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无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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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宫无妃-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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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方和外面的干旱迥然不同的天地,心里第一次真正滋生了对上天的敬畏。啊,伟大的纵目神,若不是他的庇佑,这片土地为何会如此枝繁叶茂,春暖花开?

  完美有缺的祭品2

  耳膜里传来呜呜的声音,似清风在黑夜里倾诉。这声音越来越清晰,竟是有人在黑夜里痛哭。

  他推开门出去,循了声音。

  平坦的草地,两岸,棕榈树已经飘荡出花粉的香味。月光一望无垠地照下来,洒在柔和的白纱上面,少女的身子躺在草地上,脚趾微微蜷曲,哀哀的低声痛哭,像一只绝望的小豹子。随着狂欢节的一天天临近,她连书都看不下去了,仿佛对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除了恸哭,无以自拔。

  他立刻明白这是谁,便停下脚步。

  她总是在这样的夜里哭泣?这是多久开始的事情?是她从书里发现了自己命运的秘密后就开始的?

  没错,书籍真不是个好东西。只是,现在才让大祭司提防,会不会已经太晚了一点?

  良久,又往回走。思虑着该不该将安特烈的事情告诉大祭司。

  迎面,碰上大祭司的幽灵一般的眼珠。本来,他一回来,芳菲是该去向他请安的,他也会考察一下她这些日子的学习,有没有偷懒。尤其是一些草药,芳菲本是很有兴趣的,但是,芳菲竟然破天荒地没去。所以,他只好亲自找上门来。

  他显然也听到了这样的哭声,眼睛里满是困惑:“我的王,芳菲公主她好像竟然不愿意去侍奉我们伟大的神。”

  能被选中做圣处女公主,是无上的光荣,几百年来,她们像羔羊一般温顺地匍匐在神像面前,祈祷,唱赞美的歌,然后升向圣洁的天堂。但芳菲不一样,她识字后,就大量阅读,博览群书,罕有跪在大神面前,从不唱任何的赞歌,在月光明媚的夜晚,总是一个人躲在草地上痛哭。

  罗迦皱起眉头:“她以前也这样?”

  先前罗迦问他,他还没有想起,现在,越想,疑点越是多。“芳菲公主,她的确和往常的公主太不一样了。”

  “有哪些不同?”

  换一种羔羊?

  “历代的圣处女公主虽然也有课程。但她们的主要重心不是在书卷上,而是在悲天悯人的情怀上。她们总是更多的关怀园圃小动物、照顾来祈祷的人们、受伤的孩子,跪奉大神,为大神唱赞歌。但芳菲公主,她从不做这些……”

  “不是有人教导她么?”

  “教导了她也不做。她总说她要看书,没有时间……”也许是因为惜才,大祭司竟然也默许了,只要她安然无恙地呆在神殿,不惹是生非,其他种种,都不是什么大毛病。

  “她只看书或者独自在林中游荡,我从未见过这么喜欢读书的人,她又聪明,几乎过目不忘……”大祭司向罗迦汇报着她这些年的成长经历,“她对医术有极大的天分,一些巫医都不能解决的难题,她也能给出准备的答案,甚至能独立诊治前来求助的病人……”

  罗迦这才惊奇不已:“真的?她还会医术?”他忽然想起安特烈的话,说她救了自己的蛇毒。当时还以为安特烈在胡言乱语,现在看来,竟然是真的。

  “对,她精通医术。有些方面,比资深的祭师还熟悉。每当园林里的小动物受伤了,总是她救治。只是,她做这些的时候从来不乐意,不主动,从不为她的本份尽力……”大祭司感到困惑,因为历代的圣处女公主都要美丽善良,温柔圣洁,但是,芳菲公主,她虽然不凶恶,不毒辣,但是,从少女的身上,他也感觉不到往昔公主的温顺、善良!他真的感觉不到。

  若非罗迦提醒,他甚至忽略了这一点。

  罗迦仔细倾听芳菲的种种“劣迹”,半晌才开口:“芳菲,她莫非不是最适合的人选?”

  大祭司怔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大祭的时间快到了才说这样的话,岂不是大逆不道?

  夜色里,神殿正门前的大神像巍峨挺拔,罗迦看了半晌,才开口:“大祭司,我们是不是该换一只更温顺的羔羊?”

  换一只羔羊2?

  他语气微微有些激动:“我的陛下,芳菲虽然的确举止有些怪异,但是,也不能说明她就不适合。”

  大祭司显然并不认同,他明白,罗迦自始至终不太认同人体祭祀,否则,也不会提出当初的废除法令了。如今好不容易恢复,岂容他再一次反悔?

  罗迦无言以答,的确,这要的并不是适合或者不适合——只是需要有那么一个人,有那么一个牺牲品就行了。骨子里,他其实猜测,那些牺牲品,根本靠近不了天上的纵目神。只是,在天灾人祸的年代,他再也不敢如此出言不逊而已。

  “尽管芳菲不是最好的人选,但已经是唯一的人选。她聪明。聪明的女孩,更能明白大神的意旨。”

  罗迦无言以答。

  “我的陛下,马上就要到大祭了,我听说近日有不明身份者闯进来,是不是需要加强戒备?”

  罗迦想起白昼安特烈的事,陌生的天地,闯入了外来者,不安分的芳菲。他淡淡说:“没事,那是顽劣的安特烈王子,他应邀参加狂欢节,却误闯入了禁地。”

  大祭司显然半信半疑,因为他听到的并不是这样一个版本。那个顽劣的少年,只怕来者不善。

  “朕会约束他,再有过激行为,朕就提前遣送他回国。”

  “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陛下,您也请早点休息。”

  罗迦有些好奇,又看看远处的那个身影,低声说:“不管她么?”

  “不管!神的孩子,总要磨掉了全部的棱角,才能真正谦卑地跪在我主脚下,永远忠实于他。”

  大祭司走远,罗迦才穿过几棵巨大的棕榈树,走到那片草地上。镶嵌了金箔的书在月光下发出金灿灿的光芒,她冰凉的手枕在书上,少女哭得累了,睡了过去。静静的,如这一夜的月光。这一刻,她如此纯净!绝非昔日的张牙舞爪。

  罗迦悄然在她身边坐下。

  可怕的诅咒1

  罗迦悄然在她身边坐下。

  圣洁的白纱衣在月光下散发出柔和的光辉,美丽而清灵。身子是娇小的,无限弱不禁风,应该是这些年来大祭司的调教。这里,常年的素食,每顿只能7分饱,每个人都习惯地遵守着艰苦的修行,所以,昔日的小肥猪仔,一去不返了。

  他忽然深切地怀念那个小小的肥猪仔。那时,她什么都不懂,何等的无忧无虑?

  这些日子,王子们接连死去,十五岁以上的公主也尽皆出嫁,罗迦才惊觉自己有了父亲的感觉——这草地上躺着的女孩,也是自己的女儿,养女。

  心里忽然犹豫起来,多么美丽的生命,为何要放在火堆里?他慢慢伸出手,抚摸她熟睡的面庞。

  她没有醒,依旧酣睡。他忽然很想拥抱她一下,就像小时候一样,抱在怀里,看她欢笑——哦,还差点忘了,那小东西,还做过自己的人体火炉。独一无二的”人体火炉“!

  但是,他终究没有拥抱下去,因为,他意识到,她是少女了,是大姑娘了。对于神的祭品,谁也不该沾染,就算是自己,就算是父皇,也不能拥抱了。

  睡梦里,有温存的大手抚过,那是自己生平也不曾领略过的温情,终究是单纯的孩子,罗迦见她月光下的笑容,慢慢起身,怅然而去。

  神坛。

  罗迦换了一身黑色的祭祀服。他披散着头发,宽大的黑色袍子,赤足,从冰凉的大理石地面走到神坛之下。神坛之上,是一个青铜器的神人,高鼻纵目,后面是满头的小辫子——这便是他们的大神,纵目神。

  他跪在地上,叩头,然后站起来旋动身子,行着一个古怪的礼,有点像在转圈圈,一下一下,头晕乎乎的,很快有些飘飘然。

  占卜的竹签摆开。跟中土的竹签不同,北国的签,全被染成了黑色的尖头。如油漆过一般,带着圣神的死亡味道。

  可怕的诅咒2

  罗迦行礼完毕,站定,稳住头晕眼花的感觉。诺大的签筒,他微微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然后郑重地抽出一支。上面是几句隐语,他看不懂,按照惯例递给大祭司。

  大祭司一看,面色就变了:“诅咒,可怕的诅咒。我的陛下,有人在对我们施加可怕的诅咒。”

  罗迦皱着眉头:“是谁?”

  “从签上指示的方向看,这股恶毒的诅咒应该是出自西南方向。”

  罗迦的目光转向西南方向,按照地形推测,那里是早已臣服的大燕国。

  “难道是大燕国请了巫师做法?”这也合情合理,他们对北国本来就恨之入骨。

  “不是。这支签阴气太盛。大燕国属阳,是火神的位置所在,他们没有这样强大的气场,应该不会是他们。”

  “你马上查查。”

  “是。”

  罗迦心烦意乱地走出神坛,这一晚,月色朦胧,树林却是阴森森的。

  “刷刷刷”,裂帛的声音,他下意识地,悄然隐藏在一棵大树后面。

  月光下,白纱衣的少女,手里拿着一件同样的纱衣,满腹的怨恨,仿佛纱衣是她天大的敌人。再也没有什么比一天天算计着死亡日期的到来更令人恐惧的事情了。神的祭品,白色代表的纯洁——这一生,她再也想不出比白色更加污秽的颜色了。撕碎,恨不得将一切的白,全部撕为粉碎,然后,与全部的白,同归于尽。

  有脚步声传来,她停止动作,目光惊惶,这里,除了自己,怎还会有外人?这里是圣处女公主的寝殿前面,比静修林还要隐蔽,谁敢来?

  她慌乱起来,有些恐惧:“是谁?究竟是谁?”

  “除了朕,还有谁能进入这里?”

  撕碎的白色纱衣,一地的白,仿佛被打碎的心,裂开的愤怒。少女的手微微发抖,罗迦的目光往下,那是一本镶嵌着绿松石的古书,封面上,是一尊精赤着上身的男性生殖器崇拜神——正是北国敬仰的大神!而芳菲,她的脚就踩在上面,雪白的赤足,狠狠践踏在上面,践踏在她要为之效忠的大神上面!

  恨不得一脚踩死他!

  罗迦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一股怒意遏制不住地在胸腔里乱窜,他忽然伸手拎起她——如小时候一样,一把抓起,前面几丈远处,烛火明灭,那是圣处女公主的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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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芳菲的咒怨1

  一间宽大的石屋,只点着一只蜡烛,冷清,充满一种古怪的气息。罗迦手一松,芳菲落在地上,如一只灵巧的小鹿,挣扎着,跳起来,立刻跑到角落里,隔着远远的距离。静谧中是一种危险的气息,她从未听过罗迦这样急促的呼吸,那是暴怒的前奏,他已经怒了。罗迦,真正怒了。她蜷缩着身子,只想躲藏得越远越好,越远越好……可是,屋子只有这么大,四壁是坚硬的花岗岩。唯有那扇开着的窗子。她的视线落在上面,如绝境里的猎物,可是,罗迦高大的身子赫然已经挡在了窗子之前。他是一个王者,是多年战争的胜利者,一上战场——战场——便自然而然地观察好了地形,最有利的把握着大局。那是多年习惯的使然。

  他并不看角落里哆嗦的女孩,环顾四周,非常简单的屋子,整洁,充满着一种少女独有的气息。一排排石头砌成的书架,上面整齐堆放着各种琳琅满目的古老的书籍,初初看去,没有任何异样。

  他往前走几步,绕过那张床。这张床是一个禁地,上面放着苹果的柔嫩枝条,未来苹果的芬芳,至此,就算是大祭司,也不能往前了,她只属于芳菲,在她少女的世界里,只有这一点点禁忌和秘密——那是她一个人的地盘。

  她恐惧地睁大眼睛,要喊他停下来,却不敢。声音哽在喉头,发不出来。

  罗迦停下脚步,忽然回头看她一眼。前面,一张大黑纸垂下,遮挡着那排更衣间——她将更衣间也做成了书架摸样,里面,飘忽的,几件白色纱裙。

  罗迦一伸手,哗啦一声拉下黑纸。

  衣架上全是神像:北国敬奉的所有神像布偶:纵目神、丛林之神,雨神、爱神和生殖之神以及北国历史上的列祖列宗……

  初初看去,别无异样,可是,很快,就发现这些布偶上细细的闪亮的银光,他们的头上、喉间、胸前,插满了细细的尖刺……

  芳菲的身子一直往后退,紧紧贴着墙角,似想穿透这厚厚的石壁羽化而去。

  天性令她恶毒?

  罗迦收回目光,慢慢地回过头,却不看她,走到小床的前面——那是一张宽大的书桌,精致的台面,算得上屋子里最“奢华”的东西,纸墨笔砚,一样不差。上面堆放着一摞摞厚厚的医书、天文地理、风水人情……那不该是少女的房间,是某某大博士的书房。

  他想起大祭司的话:“芳菲,她将成为献给大神最聪明的女孩”,只是,大祭司绝对没有想到,她这些年究竟干了些什么——将尖刺插入大神们的心脏,施以最狠毒的报复。

  从那些银白色的尖刺来看,要一次性收集这么多,显然是不可能的。也许,她年年岁岁,都在不经意地收集,养成了习惯,没找到一根,就尖锐地刺入他们的心脏——如此,年复一年,大神们的心脏,终于不堪重负,深深的,深深的陷进去,直到,血流而尽,干涸死亡。

  往昔的圣处女公主,一般只读祭祀的赞美诗,她们的青葱岁月也主要是照料神殿的梅花鹿、高角的羚羊,温顺的牧羊犬。因为她们虔诚而笃信,从未对大神滋生过任何不敬的怀疑。

  除了芳菲。

  是天性令她恶毒?

  是书本令她抗争?

  罗迦慢慢看向她,却不如她所预料的怒火,而是笑,摇曳的烛光下,他的脸上呈现出一种出奇诡异的微笑,他趋前一步,在角落里缩成一团的女孩面前微微弯腰,手抚摸着她的脸庞,语气像在催眠,声音那么温柔。:“我亲爱的芳菲公主,你做这些,是因为怨恨,还是有人指使?”

  她微微咬着嘴唇。

  “是你的大燕父皇指使你的?”

  “……”

  “是新雅洁雅公主指使你的?”

  “……”

  “到底是谁?”

  “……”

  “芳菲,你若不说,你该知道后果,朕马上就会派兵攻打大燕国,将它彻底灭亡,就算是做属国也不行了……”

  打他!打他!!!

  她在他的咆哮里,反而笑起来,撇了撇嘴巴。小小的嘴角翘起,带了一丝小小的鄙夷,好像在说,你去啊,你去灭亡大燕啊,关我什么事情呢?

  他彻底挫败。也罢,这个无心无肝的丫头,料想她也没有什么“心存故国”这样伟大的念头,她还不配,她只想着她自己。

  他厉声:“芳菲,你为什么要这样?”

  她终于开口,声音比他更加尖利,压抑着抽泣:“因为我不想死,我不想明知自己的命运后,还装着什么都不知道。”

  罗迦没有做声。

  她声嘶力竭:“我是什么人?就像猪圈里养的猪,养的羊,天天看着它长大,长肥,然后送进屠宰场,成为人们盘子里的美味,蒸煮煎炸……这一切,都怪你,都是你这个假惺惺的罗迦,这世界上,你才是最大的恶人……”

  “我的芳菲,你知道又如何?这样一天天数着投身火海的日子有什么乐趣?”他怜悯地叹息,“烈火焚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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