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罗迦送她的马已经老了,她骑的是一个小部落送来的一匹贡品马。
而小皇帝骑的正是弘文帝当年最喜欢的那匹雪狮子马,四蹄都是黑色的,然后通体的雪白。他骑在马上,满面的笑容,看起来,真的是一个小小的白马王子——比王子还王子!因为他是皇帝。
芳菲心里非常欣慰,一声令下,大军开拔。
沿途无事,众人快马加鞭,三天后,到了前面的双峰口。
这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山脉,人迹罕至,地形险要,易守难攻。
这时,冲在前面的李冲巡逻一阵,跑回来,对冯太后禀告:“太后,前面距离十里远就是双峰口。”
“好,加紧赶路,过了这里再找休息的地方。”
李冲刚刚领命,前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一名急先锋已经跑来:“太后,拓跋仓木率领宗子军迎驾。”
拓跋荒木正是京兆王的儿子。
芳菲定睛一看,前面黑压压的旗帜招展,正是正宗的宗子军。
她还没发话,宏儿却直觉地,感到害怕:“太后,宗子军怎么会在这里来接驾?”
芳菲放眼四周,此地险要,他们不在这里“接驾”,还能去哪里?
饶是如此,手心,也捏了一把汗。
荒淫生子5
却笑起来,朗声道:“宏儿,大臣们来迎接你,你当然得像个皇帝的样子。振作点精神,想想我给你讲的先帝爷爷的故事,想想你的父皇,他们以前可都是大大的英雄。”
宏儿挺了挺胸口,毕竟是孩子,没想那么多,立即挺胸勒马,皇冠之下,一张小脸意气风发,看着自己的大军赶来。
只芳菲,不经意地看了看护卫的京兆王。他一直留在后面断后,忠心耿耿地保护着皇太后和小皇帝的安危。
而前面,他的儿子已经上来,勒马,“臣拓跋仓木参见太后、参见陛下!”
他说参见的时候,是骑在马上的,态度十分骄横。
按照昔日行军的惯例,的确不需要太多礼,但是,他这样大刺刺的态度却是绝无仅有。
芳菲道:“仓木,你辛苦了。宗子军都安顿好了?”
“回太后,都安顿好了,等着迎接太后和陛下回平城。请检阅仪仗队。”
仪仗队!
芳菲循声望去,但见两岸阵容整齐肃穆的士兵,但是,并非身着彩妆的仪仗队。也没有辇舆伞盖,更没有吹鼓手敲敲打打之类的。
但是,每一个人都是荷枪实弹,威风凛凛,一如拓跋仓木此时的神色。
她镇定自若:“仓木,你辛苦了,天色也不早了,既然宗子军来了,就请马上安排宿营,就地驻扎。”
拓跋仓木终于翻身下马:“太后,我还有事情禀报。”
“什么事情?”
“我在来迎驾的路上,接到了一封密函。这密函有关太后和皇帝陛下,所以不敢自作主张,特意呈现太后面前,请太后批示……”
他明明说的是天大的密函,可是,声音却是大声武气的,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
芳菲还是面不改色:“把密函呈上来。”
他亲自呈上去,脸上露出一丝不经意的笑容。
身后,京兆王却出奇的紧张,情不自禁地环顾了一下这片黑压压的大军,知道,下一刻,这里就会炸开锅了。
——————————到此:)))
活春宫1
密函到了芳菲手里。
展开。
她看得很仔细。一个字也不错过。
很好很强大。
几乎算是冯太后的活春宫生活!
不知情的人盯着她。
知情的人也盯着她。
但是,冯太后的脸上没有任何的变化,甚至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而她对面的拓跋仓木却有点忍不住了。一路上,他设想过无数次,冯太后会如何的暴跳如雷。只要暴跳了,就有好戏等着她了。
所有人都等着看笑话。
这是最可怕的一种笑话,一点也不好笑,是要人命的。
慢慢地,芳菲放下奏折,朗声道:“仓木,还有哪些大臣的奏折,一并上来。”
仓木脸上闪过一丝恶毒的笑容:“太后,臣不敢僭越,他们会亲自向皇太后禀告。”
身子一侧,后面,全是黑压压的大臣。
这些,都是来“接驾”的大臣。
全是鲜卑的大臣。
皇帝和太后回宫,弘文帝驾崩,意味着小皇帝彻彻底底执政,按理说,这是正常的,大家来献殷勤无可厚非。
但是,里面埋伏的深重的杀机,却也是不言而喻的。
小皇帝明显感觉到了,他想起陆泰。毕竟是孩子,心情十分紧张。这时,他们早已下了马背,坐在辇舆上。
居高临下,一阵寒意。
是老臣拓拔野粱挺身而出:“太后,这些奏折你可都读了?”
芳菲不动声色,站起身,走过去。
小皇帝捏了一把冷汗。
小孩子的心里紧张得出奇,太后,怎么能过去呢?
但是,芳菲的确走过了,很随意,闲庭信步。
“拓跋老先生,如何劳你大驾出山了?”
拓拔野粱已经很老了,满头白发,人却十分精神,脸上带着鲜卑人的那种强硬的烙印,上前一步,苍老的声音充满了杀气:“老臣虽在家做了闲云野鹤,可是,出了这等大事,不敢不出来看看,以免我北国江山,沦入不肖之徒手里。”
秽乱春宫2
好家伙。
这是指桑骂槐了。
太后和皇帝都在面前,指着和尚骂死秃头。
鲜卑大臣们都知道这个老臣敢于说话,所以把他抬举出来。一见他果然马上给了冯太后一个下马威,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都很高兴。
不料,冯太后还是不动声色。
“老先生,这封奏折是你写的?”
“正是老臣。”
“昔为先帝皇后,曾以更衣入侍。却失之晚节,秽乱春宫。潜隐先帝之私,阴图后房之嬖,暧昧汉臣,以至今上,身世不清,扑朔迷离……”
她朗朗出口,神态自若:“老先生,我还真不料你有如此文采。”
她只看了一遍,几乎把这奏折背下来,就如读熟了一般。
众人面面相觑。
只看冯太后谈笑风生,如在谈论别人的事情。
大家都怔怔地看着,不知所云。
很快,京兆王就明白,事情的误会在哪里了——尽管冯太后这样侃侃而谈,但是,她讲的是汉语,而且,这段话是四六骈文,虽然通俗易懂,但是,那是针对读书人而言。她并不承担翻译的责任,反正大声武气地把这奏折念了,大家能不能明白,那是另一回事。
可是,在这支大军里,别说鲜卑的宗子军,就连汉人士兵也罕有识字的。
除了几个高级将领,其他人根本听不懂。
云里雾里,不知什么意思。
他暗暗冷笑一声,冯太后,你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把话说到明处了。问题是,现在还不是大帅出面的时候。而且,没人叫他出来做翻译。
自然有拓拔野粱站出来,气得白胡子一翘一翘的。
“太后是否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
冯太后哈哈大笑。
忽然逼前一步。
而拓拔野粱,虽然觉得有点不安,但是,也不甘示弱,也一动不动,气势上不能输了。
秽乱春宫3
“拓拔野梁,这是你写的奏折?”
“!!!!”
“你几时有这样的文采了?”
拓拔野梁亢声道:“谁写的并不重要,问题是……”
“问题是,你拓拔野梁,也开始找枪手了?”
拓拔野梁老脸通红。
冯太后忽然抬手,刷拉拉几声,将奏折撕得粉碎。
拓拔野梁气得怒火中烧。
冯太后却笑起来,轻描淡写:“说吧,你找的哪一位枪手?”
她的目光扫过。
如鹰隼一般,在众人面前晃荡。
拓拔野梁明知哪里不对劲,但是说不上来。
问题不在于枪手是谁,而在于内容的本身。
但是,冯太后显然并不在意内容,反而,更关注枪手。
这难道不令人奇怪?
然后,他听得一阵咳嗽。
立即醒悟,大声道:“现在,朝野上下,皆在传闻,小皇帝身世不明,请太后给大家一个说明……”
现在大家都听懂了,原来,是小皇帝的身世出了问题。顿时,就如炸开了锅一般。小皇帝有问题?
这有什么问题?
难道不是弘文帝的儿子?
而且,这是铁板钉钉的事情啊。
再说,宏儿的眉眼之间,那么酷似弘文帝,就算别的人不了解,但是,弘文帝的近臣们,可都认得出这个特征。
就连宏儿也张大了嘴巴,傻傻地看着众人。
被推到了风口浪尖的可怜的孩子,睁大无辜的眼睛,就如陷入陷阱的羔羊。
但是,偏偏没人说话了。
冯太后不开口,拓拔野粱也不开口。
他紧紧地盯着冯太后,冯太后也盯着他。
纵然他纵横半生,人已经到了垂垂老矣,什么大风大浪也见了,但是,此时却有点儿不寒而栗。
此事实在是事关重大,能一举把冯太后彻底绊倒到好说,如果稍有不慎,开弓没有回头路,在场的所有人,便都是死路一条。
秽乱春宫4
就连李冲等人,内心也暗暗地颤抖。
那绝不是冯太后一个人的事情。现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是两个集团利益的较量,鲜卑贵族,汉化势力……一场生死的抉择。
今天,多少人会人头落地?
他尽管设想了许多次,但是,却不料,这群莽夫,就这么真刀真枪,毫无遮掩,直接杀过来。孤注一掷,要在天下揭开这个可怕的秘密。
这让小皇帝情何以堪?
他的目光转向宏儿——自己的学生。
这几年,他悉心教导他,有非常深厚的情意,并且给予了极大的期望,期待在他的带领下,真正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那是他们倾尽全力培养出的理想实现者,能保证冯太后老后,一切成果不至于被颠覆。
现在,遭遇了最大的危机。
别说成果,性命都不能保住。
而且,别人听不懂,他是完全听懂了的,关键在于那一句:秽乱汉臣。
忽然意识到这些人的险恶用心——
如果揭穿冯太后和弘文帝的私情,那宏儿依旧是弘文帝的长子。生母身份如何不重要,反正历来的惯例是立嫡长子。弘文帝没有皇后生的儿子,宏儿是长子,就算身世不那么光彩,那他的皇位也是名正言顺,无可厚非。
这根本扳不倒冯太后,大不了,让她名誉扫地而已。
可是,如果这句秽乱汉臣,变成了宏儿是某汉臣的私生子——
他浑身冰凉,完全不敢想下去。
只想起自己的哥哥李奕。
当年,如何的被腰斩。
这些人,孤注一掷,看来,连弘文帝的名誉也不顾及了,居然生生把他的儿子变成了汉臣的儿子。
对面,京兆王也一直很镇定——那是表面的,内心,简直如一桶沸水在激烈地翻涌。手心,被溶出来的汗水淋湿,不停地往下滴着水珠。
冯太后,看她怎么向天下人交代。
此情此景,除非弘文帝复活,谁也解决不了了。
弘文帝飘过1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何又搞出这么多事情来。小皇帝身世有问题?那有问题在哪里?
京兆王很快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众人根本没有明白拓拔野梁那封奏折的意思。小皇帝的身世,不在于是冯太后的私生子,而是在于李奕的私生子——这是他们商量好,要引向的话题——反正李奕死了,死无对证。
这话出去,无风不起浪,鲜卑人也好,汉人也罢,都是喜欢八卦的。
他转向冯太后,看到拓拔野梁也急了。正要说什么,却见冯太后抬手,刷刷地,已经把那封奏折撕得粉碎。
拓拔野梁不是粉刷匠,他把这张撕成浆糊一般的纸粘不起来,只气得头上的头发一根根都差点竖立起来。
而且,他的记性也不好,不可能完整地背下这篇奏折——芳菲更加肯定,那是枪手所为。然后,谁给他做了枪手?
她脸上慢慢地,露出了一丝笑意。
这简直是欺人太甚了啊。
拓拔野梁文绉绉的上书,被当场撕毁,你不可能扯着嗓子在这里乱喊,小皇帝是冯太后的私生子,那样效果也不好,再说,李奕也死了……
他跳起来,可是,很快,便听得大声的叱喝,那是冯太后身边的侍卫乙辛、魏晨,一左一右:“拓拔野梁,你要犯上作乱?”
谋反是很大的罪名。
老头子忽然看到魏晨,如见了鬼一般——罗迦!罗迦的侍卫。
他来揭发冯太后秽乱汉臣生儿子,却见先帝罗迦的侍卫跳出来保护,简直气得发疯了,手指着冯太后:“你你你……”
一口气上不来,几乎要气死了。
就在这时,仓木忽然退后一步。
李冲等将他看得分明,立即见到后面的宗子军变成。
上奏折不成,变成了兵谏。
而冯太后身边的亲兵,也迅速变阵,两军对垒,眼看就是一场殊死的搏斗。
所有人参与其中或者不知内情的人,都紧张得出奇。
弘文帝飘过2
而冯太后身边的亲兵,也迅速变阵,两军对垒,眼看就是一场殊死的搏斗。
所有人参与其中或者不知内情的人,都紧张得出奇。
短短时间内,从弘文帝之死到现在,已经经历了两场兵变,陆泰,现在又是京兆王。冯太后的统治,正在经历一个史无前例的危机。
她何尝不知道?
罗迦当年死了,弘文帝已经成年,大家还还不及提防她;现在,小皇帝年幼,再是英明神武,也只是个小孩子,所以,为了阻止北国大权的彻底旁落,京兆王等人不惜鱼死网破了。
芳菲已经处于了自己人生中最危险的一个阶段——赢了,整个世界都到手了。
可是,如果输了,不仅身家性命不保,而且,宏儿的性命也保不住,甚至自己的名声,宏儿的名声……母子二人,都将背负一个千秋万世的恶名,她是不守妇道的淫妇,宏儿是抬不起头的私生子。
她顾不得愤怒,冷汗已经淋湿了背心。
但是,她没法表露出来。
甚至没有回头看一下,因为,她听得宏儿急促的喘息之声,小孩子短时间内经历了太多的惊吓。
此时,他和太后坐在一起,不时看看京兆王,又看看太后。
四周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不敢先行一步,所有人也不敢后退一步。
彼此都在试探彼此的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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