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的意思是?”
“她未有孕。”汪永昭淡淡地说,“我送得了家母出京,但送不得她出门,只能把她关在内宅,现在家中后宅由她掌家,但有一日,形势要是对我不利,我需你返家镇宅时,你不得推托,也得按我所说之办。”
“知了,但大公子也应明白,我只得一时听您的,为您所用,但听不得一世,我与您,大概也只有这等偶尔来往的情份了。”张小碗轻颔了首。
“呵,我也没想由你管我汪家后宅一世,说来也真是荒唐,我竟任由得了你躲在这乡下躲轻闲……”汪永昭说到这,奇'www。kanshuba。org:看书吧'怪地笑了。
“因我该为汪家做的,都做了。”张小碗也淡淡地道,她做的,确实都为汪家做了,她一介妇人,受了汪家多少的恩惠,就偿还了多少回去,她也没那个身为汪家妇就为汪家鬼的心思,自然,也就到此为止了。
她吝啬得很,但也没奢求更多。
与汪家,也真是彼此彼此罢了。
说来,今晚闹的这一遭,更让她视汪家,与汪家的这个男人如洪水猛兽了。
她为了活着,为了一家子老子,已然够心累了,她不会再摊上汪家这么一个大摊子。
外表再恭顺,再对这个朝代卑躬屈膝,她骨子里深处,她还是那个趋利避害,识时务,但也不会苛刻自己的现代人。
她不会为不值得,不心甘情愿意的东西多付出什么。
张小碗面容平静,汪永昭看过一眼后,也并末多语,只是把带来的包袱交予了张小碗。
张小碗拿到手上,被手上的重量吓了一跳,打开一看,是一包袱的金银珠宝。
“你找了地方藏着,日后自有用处。”
“大公子也未免太信任妇人了。”张小碗话中难掩讥俏。
“你要保得一家,又要小儿飞黄腾达,你这心不小,想必,这能耐也不小。”汪永昭说罢此言站起了身,打开了门。
他看了看天上,这夜连星光都没有,黑幕暗淡无光。
他终还是又转回了头,对那妇人说,“知你不想进京宅,只是年尾要是汪家未出事,你就回大宅主持大局一段吧。”
说罢,他终于走了,留下张小碗死死地盯着那一堆钱,不知要把它们藏于何处。
汪永昭三天五天地找汪怀善于密林中教剑,汪怀善有些不解,问罢他娘后,得来了他娘说的银货两讫的答案后,这才塌心与汪永昭习剑起来。
十月,粮食收割后,张小碗狠了狠心,带着家中两个弟弟秘密把刚晒好的的谷子运到了别处藏了起来。
更让张小碗暗中忧心的是,这月,桂桃有孕了。
一家人欢喜不已,只有张小碗时刻有种想带着他们拔腿而逃的冲动,人一旦有了软肋,尤其是这么多软肋之后,就会情不自禁胆小怕事,她现如今就是如此,就怕京中那乌云密布的天空也笼罩到了她自家上来,她上有老下有小,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让她害怕。
逃了,可能在别处,小老虎不能再出人头地,他们也得坎坎坷坷才能寻得一处地方扎根,但就算困难无比,好歹要比全没命,陪着汪家折在这里的强。
等到十一月,汪家终于出事了,而张小碗却放心了。
听说曦太子死在了前门宫前,而当时汪永昭跟随他的官员之一,皇上震怒,三品以上的官员拖出去百仗板子,打死的拖回去葬了,没打死的,削官为民,至于三品以下的,直接午门处斩,一刀弄死。
汪永昭这总兵升得好,正好二品,在三品以上,最后也没被打死,被抬回了家。
汪永昭没死,张小碗真是欣喜不已,汪家人被勒令三天出宅也没难倒她,她暗中早打听好了,胡家村隔村的大村当天,就有处闲置的大宅子,住得下汪家的一家老小,并且最好的就是,离她这里有点远。
她拿了汪永昭的钱买了那处宅子,那天风风光光地出现在汪家一家人面前,带领一家人把他们塞到了那处,随后,连那姨娘也没见一眼,吩咐了闻管家一些话,给汪观琪磕了头道了别,拍拍屁股坐着她家小宝的牛车就回来了。
外边说来的话,就是张小碗这守在乡下过活的当家娘子,卖了自家的一年的粮食,并与父母弟弟借了银子,这才买了汪家的那处住宅。
外面传得很是轰轰烈烈,趴在床上养伤的汪永昭却气得笑了出来,看中侍候他的江小山眼里,觉得他这主子其实是乐得。
这时,要说张小碗给汪家三兄弟挑的媳妇也算是好的,只有一家与汪家退了亲,另外两户算来是书香门第的两家,门户尽管不大,但气节却还是有的,让人送话来说,这成亲的日子按他家的意思订就好,这聘礼也可按汪家的家势来即可,那传话的人言语之中,甚是体贴,并没有看低人一等的口气。
汪永昭见了这两家家人之后,就坐着轿子过来了叶片子村,言语之间不无讽刺,说让张小碗这个当大嫂的,再卖田卖土去给小叔子们下聘去吧。
张小碗又不是个脸薄的,听罢一笑,把他的银子取来,该还给他的都还给了他,另一部分,她拿着跟媒婆置办了大礼,从她家中抬出,去给那好命的汪永安,与汪永重去请了期,定了最终成亲的日子。
如此,也再次坐实了她至孝至顺的名声,不过这次张小碗还是稍微跟汪永昭客气了一翻,说这银钱是汪永昭交予她的。
到底,她也不敢过份,她还得等着那什么三王爷上位,汪永昭水涨船高,而她那胸中此时已有大抱负的小儿能带着他的本事,真能一飞冲天。
、96
张小碗给汪家老二和老四定好期后;这日;这两兄弟特地过了一趟;给张小碗拜谢。
汪永安已知晓了他那小侄的厉害和其重要性;这次来特地牵来了一匹小黑马。
小马儿眼睛黑黑的,皮毛也黑得发亮,一在门口看到了它;这日先生放假;在家玩耍的小老虎就觉得它怎么长得有点像狗子。
他着实是有些喜(www。99down。net…提供下载)欢这马儿,只好放了这两人进屋,拜见他的娘。
汪永安带着看起来有些忐忑不安的汪永重进了屋,张小碗早在里边就听着他们的声响了;听他们来了;就站在堂屋前微笑地等着。
“嫂子。”两人又是一声齐齐的喊道声,双手拱起行礼。
“二公子,四公子。”张小碗也朝他们福了一福,温和地说,“进来坐吧。”
说着就招呼汪怀善进来,见他手中牵了马,抬着头看她,她笑着摇了摇头,对站在一边的小宝道,“带他出去溜溜,现可别让他骑,免得摔着了。”
“才不会,刀叔已教我骑过。”小老虎一听他娘的口气,知她已应允收下,立马眉开眼笑地答道。
“好,知晓你会,但要慢些骑。”张小碗看着因日子过得好,齿白唇红,又因有人关爱而有些小小的趾高气扬的儿子,嘴角忍不住挑起笑意。
“大姐,我看着呢,你且放心。”张小宝看小外甥那急不可耐要出去溜一下马的样儿,朝着他大姐憨厚一笑,就带他出门去了。
赵桂桃不放心,跟着他们出了门口好几步也不想回,小老虎见了朝她挥手道,“大舅母你且回去,我们好得紧。”
赵桂桃忧心忡忡,“我可听说有些马儿会摔人呐……”
“这马小,不会。”小宝安慰媳妇道。
赵桂桃拉他一把,跟他低声说,“这可是汪家的人送过来的,你看,莫不是要害我们家小老虎?”
看着疑神疑鬼的媳妇儿,小宝哭笑不得,“你又胡思乱想啥?大姐刚替他们择好了成亲的日子,他们哪来的脸送马儿过来害人?”
赵桂桃一脸纠结,“如此便好,唉,你还是小心点,千万可别让小老虎给摔着了……”
他这媳妇有了孩子后,小老虎要是跌一跤都要掉眼泪,多愁善感又爱胡思乱想得厉害,大姐说有些怀孕的媳妇会这样,让他好声好气哄着,小宝也心疼媳妇,也见不得她为这愁为那愁,这次便也还是好好回道,“知晓,你且放心,家中有客,你去厨房帮着娘看着点,别让她把活都干了。”
赵桂桃一听,才想起厨房里有活要干,也不敢再耽误时辰了,看着他们远走,这又快步回了家,关了大门。
关门声一起,小老虎回头一看自家的门,朝他大舅舅感叹,“大舅,我看明个儿早上我又上学堂了,大舅母怕是都要哭上一趟,肚子里有孩子的大人可真是惹不得。”
“你知惹不得就好,还不乖乖听话。”张小宝哈哈一笑,把小老虎抱起放到马匹上,“你试试,要是小马儿不听话,咱赶紧下来,可行?”
一骑到马上,汪怀善可乐得紧了,立马扬头,骄傲地说,“我可会骑马,它哪会不听话。”
说着低头去问小黑马,“你说可是?”
那小黑马是汪永昭特地帮着汪永安他们选来送他的,也被关在圈里驯养过一段时间,性子也算不暴烈,听罢小老虎的话后,又见小老虎带笑看着它,它朝小老虎哈了一口气,朝小老虎的脸边靠了靠,伸出了舌头舔了他的脸一下。
小老虎立即高兴得哇哇大叫起来,抱着它的头不放,在马上手舞足蹈得,差点乐成了个小疯子。
张小宝在旁边听得他咯咯笑着又哇哇叫着,那脸上也满是笑意,心下对收了汪家东西的那点别扭也就此搁了下去。
请汪家的两兄弟坐下,张小碗拿出纸,跟他们细细说道,“这纸上的什物,你且叫闻管家的都备好了,先准备着,到时也不易出差错。”
汪永安接过,看罢两眼,又朝张小碗拱手道,“谢过嫂子。”
说着犹豫了一下,又问,“嫂子那日不来?”
“来,”张小碗微微一笑,“且放心。”
她自会穿得妥妥贴贴去,汪永昭让她做的事,她自会做好,如此换得她这边的安安静静,谁能说这不好。
“这就好。”汪永安算是松了一口气,跟汪永重对视一眼后,又朝张小碗道,“嫂子就不回家中去住?”
张小碗没料他这么问得直接,顿了一会,才淡淡地说,“带着怀善一处住惯了,我这也是粗手粗脚,许多规矩也不懂,过不得太富贵的日子,如今能住在此处已是幸事,就不回家中给老爷夫人添麻烦了。”
说罢,朝这两人一笑,“这些纸上的事我都是问过外边的老婆子的,要是有不对的,你们且叫闻管家的再去问上一问,我看他许是懂得要比我这妇道人家的多。”
汪永安见他话不对,张小碗那话就往里客气讲,知晓刚才他那话是说错了,他赶紧往回找场,问起了怀善的饮食起居起来。
说罢几句,张小碗就起身送客,两兄弟被送出了门,随后他们俩看着那紧闭的大门,两人面面相觑,一会,汪永重没憋住,跟汪永安说,“大哥早嘱咐过,不该说的话就不要说,要不,热茶都讨不得一杯。”
汪永安唉声叹气了一句,“嫂子要是回去多好,我看她管家厉害得紧,你看看这院中归置,干干净净又井井有条。”
“你莫再乱来了……”汪永重拉他去了栓马的树前,左右看无人,这才小声地跟汪永安说,“我听大哥的意思,是让你媳妇管家。”
“我媳妇?”完全不知情的汪永安惊了。
“你媳妇那家的人,听说其母,就是那内宅夫人就是个厉害的,听说他们那家子三代秀才,家里却是穷得连锅都掀不开,是她嫁过去后,家中从无到有,这才好了起来,现下他们家中良田都有数百亩,怕是还会陪嫁过来一些予你,你那媳妇我也听人说道了,那小姐绣活也好,才情相貌也好,都是拿得出手的……”汪永重把他这些日子以来派人打听好来的事情告知了他二哥,随后还叹了口气,“回头三哥知晓了,见着了你那个品性好的媳妇,还不定怎么说大嫂的不是。”
“他有脸说?”汪永安一听一瞪眼,“是那家品性不好,见我大哥削官,家中一落千丈,这才狗眼看人低,推了他的婚事,这关嫂子什么事。”
“他性子如此,不说也罢。”汪永重翻身上马,脸色沉稳地道,“且看大哥怎么安置咱们这一家子,我看咱们这嫂子,是不会回咱们汪家的了。”
这时已到十一月底,离过年就只有一月了,汪怀善的先生突地生了场大病,怀善与他感情好,泪眼婆娑地求他娘接了先生着家医病。
孟先生是底子亏,大夫说了,这病治不好,得药拖着命,人死不了,但费钱得很。
说来张家人也是真心疼爱小老虎,小老虎这才在饭桌上刚跟他娘求呢,眼睛才一红,那桂桃就哭着把手上的银镯子往桌子上放,哭哭啼啼地跟张小碗说,“大姐,你依得怀善吧……”
说着就去摸小老虎的头,安慰他道,“你别哭,都依你,你先生就让咱家给他治病。”
小老虎看着比他掉泪还要快的大舅母,目瞪口呆得完全哭不出来了,那眼泪到底也是没掉下来。
他也是心想,他的大舅母可是一日且会比一日哭了。
张小碗也是被怀着孕以来,特别心软又善感的这弟媳给闹得有些哭笑不得,这下她还是点了头,温和地说,“明日就接了回来,他是怀善的先生,不知教了怀善多少学问,再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家中之人也没有了,我家替他颐养天年也是应该的。”
说罢,问张阿福和刘三娘的意思,“爹,娘,你们且看呢?”
这家向来是张小碗当家作主,张阿福和刘三娘哪有什么看法,都是连连点头。
那孟先生如此第二天就被张小宝和张小弟赶着牛车接了回来,他们也与先生说了,每日早间,待先生好了,能动了,张家兄弟自有一人驾着牛去去送了他与怀善去学堂,晚间再接了他们回来,都不误事得很。
孟先生与怀善感情确也是好得很,他孤身一人良久,年龄也老矣,小老虎又是个至情至性的,知晓他冬日袍子薄了,都要央了他家人给他置给厚裳,他心下更是在对他寄予厚望之余,又是对他偏爱得很,当然不忍拒他的善心,也且欢喜能多些与他照面的时间,教予他更多。
他与汪家那娘子也曾照面接触过,知她是个心宽眼宽的,不会计予他添的麻烦,如此便也让张家人接了他过来。
张家人知晓他是有学问的先生,也且都对他尊重得紧,这孟先生在张家呆得舒适,加上药汁跟上,这病情却也是日日好了一些起来,不再像前些日子,连床都起不得。
那厢,汪永昭在听得先皇帝师那隐在民间的弟子去了那妇人家后,当下就轻敛了眉头。
他上座的忠王世子这时却对他笑道,“果然虎父无犬子,我看你这小儿子,日后也是个大有出息的。”
、97
这厢张小碗因汪家的事算是暂时歇停;目前短时间内;至少今年过春节期间她也不要再担心要跑不跑路;心上的负担算是暂时去了一二。
但现在形势还不是太明朗;也不知日后会不会出事,她暂时就没让小宝小弟去寻店铺开店。
现下孟先生的药钱实则也是一笔不少的银钱,但好在张小宝张小弟都是会划算的人;大冬天的;时不时出去逮到鱼,去山里打点猎,家里的吃食倒是无需担心。
只是外面天寒地冻的,张小碗也不愿意他们老常出去;但兄弟俩勤快惯了;让他们在家好好歇着,他们能蹲在堂屋前,揪着头发,傻呆呆地兄弟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然后唉声叹气。
看得张小碗不耐烦了,一人一扁担打出去,“都出去掏你们的鱼,抓你们的兔子,免得在家看得人心烦……”
这下兄弟俩乐意了,找背篓背的找背篓,找弓箭的找弓箭,寻好了东西就傻笑着一前一后一溜烟地跑了。
而他们背后,赵桂桃则“哎哟,哎哟”地跺着脚,大声朝他们喊,“跑慢点,别摔着了,衣裳穿紧了哟,脚可千万别沾湿了,冷着了脚。”
朝她嚷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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