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谧听李三说这话时,竟有三分背书的痕迹,似乎是被什么人教导出来的样子,心中更是疑惑,她依稀记得在什么地方也听过有人议论掌门他们迂腐,便有意套一套话,声音稍微缓和,带着些天真无知的口气问道:“大叔,我问你,就算你拿了‘血影琉璃’又有什么本事匡扶正义,这天下又出了什么大事,需要大叔你不惜自毁清白,去偷东西呀?”
李三听了这话似乎心有所感,道:“我何须什么本事,只要是有血性的男儿就足够了。小丫头,你可知道这一百多年来,一代一代,魔血已经蔓延到不知多少人的身上,这世上只有透过‘血影琉璃’才可以看出来谁是魔血延续的妖孽,可是萧无极他们竟然把‘血影琉璃’藏在这里,我看他们简直就是和邪魔一伙儿的。我李三这是替天行道,为了除去邪魔的余孽,这点儿清白算什么,将来世人知道我的苦心,都要佩服我李三的侠义,称我一声李大侠!”
唐谧听了,觉得有什么不对,忙问:“大叔你什么意思,你是说透过这‘血影琉璃’看出谁是魔血的后代,就要除掉谁么?那不是要杀掉数十万人?而且,大人小孩,男女老少都不放过?这就是你的侠义所为?”李三听了,仍旧一副正以凛然的样子,道:“那又怎么样,不如此,对这些邪魔心存善念,就是在纵恶。小丫头,你快快让开,我看你年纪小,不明事理,不想出手伤你。”
唐谧摇摇头,明白面前之人已经完全被洗脑,根本无法沟通,正色道:“我不会让你过去的。且不说身上流有魔血的这些人从未做过什么坏事,据我所知,若是没有机缘,这些人身上的魔性根本不会被激发,完全会像普通人一般生老病死。你这么做,与随便杀死路上的无辜之人有什么分别?我看真正的邪魔就是你!”
李三听到唐谧骂他是邪魔,怒气顿生,厉声道:“好,你不让开别怪我不客气了!”话落,他挥掌便向唐谧攻去。唐谧躲开了他的第一掌,顺势拔出‘未霜’剑,回手斜刺过去。不曾想李三的身手甚为敏捷,侧身躲过这一剑,一个旋身,略略后撤,抽出藏在腰带间的软剑。
唐谧见他腰带上藏着极为稀有的软剑,虽然只出手一招半势,却分明是蜀山的路子,心中的疑惑更盛,横剑当胸,质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如何会蜀山的功夫?”李三冷笑一声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是李三。堕天大人说了,蜀山的功夫天下人皆可习得,我为何不能学?别以为你是蜀山剑童,就瞧不起人。”
正在这时,赤铁门突然开了,原来是一直等在外面的张尉和白芷薇见唐谧还不出来,担心有什么意外,便进来找她。两人一看唐谧正横剑和一个陌生人对峙,二话没说,抽出佩剑,护到唐谧身侧。
张尉问道:“唐谧,怎么回事?”“此人要偷了咱们蜀山的东西出去杀人,决不能放他出去,好多人的性命就掌握在他手里。”唐谧简单地说。张尉听了,浓眉微沉,剑峰向敌,道:“好!这样的话,拼死也不能放他出去!”
唐谧眼盯着李三,对张尉和白芷薇说:“也不知此人武功深浅,咱们只要缠住他就好,过一会儿,殿判他们看我们还未出去,一定会进来寻人。”李三听了,面露焦色,三个蜀山剑童已经不好对付,若是御剑堂的殿判到了,自己哪里还有逃脱的指望,于是心一横,小声念起一段符咒。
三个少年只见李三在嘟囔了一句什么之后,所有裸露出的皮肤上都出现了高高鼓起的青色血管,好像蜿蜒爬行在皮肤上的青色细蛇。他那张本来平庸的面孔,此时因为突起的血管纵横交错,变得狰狞无比,而左右两边的太阳穴上不知为何竟各出现一个金色的漩涡状印记,仿佛是被什么人绘在上面一般。
“怎么还没挑好剑?剑室很快就要自行关闭了。嗯?人呢?”三人身后传来守在地宫门口的殿判宗峦的声音,紧接着,赤铁门再次被打开,宗峦已经走了进来。
唐谧心中甚喜,只是正在对敌,不敢回头。白芷薇则转过身,跨前一步迎上去,着急道:“宗殿判,此人要偷我们蜀山的东西,出去作恶。”
宗峦有些惊讶地看着面前的场面,随即明白过来,温和地对白芷薇:“没关系,我来处理。”这话才出口,他已经一掌击出,重重地打在白芷薇的胸口上,白芷薇从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小小的身体便象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然后“咚”一声摔在地上,没有了声息。
唐谧用眼角瞟到白芷薇摔了出去,躺在地上不知死活,心中惊惧不已,握剑的手止不住地抖动着,想要跑过去看白芷薇,又不敢轻易移动步伐,给对面蓄势待发的李三可乘之机,只得紧咬牙关,强定心神,盯住对面的敌人,可是眼睛里却有湿热的泪水溢了出来。
“殿判,你、你为什么?”张尉心中也是既惊又怒,回转身,与唐谧背对背,将剑锋指向那间殿判,大声质问,可是心中恨意太甚,话已说不连贯。
宗峦却毫不理会这两个剑童,向前两步,面无表情地对李三说:“你赶快出去,这里有我,一会儿关门时穆显一定会来巡查,碰见就麻烦了。”
李三自己也没料到会生出如此突变,于是用了十成十的力量一剑劈向唐谧,料想这小丫头一定不敢硬接此招,只要她侧身避招,自己便夺路而逃。
谁知唐谧死心眼儿起来竟然也是十头牛拉不回来的,她明明发觉李三此时的剑气犹如排山倒海般倾压过来,这一剑自己绝对是难以力敌的,可是心中却想着决不能放走这些害死芷薇的家伙,一定要拖到穆殿监赶来,于是将全部内力凝聚于持剑之手,硬生生扛住了这一剑!
尖利的金鸣之声在密闭的剑室内回响,唐谧之觉得胸中血气翻涌,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此时张尉也已经和宗峦斗到了一处,他无暇去看唐谧出了什么事,但嘴上却喊着:“唐谧,我挡住殿判,你别放走那家伙。”李三见一剑把唐谧震坐到了地上,顺势把她一脚踢开,冲出赤铁门。唐谧听着张尉的叫喊,一咬牙,忍住涌到喉头的血气,翻身爬起就追,然而第一步刚迈出,她便觉得脚下发虚,向前栽去。
这时,一道红光从剑坑中激射而出,正打在她的前胸之上,她只觉得心口一暖,翻涌的血气竟然平息了许多,一个踉跄,却没有真的摔到下来。她一摸胸口,原来是那把精铁梳子已经飞了回来,也没多想,拔腿就往外追。
宗峦因为身居殿判,对这些孩子们多少有些下不了手,他本来只打算放李三出去之后,自己就逃离蜀山,故而出招的时候处处留情,只是想缠住张尉而已。谁知这两个剑童就像池塘里的王八一样,咬住了就不松口。他眼见着那个娃娃似的小姑娘被打倒在地上,显然是受了内伤,竟然爬起来就去追李三,而自己这边厢,又被这个浓眉大眼的少年黏得脱不开身。
宗峦觉暗暗奇怪,这个剑童怎么会有如此深厚的内力?
原本张尉第一剑攻去时,宗峦与他双剑一对,便觉得这个剑童内力不弱,可是他以为这只不过是那个剑童一时逞强将全部内力灌注于剑端,这一剑之后便不会再如此强势了。谁知道,张尉后面的每一剑力道都是如此沉厚,仿佛体内有源源不绝的内力一般。非但如此,这套蜀山回风剑法被张尉这个练了三年此剑法又经过谢尚指点的剑童使将出来,纯熟流畅,几招之内竟然不落下风。
此时,宗峦眼看着唐谧就要奔走,一狠心痛下杀招,全力震开张尉的一击,放出手中飞剑,直刺向唐谧!张尉一见宗峦震开自己后便用御剑术去杀唐谧,想也没想,便放出手中剑去拦截。可是御剑术是要依靠心力驾驭的,张尉在情急之下施出御剑术,只觉得心中好像有什么力量要喷涌而出,整个心房如要被撕裂揉碎一般地疼痛,眼前一黑,就像当年参加智木殿大试一样就要晕过去。
绝对不能晕!他这样想着,挥手一掌重重扇在自己脸上。这一掌扇得张尉自己眼冒金星,口角流血,可神志却又被打了回来,终是没有倒下。
此时,张尉再去看唐谧,只见她在门口处刚刚险险避过第一剑,那飞剑在空中调转过来又刺出第二剑。张尉忙捡起脚边上自己那把根本没飞出去的“沉风”剑,挺身而上,挥剑拦住飞剑,大声叫道:“唐谧,你快追,我给你挡着!”
宗峦见已经拦不住唐谧了,索兴收回飞剑,决定先解决掉碍手碍脚的张尉。这一次他毫不留情,完全以对敌的方式与张尉相斗,两三招之后,张尉已经处于劣势。
宗峦瞟了一眼赤铁门,发现那门的红色正在慢慢退去,转而变成乌黑的颜色。他知道,这意味着剑室马上就要自行关闭了,于是长剑一挥,逼退张尉半步,身形一转一纵,冲出了剑室,几乎在同时,铁门轰然闭合,完全变成了黑色。
第020章 阴谋最后的真相
唐谧追出剑室时,看见李三的背影正沿着甬道疾奔。她提起一口气想施出轻功,才发现内息不稳,随即改换成对内力要求不高的魔罗舞。果然,这邪魔创造出来的武功就是轻快,只要用上一点点内力,再配合步伐身形的变化,唐谧便可以疾走如飞。
眼见着就要追上了,她抽出剑,提气向前一跃,直刺李三的后心。那李三大约是跑得太过慌张,再加上唐谧并没有像八点档电视剧里的侠客们一样,追敌的时候先要惊天动地大喊一声:“哪里走!”而只是无声无息地快速接近他,这刺向他背心的一剑他竟是毫无防备。
唐谧眼看就要得手,脑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这一剑下去,我就要杀人了!她心思如此一转,这一剑竟然刺不下不去了,剑锋一偏,刺上了李三的左臂。
李三被一剑刺中,心下也是大惊,身子向前一扑,左脚点地,右脚一旋,转回身来抽出软剑挡开唐谧的“未霜”。唐谧知道眼前这个血管暴起的家伙自己硬碰硬绝非敌手,便只是借着魔罗舞灵活的步伐与他周旋,期望拖得一时半刻,等得到穆显前来巡察。
好在这甬道并不算窄小,大约能并行五六人,再加上唐谧这魔罗舞的功夫是被慕容斐在二十来块浮木这样局促的空间中特训出来的,虽然李三的功夫远胜于她,却被她缠得紧紧的,根本无法脱身。
就在两人缠斗之际,唐谧忽生背后忽生寒意,她虽然没有任何对敌的经验,此时凭着直觉也知道这是有兵器刺来,想躲已经来不及了,身子一矮,便觉得有利物砍在了左边的肩胛骨上。那一瞬间,唐谧倒是不觉得疼痛,只有冰冷锋利的东西切入血肉之中的异样感觉,之后才有一阵剧痛传来!
偷袭者见一剑未击中要害,拔剑再刺,唐谧就势往前面地上一滚,持剑的右手一撑地,狼狈地站了起来,把“未霜”往胸前一横,怒视着面前的敌人。
此时她面前站着两个敌人,一个是李三,另一个则是刚刚赶来就出手偷袭她的宗峦。唐谧一见是宗峦,一时间忘了痛,叱道:“大头呢?你难道把他也杀了?你根本就不配做殿判!”
宗峦年轻的面孔上现出狰狞,并未回答唐谧的问题,只是冷冷地道:“我就说你们看上去怎么这么眼熟呢,原来果真是练邪魔武功的那几个小孩。上次你们几个已经坏了我们一次好事,这次又偏生突跑出来加试,把景况弄得一团糟,真是自己撞上来寻死!”
唐谧脑子里只想着张尉可能也遭遇不测了,脑中混乱一片,却没有想明白在哪里坏了谁的好事,恨恨道:“你们如此妄杀无辜才是邪魔所为!反正我的朋友都被你们杀了,我如今一个人也没什么可怕的,今日你们要想出去,就踏过我的尸体吧!”宗峦冷哼一声,道:“放心,本来也不准备让你活着出去。”话毕,他的剑已出手。
唐谧本就受了内伤,与李三相斗已是勉强为之,此刻又加上肩上的伤口疼痛难忍,血流不止,整个人便有些站立不稳。眼看着宗峦一剑将至,她抬剑去抵挡,心中却知道不过是无用的挣扎罢了,挡与不挡的区别只是早一剑还是晚一剑死而已。可是,她的剑并未如预期的那样与宗峦交锋,一支银白色的飞剑竟然先她一步挡住了宗峦这一击。
唐谧一见这剑,心中大喜,回身叫道:“殿监!”
只见她身后的甬道尽头,一个身穿灰袍的身影正挥动右臂,隔空御剑,那样风霜的面容,以及一只泛着冷光的白眼,除了御剑堂殿监穆显,还能是谁?唐谧就听他沉声喝道:“唐谧,快退到我身后来!”
她闻言刚要过去,李三的软剑已经攻来,不等她去抵挡,那正与宗峦周旋的飞剑竟然飞过来帮她拦了这一剑。这一刹那,宗峦看到机会,放出手中的飞剑,直射已经没有兵器护身的穆显。穆显左手一抬,空气中似乎出现了一道无形的墙壁,那飞到他面前的剑便半寸也难以再前进了!
可宗峦并不死心,加大心力御剑,希望可以突破穆显的术法防御,谁料他的飞剑如凝滞在空中一般,分毫不动,而自己的心中却已经犹如翻江倒海般纷乱难止。宗峦这时终于明白自己远非穆显的对手,一纵身,扑向正朝穆显跑去的唐谧,向着她的后颈,一掌劈下去。
穆显见状,只得收回防御,侧身避过因为防御术消失、激射过来的飞剑,纵身去护唐谧,同时右手在空中一招,唤回自己的飞剑。
宗峦早就料到穆显一定会去护剑童,冲李三大喝一声:“还不快跑!”
李三见把自己打得焦头烂额的飞剑猛然离去,还没回过神来,听此断喝,如梦初醒,拔腿就跑。而此时穆显已经赶到,一剑迫开了宗峦,与他斗到一处。唐谧眼看穆显无法分身,强提一口气,集中心力,放出飞剑,随即腿一软,扑倒在了地上。
御剑术本是相当难学的一项相当难学的本领,唐谧他们这些剑童的御剑术,确切地说还只是停留在像扔飞镖一样扔出宝剑的水平,若是在应敌之时,原是根本派不上用场的。可是此时李三急于逃走,对唐谧这扔过来的一剑竟是没有避开,那“未霜”本就是锋利无比的名剑,这一剑力道虽不大,却深深刺入李三的膝盖,只听“扑通”一声,他已摔倒在地上。
宗峦见此情景,明白大势已去,再与穆显拼下去绝无胜算可能,于是使出凭生所学,强攻穆显几招,将他逼退半步,再施一招虚攻,实则身形一纵跃出战局,向地宫的出口方向逃去。
穆显没有去追宗峦,而是赶过去先扶起了倒在地上的唐谧,帮她点穴止血,再送入一道真气,为她平复内息。唐谧觉得身体略适,指着前面那个拖着残腿,扶着墙在艰难往前挪动的身影说:“殿监!别放跑那人,他身上有‘血影琉璃’!”穆显听了,神色微变,扶唐谧靠墙坐下后,便过去一把揪出李三的后脖领子。李三虽受重伤,可是力量却仍大得惊人,猛一挣扎,只听“刺啦”一声,他身后的衣服竟被穆显扯下老大一块,整个人则向前一扑,又摔在了地上。
穆显随即将长剑指向地上的李三,厉声问道:“说,你叫什么名字,谁让你来偷‘血影琉璃’的?”李三撇了撇嘴,道:“我叫李三,没人叫我来,我自己愿意。”
“殿监,他会蜀山的功夫。”唐谧在一旁道。穆显听了一皱眉,质问道:“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蜀山功夫。”
“自己学的,我每天打扫御剑堂,看剑童们练武,看多了就会了。”
这时候,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大哥,出什么事了?这是谁?”穆显抬眼一看,甬道的尽头伫立一人,正是与自己有一样面孔的双胞弟弟穆晃,便说:“是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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