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忧虑的是冯昭仪的性子——太过的执拗,太过的强悍,跟这宫廷的生活格格不入。陛下能容忍她一时,还能容忍她一世?
也许,小怜便是她的终结者。
作为立政殿的宫女,她是不希望冯昭仪倒下的。因为,就她这几十年的宫廷生活来看,只有这个女子,才没有藏着太过要害人夺宠的心机。甚至她表达愤怒的方式也很简单,就是跑去琉璃殿吵闹。
而这样的性子,便是宫廷生活的大忌。
但是,芳菲丝毫也没有在意她担忧的目光,她认为,这并不是该自己担忧的!也不值得!罗迦,他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一点也不重要!
罗迦是好几天后才发现不对劲的。他每天回来,芳菲就早早地睡着了;而且,每一次醒来,总是没有再握着她的手,两人之间,也总是保持着一尺多的距离。她就像一个大大的蜗牛,缩在内侧靠着墙壁,并不和他有任何的肢体接触。有好几次,他甚至摸到她满面的泪痕。
夫妻之间,一些微妙的情感转变,是完全能体会到的。如果说这些都还是小事的话,更明显的转变是,他发现自己几乎再也没有机会和芳菲说上任何一句话,也没法在一起用一顿膳。她总有种种的理由,总是在睡觉,或者就算是坐着,也闭目养神,不愿意开哪怕是一次口。无论他早回来还是晚回来,情况都是如此!
让孩子最喜欢我1
而他熟悉的芳菲,不是这样!
以往,他每天回来,她总是会唧唧喳喳地告诉他,今天孩子什么时候不乖,什么时候不停地踢打,什么时候又吃了什么好吃的……事无巨细,她都告诉他。而他,也特别乐意倾听这样的繁琐小事,那是以前从无人告诉他的。现在就觉得特别新鲜,也习惯了这样家庭成员的沟通,亲子之间的交流。
可是,为什么现在不这样了呢?
为什么芳菲她什么都不讲了?
甚至连孩子,她都绝口不提了。
她好像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懒洋洋的,连话都懒得说一句。
最初,他以为是临产在即,她变得倦怠。
直到某一天中午,他回来时,芳菲躺在了外面的卧榻上。那是一张新的卧榻。
他更是觉得有点奇怪,走过去,她闭着眼睛。
他在卧榻边坐下,柔声道:“小东西,怎么睡到这里了?”
她睁开眼睛,淡淡道:“龙床太热,我睡不着,这里凉快点。以后,我就睡这里了,陛下,你也去休息吧。”
“朕就在这里陪你……”可是,话一出口,他才发现,卧榻虽宽敞,可是,并不足以容纳两个人,而且,他本人身材高大。
“芳菲,里面热么?不会呀,朕马上吩咐他们从冰窖里拿一些冰块放在角落,不会热的。”他伸手要去扶她。
“不,我想睡在这里。”
他笑起来:“小东西,朕没有你在身边,不习惯嘛。进去好不好?而且,孩子没有爸爸在身边,他也会不高兴的……”他也不知为何,改了口,从父皇到“爸爸”,两个字的转变,却觉得那么奇妙,更是亲切,“芳菲,孩子很喜欢我的,它就快出生啦,如果爸爸不坚持陪着它,以后,它见到我,就会不喜欢我了。这可不行!我一定要让孩子最喜欢我……”
让孩子最喜欢我2
若在以往,芳菲对这样的准爸爸态度会非常的高兴,觉得温馨。
现在,却觉得怎么看,怎么都是虚情假意。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如长满了青苔的蛇爬过,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看起来,都是虚情假意,仿佛背后藏着一把冰冷的刀子!
她淡淡道:“不!我觉得这里挺好的。”
“小东西,进去嘛。马上就放冰块,会凉爽下来的。”
“不!”
他从未见过她这样的态度,又不明就里,却也不再强迫,依旧满面笑容,“小东西,是不是那小家伙折腾得你难受?哦哦哦,小家伙,不要折磨妈妈,否则,以后爸爸揍你……”
他的手抚摸在她的肚子上,“小乖乖,你又折腾妈妈了?你看,妈妈都生气了……”
心里无限的厌恶,她忍不住,一把抓住他的手就甩开。
忽然意识到她眼神里的厌恶和冷淡,他一怔,小心翼翼地问:“小东西,怎么啦?”
她闭着眼睛,装睡着了。
“小东西,你饿不饿?朕陪你用午膳好不好?”
“早吃过了。”
“那,我们一起用晚膳。你想吃什么?朕叫他们去做。”
“什么都不想吃。”
她尽量耐着性子,此时,却已经微微失控,“陛下,你去睡觉吧。我什么都不想吃,也不像说话!”
她这种冷淡的态度,他根本说不上来,只是觉得非常奇怪。但是,也只以为那是孕妇的怪脾气,她担心着临盆了,也是正常的嘛。
“小东西,你不要怕。有那么多御医,生孩子是不用怕的。等你生的那天,朕亲自陪着你,一刻也不会离开,不会疼的……朕已经安排好了,到你生产,就辍朝三日,朝夕不离地陪伴你,陪伴我们的孩子……”
她恨不得一耳光扇在他虚情假意的脸上,却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闭着眼睛,转过头,再也不做声了。
安特烈VS罗迦1
罗迦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心里更是不安,轻轻拍着她的肩:“小东西,你是不是因为什么事情生气了?”
她一动也不动。
“小东西,你有什么心事,可不能憋着,告诉我好不好?只要你说出来,无论是什么,朕都答应你……”
说出来?说什么呢?说自己不许他再去宠幸小怜了?可是,她此时并没有这样的念头,相反,觉得他宠幸谁,或者不宠幸谁,都无所谓。
“小东西,你这样很不好,会闷坏身子的,对孩子也不好……”
她终于开口,淡淡道:“陛下,我只是觉得这些天没精神。”
“真的么?”
“真的!”
“小东西,朕就放心了。御医也说,生孩子是这样的,妈妈会觉得焦躁,痛苦。小东西,别担忧啦,孩子会平安出世的。这几天,朕每天都早早回来陪你,一步也不会离开的。”罗迦大大地松一口气,又陪她坐了半晌,见她慢慢地呼吸均匀,睡熟了,才悄然出去。
琉璃殿门口。
安特烈停下脚步,看着这栋院落的红墙黄瓦。三两枝竹丛,四五丛芭蕉,一场小雨后,扑面而来一股清新的气息。他明日就要启程返回柔然了。本来是早几天就该走的,可是,心里总是放不下,微微的惆怅,所以,还是最后一次来皇宫走一趟。这一次,他并未再去见芳菲。
一些宫女陆续出来,笑嘻嘻的:
“娘娘又要花瓣了……”
“今天陛下算来得晚了……”
“别说啦,赶紧去……”
……
众人忽然住口,惊讶地看着前面芭蕉树下站着的美男子。他淡金色的头发,高高的个子,神采翩然,精神奕奕,仿佛从天而降的一个白马王子。他腰上佩着一把同色系的宝刀,长腿长靴,俊秀里面,又带一份粗犷的彪悍,形成一种那么奇特的——美妙!
安特烈VS罗迦2
陛下也是罕见的美男子,尤其是他人到中年后,更是多了一分特殊的成熟的魅力!可是,安特烈,和他不同,全然的不同!
这些女子,除了罗迦,几曾见过外界的男子?尤其是这样出色的人物。因为正当年华,隐隐的,还胜过陛下一筹!。
一个个忽然面红耳赤,只吃吃的笑,站在原地也不走。
安特烈满面笑容:“漂亮的姐姐们,你们要去做什么?”
“给小怜姑娘摘花瓣,她要跳舞给皇上看。”
“皇上在里面么?”
“对,陛下就在里面。”
一名宫女好奇地问:“你找陛下么?”
他微微一笑:“漂亮姐姐,你可否带路?”
那宫女被他的微笑凑近,几乎失魂,哪里还推辞?立刻就要带他进去。忽然,一名稍稍年长的宫女醒悟过来:“呀……你是谁?宫里不许男子进出的……”
“我是安特烈王子。以前太后在的时候,特意允许我进出的……”
以前的确是这样规定的,可是,那是他从七八岁到十一二岁,还是个少年,当然不用考虑那么多规矩。现在,他可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了,就算是太后在,也不会允许他在宫里乱窜了。
但宫女们哪里想到这些?此人既是安特烈王子,又长得这么帅,笑容那么温和,当然就顾不得了,立刻乐颠颠地就带他进去。
安特烈只在琉璃殿的门口站定,依旧笑容可掬:“麻烦漂亮姐姐通报一声。”
“是。”
厅堂里,罗迦正坐拥二美,欢乐饮酒。小怜腻在他的大腿上,不停地喂酒:“陛下,喝嘛,喝嘛……”
“好好好,美人儿,朕喝,朕都喝……”
一名宫女进来:“启禀陛下……”
“什么事情?”
“安特烈王子求见。”
罗迦勃然变色,安特烈这小子,居然寻到妃嫔的宫殿里来。这算什么?他冲谁来?谁允许他在皇宫里乱走的?连这点规矩也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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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特烈VS罗迦3
尤其在这样的时候,忽然觉得羞愧,无比的羞愧,仿佛是另一种形式上的被捉奸。安特烈,他因何而来?
安特烈就站在立政殿的门口,看着罗迦大步出来,满面怒意。
所有宫女吓得赶紧退下,就连小怜和张婕妤,也躲在屋子的一角,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罗迦面沉如水:“安特烈,你还没有走?你早就该走了!”
“陛下,你难道才知道我没有走?我去祭拜了我外祖母大人的陵墓。你这些日子沉溺于美人乡里,估计也很难过问其他事情吧?好了,现在我正式照会尊敬的北皇陛下,本王子即将上路,你不用操心我会继续留在驿馆多吃你几顿。”
他声声带刺,罗迦并不理会,只说:“既然你来向朕辞行,朕也有句话交代你。向你母亲说声谢谢,她送的花貂大裘,朕很喜欢,芳菲也很喜欢。”
“哦?芳菲也很喜欢?”安特烈打量着他,看着他身后这座充满南朝风情的宫殿,红砖琉璃瓦,甚至,陛下还满腔的酒意。然后,远远的,他看见雕花的门廊打开一点,两颗头颅又缩回去,其中慢一点的,正是个妖娆的女郎,她伏在门口,酥胸半露,一层轻纱,就如当日跳脱衣舞的风光。
陛下,日日和这样的尤物相伴,难道只是吹牛聊天?
“舅舅,我前两天见过芳菲……”
罗迦暴躁地打断了他的话:“你又去见她作甚么?朕不是吩咐,不许你去叨扰她么?”
“我是她的朋友,你大惊小怪干什么?”
“见过了你就走,何必多废话?”
“我只是想告诉你,芳菲能有今天,很不容易。她可谓九死一生,而且,还有救治太子生命的大功。”
“朕并没亏待她!”
“你有没有亏待,你自己清楚!她现在临盆在即,又是你的骨肉,她身子不好,难道你不该多陪陪她么?可是,你却流连在……”
安特烈VS罗迦4
流连在?自己流连在什么地方?这小子再不懂事也出生于皇家,自己如此,难道有什么错?
“闭嘴!安特烈,你别忘了你使节的身份!”罗迦暴怒,“你踏在我北国的土地上,当知道,朕才是这里的主人,你这是什么语气在跟朕说话?”
“北皇陛下,我只是提醒你!”
“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朕?安特烈,你不但以下犯上,而且目无尊长,你不要仗着使者的身份,朕就不敢惩罚你!若你再出言不逊,朕马上代替你父母教训你……”
“啧啧啧,北皇陛下,你真是威风!”安特烈叫他恼羞成怒的样子,冷笑着,声音非常低,“北皇陛下,你别忘了,你是怎么得到芳菲的!你既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就不该这么快就喜新厌旧……”
罗迦心里一震。自己强迫芳菲,永远是心里的一块疤,仿佛最不堪的一面。可是,这些日子以来,自己一直在努力给她幸福,并且让她感受到了幸福,难道不是么?
他沉声问:“你去教唆芳菲?”
“陛下,你也太小看我了!”
罗迦松一口气,盯着他:“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只想警告你,你最好马上送走那个什么小怜,芳菲临盆在即,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不会放过你……”
罗迦气得放声大笑,警告,这个臭小子居然敢对自己用“警告”二字。
“安特烈,你再敢放肆,休怪我不念甥舅之情。”
“你既然强将芳菲留在皇宫里,就得对她负责,否则,你就放她出去!”
“放出去?去哪里?”
“她是名医,无论去哪里都能养活自己。陛下,你不要以为,唯有你这个皇宫才能养得起一个人。”
“安特烈,你到底是什么居心?”
“我的居心?很简单。你赶紧送走小怜,回到立政殿去!”
“芳菲是朕的昭仪!朕要如何对待她,是朕的事情!”
安特烈VS罗迦5
“你的事情?陛下,你别忘了,芳菲的命是我救下的。我就有义务和权力关心一个九死一生的女人的后半生命运!你嚣张什么?如果当初我没将她带出神殿,她早就丧生在你和大祭司架起的那堆大火上,尸骨无存了。现在,你有什么资格以占有者自居?”
“大逆不道的畜生,朕早知道你觊觎芳菲……你别忘了,你该叫她一声舅妈……”
“觊觎?陛下,你可不要推己及人。我若心怀不轨,当时在北武当那么长的时间,根本就不会让你后来有什么机会了!陛下,我没你那么卑鄙!”他愤愤的,脸色微微通红,声音非常低非常愤怒,“你道貌岸然,欺骗我们说什么圣处女公主神圣不可亵渎,不许和男子多说一句话,我就是因为遵守你北国的信仰和道德!你呢?你这个伟大的高尚的北皇陛下,你做了些什么?”
仿佛被人狠狠地扇了一耳光,心里最隐秘的卑污被如此毫不留情地揭露出来,罗迦紧紧握着拳头,咯咯作响:“你到底是不是疯了?冯昭仪马上就要生孩子了,你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你也知道她要生孩子了?既然如此,为何还天天流连在其他女人身边,连多陪她一下都不肯?这就是你北皇陛下所谓的不亏待她?”
罗迦早就知道,柔然国风粗犷,完全没有什么中原的礼仪,而且安特烈天生娇纵,从小就野惯了的,现在竟然敢如此没上没下,他也气晕了头,一拳就向安特烈挥去:“闭嘴,你马上给我滚出去……”
安特烈一把架住他的拳头:“舅舅,你不要冲动!”
罗迦昔日勇武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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