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迦的目光变得十分柔和:“芳菲,慢慢吃,没事,绝不会有事。”
她笑嘻嘻地点头:“我知道,你在嘛;陛下在,能有什么事呢!”
罗迦忽然有些感动,这个女人,如此全心全意地信赖着自己。
这一刻,二人之间,是完全心意相通的,真正的两心如一。
他夹一筷子翠绿的青菜放在她碗里,微笑着:“芳菲,不许光吃肉,不然一会儿你睡觉的时候,会很难受的,要多吃青菜……”
“知道啦。”
她乖乖地吃青菜,仿佛受极了宠爱的小姑娘,一如小时候,他看着自己,给自己最好的糕点——不,不是小时候,小时候,他对自己没有现在这么好。
自己喜欢的是现在的陛下,而不是小时候的那个战神!
她看看关着的门,熟悉的立正殿的外堂,那些古老的花瓶,里面插着的高大的花枝;风,从开着的雕刻着古老而精细的窗棂的格子里吹进来……这一切,都那么熟悉。这时,才终于有了家的感觉。
这里,就是家。
她久久地看着窗子,那是一种奇怪的心情,此生,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家的感觉!小时候,以为那开满了花树的宫殿是自己的家,奔跑,跳跃,每天只知道蠢蠢笨笨地吃啊,睡啊,偷懒啊,无人管束,也无人照顾,更无人心疼!仿佛自来就是个小野人一般,记忆里,除了御膳房的那个木呐的老宫女,自己真正想不起有什么亲人。就算那个老宫女,也是沉默寡言的,从不多说一言半句,自己以为,自己长大了,也会像她那样,做个厨娘。
她的家5
可惜,还没到懂事的年龄,花树没了,家也没了。
此后,就再也没有家了。
为何,现在忽然觉得有家了?
不是因为这屋子,也不是因为这窗棂,而是因为对面坐着的人。
因为陛下。
家,其实不是一间屋子,有时,是一个人。
要和某一个人在一起,才有家的感觉。
有了屋子,也不见得就真正有了家。
许多有屋子的人,其实没有家人!
现在,经历了那么多风雨,自己终于有了家,又有什么理由不去扞卫它?
扞卫家!
一定要扞卫!
没有什么天大而崇高的理由,甚至不是扞卫生命,仅仅只是扞卫家而已。
她把陛下夹的青菜吃完,放下筷子,懒洋洋的:“唉,还是回到家里最安全。”
回家!
这里对她来说,终于是家了!
罗迦竟然有些悲喜交集的感觉。
他也放下筷子,但觉口里还满满地獐子肉的香味——那是一种温暖的感觉。
她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抱在脑后,十分舒适的样子。
罗迦凝视着她的温柔的眼睛,挨着她,学她的样子,靠着椅背,伸手揽住她的肩头,柔声道:“吃饱了?”
“饱了。饱了就犯困。”
“好的,朕叫她们收拾了,我们就去休息。来人。”
宫女们进来端走了食桌,二人进到里面的寝殿。
寝殿里宫灯早已点燃。淡淡的熏香安神镇定,芳菲靠窗坐下,伸着腿,懒洋洋的看一眼开着的窗棂。
春日的风带着花粉的气息从园子里吹来。那是一大片的醉蝶兰,花骨朵已经一簇一簇的,很快就要盛放了。
芳菲当时最喜欢立政殿,便是因为这片花海,几乎占据了外面大片的空间,花朵盛开的时候,放眼看去,整座屋子都沐浴在花的海洋里,大大地冲淡了这庄严的屋子的肃穆气氛。
她的家6
芳菲当时最喜欢立政殿,便是因为这片花海,几乎占据了外面大片的空间,花朵盛开的时候,那是一片红色的世界,红又分了层次,浅浅的粉红,淡淡的紫红,浓烈奔放的艳红……放眼看去,整座屋子都沐浴在花的海洋里,大大地冲淡了这庄严的屋子的肃穆气氛。
她想,春天真的就要来了!
马上就要到了!
自己的家,将每一个春日,都迎来这样鲜花盛开的日子。
她凝视着外面,忽然大大的惊喜,将手伸出窗外,摘下一朵红色的骨朵儿:“陛下,你看,玫瑰要开了……开得这么早……”
花藤,缠绕着墙壁,弯弯曲曲地连绵,形成一大片玫瑰绿的拱顶。这个季节开的,也许不是玫瑰,或许是月季,也或许是蔷薇,但是,管它什么呢,它们都差不多,不是么?
一朵花放在罗迦的鼻端,他深深嗅了一口那种淡淡的香味,笑起来,想起很久的时候,自己一个人站在夕阳下面,等一朵花开。
那是一个秘密!
永远的秘密!
她拿着花朵在他鼻端不停地晃荡,神情娇媚又慵懒,“陛下,你喜不喜欢?”
“喜欢,快坐好,不要乱动了……”罗迦伸手为她解下缠好的绷带,柔声道:“换了药才能睡觉。”
“陛下,不用啦,才换不久。”
“不行,要睡觉了,必须得换换,再上一次药。”
“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
“你是医生你了不起啊?起来,换药了。”罗迦轻轻拉她的手,她笑嘻嘻地靠着椅子坐正,乖乖的,一切都听他的。
罗迦蹲下去,解开绑带,这才看到,那枯枝划破老大一块皮肉,难怪她随手一抹,脸上都是鲜血淋漓的。
他心疼极了:“芳菲……你其实不用那么害怕……朕当时已经在赶来了,就算他们看到……也无所谓!”
她忽然躬身,一下抱住了他的头,脸紧紧贴着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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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躬身,一下抱住了他的头,脸紧紧贴着他的脸。
那时,不是不怕的,而是怕到了极点。可是,当真正看到阿当祭司,大祭司时,反而麻木了!从少女时代就在怕,那么多年,每一天都在等待,就如一只有知觉的猪,知道自己长肥了,每天每天,看着自己身上的肥厚的膘,随时准备着进屠宰场!
怕烈火焚身,后来怕进宫受难,然后是难产,再是争斗……林林总总,一个人,真正经历了这些日夜不停地惊悸后,不可能不麻木的!
怕得习惯了,反而没什么好怕的了!
当时,是自己一个人奋斗,无依无靠!
现在,已经有了自己这几年宫廷斗争的磨砺!而且,更主要的是有了陛下!
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相信的——无论发生了什么,陛下,他都会护着自己!
所以,大祭司也好,阿当祭司也罢,或者躲藏着的一切妖魔鬼怪也罢,自己还有什么可怕的?
所以,那时才敢直视大祭司的眼光!
四围那么静寂,只有二人的呼吸声,几乎连呼吸都是一致的,和心跳的频率一样。
好一会儿,罗迦才柔声开口
“芳菲……”
她没有说话,慢慢地放开手,微笑着看着他:“陛下,你伺候我么?”
“难道朕就不能伺候你?”他的声音软得出奇,拿了药膏,慢慢地替她轻轻涂抹;手过处,带着那种温柔的情意,绝非红云等宫女能比。
麻木的伤疼,忽然变得无影无踪。
她凝视着他仔细认真的手,他是陛下呀,他几曾亲手这样伺候过别人?从未!
可是,只要是自己的事情,无论什么,他都会为自己做。
他的手慢慢地抚摸过,从那光滑的小腿往上,沿着大腿,掀起她宽大的裙裳。手带着温热,慢慢地变得灼热,她咯咯地笑起来:“陛下,不擦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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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木的伤疼,忽然变得无影无踪。
她凝视着他仔细认真的手,他是陛下呀,他几曾亲手这样伺候过别人?从未!
可是,只要是自己的事情,无论什么,他都会为自己做。
他的手慢慢地抚摸过,从那光滑的小腿往上,沿着大腿,掀起她宽大的裙裳。手带着温热,慢慢地变得灼热,她咯咯地笑起来:“陛下,不擦了,好了。”
他的眼神黯黑下来,声音幽幽的,如一只大灰狼:“怎么就好了?没好,还早着呢。”
她咯咯笑得整个人都软倒在椅子上。
他这才放下药瓶,替她缠好绑带,在她身边坐下。她很自然地靠在他的怀里,微微闭着眼睛:“陛下,好困呀。”
陛下,好饿呀;
陛下,好困呀!
这个小东西,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
“小东西,你再这样就会变成小猪仔了。”
“谁说的?”
“当然是朕说的,不信,你看……”他的手悄然地放在她的身下,摸着那软乎乎的肚皮,一捏,“喂,小东西,你又长了很多肥肉了……”
“呸”她立即睁开眼睛,怒喝一声,“你说谁是肥肉啊?”
他笑嘻嘻地,眼神左顾右盼:“谁啊?朕这是说谁呢?”
芳菲笑起来,搂着他的脖子,贴着他的耳朵软绵绵地说话:“陛下,我今天真是怕极了……”
那梳洗后的干净的发丝,脖子里淡淡的幽香,一径地钻进鼻孔里,罗迦心里那么柔软,低声道:“小东西,你怎么敢下令把阿当祭司抓了?”
“当时,我见他要识破我的身份,如果是大祭司来了,我就抵赖不过,所以心一横,索性就把阿当祭司抓了。”
他呵呵笑起来:“好,做得好!芳菲,朕完全想不到,除了抓他,还有别的其他办法。幸好你抓了他,不然他一搅合,当时就露馅了。”
“陛下,你已经放了他吧?”
“对,他们都已经出城了。”
她坐起身子,灯光下,陛下的脸色那么慎重。她的语气也变得慎重起来。这是暴风雨的前兆。
大祭司和阿当祭司,显然是有人通风报信。这些人,要揭穿自己的身份,到底有什么企图?单纯是为了揭穿身份?还是隐藏了其他更大的阴谋和祸心?
因为,这不但是对自己的危害,也是对陛下的极大的损害!
如果自己当时被识破了,便是对陛下半生英名的毁灭性的打击。也将动摇北国皇族统治的根基。
“芳菲,朕一直在想,到底是谁在揭露你的身份?朕一定要揪出这个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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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密的人是谁1
这也是芳菲一直在想的问题,只因为来得太过突然,一时,根本无法去追究原因。这个人的目的,显然是要置自己于死地,如此地处心积虑。
若不是具有深仇大恨,怎会如此?
看来,竟然是将自己恨入了骨髓里。
她字斟句酌:“这宫里,只有左淑妃才知道我的身份。可是,按理说,她根本没有理由去揭发。要揭发,早在我进宫的时候就开始了,根本不会等到现在。”
罗迦眯起了眼睛,神色愤怒:“朕当初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之所以还是宽容优待她,完全是因为西陵国的原因;如果这一次真是她干的,敢和大祭司勾结,朕不但要她的命,一定灭了她西陵国,诛她父兄九族!她西陵国,可是压了大把的人质在朕的手里!”
“陛下,你先别急;依我看,左淑妃的可能性不大;她性子急躁,根本不可能如此缜密地运筹帷幄,而且,她就算要揭发,也不可能一直忍到今天。我看大祭司和阿当祭司的神情,他们只是要识破我的身份,却不敢断定我的身份;这个告密的人,显然对大祭司都有所保留,没有完全说实话,所以,大祭司才是一直处于猜测状态,否则,若是他一开始就很肯定的话,我再怎么伪装,都逃不脱他的眼睛……”
这倒也是。
“我回到神殿才慢慢细想,这一想,就更是可疑,那个神秘之人,不告诉大祭司实情,估计是不想太泄露自己的身份,让自己完全置身事外,让大祭司自己去发现,估计他认为,只要大祭司看到我,自然便会明白一切了……”
罗迦听她分析得头头是道,更是暗暗心惊,这一招,非产毒辣,简单又有效。肯定是完全熟悉其中内幕之人。他忽然道:“莫非是乙浑这个老混蛋?”
他想起当时乙浑的表情,这个墙头草,见机得快。
“但是,乙浑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
告密的人是谁2
罗迦沉声道:“他不见得不知道,林贤妃和三皇儿,你想,跟他是什么关系?”
他是三王子的岳父,柔福是三王子的妻子,三王子就算不告诉岳父,难道他的妻子柔福也会毫不知情?夫妻之间,难道真有那么深挚的秘密?
罗迦自己却先摇头:“不对!依照林贤妃的心计,她是不会允许三皇儿说实话的。而且,三皇儿和柔福的关系很不好,柔福从来都不喜欢她,嫌弃她容貌丑陋,乙浑为此,多次在朕面前诉苦,要朕数落三皇儿,可见他绝不会对柔福讲什么秘密!就算三皇儿急躁,林贤妃也不会急躁,林贤妃,朕是太了解了,她无论什么时候,都沉得住气……她按理说,绝不会拿她族中几百口人的性命开玩笑,尤其是她的父母兄弟,族人,完全都在平城周围……”
这倒是,林贤妃母子外放,但是,陛下祸不扩大。他们母子毒杀太子,这样十恶不赦的罪行,陛下都只流放了事,留了生路,而且为了消弭灾祸,顾念昔日骨肉夫妻情谊,对于林家虽然有所降级,但并未株连,他们最起码现在还是有钱有势,生活得好好的。
按理说,林贤妃也没有非要孤注一掷的理由。
罗迦低叹一声:“朕念及他们母子苦寒,去年冬天还派人送去了木炭和其他衣物食品等等……”
这一点,芳菲是不知道的,估计当初陛下害怕醋妒,所以没说。
芳菲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其实,陛下顾念旧人,自己几曾醋妒?只要不去OOXX,凡事都可睁只眼闭只眼。
罗迦自己却红了脸,干咳一声:“芳菲,朕可是只是送去了一些东西而已……”
“陛下,我可没有反对,也没有对此有过抱怨。”
罗迦没有做声,他何尝不知?这个小东西,除了这一点,其他什么时候,都睁眼闭眼的,反正一句话,身体不出轨就OK了!
告密的人是谁3
她心下叹然,一个养尊处优了一辈子的女人,到了那极寒之地流放,虽然还是衣食无忧,不耕不作,还有仆役伺候,可是,比起皇宫的金碧辉煌,难道她就不生怨恨和嫌隙?就没有报复之心?
陛下宽容大度的后果,会不会就如农夫,冻僵的蛇一醒来,立即就会狠狠地咬他一口?
但愿不是林贤妃!
这比是其他人,更加让人不能忍受!
罗迦也迷惑了。
到底是谁呢?
这宫里,知道芳菲身份的人,算来算去,就只得一个左淑妃了!难道自己漏掉了什么?仔细想想,不可能啊!
许久,他才自言自语道:“朕还是大意了,以前就该把左淑妃送走。朕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可是,当时也是害怕送走了反而多事……”
芳菲凝视着他,的确,送走了,更不好控制,就是要留在宫里,才能真正有所忌讳。陛下,他想到了很多!就算有些疏忽,自己又怎能再责怪他呢!
芳菲左思右想,自己在宫里,最大的敌人便是张婕妤,可是,张婕妤再怎么狠毒,她又是怎么识破自己身份的?
今天的祭祀,张婕妤又根本就没参加。
难道她和左淑妃有什么勾结?
可是,按照小荷的说法,左淑妃和张婕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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