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觉得呼吸不畅,所以性子也越来越不好了。
好容易下了一场雨,第二天凉爽了不少,庄络胭扶着云夕的手到御花园散步,结果就看到嫣贵嫔与苏修仪在一个凉亭打嘴仗,甚至还提到自己。‘
她此时脾气不太好,便冷笑道:“二位好兴致,既然对本宫有意见,不如当着本宫的面来说。”
两人没有想到已有八个月身孕的庄络胭会出现在这个地方,顿时变了脸色,噗通一声跪下。她们自己也清楚,如今后宫就连皇后也要给庄络胭几分颜面,更何况她们这些已经没有多少圣宠的妃嫔。
“哟,怎么不说了?”庄络胭摇着手中的扇子,在亭子里的石桌旁坐下,冷声道,“不知什么叫本宫仗着有孩子日日占着皇上,苏修仪这话可是对皇上与本宫有怨气?”
苏修仪声音有了发抖:“嫔妾不敢。”没了淑贵妃护着的她,脾气虽仍旧坏,胆子却小了不少,她现在这副样子,让庄络胭想起当初她目中无人的样子。
庄络胭瞥了她一眼,眼神落在嫣贵嫔身上:“你一个贵嫔敢与修仪顶嘴,是谁给你的胆子?”自从淑贵妃势微,苏修仪在后宫里的日子也艰难起来,如今连嫣贵嫔也刁难起她来,可见她如今过得什么日子。
嫣贵嫔忙道:“娘娘明鉴,是因为苏修仪出言对娘娘您不逊,嫔妾才与其争吵的。”
“哦?”庄络胭拿扇子的一顿,随即笑道,“本宫竟是不知,嫣贵嫔何时对本宫这般关心了。”
嫣贵嫔咬了咬唇,不敢辩解。她与庄络胭以往关系不好,甚至还在庄络胭势微时作出落井下石的事。如今庄络胭说出这话,她实在是无可辩驳。
庄络胭脸上的笑意突然如潮水般退去,“来人,嫣贵嫔与苏修仪不分尊卑,掌嘴三十。”
“是!”后面的听竹领着几个宫女上来,不顾两人的挣扎,重重的两个耳巴子便下去了。
听着清脆的耳光声,庄络胭忽然想起,似乎她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原主就挨过马氏的耳光,如今那些为难过原主的人,都已经成为了后宫的过去式,不知以后还会有谁来为难自己呢?
她移开视线,不去看看苏修仪与嫣贵嫔,扶着云夕的手慢慢站起身,走到凉亭外,看着不远处翩翩飞舞的蝴蝶,抚着自己的肚子,突然笑开了,至少这个世间,有一个人是真正因她而存在的。
妃嫔与帝王或许有真正的感情,但是更多的仍旧是虚假,她不知道封谨对她有几分真意,但是有一件事她是需要感激他的,就是他尽力护住了她肚子的孩子。不然尽管她有千般心机,也保不住这个孩子。
“皇上驾到!”
庄络胭回头,看到封谨正向自己走过来,她回头看了眼已经停手的听竹几人,面上带着笑意迎向他,“皇上怎么来了?”
“刚好从这边路过,”封谨扶住她,看了眼凉亭里跪着的人,“苏修仪与嫣贵嫔犯了什么事?”
“方才妾过来时,正好听到二人争吵,还提到妾仗着孩子占着皇上您,妾气不过让人掌她们的嘴,”庄络胭面色有些不好,“不想皇上便过来了。”
“既然如此,你们就不要停,继续掌嘴。”封谨淡淡的看了眼凉亭,携着庄络胭的手慢慢往前走道,“络胭,你觉得皇后如何?”
庄络胭没有想到封谨会突然说这句话,她怔怔的看着封谨平静的脸色,半晌才道:“皇后行事公正,把后宫管理得很好。”
半晌的沉默后,封谨松开她的手,把手背到身后道:“朕明白了。”
庄络胭摇了摇手里的团扇,笑着道,“对于皇上来说也是一样吧。”这个男人薄情,但还不至于无情寡义到不是人的地步。
第一次听到庄络胭说这么直白的话,封谨有些意外,他看着这个微笑的女人,心情无比的复杂,却又有种说不出的轻松,“她十五岁便嫁给朕,如今晃眼已经十多年了。”
庄络胭垂下眼睑,看着手中的团扇,上面的美人凭栏而坐,华服美钗却寂寞一人,“皇后娘娘很好。”说完,抬头看向封谨。
四目相对,最后还是封谨先移开目光,他再度牵住庄络胭的手,淡淡叹息一声:“朕陪你回宫,等会儿天便要热起来了。”
成宣十一年夏,端和皇后母族赵氏,因为犯多条大罪,被帝王抄没家常,贬为庶民。因念及帝后夫妻情谊,赵氏一族并未被斩首,而是被发配至边疆。成宣帝甚至名言,赵氏三代后,仍有科举资格。
☆、第 114 章
后宫里炸开了锅;似乎从新年过后,事情一件比一件闹得大;似乎淑贵妃的事儿已经算不得什么大事了,毕竟连正宫皇后的娘家都被抄了;一个贵妃还算得什么,
庄络胭听到这个消息时,没有半点意外,她抚着已经高高隆起的肚子;面容十分平静祥和;仿佛听到的不是皇后娘家被抄,而是谁家丢了一只鸡般。
“娘娘,您要的东西奴才替您取来了;”福宝匆匆跑了进来;手里还揣着一个小小的盒子。
庄络胭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个福包,是原主进宫时庄太太亲自求来的,平安富贵大吉大利。
云夕一见这个木盒,知道主子是在想庄家的人了,本来前些日子庄太太要进宫的,只是主子把事情往后拖了拖,好不容易等到庄太太今日进宫,谁知竟是传出赵家被抄的事,这事可比淑贵妃家里闹得还要大,可真是难为主子了。
“娘娘,庄太太与庄夫人求见。”听竹走了进来,面带笑意道。
庄络胭把盒子递给云夕,让她收起来后才道:“快请进来。”
庄太太带着儿媳进了内殿,也不敢四处打量,率先便要给庄络胭行礼,被听竹与云夕双双扶住了。
“母亲与嫂嫂不必多礼,快快坐下吧,”庄络胭给两人赐了座,见两人似乎十分拘谨,便道,“屋里的人都是尽心伺候的,母亲无需太过拘束。”
庄太太这才抬起头,细细打量了庄络胭好几眼,见她面色不错才道:“见娘娘过得好,老身也就放心了,腹中胎儿也快九月了吧?”
“已经满了九个月了,”庄络胭笑了笑,见云夕端了茶上来,便道,“尝尝今年敬上的母树大红袍,如今我在孕中,不宜饮茶,母亲与嫂嫂若是喜欢,便带些回去吧。”
庄太太喝了一口茶,笑着道:“母树大红袍实在是珍稀难得,娘娘虽不宜用,但是留着待来客也好,我们拿走成何体统了。”
庄络胭知道庄太太行事谨慎,便道:“既然如此,母亲便带些碧潭飘雪茶回去,虽然不算名贵,但我记得您与父亲都爱此物。”
这下庄太太倒没有推辞,碧潭飘雪有银子便能买到的,可不比一年只产几斤的母树大红袍,她们哪里敢用那等御用之物?
“听闻嫂嫂去年替我添了一个侄儿,可惜我在宫中,也不能亲自去道喜,还请哥哥与嫂嫂不要见怪,”庄络胭见庄夫人低眉顺眼十分贤淑,便语气柔和道,“我备下些给侄子的小玩意儿,嫂嫂可别嫌弃。”
“娘娘言重了,臣妇知娘娘在宫中不宜,心里还惦记着犬子,哪里有见怪嫌弃之理。”庄夫人见小姑子言语十分温柔客气,虽仍旧慌张却比进宫前平静了不少,这般柔和的性子还真不像宠冠后宫的宠妃。
庄络胭其实与庄家人并没有多少话说,但是却有心护着庄家,于是道:“前些日子我甚信任的宫女养了只猫,这猫仗着主子受我的信任,便处处捣乱,最后还差点撞倒我,我被它吓得去了半条命,便让人溺了它,如今连那宫女也被我打发了,”她把玩着手里的一只苹果,叹息道,“虽然它的命可惜,但是对于我来说,腹中胎儿才最为重要,母亲与嫂子以为呢?”
庄太太面上的笑意不变,起身福了福道:“娘娘此言甚是有理,世间哪有宠物比主子还嚣张的道理,娘娘一心为皇嗣,何错之有?是那宫女管理不严,导致猫儿伤人,两者皆不可留,只是娘娘心善,留了那宫女一命,实在是阿弥陀佛了。”
庄夫人沉默的听着婆婆与小姑子之间的交谈,心头一跳,随即明白过来,只怕这是小姑子在提醒他们呢。
叶家、赵家、叶家哪一家没有出过受帝王重视的女人,只是这些人家嚣张跋扈得忘了本分,方落得如此下场,不就是活该又可恨么?
庄络胭并没有留两人太久,送走二人后,庄络胭松了一口气,庄家的人能明白再好不过,若是不明白,她也不算是袖手旁观。
看着外面的太阳,庄络胭对身后的云夕道:“你去景央宫去拜访一下,就说本宫身子越发沉了,无法亲去给皇后请安,请皇后保重凤体。”
“是,”云夕屈膝行了一个礼,匆匆退了出去。
摇着手里的扇子,庄络胭喝了半碗酸梅汤,总觉得近来天气热得有些难受。
“怎么瞧着心神不宁的样子?”
庄络胭回头,就看到身着浅色锦袍的封谨走了进来,她苦着脸道:“这天越来越热了。”
封谨见她额头上满是细汗,说不出自己不热的话,只好道:“太医说有身孕的人体热重些,我让殿中省每日多给你送两盆冰过来,只是不能放得太近,伤了身子不好。”
“妾谢谢皇上,”庄络胭笑开,觉得自己心情好了些,转而道,“上午妾见了母亲与嫂嫂,谢谢皇上替妾安排的这一切。”说完,眼中染上一些喜意与感激。
封谨笑了笑,似乎不想谈论这些事,不过仍旧坚持着讲了一个故事后,才又带着高德忠离开了。
庄络胭有些不敢相信皇帝真的是为了讲胎教故事而来,所以皇帝来这里是为什么?为了庄家亦或是心情不好?
不一会儿,云夕回来了,庄络胭见她满头大汗的样子,让她喝了一杯茶后,才开口道:“景央宫里现在怎么样了?”
“回娘娘,奴婢瞧着景央宫里有些冷清,皇后娘娘精神不太好,似乎是病了。”云夕有些感慨,“奴婢见皇后娘娘屋子里只有一盆已经快化了的冰,皇后娘娘还让奴婢转告您,让您这些日子好好养着身体,不用四处走动。”
庄络胭点了点头,又叹息了一声:“我明白了。”
皇后又如何呢,如今落得这个地步,不仍旧人人可欺?甚至连冰也不够用了,殿中省的人未免也太胆大了些,就那么肯定皇后会被废?
她冷笑,只怕皇帝没有废皇后的心思。
景央宫中,皇后喝下和玉端上来的药,面色平淡道:“下去吧。”
“娘娘,咱们再换个太医吧,”和玉忍不住开口道,“您这病不能拖了。”
“本宫这不是病,是心里郁结罢了,”皇后淡淡一笑,“过些时日便好了,更何况这会儿谁还会来,你看看除了熙和宫差人来问过本宫,还有谁来关心过一二?”她看得明白,所以想得也很清楚。
和玉愣住了,如今事情闹大了,别的宫人人自危,只有昭妃真正关心过,可见没有枉费娘娘待她的一片心意。
可见这后宫中,也不是一点人情也没有的。
☆、第 115 章
后宫所有的人都知道皇后病了;很多人等着皇后被废,甚至连朝堂上也开始上废后的折子;一时间前朝后宫都混乱起来。
封谨坐在龙椅上,冷眼看着下面的文武百官为了自己后宫的女人争吵;待这些人吵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道,“诸位大人真是好兴致,为了朕的后宫如此兢兢业业;不如这前朝的事也由你们做主了;”
众人听出皇上这话不对味,吓得各个不敢再开口,原本有送本家人进宫的心思也淡了不少。
“臣等不敢;只是中宫无子;父兄又是大奸大恶之人,实在不堪为国母。”一个御史道,“国母应是天下为妇者是表率,皇后德行有亏,微臣以为,皇后应废。”
封谨看了眼说话的御史,似乎与贤贵妃娘家有些关系,他冷笑道:“皇后德行如何,朕比你清楚,既然无子便应被废,朕记得你的妹妹出嫁十八年无子,夫家也应该休弃了她。”
这个御史没有想到皇上竟然知道自己家中之事,面色一变,不敢再言。
“简直不知所谓!”封谨起身拂袖怒道,“尔等各个乃朝中栋梁之才,谁知竟只知关心后宫之事,朕实在痛心!”说完,便大怒着离开大殿,留下一干面色大变面面相觑的朝臣们。
废后之事便这么无声无息的消散了,后宫诸位妃嫔也渐渐明白过来,皇后是不会被废了,一时间最近几日动作频频的贤贵妃有些尴尬了。有时候走在外面,她隐隐觉得有人在嘲笑她,可是回头却只见到这些人恭谨的样子,渐渐的她就不爱出门了。
没了大皇子又没有皇上的宠爱,贤贵妃自己心里也明白,待皇后好了起来,自己这些日子的动作一定会被皇后记恨,皇后此人性子虽温和,但绝对不是以德报怨的女人。
烦躁不安的摇着手里的扇子,贤贵妃端起旁边的凉茶的喝了一口,见到宫女匆匆进来,忙道:“打听到了么,皇后身体怎么样了?”
小宫女面色难看的跪在她面前,一句话也不敢说。
“贤贵妃可真关心本宫身子,”皇后突然带着一众宫女与太监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说不出的笑意,“瞧着本宫好好的,贤贵妃是不是很失望?”
贤贵妃干笑着行了行礼:“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宫里的人各个安分守己,本宫也就安了,”皇后对着她冷笑一下,在上首坐下,慢慢摇着手里的美人扇,略带病态的脸上竟是不见半点颓然,“贤贵妃,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贤贵妃也不敢坐下,老老实实的站在皇后面前,勉强笑道:“皇后娘娘您说得是。”
“你能明白这个理最好,本宫也没白走这一趟,”皇后继续慢慢摇着扇子,略带不满的瞥了眼贤贵妃,“罢了,本宫也只是碰巧路过,这么热的天,本宫去熙和宫瞧瞧。”说完,便起身要往外走,就见一个太监匆匆走了进来。
“启禀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昭妃娘娘怕是快要生了,这会儿已经进了早就备好的产室。”
“什么?!”皇后面色一变,也顾不得继续刁难贤贵妃了,急道:“速速去熙和宫,太医与产嬷嬷都备好的么,还有让人看着熙和宫,凡是可疑的人通通关押起来。”
“是,”传话的太监匆匆退下,皇后也急急的往熙和宫赶,她心里很清楚,如今皇上的心情不好,若是昭妃或是昭妃孩子出了问题,这后宫的日子定是难熬,首当其冲的便是她这个地位岌岌可危的皇后。
这会儿谁也不觉得热,皇后坐在凤辇上,捏得扇柄都出了汗,却仍旧觉得自己后背发凉,待凤辇在熙和宫停下,她也顾不得看面前一干子行礼的妃嫔们,扶着和玉的手便往里走,剩下的妃嫔们相互对视一眼,沉默的跟了上去。
一众人到了产房外,倒也没有听到什么惨叫声,只是听到屋子里隐隐有接生嬷嬷的声音传出,还有宫女端了吃食进去。
有宫女太监端了些座椅来,但是这会儿谁也不敢坐,各个表情严肃的盯着产房。
产床上,庄络胭一边忍着宫缩带来的胀痛感,一边努力的咽着吃食,显然是想为生孩子时储蓄体力。
“娘娘,待会你切不可高声尖叫,这样会耗费您的体力,”接生嬷嬷替庄络胭检查过后,“您现在状况很好,定不会有什么问题,等下老奴说可以时,您便随着宫缩用力,若是宫缩停下,您也可以歇口气,您要记得,切不可高声尖叫。”
庄络胭点了点头,觉得阵阵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