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军听着内心深处有两个声音激烈交缠，一个告诉他“她说得都是骗人的，这世上怎么会有鬼！”，另一个告诉他“她之前说得都那么肯定，在这种事情上还有骗他的必要吗？”
他又想到这段时间妻子晚上噩梦连连，还有贴上这层符纸……
一件件事情仿佛都与屠南口中的鬼怪之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大脑一大堆的信息集中在一起，几乎要将人炸开。
赵天军猛地睁大眼睛，目光直射在一旁眼神闪躲的成霞身上。
成霞被这么盯着浑身一抖：“你、老公你别这么看我……”
赵天军：“你闭嘴！”
赵天军将屠南他们请进门内，一看到屋外窗户边沿贴着那一个又一个的符纸，怒上心头。
就是这些阻拦着他的女儿啊！
他找了三年的女儿啊！
“王姨！”
赵天军怒吼一声，在后院浇花的王姨立刻放下东西跑了出来。
“诶来了，先生。”
“你快点把这些乱七八糟的符纸全都取下来！”
“啊这个是太太早上刚……”
“取下来！全部取下来！”
“是是是。”
王姨低头应到，赵天军进了屋，发现身后没人了，一转头就看到那三个人站在外面盯着王姨的动作看。
赵天军走过来问：“怎么还站在外面不进来？如果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心里不舒服我感到……”
“唉——”
屠南长叹一声。
赵天军闭上嘴，憋了会又问：“为何要叹气？”
屠南垂眸又叹一声：“唉——”
赵天军觉得自己寒毛都要竖起来了。
屠南叹道：“赵先生是不知道啊，我要在这外面亲眼见到这些符纸被取下才放心啊，这是我与你女儿的承诺啊！不看到被全部取下来，我良心不安啊！”
赵天军心里一紧，赶紧回屋把成霞赶了出来，与屠南三人站成一排盯着王姨一起看。
“你给我好好看着，问问你自己！你良心还在吗！”他同成霞厉声说了一通，又推着她好好站直。
屠南站在旁边，表情沉重。
赵天军安静下来，看着看着整个人越来越觉得心情沉痛。
一时间，这几人身边都笼罩着悲痛的氛围。
焦盼惜看着王姨，慢慢地眼睛瞟向屠南，见她依旧保持着先前的表情眨了眨眼睛，也同她一样继续维持。
屠南什么时候跟赵琴琴关系这么好了？
·
王姨的动作很快，几人进屋之后，门边摆着两个鞋架。
赵天军说：“毕竟是公事，几位就不必换鞋了。”
屠南扫了几眼鞋架上的两双运动鞋，名牌年轻人的潮款，不像是这两人穿得。
他们坐在客厅沙发上，面对面坐着围城半圈。
王姨倒了五杯水放在茶几上，待她下去后，屠南问：“赵先生你们还有个儿子？”
赵天军答：“是的，他这几天应该在外面跟同学旅游，怎么了？”
“哦，这样。”屠南笑了笑，“他今年几岁啊？”
“刚好二十一，还不知道你们怎么称呼？”
“我姓屠，我们之前了解到，赵先生一直在找你女儿？”
“是的，我找了她有三年了，唉。”刚好这时赵天军手机振动了一下，他拿出来看，上面是魏局长发来的消息。
魏局长：是真的，这三个人特殊办案组的人，官职还不小，其他的我也查不到了。老赵你这次找的人都挺厉害啊！
赵天军将手机收起来，再抬头神情中带着一丝尊敬：“屠警官，你有什么需要问的都可以问我！我知道的一定都会说的！就是你真的确定是我妻子她……”
屠南开口道：“赵琴琴的事我确定与成霞有关，昨晚的目击人不是村民是我自己。”
赵天军一愣：“那你的意思是……”
屠南转头问焦盼惜：“就刚刚外面那种符纸除了镇邪灵驱妖魔的作用，还有别的吗？”
“没了，普通人碰到都没什么问题，你刚才也看到了。不过对鬼怪的作用确实不小。”
屠南放下了心：“赵先生，如果你相信我之前所说的话，就麻烦你等会跟我们去趟旗墓山亲眼见你女儿吧。”
募地，她对准成霞的方向开口：“就是不知道这位成女士，究竟是安得什么心了。”
“赵先生。”屠南接着说，“我需要详细了解一下，你与这位成女士的认识经过。”
“这……”赵天军犹豫地看了眼与他在一起多年的成霞，心一横说：“可以。我与她在二十多年前认识，那时候我的第一任妻子刚去世两年左右。”
屠南忽然问：“你与第一任妻子有感情吗？”
赵天军说：“感情是有，但不深，因为是门当户对父母要求相亲认识……结婚后她生下琴琴就去世了，我一个粗人不会照顾孩子，认识了青……成青玉感情加深就结婚一直到现在。”
屠南：“也就是儿子是你与成女士结婚后所生。认识的时候她就叫成青玉吗？”
赵天军：“是的，没错。”
屠南问话期间注意到成霞一直坐立不安，时不时眼神往外看，右手偶尔还会摸向脖颈处……
嗯？脖子那？
屠南站起身往成霞那边走去：“成女士，可以看看你脖子上戴的是什么……”
成霞骤然起身往后躲：“你别过来！我不会给你看的！”
周围几个人接连起身，焦盼惜听到屠南说得话眼睛往成霞脖子上看去，先前一直只注意到外面的符纸，进屋后就直接听着他们的谈话，她也没想要多在屋内检查。
她看着成霞脖子上的那个小玉葫芦，仔细盯着的时候不敢眨眼竟然在上面看到一点点黑气飘着，不过几秒钟就消失了，再看过去过一会又出来。
“屠南！”焦盼惜叫道，“拿她那个玉葫芦！我看到上面冒着鬼气！”
话音一落，屠南就冲上前要去抢那玉葫芦，成霞拼命往后退，退到墙角处要被屠南抓住的那一瞬间眼皮突突跳。
“行！一定要逼我！”成霞狠狠道，“那就来吧！”
说话间，玉葫芦的瓶口被她打开。
眨眼的功夫明明是上午，整个屋内却突然暗了下来。
玉葫芦瓶口处缓缓飘出一道鬼影，身形巨大挡住了众人的视线，平视看过去只看到幽绿色的肚腩，血淋淋的脐带还连着肚脐眼拖在地上。
在场的几人几乎同时向上看，尽管庞大但看得出是一张婴儿的脸，青紫的嘴唇、嘴角红艳的血流让赵天军直接吓得瘫坐在地上。
成霞闭上眼不去看他，扭过头就往门边跑。
眼瞧着就要触碰到房门，屠南脚下一动想去阻拦却被那婴儿挪身挡住了。
“嗙”的一声，房门被带上。
成霞逃了出去。
屠南大喝一声：“让开！”
婴儿嘻嘻嘻地笑着，整个房子里幽暗的看不见五指，耳朵里还听着一阵阵阴森森的笑声。
“嘻嘻嘻嘻嘻……来玩……”
焦盼惜和金夏东两人早就拿出匕首站立在屠南身后。
三人挡在赵天军面前防止他受伤害。
赵天军定了定神，大喊一声：“王姨！开灯啊！”
“安静！”屠南头也不回地说，“之前送完茶水就出去了，这会估计也进不来。”
“那，刚刚她怎么跑出去……”
焦盼惜说：“那不一样！这是她养的鬼当然会放她走！”
三人只能借着婴儿发出的绿光看到一些物体，见对方还没有什么要攻击的表示，屠南后退一步站到焦盼惜旁边轻声问：“难不难？”
焦盼惜一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目光往下一看，咽了口唾沫：“应该是婴灵，居然被养成这么大了，怕是怨念颇深怨气极重，不好对付。”
说话间袭向三人一道幽绿色的影子，屠南往后一步提起赵天军带着一起翻到沙发身后。
“嘶嘶嘶……”
屠南探出半个脑袋往外看了一眼，沙发转眼间就被腐蚀了一半。
她猛地缩回头，赵天军还没缓过神来，眼神呆滞地望着她。
——难免的，她理解。
屠南憋起一口气，提着赵天军就往通向二楼的楼梯口跑。
婴灵笑嘻嘻地身体随着视线转动，像是故意的，手臂慢悠悠地向屠南伸去，手指头还冒着黑气。
“嘻嘻……来玩啊……”
一楼楼梯口旁边有一扇门，写着杂物间，屠南快速拉开门看，还好，放得下一个人！
她把赵天军塞进杂物间带上门的那一刻，倏地扑向地上打了两个滚又跑回之前的位置。
恰巧这时婴灵的手指种种地撞击到门上，“嘭”的一声，屠南从她指间溜过。
跑动间屠南回头一看，硕大的婴儿脸就与她鼻尖相隔一厘米。
婴灵空洞的眼睛望着她，流下两行血泪：“来玩啊……”
“玩个屁！”
屠南陡然被吓得心脏一跳，立马回头骂了一句。
口袋中的虫子爬出半个身子又被她给按了回去。
“焦盼惜！你们行不行啊！”
“来了来了！”
另一头沙发后放站起两个人，双手持匕首对准婴灵一掷。
顿时间，整个屋内被火光照耀的格外明朗。
25。第二十四章（）
两把匕首顺势腾起在半空中，停在婴灵面前，无风自转。
刀尖到刀柄顺时针快速转动，在众人眼中形成一道圆形运动轨迹，刀尖处喷出的火焰滋滋燃烧在婴灵身上，随着火势加大对方身上的鬼气渐渐冒起了黑烟。
屠南：……
她心里竟有一种拿喷火/枪烤熟食物的错觉。
似乎是正气与阳气极其旺盛的火焰镇住了婴灵，他动作凝固的僵在原位，空洞的眼睛一动不动，嘴巴也没开口继续说话。
焦盼惜上前一步将屠南拉回来：“他现在被山脉火烧灼，火内含的正气应该能让他暂时失去行动，这婴灵太大了我还第一次遇到，得想想其他办法。”
屠南纳闷：“你们焦家就没什么杀鬼的本事？”
“瞎说什么，怎么能说杀鬼呢？”焦盼惜说，“我们主要是消鬼怨气祝其投胎，镇鬼灵的事情最为擅长，烧邪物为次，镇鬼镇鬼不然怎么叫镇？世间之大，各行各业的存在都有他的道理，要是我们都能杀厉鬼了还要天师干什么？”
屠南：“你有点奇怪啊，第一次话这么多还解释这么清楚。”
焦盼惜：……我好像暴露了什么。
她轻咳一声：“其实我家长辈还是有些人可以利用山脉火灭厉鬼的，但我不太行。”
那婴灵还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焦盼惜看了看松口气，还好，看起来应该不是太厉害，还能镇镇。
金夏东此时依照刚才的打算，将他之前说过的圣水在三人面前洒了一道。
屠南抽了抽鼻子，之前那会没当着她的面洒，这会从中隐隐闻到了一丝桃木香。
借着火光可见头顶上婴灵的清楚面貌，空洞，黑色，没有眼球的眼睛，青紫的肌肤冒着绿光。
屠南盯着那双黑色眼睛观察了一会。
她总有一种一直被人盯着的感觉。
焦盼惜说：“眼前这种状况，咳，我经历的不多，不过听说过两种破除的方法。第一，屋里被阴暗笼罩只是一种障眼法，找到空间里的破绽破掉障眼法也会大伤他的元气，进而破局。第二，这种婴灵能对我们集中攻击，也是受到养他的主人所要求，要是我们能找到某种方法使他屈服，就能主动让他回到玉葫芦里去，进而破局。”
屠南听了半会，没声了。她问：“那你会哪种？”
焦盼惜罕见地红了脸：“都不太会，第二种没啥可能，第一种还能试试。”
屠南：“……要你何用。”
焦盼惜反驳：“话不能这么说啊，这种东西也是要上课的嘛，我现在出来一年的历练就相当于是毕业考试，考试过了我自然这些也就会了，不过需要时间的呀。”
屠南心道，难怪之前见你们只是知道用火烧和用火烧，实际动作不多，之前灭虫之事还需要辅助物品。
至于金夏东，焦盼惜早就同她讲过，对方只是外家人，是她家里管家的儿子，一起长大关系极好，这次是作为同伴，路上好帮她，一起出来的。本身实力也不是很强。
“行吧。”屠南侧头示意，“你们去二楼三楼找找破绽，我在一楼看。”
“你一个人在一楼？”
焦盼惜愣了愣：“这婴灵这么大在这你不怕啊。”
“不怕，你们上去吧。”
·
那两人走上楼之后到各种角落寻找所谓的破绽。
一楼的空间内瞬间安静了许多，安静到都能听见人的呼吸声。
屠南却没有动，她抬起头与那双黑窟窿眼睛对视。
什么异样都没有。
这婴儿身上的这种异化只是他变成婴灵之后的外表。
真要说起来，虽然没有眼珠子但不一定是看不见的。
这么想着，那微低下头的眼睛与她对视的诡异感就更强了。
没人的时候口袋里的虫子爬了出来，趴在屠南的肩膀上。
焦家匕首冒出的火焰不停地外放，火星偶尔飘在屠南的脚边，火焰越烧越旺几乎要蔓延开。
但她的虫子一点特殊的动静都没有。
这与之前在屠家巷第一次遇见这团火的表现截然不同，屠南记得当时她的虫子瑟瑟发抖，骚动不已，还是她用手握住它才安抚住。
难道，是从赵琴琴身上获得的鬼气让它又提升力量了？
不过只是瞬间的功夫，这些思绪就被屠南压在心底，她转过身要去一楼的其他地方找找看破绽。
走三步后忽然停下。
屠南回过身又盯着这婴灵看了一圈。
旁边的沙发还是东倒西歪的倒在地上，左边放着装饰物的木柜也好好地在原地，墙壁拐角处的花盆也没变——
不，都变了。
与婴灵的距离变了。
屠南抿着嘴不说话，目光紧锁在婴灵的身形上。
对方还是保持着先前的姿势一动不动。
耳边偶尔传来楼上的“不对”“这里没有”“不是这里，换一间”的声音。
那声音越来越小，越来感觉不对劲……
屠南太阳穴正突突地跳，她猛地抬头往二楼看。
一片漆黑，像是块巨大的黑布遮住了所有的建筑。
与焦盼惜他们隔开一道空间，那两把匕首“叮叮”两声落在地上，火也灭了。
——很好，她现在只有一层楼的空间是看得见了。
婴灵歪了歪嘴角，小孩愉悦的笑声从他嘴里发出：“嘻嘻，这个好玩……”
屠南：“孩子，我是最不喜欢对未成年人动手的，既然这么喜欢玩，早日投胎去跟其他小孩子在一起玩一二三木头人不好吗？”
婴灵缓缓吐出两个字：“不……好……”
屠南呼出一口气，转过身走两步到一楼的过道里。过道不窄，但对婴灵的体型来说窄了不少，两边分别是卫生间和厨房。
婴灵在屠南背过身后跟着走上去，刚侧身要挤进去，在过道口卡住了。
他吸腹，憋着一口气要进去，眼睛往屠南那边看过去。
如果转身了他就不能动。
在他转头的那一刹那，屠南从厨房冲出来左右手同时开工，向婴灵的眼睛扔了两个铁锅。
“让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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