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有多热闹; 孔建家里就有多安静。
屠南从他家后院翻墙而入; 走了不过几步路就被空气里的血腥味给熏得一呛。
那味道太过浓烈和刺鼻; 屠南往气味飘来的方向看去; 是旁边隔了两三米的小木房。
木门的门框底下还有陈旧的暗红色的痕迹,再联合屋内的飘出来的气味,思维一下子就发散了。
杀人现场吗?
屠南左右看了一圈,趁没有人发现两步一跃跨到木房门前。
木门被推开的瞬间发出“吱呀”的声音。
房内的左侧架起了半头猪; 头被砍掉了。屁股正对着屠南; 迎面而来的还有股骚味。
屠南抽了抽鼻子; 屏足一口气以免自己被熏死。
正前方靠墙摆着巨大的桌子,上面有砧板、大刀,旁边放着大铁盆和一把剪刀,整个桌面血淋淋的。
再往右看; 挂着一排血肠子、内脏之类的。墙上还挂着两块抹布; 下面就是水龙头和接水的凹槽。
倒没有想象中人骨堆积的场面。
屠南正打算关好门,身后突然响起熟悉的嗓音。
“想吃吗?”
屠南迅速转过身做出防御姿态:“是你。”
孔建和蔼地笑了笑:“是我,吓到了?饿了没; 要不要先吃点再聊聊。”
“你之前让人在派出所塞给我纸条是什么意思?”
屠南一个错身从孔建身旁的空隙穿过; 跑远几步站定:“你想谈什么?”
孔建“咦”了一声; 看屠南的眼神有点奇怪。
他问:“你不饿吗?”
孔建又往前走了几步:“不应该啊; 小朋友应该看到饭菜都忍不住的; 虽然我这准备的比不上大餐但也不至于让你这么没反应吧。”
屠南警惕地后退:“你说什么?”
对方说的话她听得懂却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孔建盯着她连连称奇,过了会,见屠南还是那种防备的表情忽然冷了脸。
孔建仔细看她的表情说了句:“小辈,别装了。”
什么?
屠南皱眉,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还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而那件事,她有预感,一定非常重要。
孔建看了会,脸色大变:“你究竟是还在装还是……”
孔建说到一半突然噤声,抬起手带起一阵微风。
顿时,一个细小的黑色影子向屠南袭来。
伴随着“啪叽”一声,那东西在离屠南相隔不到一个手掌的距离掉了下来,软趴趴地打在地上。
刚才的速度极快,屠南只看到了一个影子。
一颗心都提起半截就被这么一个声音又给落了回去。
屠南下意识低头去看,刹那间,半个身子仿佛都僵住了。
那只身形极为相似的虫子落在她的脚尖处,蹭了蹭,又慢悠悠爬上来再爬下去,极短时间画了一圈又一圈。
只是这虫子整个躯体都是黑红色的。
还有它身上不断冒出的鬼气,浓厚且源源不断,与屠南的那只冒着黑色鬼气的不同,它冒的是幽绿色。
小时候,屠南听父母说起过,鬼也是有等级划分的。
灰色、白色、黄色、黑色、红色、青色。由低到高,由小排到大。
就像赵琴琴身上是黑色的,不甘死去且怨气大。青色也就是虫身上的幽绿色,指怨气最强的鬼,而这类鬼有什么本事不好说,也极难对付。
虽然有那条吃鬼的虫子在不需要多害怕,但这些还是被屠南牢记在脑子里。
突然有一个想法闪过。
——绿色?虫子?
屠南把腿上的虫子抖下去,飞快地说道:“晚上作祟的女鬼是你养的?”
孔建还有些讶异:“你知道?”
末了他想起什么,兴致勃勃地说:“你也养了一只鬼?”
他的那条虫子被屠南甩在地上也没什么反应,抬起半个身子探了探,像是在等什么,等了半会见想等的“东西”还没出来又爬回孔建那边去。
孔建只是继续对着屠南说:“你既然都养了鬼,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那你刚才怎么没反应?”
屠南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是该做出什么反应,她问:“你是屠家人?”
孔建思索了一下,啧了一声:“哦你说他们,你还想找他们不成?”
他打量了一下屠南:“我知道你姓屠,但你是入戏太深吗还真想找回去?”
屠南绷直了身子:“我找他们有事。”
孔建大笑:“能有什么事?你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不就行了,又何必找回去给自己不自在。那群老东西一个个居然思想那么古板,要我说当初就没必要硬趴着屠家那伙人不放,你不也是从里面跑出来的……”
屠南听着心里乱成一团。
老东西是什么?什么叫趴着屠家人不放?什么叫她也从里面跑出来的?
——那群老东西到底是什么?
屠南:“我问你山上棺材里那个成干尸的大学生是不是你……”
耳边陡然出现一股风声,屠南猛地往另一边侧过头,同时右手肘击向后方。
马建福硬生生抗下那一击,呼出一口气:“你还跟她说那么多,没看出来她还跟我们不一样吗?”
他一手拿着电击棒,一手拿着木棍,一刻都不停地向屠南袭去,处处攻击危险地带,根本不给她一丝反应的机会。
好快!
屠南只能堪堪避开,十次里面有两次是被木棍打到,电击棒她尽了全力才躲开。
她这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情况!
流动的空气忽地一变,屠南知道身后又有一人的动作要过来了,但是来不及——
她心里一动想要引鬼气入体,马建福像是看穿她的心思,在她细微的动作之间左手挥着木棍右手电击棒迅速扫过来。
身后还有孔建一脚踹在她身上。
屠南忍受重击的那一刻四肢麻痹,腿一软倒在地上,硬撑着滚到一旁。
马建福站在她头顶笑了下,紧接着就是电击棒对准她的后脖颈,咔嗒一声,按下按钮。
意识清醒前的最后一刻,屠南的手指动了动。
口袋里虫身上的鬼气跳跃了一下。
马建福把木棍丢在一旁:“拿木棍也是看着是个好皮囊对她客气了,没想到居然这么能躲。”
他朝着孔建吼了一句:“你傻啊!要是我没过来,你是不是还要跟她聊个一天半夜什么都说出去?”
孔建冷着脸:“用得着你管?我乐意逗小朋友玩不行?”
马建福看他样子也冷笑:“逗她玩?你逗其他人玩也就算了,你看不出来她是来查事有问题的吗?你还真以为她是看出我们了,想找上门来搭个伙?就她现在这种程度能看得出吗?”
孔建没回答他的问题,两人说话期间从屠南口袋里爬出来的东西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马建福看着地上那条只黑了一条线的虫子“嘿”了一声:“你这小家伙这会知道跑出来了?”
他们没再继续争吵,从木屋里端出装了生肉内脏的大铁盆放在虫子面前。
这两人一个看着三十左右,另一个头发掺白但年龄也没到七八十岁老人的地步,保养的都挺好,此刻他们的脸上的表情怪异的给人一种“慈爱”的感觉。
两人齐声:“吃吧,是不是饿了?”
屠南的那条虫子慢慢攀上铁盆,马建福两人的目光也愈发温和起来。
虫子停在边沿,往里面的生肉探身嗅了嗅,过了会丝毫不留恋地扭头爬出一段掉在地上。
两人眼睁睁看着虫子爬回屠南的口袋里,脸色变了又变。
孔建迟疑道:“难不成……是素食主义者?”
马建福黑着脸想了很久:“希望别是个傻了的。”
孔建嘴角抽了抽:“那应该不至于,没看到他身上还有鬼气吗,至少能证明还是有脑子有思想知道可以养鬼的。”
院子里安静了几分钟。
马建福说:“是不是这个人有问题,所以给整歪了?要不我们挑个人过来……”
虫子忽地从口袋里蹦出来,立起身子浑身透露着凶神恶煞的气息。
两人都从中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休想!
马建福:“……到底还是个孩子。”
他们作为老一辈到底还是不忍伤小朋友的心,只好把屠南抬到楼上房间里去掉她身上的任何利器,用两款绳子把她绑在床上。
·
另一边,焦盼惜他们在屠南离开后在街上走了一阵子,没碰到屠南结果碰到了老杨。
马建福不在他身边,老杨旁边跟着黄飞一群人,簇拥着他们七嘴八舌地说了一通,到最后被焦盼惜总结了一句。
就是不去吃聚餐不去吃晚饭都不行。
两个人只能答应下来,一群人散开后,老杨看着他们忽然想起一件事:“哎我给忘了,几位大师功劳巨大,只付了钱可不能表达我们的谢意!正好我家里头还有一把挂了好几年的镇邪宝剑,我是明天拿给你们……”
焦盼惜赶紧说:“别别别,明天我们天没亮就打算走了,您老人家起那么早也伤身子,那宝剑不用给我们的。”
老杨:“走那么急干嘛!天没亮就走路上车都没,不如让老马送送你们。哎不对给你们带歪了,剑肯定要送你们才行啊,不送点东西我都觉得不好意思!”
焦盼惜还没想好怎么解释一早就要走的事,只能说:“那就现在给我们吧,我们拿了一早就离开也不用你们送……”
老杨只当是大师的做事习惯,也没细问:“那行,我这就回家里去给你们拿过来。”
焦盼惜跟上他:“那剑多大?重不重啊?我们跟老杨你一起回去拿好了。”
老杨:“没事的没事的,是真的剑就一点点重。”
焦盼惜:“我看你身子不太好,这段路也不短,还是跟你一起回去吧,回来路上我拿着就行。”
三人走到了老杨的房子,老杨走几步要上二楼。
焦盼惜看着他皮包肉的身子就觉得这么高的楼梯看着就心慌,她走上前道:“老杨我跟你一起上去吧,我扶着你。”
老杨愣了愣,心里想起一些事,看了看焦盼惜又放下心。
这娃看着也不像另外那个姑娘那么会有事情。
他缓了缓神,搀着焦盼惜上了楼。
楼梯确实很陡,也难怪焦盼惜那么不放心。
二楼正对他们的墙面那摆着几张桌子,老杨口中的宝剑就架在正中央,特别显眼,走上楼来第一眼就注意到它。
整个二楼整齐摆放着各种老物件,一面墙还挂着大照片,下面摆着小方框合照。
老杨双手拿起宝剑,还没转身就听到焦盼惜在那头奇怪地问了句:“诶,老杨你认识屠家人?”
拿着宝剑的双手一抖。
焦盼惜那边还在说:“你跟他们还有合照?”
38。第三十七章(捉虫)()
焦盼惜拿起桌上的用精致相框裱起来的合照; 照片上的老杨比现在年轻许多,但是依旧能从五官上认出来。
合照里男女都有,年轻的老杨与旁边的人勾肩搭背,阳光肆意地洒在他们的脸上; 照片里的人都眯起眼睛,光从笑容就可以感受到其中的愉悦。
里面除了老杨; 还有几个人焦盼惜之前在老首爷房间里的照片上看到过,只不过现在这个里面没有老首爷也没有她在屠家巷那边见到过的人。
好在她当初瞟了一眼; 记人脸还是可以的。
老杨拿着那把镇邪宝剑背对着她; 焦盼惜问:“老杨,照片上的这些人跟你什么关系啊?”
她也没再问认不认识,照片里显示出的关系已经很明朗了。
老杨缓缓转过身; 挤出了一个笑得比哭得还难看的表情:“是啊,你也认识他们?”
没了之前精神饱满的效果加持; 焦盼惜忽然发觉老杨是真的瘦,面前这个瘦骨嶙峋的老人眼底压抑着许多复杂的情绪。
焦盼惜看着心里一惊; 脑子里仿佛一根筋忽然震了一下; 那感觉就像是传说中的灵光一闪。
“对!我们都认识他们,不在的那位不是姓屠吗,就是里面那个人的女儿。”她虚指了一下照片中的人; 模模糊糊也不知道具体指的谁。
说完焦盼惜就有点心虚,不自然地抓了下衣角。
老杨却是听着这话一瞬间回想起许多事情; 他喃喃道:“这样; 好像当初是里面是有对夫妻有一女; 真好,真好……”
说着说着满是皱纹的眼角泛起了泪光。
老杨擦了个把眼泪,问道:“姓屠的那个姑娘叫什么名字?”
焦盼惜犹豫了下说:“叫屠南。”
焦盼惜就看到老杨重复了几遍“屠南”,一脸庆幸且声音坚定地说了三个“好”字。
焦盼惜与金夏东交换了一下眼神,前者上前几步顺了顺老杨的后背:“没事吧?”
后者看情况溜出门外准备给屠南打电话。
老杨整个人有些过于激动而导致身体发抖,他道:“我就说!我就说最开始见到屠小姐就觉得对方有些过于……过于聪慧!只不过没往那层想,哎呀!早知道就多聊几句多问问就好了!”
他叹了口气:“这倒好,你们快走了我才发现屠小姐居然是故人的女儿,欸你们可不可以多留几日再玩会?老头子我就想跟屠小姐多聊聊!”
“居然还叫屠小姐,唉生分过于生分!”老杨说着又叫起来,“那什么小屠现在在哪啊?我这镇邪宝剑可是打算送给她啊!”
你之前不是还说送“我们”么……
焦盼惜心里嘀咕了一句,然后好奇地问道:“看样子你跟屠南的家人关系很好吧?”
老杨拍大腿激动道:“当初二十年前那会大家一起下河捞鱼,上山捉野味的,一起下田干活关系好得不得了!不过他们姓屠的各个力气都贼大,你知道那时候镇上还不像现在这样,穷得很,他们还主动出力帮忙修房子盖房子嘞!那真是一个个心眼贼好的!”
焦盼惜:“??”
她想起了自己摸去农家乐被打晕后带到不知名山里的场景,啥玩意儿?那群人?心眼好?
还是说二十年前的那拨人走了就再没好人了?
这差距未免也太大了吧!
老杨一想到自己时隔多年能再次遇到故人的女儿心里就有些高兴,当初那群人他是真的光想起一个模糊的面孔心里就泛起了愧疚,承受不了啊!还好还好,现在小屠出现了,那就证明其实他们应当还有人活着……
难怪!难怪当初小屠问起了鼎的事情,他还以为是当年老朋友说的敌对人藏着身份查到这来了,哎呀!
老杨眼里迸发出一种光芒,仿佛重新点燃了他那股想要再活着的劲。
他急得只能问:“小屠呢?小屠呢?我还有事想跟她聊跟她讲啊!”
焦盼惜余光瞥到金夏东从外面走进来,对方食指交叉悄悄比了个叉的手势。
焦盼惜意会:“那个屠南她镇上逛街呢,估计看到什么店还在到处买东西吧,我等会去找她,吃晚饭那会就过来了!”
眼看老杨一脸着急还欲再讲话,焦盼惜立马又补充了一句:“没事的,晚上吃好喝好咱们再好好聊,明天我们可以睡个懒觉多休息休息再出发!”
老杨一听也觉得自己二十年都这么过来了,再多等会也没什么关系,何况人家小姑娘刚解决完事情放松一下也是正常便也同意了。
唉!老杨感叹,当初跟那对夫妻因为学历关系玩得不是很熟,没想到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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