慕依用力拉住了女孩,“我们不用收拾什么东西,就这样出去么?”
“不用,没有多少时间了,这个地方还是早点离开得好,我不想惹到什么麻烦,而且我没有那个把握一定能在那么多人中间护得你周全。”
“可是依儿,”犹疑着,女人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你,也不救大少爷二少爷和表小姐么?”
月依抬眼,看向木慕依的目光没有丝毫波澜,“我不想牵扯其中。现在,我只想赶紧带着你离开!”
“依儿,你还有心么?”女人的眼中迷蒙复杂,月依看不懂,只是身子轻轻一颤,却又旋即恢复往常。
“他们会武功,且自有护身之法,老不到我去操心,我只要护得你周全无恙就好了!而且我本便不是这吴家之人,也没有这个立场牵扯进吴家的纠纷之中去。”
摇摇头,女人的眼中满是失望,“不用再找什么借口了!我知道,我已经了解了,他们也是不相干的人,哪怕他们掏心掏肺对你再好也没有。你……”
不待女人说完,月依忽然身子一紧,扯住女人便一跃藏进了旁边的草丛灌木之中,压住木慕依,接着黑暗勉力隐去两人身形,双眼紧盯的院门。
见着月依如此,木慕依一时紧张,也忘记了有什么反应,直至回过神,想说什么却被女孩死死压住。心中惊疑,女人顺着月依的视线看去,没有光照的院门黑洞洞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只是这样的黑暗中,却仿佛刺激了另外几种感官,尤其耳力,愈加灵敏起来。
木慕依慢慢听见,有人正向着这边而来,而且不止一个。脑中一转,自己母女早已失宠,又因众多缘故搬到这么一个偏僻差不多已经废弃的小院。大夫人恨自己入骨,却不知出于什么样的缘故始终留下了自己一条性命,只是将自己丢进这吴家最偏,平日里几乎没有人来的小院,仿佛要慢慢等着自己被所有人遗忘。
而这处小院不仅仅是偏僻,也不知当日建这座庄园之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这处小院附近相当的距离内都没有在分布其他的什么院子楼阁。
那么现在,这样的一群人就该是冲着这处小院来的了。
木慕依心中一沉,眼睛也死死盯住了那扇大门。
声音愈来愈近,木慕依也觉得自己的心跳愈加地快乐,噗通噗通,闷着难受得慌。眉不自觉皱了起来,脸上的血色也渐渐褪去。忽然感到身上那只小手一紧,不似平日里的冰冷,竟是带上了些许温度。似乎,是想要帮着她安心的。
外面的声音陡然大了起来,只听“咚”的一声,那刚刚还漆黑的大门立时便应声而倒,几个壮汉拿着火把冲了进来。
“啊!”许是受了些惊吓,又也许是因着那稍稍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冷不防又受了火光的刺激,木慕依忍不住低呼一声,又立即被女孩大力压住。
“谁!”可是这短暂的低呼却还是引起了闯入之人的注意,刚刚还骂骂咧咧的几个壮汉立即紧张起来,微微抬高手中的火把,瞪大双眼。
月依赶紧低头,压着木慕依屏息收声,一边还不着痕迹地悄悄将先前披在身上的外衣罩在头上,掩住这片黑暗中极有可能引起注意的雪发。
黑暗之中原就容易紧张,几个壮汉草草看过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也觉得可能是自己过于谨慎了。于是重新松散下来,骂骂咧咧地大致分辨方向就向着房间摸去。
看着这般,月依暗道一声不好。不提过去,木慕依在这里着实过过一段苦日子,日头晚了便习惯早早上床休息,很少点灯,就是偶尔起身也不愿浪费。所以刚刚月依唤木慕依出来时,木慕依也习惯性没有点灯。可是即便如此,她们却忘记了关门。或者也不该说是忘记了关门,只是月依原先是想着直接将木慕依带走,这里便不用多管了,可是谁知木慕依一味纠缠,而更想不到的,便是这些人竟这么③üww。сōm快便闯入了这里。
也不知是不是外面的情况已经非常不妙了。但是,现在,月依也不想管什么吴家的情势了,她只是仔细注意着这一干闯入者的动静,司机定要先将木慕依带出去,远离这样未知的危 3ǔωω。cōm险。
果然,当先的一个大汉先是一顿,旋即竟是直冲进了那开着门的房间,不过几秒房间中一片响动,那大汉又冲了出来,满脸焦急。“这门刚刚开着,但房间里没人,不知是去了何处!”
第二百三十八章。暴露
漆黑的夜色从不曾能影响过月依的视力,黑暗中的一切对她而言如同白昼一般清晰分明。所以她明显看到,那大汉一句话,周遭的人似乎都有些紧张。而正是这份紧张,却让月依分外疑惑。
按理他们应该是不清楚这里住的是什么人的,或者一般的正常人看着这处小院的布局外貌也该知道会住在这里的人定是无足轻重之辈。再不济他们真的打听知道这里住的是谁,按吴家人说也不过就是苦命的失宠的母女二人。所以这样的猜测下,却是让月依怎样都无法理解这些人的紧张到底是从何而来。
不过即便如此,月依却依然不动声色,压住木慕依隐在黑暗里,幽黑的双眸紧紧关注着眼前的形势。最好的期望当然是这些人能赶紧离开。哪怕疑惑不解,但月依从来都不是那种好奇过剩的蠢货,也着实对这些人的紧张并不感兴趣,她现在只想要尽快带着木慕依离开,少些麻烦。
月依其实对武功之类并不太清楚,只是体内自有一股能量,而脑中也不过一个模模糊糊的印象而已。所以现在对这几个人的功力,月依也不能摸得很清楚,但是毕竟有着一定的实力在,她心中却也是知道的,这些人还不能构成什么威胁。
但是,若是能有更省力的方式自然是再好不过,尤其月依这样能省事一定不找麻烦的人。而且若是真的打起来,虽然月依不怕,可是毕竟有个木慕依牵累着,月依不可能放任木慕依不管。
就算木慕依能一直藏在草丛中没有现身,没有被发现,月依心上毕竟有所顾虑,这是战斗中的禁忌。再加上这些大汉人多,若是一旦有了空隙,月依也不能保证一定能在瞬间全灭。万一有漏网之鱼,或是这边的动静引起其他的注意……
月依不喜欢冒险。
不过,感受着手下的身子愈加僵硬,月依的眼中渐渐深沉。
夜露深重,又是冬日,这般长时间不声不响地潜伏,月依是没什么问题,但是木慕依却是无法适应这样的身体和心里上的高度要求。 更何况木慕依似乎也是看出了这几个大汉也是会武之人,下意识便缩紧了身子,极力屏住呼吸。于是,整个人也随之愈加紧张,反而起了反效果,可是这样的当口月依又无法提示。
先开始还没事,但长时间下去,她定是坚持不了的。而且其实,也许时间一长,不用木慕依自己先支撑不住,可能就会露出马脚,被外面的那些人发现了。
悄悄握起了拳头,月依暗自思量着最好的动作与路线,力求瞬间击杀,不留一个人。
仿佛比黑夜还深的眼眸紧紧关注着眼前的形势。
刚刚分散开的几人重新聚到一起,都摇摇头,似乎是没有找到人的意思。
略一思索,当先那个大汉一摆头,立即,一个家丁模样的人被带了过来。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那大汉还没说什么,那家丁却已经吓得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求饶,虽是男子,却声音尖利刺耳,让人忍不住想要捂上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