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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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的少年- 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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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薇,你在烦恼些什么?”唐谧先发问了。

“说不清楚。大概能说清楚也就不会烦恼了。”白芷薇闷闷道,“我看了张大头那个样子就心烦,恨不得一棒子打在他脑袋上,可是我明明知道,这种时候更应该多帮他排解才对。你呢,你又是怎么了?”

唐谧低着头:“我希望大家都能像朋友一样永远留在我身边,但昨天我才发现,其实这完全是奢望。”

“为什么?”

“因为总有人会开始想要得到更多。”

“那该怎么办呢?”

唐谧叹了口气,把脸埋进袍袖间:“不知道。但昨天我处理得很不好,嗯,可以说是大失水准。”

可是此刻她回想起来,仍然不知应该如何处理才算好。

当时的她,只是风轻云淡地说了声:“谢谢,不过我可没玲珑夫人那般好看。”然后便转身疾走几步,佯装看着了感兴趣的花灯。

之后,她带着桓澜一路猜灯谜看美女,再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有人来了!”白芷薇猛地一跃而起,将唐谧拽到帘幕后面。

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内侍探头往里看看,见四下无人,才快步走进来,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踱着,不时向窗外望一眼,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走了进来。

那内侍见了,赶忙迎上去问:“有什么吩咐?”

那宫女递过来一只小小的白色丸子,压低声音道:“他的样子你可记清楚了?”

“清楚了,请姑娘放心。”

“那好。也不知道他今日何时会到,不过夫人已经吩咐过了,我家公子一定会来。”

“请姑娘回禀夫人,只要他来,小的一定不会失手。”

待到殿中又重新只剩下唐谧和白芷薇时,白芷薇转向唐谧问:“似乎是什么后宫阴谋,咱们管是不管?”

“自然是不管。谁知道其中有什么过往和恩怨。”唐谧答道,“一群女人和一个男人的浑水,咱们可不能乱趟。”

两人从偏殿出来,发觉日头已近正午,肚子也有些饿了,便往宴席的方向走去。

由于不同身份宾客的宴席设置在固定的区域,她们此去必定会遇上张尉和桓澜,躲是躲不了的了。唐谧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迎面就见一个熟悉的蓝色身影翩然而至,笑着对她说:“我回来了。”

唐谧还从未有一刻比此刻见到这人更加高兴,她在心中大声欢呼:大救星来了!恨不得奔上前去拥抱他一下,可脸上却还是保持着克制的笑容:“太好了,慕容斐,你可算赶上一顿美餐了。”

唐谧认为,这一天,慕容斐绝对扮演了伟大的救世主角色。她不知道慕容斐是否已察觉出几人间微妙的变化,但他一路和众人说笑,讲起途中见闻,品评菜色优劣,将原本可能出现的尴尬化解于无形。渐渐的,几个人都说开了,总算又回到从前的样子,慕容斐这才找了个合适的时机,和他们讲起此次调查的结果。

他斟酌着用词,眼睛则看向唐谧:“我在赵国仔细调查了一圈,史瑞的身世毫无问题,他和家人的行为也可以说得通。只是,那个当初半路离开的车夫,就在你们离开兴安县的当天,就死在了回家的路上,官府说是不幸遇到了劫匪。不过,这件事的确蹊跷,那条路上此前从没有匪盗出没,更何况一般来说,匪盗也不会打劫只有车夫的空车。而那车夫的家人我也问过了,他们都不知道当天车夫要回家,更没有捎信让他回来。所以,可以肯定的是,车夫说家中有事是在骗你们的。至于这个若想说得通,便只有一种解释。”

慕容斐说到这里,看向众人,笃定地道:“这个车夫该是在欺骗你们之后遭人灭口了。”

唐谧把慕容斐的话听到一半,已经得出结论,此时倒不觉得惊讶,只是问道:“那么,你可又去查了桥头村的情形?”

“查过了。你们住过的房子和那村子都已经烧成灰烬,因为那里早没了人烟,所以附近村镇的人都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慕容斐说完,发觉所有人的神情都沉了下去,知道也不用再多解释什么,转而面向唐谧,“这样斩草除根的手法,总是让人想起魔宫。”

唐谧点头应道:“是。魔宫中人肯定一直都知道我的行踪,要不,也不会两次三番前去捉我。而且,芷薇的姨父出现在桥头村,也是因为追踪到魔宫中人联络的记号。只是,如果这件事真的是魔宫所为,不说别的,这谋划之人怎么会如此了解穆殿监童年的事情。要知道,能够伪造出那些涂鸦的人,一定和穆殿监他们兄弟渊源极为深厚,对么?我想以宗峦二十五六的年纪,决计不会和他们有这层关系。”

“说不定是内外勾结。”白芷薇插口道。

这时,唐谧忽然想起慕容斐的用词,在讲到史瑞时他是说“他和他家人的行为也可以说得通”。她知道慕容斐为人谨慎,不太会臆断或者生造,这句话显然另有深意,于是问道:“史瑞和他家人的行为怎么叫‘也说得通’,你是说,还有其他说法能够解释他们的行为?”

慕容斐看着唐谧,觉得她当真和自己有着一种难以言传只可意会的默契,这样言语间的微妙处,也只有她能够发觉:“是的。据邻居说,他的家人曾经忽然间出手大方起来,邻居们好奇打听他们是从哪里来的钱,都说是史瑞给的。可是他们也没大方几天,就又回到从前的样子,邻居再问,只说儿子一共也没给多少钱,还要存着给他娶媳妇的,不能都乱花了。同样的事,史瑞也干过。邻居们说,他逗隔壁的傻子玩儿,说什么钱能生钱,随手就送了十个钱,可是后来傻子见到他时再要,便说再生不出来了。我听了心中疑惑,趁他家中无人,偷偷潜入,的确发现他家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个寻常人家而已。所以,如果真如史瑞所说,他曾经得到一笔赌金,这些便都讲得通,可是……”

慕容斐略顿了顿,方道:“可是,假如有人给了史瑞一大笔钱,那么这件事也可以解释为,他们一家人刚开始是头一次看到钱太过兴奋,这才出手阔绰,后来被人警告过不要太惹人注意,便只得收敛,甚至不敢给家里添置东西。还有一种解释也说得通,就是有人答应给史瑞一大笔钱,但是只先付了一小部分,剩下的要等史瑞办完事情再给,而他和他家人已经把先给的部分花完了。”

这话听得唐谧连连点头。她当初之所以让慕容斐去查探史瑞的事,就是因为在所有人中,唯有慕容斐是最不容易感情用事又细心周全的人,如今看来,就连慕容斐也觉得史瑞很难证明清白了。

张尉却听得眉头不展,可是看到就连白芷薇和桓澜也是一脸认同的神色,再想想唐谧和慕容斐都是唇齿伶俐的人,自己想要为史瑞辩解又实在找不到任何凭据,只好先忍耐下来,且看看再说。

唐谧又说:“看来,我们必须要赶在回蜀山之前去一趟赵国了。一来,桓澜的魂兽从彦尚那里捎回消息,说是有人看见银狐常在赵国出没。

“二来,魏王说当年三国攻入赵国王宫的时候,只是抢夺财宝美女,而华璇的很多书简信件都被随便扔在宫中的某处,他过去曾经因为机缘巧合见过一些,想来要是没有被毁去的话,我们必定还能找到,说不定就会发现一些关于她的魂兽为何没有消亡的线索。

“还有,赵国是魔宫的老巢,我正在谋划一个计策,到时候,我们就见机行事,说不定可以把这个搞阴谋的家伙一举揪出来!”

当日下午是打马球的时间,桓澜每年都是场上主将,今年他一看算上慕容斐、白芷薇和张尉正好能组成一个四人球队,便拉着他们一起参加。

四人换好白色的箭袖骑装,牵着宫廷御马走到场边,看见两边观赛场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只有给魏王和王后预留的台子还空着。

唐谧站在场边,一身简洁的红色剑童装扮在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宾中显得格外打眼,只听她大声喊着:“同志们,加油啊!”

场上四人都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慕容斐转头对几人道:“还好别人都听不懂,要不还真丢脸。”

“唐谧在嚷嚷什么呢?”他们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几人回头一看,只见司徒慎和另外三个少年正牵着马匹、手拿球杆站在那里,每人都是一身玄色骑装,正是他们今日的对手。

张尉一见司徒慎,神色便有些黯然,白芷薇瞟了他一眼,靠近他耳边道:“张大头,本来我想一会儿抽空用球杆敲你的脑袋,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

慕容斐并不知道昨夜发生的事,当下上前和司徒慎寒暄道:“那是唐谧自己胡编的助威之词。这么巧啊,你也在这里?”

司徒慎有些骄傲地道:“是啊,我是来看我兄长的。哦,君南芙也在那边观战呢。”说完,他伸手指向赛场边,果然看见离唐谧不远处站着的君南芙,一身杏色衫子外罩了件雪白狐裘,显得格外娇俏。

比赛开始的时候打得还很是像模像样,双方少年都是此道高手,司徒慎那一队显然曾经在一起演练过,相互间的配合显得更加和谐默契。但是桓澜这方四人的个人能力均是极强,特别是张尉娴熟的马上技艺,简直仿佛生来就坐在马鞍上一般,看得众人赞叹不已。

后来,桓澜这一队的比分渐渐领先,司徒慎一方开始着急起来,场上的火药味愈渐浓烈。

这时,白芷薇看准一个截断司徒慎的机会,挥着球杆,看似向司徒慎杆下的皮球击去,实则手腕一拐,结结实实给了司徒慎一杆。司徒慎顿时大怒,挥杆就击向白芷薇。正从他身侧催马赶上的张尉见了,立时提缰前冲,用球杆架住了司徒慎的这一击。

白芷薇见机夺下皮球,挥杆传给慕容斐。司徒慎一看,顿时以为这两人是合计好了以这种下三滥的方法抢球,心下更是恼怒,又是一杆击向白芷薇!

此时白芷薇已经调转马头,将后背完全暴露给司徒慎,没有丝毫的防备能力,张尉见了立刻挥杆再拦。不料司徒慎这一击根本就是算准张尉会上前救驾,半空中一收球杆,张尉的重心已经前移太多,不及收回,顿时一头栽下马去!

看台上传来一片惊呼,众人皆以为张尉已摔下马来。然而一阵烟尘过后,却见那少年一只脚勾住马镫,身子仍然挂在马鞍上。

张尉腹部一用力,身子挺起,想要重回马鞍,不料坐下马儿忽然前蹄腾空,嘶鸣一声,又重重落回地上,开始发疯一般地又踢又跳。

好在此时张尉还没回到马上,离地面的距离极近,加之皮球已经被白芷薇传走,周围并没有其他马匹干扰,他瞅准机会一骨碌滚到地上,这才避开那发了狂的马匹。

唐谧在场边看得冷汗淋淋,她知道如若不是当时周围没有其他骑手,张尉恐怕便有被乱蹄踏死的危 3ǔωω。cōm险。

她抬腿正想跑去看看张尉,却见君南芙已经跑过去。

她赶忙冲过去一把拉住君南芙:“别去,危 3ǔωω。cōm险!”

君南芙甩手想要挣脱唐谧,才发现被她拉得死死的,转头急道:“我就是去看看,难道你不担心么?”

“担心,不过你去了我会更担心!”唐谧紧紧拉住君南芙,直到眼见着宫人和白芷薇他们把张尉送走才松开了手。

不久,白芷薇神色严肃地来到唐谧面前。唐谧以为是张尉出了什么事,连忙问道:“大头怎么样?”

“他没事,一点点皮外伤而已。”白芷薇说着把唐谧拉向无人的地方,张开手掌给她看。

唐谧只见白芷薇的掌上浮着一层薄油,不解地问:“你手上怎么会有油?”

“这是我在大头马鞍下发现的。现在是冬天,如果将毒针用凝固的油脂裹住,黏在马鞍下,等到马跑热了,油脂化掉,毒针便会刺入马背。唐谧,你还记得我们上午看见的那个内侍么?我刚刚去检查时在马厩见到他了,原来他是专门负责马匹的!”

唐谧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看来,咱们必须提前出发去赵国了!”

……

第074章 如花、小翠和小红

湍流不息的白江由西向东横穿过这片大陆,而江南面就是赵国。

唐谧一行人站在江北渡口,瞧着一艘客船缓缓驶来,船头伫立着一个少年,青衫纶巾,身姿英挺,正是男装打扮的李理。

李理未等船靠稳,便双足点地,提气越向唐谧,稳稳落在她面前,笑着说:“我没晚吧。”

唐谧见了李理也极为高兴:“没晚没晚。其实我根本不担心你,只是担心我那个‘行迟’的送信速度。”

李理从袖中掏出还在呼呼大睡的行迟,递给唐谧道:“你要打听的事情我都给你写在这里了。”话落,她又从怀中掏出几张写满字画的绢帛,继续说,“你要记住,在赵国切不可随意与人提起魔王。此地是魔王的老家,民众分为两派,一派至今依然极其崇拜她,因为她在位的时候,赵国拥有这世上最辽阔的疆土,邯郸市天下最繁华的都城,那是赵国建国以来最为荣耀的时刻;而另一派却极其厌恶她,因为她手下的魔将魔兵杀人如麻,而且她还封掉所有寺庙,引来三国联军,最终造成了赵国如今的局面。

赵国此刻证据众人都略知一二,虽然它从疆土上来说,还是四国中的第一大国,但百多年前的一战已经被三国瓜分走了不少富饶的城邦。而对赵国来说最伤元气的其实还不是领土的丢失,而是自华璇死后,被三国共同扶植的赵国君王个个都极为软弱,政令不能有效地在地方执行,军队也无法有效地维护治安。开始时,各地有实力的大地主为了自保,纷纷成立私人保安团,之后这些保安团逐步壮大,渐渐接管了当地治安,而这些大地主也最终演变成一方军阀,名义上效忠赵王,实则拥有自己的税收和管理体制,是近乎独立的国中之国。而白芷薇的姨夫陆彻,便是这些军阀中极具实力的一个。

因为这一原因,在赵国旅境内行走时更换过境通牒颇为麻烦,好在李理外国的鲲鹏帮是白江上的地头蛇,有了李理的陪同,一众人走水路沿江而上,再转入白江的第一大支流邯江,三天工夫就顺利抵达了邯郸。

李理在渡口和唐谧他们作别,临行前掏出一块用黑白相间的白江鹅卵石做成的石牌,上面雕有一鱼一鸟,正是鲲鹏帮的标志。

“你将这个收好,只要是在白江上,把它交给任何行船人都能得到帮助。一路多加小心,咱们蜀山见!”李理说完,像男孩子一般一个潇洒的抱拳,跃回船上,渐行渐远。

邯郸城市依山而建,普通百姓居于江边平原,及至山脚,地势升高,高大的灰色城墙合围住王城,延山而上便是贵族和宦官们的居所,半山处有暗红的宫墙凸起,其内则是君王居住的宫城。

几人站在渡口,可以隐约看见半山处的暗红宫墙和宫墙内错落的殿宇,殿顶上镀着赤金,在阳光下反射出绚丽的橙色光芒,映在山中未散尽的薄雾上,泛起或浓或淡的绯霞,(炫)恍(书)然(网)犹如高高在上的天神居所。

唐谧感叹道:“这个城市的风水果然极为不利于君王。”

慕容斐奇怪问道:“这怎么说?按照风水堪舆,此城面水环山,是建宫的上上之选。加之地处整个白江流域的河运周转之处,不论是当年还是现在,都极其富庶。要知道,若是没有邯郸城的税收,今日的赵王便很难维持局面。”

唐谧道:“我这么说,是因为高高居于云霞处的王者如果每天都俯视她的都城,久而久之便很容易忘记自己只是俗世的君王,而误以为自己是万能的神佛。身为君王,如果这么想,恐怕好日子就不多了。”

“是啊,这大约也可以算作是一种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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