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转过身,看着他,疾言厉色:“殿下,你是不是也是这么认为的?如果是,我马上就可以自己了结!要死,其实也很简单,三尺白绫,一把剪刀,甚至一包毒药……有什么好为难的?如此,既不损害陛下的名声,也不让你为难,只要一死,大祭司失去了威胁陛下的把柄,就万事大吉了……”
太子紧紧咬着牙关:“皇后,你说什么?”
说什么?
难道他还不明白么?
他太子殿下,从东宫时开始,计除林贤妃母子,不就已经牺牲过自己了么?现在,要维护他殿下英明的形象,再牺牲一次自己,又能如何?
心里无比的失望,无比的愤怒,竟然比第一次遭遇的背叛更加愤怒。内心深处,是信任他的,就是因为太信任,所以,更是不能原谅。
从某种意义上说,那是心底最后的一块屏障,他总是在那里!所以,更不允许他突然就变了。
她冷笑一声,忽然掀起自己的宽大的袖子:“殿下,你看看这是什么?”
太子看去,但见那雪白的手腕上,是一串蚯蚓一般丑陋的疤痕。
“这就是祭祀的时候,阿当祭司忽然到慈宁宫来捉我,我慌不迭逃走,摔倒在一堆枯枝里划破的。这还是小伤,像这样的伤痕,我的腿上,还有老大一块,你要不要看?阿当祭司,大祭司,一个个,莫名其妙地跑到慈宁宫,说的是为了祭祀皇太后,你相信么?他们是冲着我来了!完全是冲着我,想打我一个措手不及!这些,你难道会不知道?”
翻脸相向8
太子的目光,牢牢地落在那串触目惊心的伤痕上,几乎可以想象当日情形的惊心动魄!谁能想到,当今皇后,还带着这样一身伤痕呢!
“皇后,我……我……”
她却立即放下袖子,声音十分冷淡:“殿下,我累了,你请回吧!”
他怔怔地,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才停下脚步,沉声道:“芳菲,原来,你一直都在恨我!你从来就不曾真正原谅我!”
又从皇后到芳菲了!
芳菲做不得声。
恨他么?谁知道呢!
谁叫他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明明知道谁将会成为第一受害者,还胆敢提出这样的建议?这岂不是逼自己上绝路?
太子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了,她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殿堂,看着窗外清朗的阳光,参天的大树,这个翠绿的夏季,知了的声音没完没了了,五月了,石榴红似火了,再过不久,就要进入最最炎热的盛夏了。
她苦笑一声,自己本是要劝说太子,修复他和陛下的父子关系,不料,竟然是帮了个倒忙,不但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反而是自己和太子大吵一架。
自己竟然先和太子决裂了。
这算什么呢?
忽然非常懊悔,自己真不该那样说,昔日冷宫的岁月,除了太子,谁又能在危难的时候,伸一把手呢!
太子自然有他自己的原则,就如那时,不惜触怒陛下,他也要帮着自己维护自己!现在,他也不过是有他自己的看法,有他自己的政治见解而已。
陛下常说自己成熟了,长大了,可是,今天为何一席话就翻脸了呢?
她忧心忡忡,一时反倒无所适从!
殿下,他真的会从此站到陛下的对立面去?
大祭司,都是该死的大祭司。她忽然心里的暴力因子也喷涌了出来,真不该劝陛下和大祭司来什么君子之道,干脆把大祭司干掉,把神殿焚烧了,一把火烧光他们的所有巫术,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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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密谋1
大祭司,都是该死的大祭司。她忽然心里的暴力因子也喷涌了出来,真不该劝陛下和大祭司来什么君子之道,干脆把大祭司干掉,把神殿焚烧了,一把火烧光他们的所有巫术,一了百了。
当然,这样的暴力,也只是想想而已。
她走到门口,一时之间,简直心急如焚,干脆围着宽阔的御花园走道,发疯一般奔跑起来。
“娘娘,娘娘……你这是干什么?”
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答:“我跑跑,锻炼身体……你们不要管我,各忙各的去……”
宫女太监们哑口无言,只眼睁睁地看着皇后围绕御花园的林荫小道,跑了十七八圈,然后,停下来,累得满头大汗,几乎当场晕厥过去。
再说太子愤然离去,这一路上的郁闷,简直难以言喻。自己上门之前,想的是和芳菲,无论什么事情都能沟通——下意识里,总还是以为那是以前的芳菲,以前单纯的少女,无论什么,都和自己心意相通,一拍即合。
不料,竟然是这样!
原来,两人之间,无论认知还是看法上,都已经有了如此巨大的差异!
刚回到太子府门口,管家急忙迎出来,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席话。他面色大变,急忙往密室而去。却见京兆王子推带着一个黑衣人坐在密室里。
京兆王年方三十岁,是罗迦的异母兄弟,也是和罗迦最相似的一个弟弟。他风流倜傥,相貌英俊,在很多政见上都和罗迦相同,所以深得罗迦器重,留在京城。在太子很小的时候,他怜惜这个侄子无母,寄养在其他妃嫔名下,便更是关注他,对太子多有照顾。也因此,太子对他,便比对其他的长辈要亲近一些。五年前,青州冀州一带混乱,京兆王尚武豪勇,便自告奋勇,出任青州刺史,几年之间,颇有建树,多次得到罗迦的封赏,如今,已经跃居爵位最高的王爷,其封地赏赐,都是数一数二的。
密室密谋2
直到去年底,他才从青州回来,又出任了京城很重要的一职,可谓权倾一时。今年初,再次外出,这一段时间,都不在京城,看他的样子,显然是风尘仆仆赶回来的。
太子见到这位叔父,又惊又喜,可是,京兆王比他还先开口,一点也没有忽略臣子的礼仪:“臣见过殿下。”
“叔父不必拘礼,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等你很久了。”京兆王面色十分严肃,“这位是朝晖上人,他是大祭司的使者。”
朝晖上人一身便装,并非神殿的打扮,显然是为了不引人注目。
太子面色一变,这个时候,叔父带大祭司的使者到自己的东宫,这是什么意思?如果父王知道了,如何了得?芳菲态度那么坚决,和神殿几乎是你死我活。自己若是跟他们接洽,岂不是摆明了和父皇作对?
他面色大变,却不做声,只是看着叔父。
京兆王一点也没有放过他的面色,不慌不忙道:“殿下,你应该没听过朝晖上人吧?”
太子摇摇头,大祭司,阿当祭司等都是知道的,但是这个朝晖上人,却一点印象也没有。他这才细看一眼朝晖上人,这一看不打紧,再看,几乎惊叫出来。粗看这个人时,以为他是四五十岁,可是细看,却发现他虽然还是黑须黑发,可是,脸上的皱纹,那种深刻的程度,若非八九十岁,一百来岁,岂会这样?
这么一个上百岁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殿下,你可知道神殿三长老?”
太子心里一震,神殿三长老?传说中,五十年前就隐居了的神殿三长老?传说中,这三个人羽化而去,仙游四处,修炼了神道中通天的本领,从此不问世事。
大祭司主持神殿之后,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几个人都从未露面,任何大事,他们都不闻不理,这样的人,竟然在这样的时候出现。
密室密谋3
这是什么意思?他们的出现,到底意味着什么?
如果能劳驾他们,显然,神殿已经做好了最后一搏的准备!
太子心里一沉。
京兆王的面色十分沉重:“殿下,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你也应该很清楚。太阳,竟然无缘无故地,就会从天上消失,天空一团漆黑,当时,我正在往回赶的路上,就在平城外面,甚至吓得不敢进宫见陛下,被几个人扶回去,大病了一场!自从发生大凶兆后……”他所说的大凶兆,自然是指前些日子发生的日全食现象。
“神殿已经做出了占卜,这是发生天灾人祸的前兆。如果我们不敬重神灵,只怕会招来更大的祸端……”
太子勉强道:“这应该不是什么凶兆,这是天狗吃日,按他们所说……这是很常见的,并非什么稀罕事情,而且,太阳不是一直都在么?哪有什么祸端?”
“殿下此言差矣。这天狗吃日,是通灵牛鼻子的妄言。你想,我们祖祖辈辈,几曾见过这么可怕的情况?太阳忽然就不见了,太阳死了,天空一片漆黑……这么可怕的情况,他三言两语难道就能搪塞过去?”
这一下就击中了太子的要害。他所怕的,也正是如此。
“自从这事之后,全国各地,到处都是凶信,前段时间,连续有小贩暴死,无疾而终,却怎么都查不明死因,到现在也不能破案;而极北之地也传来噩耗,我们的牧场良马,因为瘟疫死了一千匹;平城外,出现了白色的蚂蚁,到处啃噬庄稼……”
“可是,这些事情,不都是发生在之前么?”
“对!就是之前,这就是神灵给我们的警告。见北国人,没有任何警醒,所以才让太阳消失,给我们一个极大的提醒,再不惊醒的话,只怕,从此以后……”京兆王本是相貌英俊,但是,此时,他因为害怕,面色微微有些扭曲,看起来,很是怪异。
密室密谋4
这样的神色,是作不了伪的,太子察言观色,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受到感染,自己竟然也微微地发抖。
“而且,这些日子,平城还有许多其他蹊跷的事情发生,比如半夜生产的母牛无故暴毙,比如一些老年人也死得蹊跷,而且,还有很多罕见的现象。大祭司夜观天象,发现也许还有更大的灾难降临……”
太子好生紧张:“会有什么灾难?”
“我北国皇宫,有人扰攘,出现异常,需要做一场法事……”
太子下意识地追问:“皇宫会有什么异常?”
“占卜显示,皇宫内有妖孽之气……”
妖孽之气?
太子几乎感到呼吸顿时紧张起来。妖孽之气,除了芳菲,还有谁?
他直觉地反驳:“怎么会?皇宫里不是好好的?”
“最近凶信那么多,却没有一个可以好好凝固大家精神的东西。唉,殿下,你也知道,这都是因为废黜了祭祀法令,无法再有一个合适的信仰,让北国人民团结起来……”
图穷匕见了?
太子反问:“那,你们认为,要如何才能团结起来?”
京兆王非常干脆:“很简单!让北国人民恢复信仰!”
此话掷地有声。
太子更是凛然!
京兆王得到父皇的信任,而且他思想奔放,不拘小节,因此,父皇对他很是赏识,他说话的分量,比东阳王,任城王都老臣的分量更重。
现在,是不是意味着,京兆王也站到了父皇的对立面?
换在以往,这根本就是不可想象的。
果然,京兆王开口:“陛下这些日子以来,对外宠信通灵牛鼻子,听任他妖言惑众;妄图让道教取代神教,在北国落地生根。这牛鼻子,居心叵测,不知用什么办法迷惑了陛下,长此下去,后果真是不堪设想;而且,对内,独宠皇后一人……”
果然,矛头指向了芳菲。
密室密谋5
果然,矛头指向了芳菲。
“当初立冯氏为皇后,大家都是反对的,可是,陛下却偏偏固执己见。冯氏回宫后,骄横自大,独霸龙宠,从此,三宫六院,竟然莫敢再有任何人能够亲近陛下。冯氏和牛鼻子本是一党的,他二人内外勾结,陛下已经完全被他们所蒙蔽,长此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啊!就连我们北国的江山,也危在旦夕……”
太子对通灵道长的反感也越来越深,但是,对于京兆王这番话,却破是不以为然。但他先没有发表任何的看法,只是静静地听着。
“这次大凶兆,就是神灵给我们的最后一次警示,如果醒悟,一切还来得及;如果执迷不悟,只怕,这片土地上……唉,这可是我们北国先祖,流血流汗打下来的江山,有大神的护佑!如果被牛鼻子取代了,岂不是白白辜负了大神的恩惠,先祖的心血?我们可都是北国子弟,不敢眼睁睁地看着祖宗的神灵受到别人的践踏……”
京兆王和许多北国贵族一样,也是虔诚的神殿信徒,但是,因为陛下的关系,他平素并不怎么在公开场合表露这番看法。就算是陛下宣布废黜祭祀法令的时候,他也没有明确的表态,算是默认了陛下的法令。
现在,京兆王竟然说出这么一番话,可见大祭司私下里,不知给他做了多少的工作。确切地说,是复出的神殿三长老,给他做了许多工作,让他彻底站到了神殿的一边。
太子心内翻滚,原来,父皇身边,现在竟然是如此的众叛亲离。
所有鲜卑贵族,几乎都是站在大祭司这一边的。
但是对外呢?
对外掌权的是李峻峰大将军;豫州刺史也是南人;京兆王回来后,青州、冀州、扬州等等刺史都换成了南人。
当时,他还不明白父皇为何如此。信任自己的族人,难道不比异族人好?
现在方明白,军权的掌握,是何等重要。
密室密谋6
京兆王的脸上露出懊悔之色:“我真不该回来的,现在青州也落在了南蛮手里……”
原来,他们因为忌惮着军权,借口反对通灵道长,现在是要拉自己入伙。
如果说以前东阳王等的劝说是表面的,只为了维护一个和谐安定的局面,出自公心;现在,大祭司这是暗示要自己入伙了!
要自己全面加入他们的反对通灵道长,灭妖孽的大计里。
他仔细权衡,慢慢地,许久才开口。
“叔父,你们怎么无凭无据说皇宫有妖孽?”
“无凭无据?”京兆王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朝晖上人,朝晖上人的眼睛不知是睁着还是闭着。京兆王才接着道,“当然有凭据!”
“是什么?要知道,父皇最恨妖孽巫蛊之说!如果真有妖孽,父皇第一个不会放过它!”
“占卜!”
“光凭占卜?”
“当然还有其他的证据!若非铁证如山,大祭司怎么可能如此?要知道,大家可都是为了北国好,都是对陛下忠心耿耿!”
忠心耿耿,是否如此,这倒未必!
这时,朝晖上人才缓缓开口,他说话的声音,跟他面上的皱纹一样,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一捶一捶敲打过的,只要他一开口,就不得不让人对他的话敬若神明,仿佛,他是代表天神在说话。
“我们将在下月初三举行祭坛占卜,预测吉凶。这个凶兆,只怕马上就要到了。”
太子大惊失色,开坛占卜吉凶,公告天下凶信,这样的事情,父皇怎会允许?
这是赤裸裸的向父皇挑战!
以前的争斗还都在暗处,现在,神殿要挑明了?
“神殿,是我们一手建立起来的,追随大神的足迹,是我们一生的使命。现在,神殿,北国,遭遇了这样的危机,我们就算是化外之人,也不得不现身了!”
连隐居的神殿三长老都现身了!
密室密谋7
连隐居的神殿三长老都现身了!
他们本身就是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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