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们背后,赵桂桃则“哎哟,哎哟”地跺着脚,大声朝他们喊,“跑慢点,别摔着了,衣裳穿紧了哟,脚可千万别沾湿了,冷着了脚。”
朝她嚷嚷着的那认真劲,也不管人已经跑远了,小妹摇着头叹着气去把大门关上了,回头跟张小碗叹气道,“我还以为娶了个贼精明的回来,原来竟和大哥一样是个憨气的。”
赵桂桃一听,回过头对着小姑好声好气地解释,“多说两句也是好的,他们会记在心上的……”
“那他们也得听得着啊……”小妹一挽她的手,扶着她往里走,笑嘻嘻地道,“我看你一天到晚操心这操心那,还不如陪我去练练字……”
张小碗跟在她们背后走着,连小妹连嫂子都要算计上了,让她陪了她练字,到时能借着嫂子的面躲懒,机灵劲老往歪处使,她不由失笑起来。
而汪怀善这边,把孟先生接到家中后,他的好日子就要少过许多了,上了一天的学堂回到家,先生一想起啥来了,当场就要找到他考考他,害得他想找小黑马溜溜的时辰都未得多少。
汪怀善现下的功课还是很紧的,早起要练两张纸的字,要蹲一柱香的马步,还要练半时辰的剑术,练完这些,才吃朝食,上学堂。
这下,晚上也要补功课后,一天也着实累得紧,往往一从书房里出来,就算他外祖母喂他荷包蛋吃他都是闭着眼睛的,到了床上,就是干脆睡死了过去,连靴都未脱。
这样过了几日,刘三娘在张小碗面前抹了泪,张小碗想了想,还是去找孟先生谈了话。
孟先生起得晚,并不知汪怀善现在还是一鸡打鸣就要起来蹲马步练剑术,以后他现下只练晚间的那半时辰了,听完张小碗的话后,他感叹了一下怀善的勤勉,也就答应了把晚间书房那半时辰的补课去掉了。
“慢慢来吧,先生,这世上无多少一步登天的事,”对着孟先生的感叹,张小碗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说,“说来也是我心大,希望他文武双修,这才耽误了他不少工夫,但先生也知这世道艰难,我只求他将来就是孤身一人,也能自己护得住自己。”
自己有身手,自己能救自己,她的孩儿才能活得好,活得久,所以哪怕是耽误点功课,张小碗都希翼他能练就了得的身手。
孟先生稍一想,也明了张小碗的意思,点头应允,“我知,是我鲁莽了。”
“先生客气了。”张小碗把来意说完后,就微笑告退而去了。
第二天学堂里,孟先生跟汪怀善一起呆时,问起了小老虎关于他娘平时是怎么教养他的事起来。
汪怀善是得了张小碗的嘱咐的,在家,无论他多黏她,无论他多想呆在她的身边,都可以,但在外头,他不能提她一个字,尤其是有关于她跟他说的那些事,所以就算是孟先生提了,小老虎也有些为难。
他想了想,才这样跟孟先生说,“娘是这样教养我的,说在学堂要多听孟先生的话,要多了会孟先生的意思,在刀叔家,要尊敬一家之主的刀叔,要敬爱操持家里劳心劳力的刀婶婶,还有要爱护大宝弟弟,因为他还幼小,需要保护,对他好,他才能好好地长大,以前我不懂,跟先生学了学问后,想来先生您所说的尊师重道,尊老爱幼,就是这么个道理。”
孟先生听后点了点头,看着汪怀善的眼睛里的欣慰。
见先生并不再多问,汪怀善笑了,他给先生作了个揖,这才继续说道,“娘多年来,养育我不易,我年幼时什么都不懂,以为我喜(www。99down。net…提供下载)欢的必是欢喜我的,那全都是我自己东西,欢喜我也是应该的,后来吃了亏,受了教训,那时候先生还没来,是娘告知我许多,我才等得来先生告知我更多。”
与孟先生一番说话,回去后,当晚睡觉时汪怀善让张小碗等他睡着再回房,在入睡时,他问张小碗,“娘,那时要是因我不懂事,我被人打死了,你来不及救我,你会怎么办?”
张小碗假装认真想了好'TXT小说下载:www。99down。net'久,才笑着道,“要是真有那时候,怕是会伤心得死掉吧。”
说着又低低哄他,“所以为了娘你要长命百岁,你要比娘活得更长,要好好护着自己,不要跟别人硬碰硬,你可懂得?”
“我懂得了,娘,我会活得长长久久的,出人头地,让你不要干那么多活,好好享福。”汪怀善拿起他娘的手放到他的肚子前,闭上眼睛,再三跟他娘,也跟自己保证,“你且等着吧,你的小老虎,你的怀善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张小碗听得低笑了起来,笑得泪都湿了眼。
说来,他那时要不一小心就没了,她岂止是会伤心得死掉啊,她会在之前,把一干人杀了也不可知。
只是为了不助长她的孩子的戾气,这些年间,她已经慢慢有意识地收敛起了身上的锐利,她让自己变得温润,只是希翼她的平和能影响他,让他因此也能学会平息血液里的那些暴躁的暴动。
说来,确也不是不值得的,她的小老虎,渐渐长大得成了懂事的现在,哪怕有时也有一些不可一世的骄傲,那也是因他确实真正杰出。
一个每天花这么多时辰练功学武,练字识学问的人,也确该有些骄傲,她只要确保他身上的那些骄傲,不会多得会反过来灼伤他即可。
小宝与小弟都不太解张小碗为何还要把粮藏起来,张小碗也知自己的这翻行为,哪怕是在信奉她的弟弟们眼中也是谨慎得过了头。
她想了想,还是跟小宝他们讲了些未雨绸缪的事。
要是日子太平,那每年存一些粮过去,把旧粮换出来吃了,不要多;要是眼看着不太平了,那就多存点,换得一家温饱。
现下一家人多了起来,等到年后,汪家的亲事办完后,小弟的亲事也快要眼看着办了,到时一家老少那么多人,这年月也不是那么地好,平常三五年的就有这个灾那个难,要是没有存粮,这日子不塌实。
张小碗这么一说,饿出来的小宝小弟顿时觉得这是个好主意,饿惯了的人才懂粮食在手的塌实感,所以不待张小碗多说,兄弟俩就提了要打个隐秘结实的地窖的主意起来。
说来,张小碗也替一家子人划算好了,在离京郊五百里的地方,她托胡九刀去找了一个靠山的地方,找了一块有河有溪的地方。
那里人烟少,最近的一个村庄还离那有二十里地,胡九刀说了那地方他也跟官府的人说下来了。
因地方有一点大,尽管那地偏僻得很,不值啥钱,但也还是花了一笔银钱,这才办了地契的文书下来。
张小碗打算待到开春,家里田里土里的事忙完后,就让两兄弟说是出去当行商,实则过去把他们家的房子盖了。
这事,张小碗也跟胡家夫妻说好了隐密办,胡家夫妻不知她为何如此说,但因经过旱年那次,着实对她有些信服,这事胡九刀也就办得隐密,那文书还是托他可靠的朋友给办下来的。
那地,也有胡家的一份,他们也与张小碗商量好了,开春忙完田土里的活,胡九刀就带着胡家的几个人,还有两兄弟过去把房子盖起来。
这事因有些大,胡九刀是跟他当族长的族叔说了的,那地,胡家挪了钱出来,占一大半。
以后,出粮了,就跟张家的打算一样,把粮食的一半就藏到那处去。
张小碗觉得她这行为有点“深挖洞,广积粮”的意思,尽管花的银子也把家里头的这点银子会折腾没,但她还是这么干了。
不为别的,仅为她从汪永昭的嘴里支字片语里听出来的意思。
这几年,汪家不仅是要韬光隐迹,以后怕还得忍辱负重,汪永昭为了往上爬,他现在坐的那条船,可是要翻上好几翻才到得了岸那头。
途中多少凶险,张小碗弄不清,但她要做的就是给她自己的家人留很多条后路,至于汪永昭那头,如他所说,汪家要是全灭了,他还要她的怀善替汪家传宗接代,想来,他也不至于让她的一家折进去。
张小碗这边暗中不着痕迹地做着很多事,有些事,除了两个弟弟以外,她谁也不告知,胡家那边也是听了她的叮嘱,平时做事再谨慎不过,表面也平平静静的一如往常。
大凤朝二十年,汪怀善十一岁生辰快要来临之际,那这一年来除了汪家两兄弟成亲来请过张小碗的汪家再次来人,请张小碗过府一叙。
张小碗当天穿了她最得体的一套衣裳,上了妆,画了眉毛,坐了汪家的轿子过去。
她样子实则不错,只要不露出手脚出来,妆容得体,倒也算得上能看。
这其实也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她镇得住场,汪永安,汪永重成亲时,后院也不是没闹过事,是她一直站在那,该拖出去打的打了,该捉出去卖的卖了,该谁的罚谁也没逃脱,这才让背后兴风作浪的手停了。
这次,是汪家现在掌家的二少夫人汪杜氏请她过去的,原因是汪永昭的第三个妾,雯姨娘把孩子生下来了。
孩子生下来是大事,但眼前更大的事是有人在雯姨娘坐月子里的鸡汤里下了砒霜,雯姨娘哭哭啼啼地要求大少夫人给她作主。
这不,二少夫人不得不叫人请了她过去。
而张小碗只得穿了她的好衣裳,去看这一大家子,又在使什么幺蛾子,动静大得要拖她这一旁冷眼看着的人都下水了。
仰或是,新纳的温柔美人生了个儿子,叫她过去堵堵她的眼。
张小碗心愿不是后者,要不然,汪永昭的姨娘这一个两个三个都不是好的,这男人看女人的眼光未免也太差劲了。
、98
张小碗是被汪杜氏连请了几趟才请过去的;她卖了汪杜氏这个好;自然也不白卖;一到门边;见着了迎着她的汪杜氏,开玩笑地跟着她说道,“你连着请了我我好几趟;怕是天大的事才这么着急;只得为你赶紧过来了。”
汪杜氏知她的婚事是她做的主,哪敢怠慢她,使了眼色让丫环婆子走在后头,才苦笑着与张小碗说道;“坐月子的身子;非得来我房门前哭,怎么说都是刚生了孩子,只得替她出了这个头,大嫂莫怪。”
“你心善,该夸,哪能怪。”张小碗淡笑着,该说的话都说了,她也就不多话了。
她也没想与这汪杜氏有多交好,能表面维持了那点友好,够用就好。
门户一大,里面的女人存就不仅仅就是柴米油盐这么简单了,心思一复杂,就知人知面就不知心了。
还是保持点距离的好。
两人一坐下,张小碗笑着先开了口,“大公子呢?这事他可知情?”
“大哥听说我请了您,就说就让您作主。”汪杜氏用帕子掩了嘴,微笑着道。
“嗯。”等丫环上了茶,张小碗搁开了盖闻了闻,权当喝了便道,“那人呢?”
让她作主,那也就该出现了。
“这……”汪杜氏有些迟疑。
张小碗未看她,只是笑着道,“不是请着我来作主,还得我去她那才跟我说吧?要是这样,我还以为是我来拜见当家的姨娘主母呢。”
说着,拿着帕子掩嘴轻笑了起来。
她笑得欢畅,汪杜氏跟着干笑了几声,这才板了脸,对身边的婆子说,“还不请雯姨娘过来,有那身子骨去我房门前哭诉,怎地大少夫人来了,她就没那个身子骨过来说话了?”
那婆子慌然领命而去,汪杜氏则扭过头来朝张小碗又苦笑道,“嫂子莫怪,雯姨娘先前使了大哥的小厮过来说她受了惊,下不得床。”
“哦,是吗?”这时有人往后院堂屋这边走来,听得那越走越近的几道脚步声,张小碗眉眼未惊地淡然道,“当年表姨娘也如是,让我这正妻去她房里拜见她个当姨娘的,我原来还以为是她不懂事,现下看来,怕是大公子的姨娘都有这个习性……”
张小碗一语,就拉了好几个女人下马,这时,那汪家的几兄弟也相继进门而入了。
汪杜氏连忙站了起来行礼,“大哥,夫君,三弟,四弟……”
“大嫂。”汪永安,汪永重相继抱拳叫道,而那汪永庄的声音则慢后了一步。
张小碗微微一笑,朝他们福了福礼,“二公子,三公子,四公子……”
朝他们施完礼,才朝汪永昭再一福腰,“大公子,恭喜您喜得贵子。”
这话说得汪永昭眉毛直跳,随即他捋袍上座,朝她问道,“你要看上一眼不?”
张小碗在他下座坐下,微笑着道,“不了,等会就回了,家中还有事等着。”
汪永昭未语,只是那如寒冰的眼睛又盯了张小碗一眼。
张小碗被他如此瞧得习惯了,早就不疼不痒,微微笑着坐在那,不动不语。
堂屋突然就静了,一刹那,就只能听到人的呼吸声了。
静候了一会,张小碗站起了身,看了看天色,淡淡地道,“看来姨娘是过不来了?”
汪永昭皱眉,对着身边站立的仆人就斥道,“还不快去叫。”
张小碗看着那被汪永昭的厉色吓到的仆人连滚带爬而去,随即转身朝着汪永昭笑着道,“我还是不候着了,家中还有事,既然大公子在,就请大公子替姨娘主持公道了,再说了,汪家现在掌家的是二少夫人,我来一趟,也算是尽了您的姨娘非要见我的心意了,既然她来不了,我就走吧……”
她来了,姨娘却拿捏着生了儿子的身份不见她,反倒要她去,要是这种话传出去,不知要有多少理要说到她这边,心想到这,张小碗嘴边的笑都要更深了。
她来这一趟,原本想着还要找借口,推了这烂摊子,早来也早回,现下这大公子的新姨娘还是不争气,现下眼看着连借口都不用想了,她就可脱身了。
她说着,不待汪永昭说话,就又朝汪杜氏笑着说,“二少夫人要是有空,可否送我出门?”
“你……”汪永昭眼看就要拍桌子。
但在那一刻,他突然对上了张小碗向他看来的冰冷的眼,一时之间,也就想起了张小碗说的那些他娶多少个妾弄多少个孩子都不关她的事,最好也别麻烦到她的话……
在那一刻,他用劲了全身的力才把那手收回了,放到腿上,然后恢复了他平时的冷漠,“要回那就回吧,二弟妹,送她入轿。”
如此,张小碗没来得多时,比她以为的更要快地就又走了。
她走后,汪永昭抱了儿子去奶娘处养着,回头到了雯姨娘的房里,看着床上那个含着泪眼,却一脸倔强看着他的女子,他实在弄不懂,这些他喜爱的女人,温柔的,善解人意的,还是骨子里也有倔骨的,无论是什么样的,到头来,为什么一个个全都认为,凭着他的喜爱,就可为所欲为?
十月因田里地里的活,小宝小弟他们也回来了。
因着在山谷处盖房子,人少活多,他们可是这大半年的只回过来一趟,在家没呆几天就走了,连生了孩子的桂桃一等能下地,就也抱着孩子赶过去给他们煮饭去了。
趁着农忙,这次一家人又全在了一起,趋着这时机,张小碗想把他的婚事给办了,小弟还是摇头拒绝,“等明年再说,咱们家那边的活全干完再说。”
张小碗头疼,“你等得,看好的姑娘等不得。”
小弟还是慢吞吞摇头,“那到时再说,再找就是。”
张小碗看着完全不着急的小弟,真是不知说什么的好,但她可以逼迫他们练字算数,可这等事她是不想逼迫的,所以也只看静待时机,再好好说道他几句,让他改改主意。
但小弟是铁了心的,等小老虎的生辰一过,家里的活一好,谷子也晒好了,就连夜驾着马车,把谷子送到新住处去了。
他们说跟胡家的那三位也说好了,今年的这段时间内要留在那边打猎,要等到春节前几天才回。
胡家那边的那几位,说好了也是跟他们一样,也是出外行商,所以这一走大半年的,只要带回货物跟银子回来,谁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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