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子,太守何县君给你下了帖子。”烟微端着一个托盘进来,托盘上摆放了一张香气扑鼻的花笺。
陆希闻到香气,又想起了一事,她让烟微把花笺放下后,也不急着花笺,“大诚,我让你们养的香獐子,你们养了吗?”
“养了。”大诚原本正想说,正好烟微进来了,就没敢继续说下去,陆希问起了,连忙道:“不仅香獐子养了,大娘子说的鹿也养了,照着大娘子的说法,真得掏了好些麝香出来,鹿茸也切了些下来。香獐子和鹿都没事,今年还添了一对小獐子和三头小鹿,现在数量还不算多。”说着他又让人奉上了两只木匣,“这些麝香我已经让人制好了,鹿茸也炮制过了。”
“不急,慢慢来。”陆希掀开盒盖,看到一粒粒绿豆粒大小的麝香粉,就让秋霜去熏香,她好久没用麝香了,有了这么多麝香,又可以做香墨了。陆希对中药材不算精通,就让大诚把人参和鹿茸都给陆家带来的三位大夫,让他们来处理,三株百年人参她让春暄收好。
陆希把奶酪吃完后,才翻开那花笺,上面端正的小楷写着请陆希五日后参加赏花宴。烟微对陆希道:“大娘子,何县君还派人送来了两张羊毛地衣,又让人送了几筐新鲜的果子过来。”
陆希对大诚媳妇道:“你去看看何县君送的礼。”
大诚媳妇先随烟微去看了太守娘子送来的礼物后,对陆希说:“大娘子,这些礼物是这儿最常见的,您不如回两匹兔褐,正好大诚带回的会桃还有多,就送去让太守府尝个新鲜。”兔褐就是兔毛织成的布,和丝绸一样,都是出自江南的特产。
“好。”陆希点头,建康、吴郡收礼还礼她熟悉,但这里她还不清楚,陆希拈着花笺思忖了一会问,“何县君可是爱好书画?”
“是的,据说何县君善诗WWW.KANSHUBA.ORG、通书画,尤善绘兰。”大诚媳妇说。
陆希望着那花笺上的字,对春暄说,“去拿两方墨块来,再卷上一刀竹纸,会桃就不要送了。”
大诚媳妇笑道:“是我糊涂了,墨块、竹纸这等风雅之物,才是何县君的最爱。”
陆希没接大诚媳妇的话,她既用了蜀中香笺、又用了吴郡沉香墨,想来应该是喜欢这些东西的人,送这些总比送点水果好。陆希提笔在烟微铺好的花笺上,提笔写了几行字后,让烟微去回复何县君。再问春暄,“给表姑父和六祖姑的信和礼物寄出去了吗?”陆希口中的表姑父就是刘毅,六祖姑就是南坞亭君。
“寄出去了。”春暄点头,礼物和信笺是早就备好的,刚一到涿县,她就让人送出去了。
陆希奔波了一个多月,到了涿县后也没怎么休息,等到了晚上,简单的喝了一碗清粥,梳洗后倒头就睡了,高严对着她睡颜看了半天,叹了一口气,上床搂着她睡了。
第92章涿郡赏花宴(上)
换了一个环境,陆希第二天早上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看到陌生的环境;她一时有些发蒙。
“姑娘,你醒了。”春暄听到床里的响动;轻声唤道。
“什么时辰了?”陆希问。
“辰时了。”春暄说;“姑娘;郎君走之前,让我们把热水备好;你要梳洗吗?”
“好。”
等陆希梳洗完毕,桌上已经摆放好了朝食,其中一碟纯黄夹白、似薄饼样的点心;是陆希没见过,“这是什么?”
“姑娘;这是奶皮,农庄一早派人送来的。”烟微说,给陆希切了一小片,放入她食碗中,陆希尝了一口,入口酥柔甜香。
奶制品好吃,但吃多了容易腻,烟微怕陆希肠胃克化不了,只给她少少的尝了两三样,见陆希吃得津津有味,心头略松,看来姑娘还是能吃北地的菜肴的。
“郎君呢?”陆希进完朝食问着烟微。
“郎君回驻地了,他说他五天后回来的。”烟微说。
高严是郡尉,又在涿县这种边境,平时郡中的军士都是关在驻地里训练的,那里是绝对不许女眷入内的,但毕竟目前不是战时,常年让将士不回家也不成,故军士每隔五天就能回城中一次和家人团聚。
难怪太守娘子要五日后举办赏花宴,陆希想起那张花笺就莞尔,也不知道写请柬的人是谁,也是个妙人。
“大娘子。”司漪早早的送走了王直后,就来找陆希了,手里还抱着她和王直的长女,小丫头还不到半岁,长的浓眉大眼,和她爹如出一辙。王直成亲晚,同龄人孩子再过几年都要到说亲的年纪了,他才得了这么一个长相酷似自己的女儿,疼到了骨子里,每次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抱着胖女儿出去遛弯。
小丫头每次见父亲回来,也开心的很,每次瞧父亲去军营就哭得撕心裂肺,父女三**时的就要上演一场依依惜别的场景,司漪从一开始跟着一起伤心、之后是哭笑不得,现在是彻底的淡定。这不,小丫头偎依阿娘怀里的时候,小胖手不住的揉着红红的大眼。
“咦?这么成小哭猫了?让从母抱抱。”陆希一见这小胖丫就想起了阿劫,也不知道阿劫这几天过的好不好?陆希抱着小丫头,想着自己的小侄儿,阿劫三岁到自己身边,养了三年,陆希是完全的把阿劫当儿子养的。
“哭她阿耶呢。”司漪没好气的道,“这没良心的坏丫头。”
说着把父女两人的闹剧说了一遍,逗得陆希搂着小丫头哈哈直笑,“果然父女亲昵是天性啊。”她摸着小胖丫的脸,“这孩子长得可真像父亲,取名了吗?”
“还没呢,就浑叫着囡囡。”司漪说,“大娘子,你给囡囡取个名吧?”
“我?”陆希摇头,“我哪能给她取名?你们做父母的最辛苦,名字当然已经你们来取。”
“他哪会取什么名字?想了半天,连个小名都想好。”司漪失笑。
“那祖翁、大母呢?”陆希问,这次她和高严成亲,王直和司漪也跟着一起回来的,孩子太小没带上,但两人应该去拜见过司主薄和王直父母吧?
“他们也说取不好。”司漪笑了笑,她父亲是不想夺了亲家的光,推辞说取不出,而她的公婆――司漪神色一黯,一听说她生了是女娃后,脸色立马就挂下来了,婆婆认为女娃子贱命一条,随口叫就是了,取什么名字,瞎折腾。公公说说招娣,阿直嫌难听,不肯这么叫。
公婆的举动,司漪不是不伤心,但王直是武人,拿命搏功名,他现在年纪老大,还没有一个可以传宗接代的儿子,别说公婆不开心了,就是司漪心里也着急,尤其是每次见王直这么疼长女的时候,她就越发的想给夫君生个儿子。
这生男生女的事,还真是凭运气,看男人的本事了,陆希倒也不好说什么,她并不觉得生男生女有什么差别,可显然司漪不这么想,她看着怀里憨头憨脑的小胖丫,打从心底爱怜,“我给她取个小名吧,叫绵绵如何?绵绵瓜瓞,民之初生,自土沮漆。”这句话有子孙昌盛之意,也算是讨个好口彩吧。
“我看不如直接叫王绵好了。”司漪笑着说,“是不是啊,绵绵?”
小胖丫听到阿娘的叫声,很给面子的咯咯笑了两声,顺便流了些口水下来,司漪笑着给她拭去,“大娘子,郎君下面有几个亲卫娘子,听说你来了,都想着过来给你磕头。”
“让她们中午来吧。”陆希说,“我让人备桌酒席。”
司漪道:“大娘子,这里备酒席,大家还习惯叫唱曲的。”
“这就你来安排吧。”陆希说。
陆希来涿县的时候,惯用的庖厨也一并带来了,司漪也帮着陆希在这里找了一个手艺好的北地庖厨,今天这桌饭菜,就是那北地的庖厨整治出来的,吃的那些军士的娘子一个个赞口不绝,司漪请的唱曲又是涿县最好的,一顿宴席,宾主尽欢。
昨晚回去,二柱**已经和好几个处的好的姐妹说了郡尉陆娘子的性子,她对陆希本来印象就很好,加上她又是夫君上峰的娘子,更是天花乱坠的把陆希从头到尾的夸了一遍,众人听了二柱**的话,加上见陆希同她们一起说话,果然没什么架子,人长得漂亮不说,脾气也是一等一的好,大家对她的印象就一下子好了起来。对她们来说,能有一个亲切的上峰娘子比什么都好。
接下来的四天,陆希在高严特地留下的侍卫陪同下,同施平一起看了一圈大诚给陆希建立起来的农庄。陆希有一颗热爱种田的心,可她对农事就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因为不懂,所以陆希很能接受任何有种田经验的人提议,她让大诚初来涿县置办产业的时候,只嘱咐他要多种树,尤其是荒山上,如果要养牛羊,就不要靠天吃饭,要和芦苇荡一样,靠种牧草来养牲畜,要多问当地的老农,要注意农庄的卫生情况,余下的她什么都没嘱咐,完全放手交给大诚打理。
大诚知道这是大娘子对自己的考验,到了涿县后,就分外的卖力。涿县地处边境,地大物博,当初除了屯军外,很多贫民甚至连耕牛都没有,耕种的田地也不多。大诚很轻易的就卖下了**山地,在经过大半年的琢磨后,他就让人在高山植树、向阳地种果树、半山腰种**的牧草,山下靠水源处开垦荒地,又在低洼处挖塘养鱼……
两年多时间,田庄虽然还不像芦苇荡一样,彻底形成了规模,可大致的规模也看出来了,这些并不让施平太惊讶,让他惊讶的事,无论是陆希的芦苇荡也好,还是这里也罢,地上的产量总比寻常的耕地要高上一些,家禽也要更多一些,就如陆希之前在芦苇荡的水稻田里放鸭子,在芦苇荡里养蛙。施平是知道的,光是陆希一个芦苇荡的出产,就足够陆府连主人带下人一年的所需了,在陆家但凡十三岁以下、四十五以上的老人小孩,一天都有一个蛋、一罐奶。
这就是很多建康普通官员家中,主人都不一定能这么保证,更别说陆希还源源不断的往高严这边运了很多东西。大诚来到了这里,也养了很多牲口禽类,还养的各个肥肥壮壮的,饲料从哪里来?尤其是鸡鸭鹅这些禽类,光吃草怎么可能天天下蛋呢?饶施平博学多才,也没想通里面诀窍在哪里?施平问过陆希,陆希说,她是靠养地龙来养活这些鸡鸭鹅的,但是土地增产她也不懂。所以施平干脆领着陆希来她的田庄了,有她在,想来大诚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若能确定,大诚经手的农庄,都能保证如此产量,施平就有把握实施自己的计划了。
两人来田庄的时候,田庄里冬小麦已经收割完,这会已经种上了菽和胡麻,听说施平为了产量而来,大诚想了想道:“可能是因为地里肥料够吧,除了小麦外,剩下的一季,我们都是换着种的,比如去年庄上种了粟,今年就种上菽和少量的胡麻养地。”
“哦?你怎么知道菽和胡麻养地的?”施平饶有兴致的问,“你们又是怎么养地龙的?又是怎么养了这么多牲畜和家禽的?”
大诚目光望向陆希,见陆希对着他微微点头后,才笑着说:“施先生,菽和胡麻养地,是小的祖翁告诉小的,小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菽和胡麻养地,至于养地龙――”大诚有些迟疑,地龙的养法太不雅了,他真要说吗?
施平道:“这样吧,你带我转一圈吧。”他越看这个农庄,就觉得有趣,按说养了这么多家禽,应该很脏,可这里出乎意料的居然非常干净。施平心中一动,若是真有什么诀窍,倒是可以让郎君用在军中,尤其是军中马场。
陆希立刻道:“祖翁你去吧,我不去。”蚯蚓养殖是她说的,可她一次都没有去过,原谅她,她一点都不想得密集恐惧症……
施平只当陆希走不动了,只点点头,对陆希道:“那你就留下吧。”
大诚**拿了一把炒香的麦仁给陆希吃,“大娘子,施老先生那么文雅的人,能看的那些东西吗?”
陆希一粒粒拣着麦仁吃,“我想祖翁应该不怕吧。”毕竟他战场都去过了。
“也是,施老先生那是大学士。”在大诚**眼中,有学问的人,什么都会,什么都不怕,她对陆希笑道:“大娘子,今天庄上新养了几头小羊,你要不要去看看?”在芦苇荡的时候,陆希就很喜欢这种小动物,
“好啊。”陆希一听有小羊羔,眼睛都亮了。
施平和大诚回来的时候,脸色虽有些白,可精神看着很不错,还饶有兴致的拉着大诚不停的问着各种问题,晚上都不肯回去了。高严不在家,陆希也没急着回去,这里还有人教她挤奶,教她如何制作奶酪,还给她做了最新鲜的奶皮,她还看到了有人在织羊毛毯……这一切都让陆希新奇不已。
高严的驻地离农庄不远,从今年年初起,农庄渐渐步上正规后,大诚就开始陆续将庄上出产之物供给到了高严的军营去,军营每天都派军需官来庄上拿物产,陆希听说这里离高严还更近,就更不愿意走了。
第四天傍晚,高严出了军营后,就骑马直奔田庄。
“郎君。”侍卫看到高严来了,忙上前行礼。
高严对他们微微颔首,快步走入屋内,陆希难得贤惠的一回,正站在衣柜前,亲自给高严拿换洗的寝衣,结果还没回头,就被高严一把抱住,热热的呼吸从耳后传来,“皎皎。”
“阿兄?”陆希还没来得及回神,就被高严抱了起来,目标很明确的往床上走去。
“不行,你还没洗澡!”陆希连忙挣扎起来。
“我洗过了,出来的时候洗的。”高严将陆希抱到了床上。
“可是要进哺食了。”陆希推着高严,大家都在等他们吃饭呢,要是耽搁了,谁都会知道他们会干什么好事了,陆希可不想丢脸丢到施祖翁那里去。
“好,皎皎,我先亲亲,就亲亲――”高严搂着陆希柔声哄着。
陆希怀疑的瞅着他。
“我保证!”高严认真说道,凤眸闪着热切的光芒,他委屈道:“皎皎,我们五天不见,你不想我吗?”
听到这话,陆希心也软了,身体放松的偎依到了高严怀里,“阿兄,我也想你。”
过来人常说,如果男人床上的誓言是真的,那么母猪也会上树了,但是每次总有那么几个笨蛋,会相信男人在床上的誓言……
施平淡定的看着已经变凉的饭菜,“唉,年纪大了,每天不出去走走,就觉得浑身骨头疼。”
大诚很体贴的附和道:“老先生,今日庄上有人烤全羊,不如我领你去尝尝?”看到大娘子夫妻这么恩爱,他们做下人的也开心,看来他们的小主人很快就能有了。
“呵呵,好啊!”施平捻须微笑,悠然想到,很快就会有人叫他曾祖翁了。
涿郡太守府,庄太守的生母沙县君这几天身体不适,庄太守的娘子何县君衣不解带的伺候了好几天,也只有午后,趁着老县君午歇的时候,才能松散一会。丫鬟伺候她洗了脸,又伺候她进完午食,何县君才松了一口气,想歇一会午觉,明天就要举办赏花宴了,可不能累病了。丫鬟刚铺好床,就见到庄太守沉着脸走了进来。
“夫君,你怎么来了?”何县君看到庄太守脸色不好,忙让丫鬟端上绿豆汤给他祛暑,又打来热水伺候他梳洗。
庄太守见妻子忙前忙后,心情好了些,握着妻子的手柔声道:“娘子,这些天辛苦你了。”
“这些都是妾身该做的。”何县君淡淡一笑,让庄太守喝下绿豆汤后,才关切的问:“郎君,出什么事了?”
“老陈快走了。”庄太守叹气道,他口中的老陈是广阳郡的陈太守。
“陈太守走了?什么时候的事?”何县君吃惊的问,陈太守和他们也是老朋友了,同庄太守差不多时间到蓟州,两人在蓟州也快有八年了。
“老陈今天和我说的,据说这次是直接调回京城了;唉,他也算是熬出头了!”庄太守语气无不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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