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计划说陪胡伯伯吃顿晚饭的章沫沫见念晴又从前一刻的安静呈现颠狂之状‘逃’离了胡伯伯的家,心里始终放心不下,忙不迭也跟着要走,她都不知道自己是要跟念晴说什么,可是好不容易见着了,就这么又散了,她不忍心更不放心。
临出门,趁着念晴按电梯的工夫,章沫沫忽然想到什么,返身回到了门边。“胡伯伯,那个造假奖券的事,您知道么?不是我爸爸干的?对不对?”
含着满满期盼的两只明亮的眼睛,望见的却是老人脸上一抹极为不忍的犹豫,“沫沫,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俊儒人都不在了,从前不论是对是错,现在追究起来还有什么必要。”章沫沫不依,就是因为她爸爸过世了,所以一生的清白更不能被蒙上不白之冤!待要寻根问底,却听得胡伯伯沉吟之下说了这么一句,“项总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跟他处理好关系,有百益而无一害啊。在商场上是个人都知道想让项左吃亏比登天还难,沫沫,从前的事情是我们对他不住,唉……你最好不要再惹怒他,这对你、对东印一点好处都没有!”
这句话,就像是雨夜里升起的一盏明灯,瞬间为迷途的路人照出了脚下大地的轮廓。‘不要再惹怒他,这对你、对东印一点好处都没有!’难怪说,总觉得那奖券的事件已经隔了这么久,怎么就被突然之间挖出来,原来,真的是万事皆有因果!章沫沫自此,再没说出一句话来;默默转回电梯间,却发现电梯上的楼层显示早已下到了一楼。本已苦涩的心此时又添一阵无以言表的凄凉。
此时,前面的念晴也忘了要追赶上去!满心满肺里,都是一句话——项左,他会这么干么?
有多久了?前一次见面,还是在新西兰!自从答应了念晴的那三个条件之后,章沫沫就一直在刻意回避着项左。她不敢见他——如果代价是念晴的生命,她真的只能不见他!他的电话,被她设成了拒接;他来找她,她只当看不见!那个男人脸上的期待,一点点变成了无奈与悲苦。
章沫沫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看清的这些。她像是避瘟疫一般避着他,这世界上,还有比她更坏的人没有?她不知道。唯一清楚的,便是她对不起他!没有一丝,对得起他!
失魂落魄走到楼下,漫天飞雪中,却见念晴等在她的车旁,静静等着。这一眼,便如雪地里又生出了嫩芽,章沫沫再想不了许多,飞也似地向她姐姐奔了过去。只是人没飞到念晴跟前,却被她冰冷的双眼震摄在了当地。
念晴只是盯着她,没发一言;只是目光比这漫天的飞雪更加寒冷。直像一根锐刺,要活生生戳到她的心脏里面。章沫沫有些忐忑,小心翼翼上前,问了一句,“怎么了?”
念晴的目光愈发冰冷、甚至带了些嘲讽的愤恨。“上车,我们找个地方谈谈!”
宋家恺的日子,最近过得有些无聊;因为那横空出世的‘便宜女朋友’突然意识到摆了个乌龙、认错了人,那一场活色生香的美人剧不得不提前落幕,于是他又变回了路人甲。最要命的,戏瘾还没过足!而且,她对他明目张胆的追求竟然不屑一顾!
坐在一天香酒楼宽大的包厢里,哥们儿几个正商量着饭后去哪找点乐子,宋家恺罕见得竟提不起兴趣来。思绪早飞出了饭桌之外,心下碎碎念着虽说只是个客串,可是招呼不打一声就把他这临时演员给辞了,怎么想怎么觉得是被嫌弃了。倒似是真的失了恋,心里有根弦别扭着就是顺不过来。可是既然都说明了他想追她,她竟然还能跟开玩笑一般装耳聋听不见,这是什么状况?他就那么不受她待见?
有一搭没一搭听他们商量是KTV还是酒吧的懒散中,眯着眼睛举着个茶杯晃啊晃的,边轻啜着边就像是要睡着了的架势。忽的,正对着包厢巨大透明玻璃的孔亮一脸意兴盎然,伸手朝向酒楼旁幽静的麓山公园里面,“嘿,两个女的打架呢。”
宋家恺嘴里噙着茶水正用舌尖润着,不经意间一扭头,果真捕捉到公园里面两个女人的身形,对面而立,忽然,一个扬了巴掌就拍在了另一个的脸上;这一下,嘴里没罩住,一口茶水冲着孔亮就喷了出来。
“哎哟”在孔亮鬼哭狼嚎的抱怨声和周遭哄然大笑声中,宋家恺顿也没顿一下就冲出了包厢。
虽然隔得有点远,可是哥们儿打小不好好读书、视力绝对不含糊。一眼,便也就认出了那章氏姐妹两个;可是奇怪的,宋家恺自己也有点想不明白,他是怎么判定的那个挨揍的就是章沫沫?按理说,章沫沫爽快机灵,他都没少吃她的亏;反倒章念晴每次出现都是一副带死不活的弱柳扶风相,为什么他就知道那个挨揍的是章沫沫?
☆、第二十六章
世界上如果还有最牢不可破的东西,那一定是连着骨血的亲情。纵然再怎么被伤了心、绝了情、失了望,可是章沫沫被念晴要求着‘有话要谈’的时候,还是依着她的指示来到了麓山公园。疑问与寒暄都来不及完全绽放,就在章沫沫兀自未能站稳的那么一瞬间,念晴一个巴掌就扇到了她的脸上!她半晌没反应过来、她实在反应不过来,只是脸上却是热辣辣疼了起来。
她捂着脸,上一秒还温热的心刹时被钉在了这寒冬里坚硬的地上。章念晴也是瞬间披上了两眼红意,银牙都要咬碎;“章沫沫,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你不会爱上项左、不会跟项左在一起、不会再来纠缠项左!这三条是你自己答应我的,那你这些天还一遍遍往东印跑,你究竟想干什么?非要把我逼死么?”
念晴的心手也疼;可是心更疼!自己真是世界上最傻的傻瓜,项左说‘她永远是这个家的主人’,她安心了;谁料他是把那个家给她了,可是他走了!受了项左的愚弄,还要再受妹妹的欺骗。明明沫沫就答应了她‘不再和项左联系’,她用二十几年的姐妹情、用自己的命当砝码换来的这句承诺,原来也是欺骗!
冰天雪地的封冻中,飘舞的雪花带着一丝丝凉意落在脸上,瞬间融化,漫向了胸口,一波波酸苦,噎到人语塞。章沫沫直愣了几秒钟,这才这才强压着颤抖,捂上了自己的脸。
“姐,你凭什么打我?你知道我去东印厂是干什么?东印厂现在摊上的麻烦,你关心过么?爸爸一生磊落,死后受到这样的诋毁,你为他做过什么?你手里有东印的股份、你还是东印的董事,可让你查查当初是谁联系的那单生意你也不肯!我每天厚着脸皮找汤昊哥去查两年前的旧事,我有多辛苦,你不知道,你还来打我?你是疯了么?你眼睛里除了项左谁都看不见了是不是?”
“算了章沫沫!”章念晴一声高呼,嘴角在不屑中上扬,“你去东印厂真是为了那个什么破奖券造假的事?事情都过去这么久,是真的是假的有什么重要?你天天跑东印厂为了想见谁,你自己清楚!”
“你……”章沫沫眼框都被憋得酸痛,可是嘴巴却再讲不出什么。所有的悲哀,硬生生卡在心里,吐不出来。吐不出来,转头就走;身后的姐姐却不罢休,死死拽住她的羽绒服,就是不肯松手。
“不许你再去东印厂、不许你再靠近项左……”
忽然,身后一轻,章沫沫衣上的牵扯力度骤然消失,只听章念晴一声‘啊’,猛得回头她正趔趄着朝后退了几步。宋家恺,站到了两个人中间。
“要撒泼回家撒去,你除了欺负沫沫还有别的嘛?”宋家恺背对着沫沫,一脸不耐烦,隐隐怒火中竟似不惜要向女人挥拳的不留情。
章念晴自是少了与这毫无底限的流氓对峙的勇气,满目委屈眉眼楚楚可怜,偏偏这男人一点怜香惜玉之心也没有。此时所有的愤恨全部指向了章沫沫,她究竟是因为谁才要受到这般的□?“章沫沫,从今天起,我没你这个妹妹!”毅然决然,扭头便走。
章沫沫的心一下沉到了冰窖,满世界的苍茫全不及这句话的冰冷。再没她这个妹妹、再也没她这个妹妹……
宋家恺刚想回身,不料背后一股大力推来,人险些就张到了地上。这一下突兀毫无准备,不可思议的望向章沫沫,但见这前一幕还跟蔫茄子一样任人捏揉的女人,叉了腰两只眼睛也瞪了溜圆。
“谁让你推我姐的?你推我姐干嘛?”
宋家恺纵是在交际场合再八面逢源,此时也不由不把嘴巴张成了鸡蛋状。她这份狠劲,用十分之一在章念晴身上,也不至于他风度也不顾了、形象也不要了,风风火火赶过来帮她跟个女人骂街吵架吧?
可是心下虽郁闷,脚底却绝不含糊;就像是上了发条,根本没使劲就奔着章沫沫的背影追了过去。软言小话说了一堆,章沫沫也兀自不肯原谅他这‘推姐之恨’,最后不得已,宋家恺‘哎哟’一声弯了半个腰对着地面扮苦瓜脸,“你推我这一下真使劲啊,好像闪了腰……”
章沫沫无奈,复又走回他身边;看着他低垂着的头不知是痛、还是笑得轻轻颤,恶向胆边生,“闪了腰是吧?”
“恩……”可怜无辜的男声传到半路,只听宋家恺底气十足的又是‘哎哟’一声,跳了老高,“章沫沫,你又拿什么扎我?”
宋家恺捂着半边屁股独自哀怨,章沫沫手上一支刚从地上捡到的冰糖葫芦竹签子又撇到了一旁,面无表情拍了拍手,“瞧,治好了!”
章沫沫这些天,俨然成了佳百超市的常客!再勤力的家庭主妇也没她跑超级市场跑得多!佳百超市总经理乔勇只同她见过一面,怒骂着‘东印把他害惨了’,便就根本懒得同她再啰嗦些什么。他不愿意啰嗦,章沫沫却不能饶他!
那一单生意,东印方面谁是责任人、是谁交的货、谁报的货品目录,这些她都要查清楚!胡伯伯当天的犹豫之色,让她沮丧;可她说服不了自己,只要还有最后一丝不确定,她就不能让已经故去的父亲、一生磊落的父亲背这个黑锅!
她找过汤昊,可是相关文件竟然早被项左拿了去!
关于项左,她没办法、更没立场找他;所以,只能找佳百。可是那乔勇就像是特工人员,根本想见一面都难。又是一个焦头烂额的下午,章沫沫一早把车子停在了乔勇的车旁边等着,上个厕所的工夫,那特工人员便就开了车溜出了车库。章沫沫只见到一个车屁股,一连串尾汽之后,连忙钻进自己车里追了上去。
项左再纵是精力过人,此刻也不禁觉得有些疲惫。同工商局程局长约的时候,原本是明天下午,可是那在C市出差的领导,却因为在国外留学的儿子惹了祸而急着要赶过去处理。东印,已经接到了工商部门的调查通知单,这事耽搁不起!于是项左急急赶往C市,刚好赶在程局长上飞机前见了一面。这才拖延了将这事件上升到‘违规事件的官方调查程序’。
一路上午饭也没吃,又到了同乔勇约定的见面时间,项左不禁苦笑,其实就算东印认了这笔循私造假的账,毕竟也是历史问题,跟现在的盛联半点关系没有,顶多也就被罚个款。可他总是不甘心,东奔西走就是不愿意让东印这个名字蒙上污点,这是着了谁的魔了?为了给两年前的东印翻案,他可是要变成不吃不喝也能量充沛的钢铁侠了么?钢铁侠不需要吃饭,开口、握手间,人又是丰神奕奕的一个!
乔勇也是打了十二分的精神;他对章沫沫的盘查那是一点兴趣没有,这些天已经几次三番被工商局和那些媒体来找麻烦,他现在也是‘愁’深似海,根本没心情、也没义务为一个毫不相关的女人排忧解惑。可是面对项左,又不一样。商人最是识时务,谁能成为、或者说有希望成为将来的贵人,这个辨别方法不用人教。
“你说这笔生意是章董事长生前亲自跟你们联系的?”项左的脸上抹过一丝精厉,直到乔勇又认真而慎重地重复了一次,“是的,我还记得是在得意居吃饭时订下的合作条款,那一天章总喝得有些高。”说着,倒像是急于澄清,乔勇将今上午才对工商局的调查同志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要说这件事,我们也是受害者。是东印厂主动提出这样一个解决方案,防止大奖第一天就被人抽走,我们才同意的。”
项左沉吟下良久没再说话,只是脸上的凝重却愈加浓郁起来。“当时,还有没有其它人在场?”
章沫沫驱车追赶,也不知白走了多少冤枉路,最后在濠名轩酒楼门前的停车场上,复又见到了乔勇的车。可惜前台并没有他的订位记录,一间间包厢找过去,直到‘上池厅’的门口,一把熟悉的男声才传进了耳朵,只是这一声之后,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氧气,她连动都不再能动一下。
“这件事,我会尽量处理;不过,刚刚说的话,还是希望乔总能帮忙。”项左说这话时,正握着乔勇的手,友好而客套地陈辞告别。对方当然不肯错过这‘乘坐免费顺风车’的好处。东印现在是盛联的下属公司,在为东印洗刷污点的同时如果能将佳百的麻烦也一并去除,这当然是天大的好事!
想到这里,乔勇犹豫都没犹豫一下,热情而诚恳地道了一句,“您放心,项总。这件事我不会透露出去……”
话没说完,包厢的门‘呯’的一声,被打了大开。章沫沫红着眼睛,紧紧盯在项左的脸上。“有什么事不能对人说?到底是什么亏心事不能对人说?!”
作者有话要说:兄弟们,新的一年要攒人品啊,,撒把花打个2分留下言吧,,,保管你人品值大大增加!!!
噗,好吧,我又广告了。兄弟都日更了,你们给点鼓励哇
☆、第二十七章
一看到这执着纠缠的女人,乔勇首先就皱了眉头;项左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人送出了包厢,拉着章沫沫进来,刚想道一句‘你怎么了’,不料这姑娘倒像防病毒一样,一下把他的手甩开老远;满目警惕。
“项左,我知道我和我姐姐,都对不起你;我知道,我们真的对不起你。可你也不用在我爸爸的身上再动什么脑筋吧?他人都过世了,就让他安安稳稳的走吧,我求你了,成吗?”
项左甫一见面之下近乎于激动的欣喜与轻畅,就这样被憋在了胸口;闷得,喘不过气。他,这是有多少日子没见到她了?他的电话、她不听;他找她、她当他是空气!就算是这样,他还是忍不住要去关心她、甚至关心她父亲生前留下的一笔烂官司!
因为旧谷子、烂芝麻一般的、两年前的、总价金额不超几十万的小生意而惹出的麻烦事,不惜翻旧账把公司搜个底朝天,老总变成了侦探;每天下了班不是陪监管部门的领导吃饭便是给平时并不熟悉的那几家报社老总套关系打预防针,于是又化身成了公关!这样匪夷所思的自我折磨之下,甚至连处理章念晴那边的事情都腾不出时间,仍旧盘算着刚好今天晚上有空可以见她一面,却不料这意外的相见得到她的第一句话、第一个表情,却是如此这般……
是他从前逼得她太紧了、欺得她太狠了,破坏她的生意、挖她的员工、抢她的东印……一定是原来他做过的事、对她的伤害太不留情面,所以她才会有这个心理阴影!
这句话,被项左在心里默默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这才强压着放下满心的翻滚倦意,专注地望向她的脸。他的眼神,掩不住的疲惫,却又夹杂了些许期盼;“沫沫,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误会?我也希望是误会!”她多希望是误会;多希望那个捅出这陈年旧事的幕后黑手,不是他!已经隔了几年的一件事,现在这个时候忽然被爆出来,如果不是有人成心暗算,根本没有第二种可能!
章沫沫一万个不想相信是项左干的!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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