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玲毫不客气地夺过她的手,一把往外拖,还狗仗人势般地斥责:“你煮给娘娘的吃食里面放了什么东西?娘娘今早起来就呕吐不止,玉环已经去找太医了!但时辰这么早,张太医肯定不在,轮值的太医又不熟悉娘娘的身体!你这下是捅了大篓子了!”
她死死揪着她往外跑,要去领赏似的,仿佛生怕她会逃走。
江采儿想起她平时讨要吃食时的狗腿样子,不禁冷笑。
才进惠妃娘娘的卧房,就听见一阵喧嚣。
惠妃娘娘还未下床,披着薄薄的罗衾,半依靠在床棱旁,面色微红,是刚刚吐过的。宫女们忙忙碌碌,有的给娘娘捶背顺气,有的端茶递水,有的加衣盖被,倒霉的在清扫娘娘的呕吐物。
花黎端端正正跪在惠妃床前,抖如筛糠,泪若雨下:“娘娘,真的不是我!是江采儿,是江采儿那个死丫头做的!奴婢只是一时歪了心思,想要夺她的功劳,才谎称是奴婢做的膳食。但,真的都是江采儿做的!奴婢哪敢谋害娘娘啊!请娘娘明鉴,请娘娘明鉴!”
边说,边不断地俯身磕头。
花黎平日里见惯了惠妃狠毒的手段,此番轮到自己头上,吓得灰飞魄散,生怕遭殃,只能死命磕头,以表决心。
不过两三下,就磕撞得头破血流。
可惠妃一点儿不心疼,丝毫没有让她止住的意思,花黎也只能狠下心,继续以头磕地,撞得头冒金星,两眼昏花。面前的地上甚至晕开了一层血色,就连江采儿看了,都觉于心不忍。
她服侍了好些年的惠妃却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厉声斥骂道:“你这个糊涂贱婢,只知道讨赏!什么人做的东西,你就敢端到本宫面前!要是有人往里面投了毒,本宫岂不是要给你毒死!”
满腔怨愤,中气十足,丝毫不像是适才呕吐过的人。
“奴婢试吃过,根本没有问题啊!”花黎见惠妃发了怒,更加害怕,大哭求饶,“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
惠妃面目狰狞,刚要发落,却瞥见才进门来的花玲和江采儿,目光于是愈发凶狠了起来。
花玲吓得浑身一抖,心想我是无辜的,而且还是我去抓人的啊,想罢,立马把江采儿往前面一推,狗腿道:“娘娘,我把江采儿这罪魁祸首抓来了!”
江采儿踉跄了一下,差点儿摔倒,她平平静静地看了惠妃一眼,乖乖地跪下,脸上明显的没有一丝害怕和慌乱。
花玲也跟着跪下,满心关切地望着惠妃,道:“娘娘,我亲眼看到的,娘娘吃的这些东西,都是江采儿这丫头做的。是花黎想偷功,但,花黎有没有和江采儿同谋,这就不得而知了!”
磕头磕得晕乎的花黎听了这句,差点儿扑上来和花玲厮打,无奈头痛欲裂,没有力气,只能悲呼:“花玲你血口喷人!这都是江采儿的错,和我没有关系!我从来就没有害娘娘的心思,是你嫉妒娘娘重视我,才诬陷我的!”
江采儿见花黎额头上血肉模糊,满目泪水,一时有些心软,望向花玲,幽幽道:“花玲姐姐既然先知先觉,知道这些是我做的,为什么不早告诉娘娘呢?”
花玲口中一噎,慌慌张张望向惠妃,后者目光带火,似乎要将她焚成灰,一时愈发惊慌,也赶紧磕头认错,不敢再造次。
江采儿又坦荡荡望向惠妃,道:“娘娘,花黎姐姐并未犯下大错。我为娘娘做的每一碗餐肴,花黎姐姐都亲自试吃过,没问题了,才呈给娘娘的!”
其实花黎并不曾特意试吃,只不过想着美容,所以在每次送给娘娘的时候,自己也会吃上一碗。
可江采儿的言辞中,刻意隐去了这一点。
花黎惊愕看她,似有不信。
她曾推她入水,还抢她的功劳,可她竟然帮自己说话?
江采儿继续道:“我做的这些羹汤,小厨房里的很多宫女都吃过,就连花玲姐姐也吃过!”她瞟了一眼面色苍白的花玲,“都没有问题!”
“她们还轮不到你来求情!”惠妃阴冷一笑,居然开怀,江采儿这下算是露了错处,自寻死路,“江采儿,你说你的东西没问题,可我吃了之后,恶心呕吐,这与你脱不了关系!”
江采儿毫不紧张,反而很是真诚地望着她:“娘娘,我这食谱是专为娘娘量身定做的,当然只有娘娘吃了才会有反应。恶心呕吐,是正常的现象!”
“你说什么?”惠妃不免疑虑皱眉,虽然之前她认为江采儿定是狡辩,但现在,看她自从进来之时就不曾有过一刻的慌乱,当真一副海阔天空问心无愧的样子,这又让她不免好奇起来。
江采儿深深吸了口气,娓娓道来:“娘娘育过多位皇子公主,每次都顺顺当当。生产之后,也不如第一次那般悉心谨慎。每每调理不足,导致浊气淤积。我为娘娘做的养生膳食就是帮助娘娘滋阴补气的,娘娘吐出来的,都是体内的浊气!”
惠妃半信半疑,又不肯放掉一个直接杀了江采儿的良机,哼笑道:“你说的这些,许是胡诌的!我不会轻易相信!”
“娘娘的身体阳气重,所以外边看上去精神很好,神采熠熠。可娘娘阴气不足,所以,时常会头晕,腰痛!每每吃了太医开的药,就会好转;可过了一段时间,又会复发!”江采儿细细看着惠妃,“不知,奴婢说的,可否属实?”
惠妃微微一怔,有些诧异,半晌之后,凉凉道:“我身边贴身的宫女,都知道我的顽疾!要打听到,并不难!再说了,这时来时往的小疼痛,就如发热受寒一样,寻常得很!后宫中有几个妃嫔没有点儿腰酸腿痛的?太医都根治不了的病,你煮几锅汤汤水水就能治好?哼!我倒认为你是胡言乱语,想找托辞罢了!”
江采儿微微握拳,仍是坚持不懈:“短期之内当然不可能治好,但若是按照奴婢的方子来,以膳食养生,便可舒缓痛疾,久而久之,移除病灶也未可说!”
惠妃嗤笑一声,并未当即作答。
心中却在权衡利弊,究竟是借这个机会直接杀了这个潜伏的危险,还是信她一次消解自身的病痛?
江采儿见惠妃垂眸沉思,大概猜出了她心中的挣扎,不免心下一悸,忍住慌乱,又说:“除此之外,奴婢还可以治好娘娘的另一个问题!”
“哦?”惠妃轻轻扬眉,眼神犀利,“什么问题?怎么?难道又是你能治,但是太医治不了的。”
傲慢的语气中带着十足的戏谑与轻视。
江采儿的眼眸平静无波,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坚定:“是!”
惠妃冷冷勾唇:“是吗?那你说说,什么问题?”
江采儿一直风平浪静的脸上忽的闪过一丝赧然,眼神躲闪地瞟了一下四周的宫女。惠妃会意,本想叫她直说,但好奇心已然被勾了起来,挥了挥手:“你们都出去吧!”
宫女喏喏退身,花黎和花玲如蒙大赦,退到卧房外边,继续跪着。
惠妃道:“众人都退下了,你说吧,本宫还有什么问题,是需要你来解决的?”
江采儿抬眼看她,小脸微红,静静道:“娘娘服侍皇上之时,许有不胜之感!”
惠妃顿时愕然。
与皇上欢好之时,她确有不胜之感,每每疼痛难耐,且很久都不曾体验过以往如临仙境的快感。分明痛不欲生,还装作快乐欲死,结果就是,
生不如死。
她不敢对任何人说,也不敢找太医询治,一来怕羞,二来怕皇上知道。
她深知那是她专宠多年的法宝,一旦皇上知道都是假的,只怕这空中楼阁就要倒塌了。
所以,她只是私下托娘家人讨了民间的玉肌春露丹来舒缓。可玉肌春露丹极其难得,她至今也只用过两颗,再无剩余。这丹药不常为人所知,就连拿药送药的花黎都不知其为何物,只认为这是产后恢复身材的绝世良药。
惠妃并无半点儿羞涩赧然,只剩惊讶疑惑,还带了一点儿如获至宝的窃喜,问:“你如何知道这事?”
江采儿松了一口气,果然猜对了!
她一本正经地答:“奴婢学过医理!”
很模糊的一句话。
但惠妃似乎信了,问:“你,跟谁学的?”
江采儿微微一笑:“家父江仲逊!”
“闽南名医江仲逊?”惠妃惊奇地睁大眼睛,已经是掩饰不住的惊喜。
成了!
江采儿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恭顺道:“正是!”
穿越过来的江采儿是上辈子闲得无聊学的,而且学得马马虎虎,其实拿不出手来操作。但,现在,她还是深刻地感受到:多学一门技术,关键时刻能救命啊!
这时,门外传来宫女花阑的通报:“娘娘,刘太医候着了!”
江采儿心中一跳,脸上却极力维持住平静,一双坦然干净的眸子望住惠妃。
她知道,如果惠妃决定用她,就会叫太医走;可如果宣太医进来,她的把戏就会被揭发,她的死期也就到了!
心跳得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脊背僵直得快要发麻,可她的眼睛仍旧是清澈如水。
惠妃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了片刻,终于挥挥手,道:
“本宫无事,叫太医先回吧!”
花阑应声。
江采儿头脑中紧绷的弦“啪”地一声断开。
这场赌局,她,赢了。
惠妃已全然将今后的幸福压在了她身上,道:“就按你的方子,好好给本宫养身。做得好的话,本宫重重有赏!”
江采儿赶紧摆出一副欢欢喜喜的样子,笑眯眯道:“多些娘娘恩典!”
惠妃斜睨她神采飞扬的脸,暗嘲:
果真是个见钱眼开的小丫头片子!
江采儿得了惠妃指示后,退出宫外。
清晨的凉风吹过,采儿一个激灵,浑身猛然一震。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她已惊出了一声冷汗。
无意识紧握的拳头,这下子终于松开,才发觉指甲把手心刻得生疼生疼。
她其实对医理一知半解,并不知道惠妃的各类病疾,有的是听说来的,有的是她自己看见的,有的是她稍加推测夸张了的。
她将获得的信息分门别类,整理渲染,以貌似专业的样子说出来,态度坚定,目光真诚。
她根本不知道惠妃娘娘是否浊气沉积,只是往她的饮食中偷放了催吐的草药而已。但有一点肯定的是,惠妃娘娘确实在床上遇到了难题。
她其实不知道怎么解决……
但,至少可以拖延时间!
对付医术,总比对付人心来得容易些!
江采儿仰头看天,很高很蓝,心底一片寂静,
她不免轻叹:江采儿,今天,你变成了一个江湖骗子!
12第12章
江采儿以极其浅薄的医理知识为基础,以厚颜无耻的心理状态为屏障,煞有介事地为惠妃娘娘制定了一个季度养生食谱。
食谱无非是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吃了对任何人都有益处的,这部分融合了现代江采儿在养生电视节目里看的,以及她上一世囫囵吞枣学的,
另一部分是惠妃娘娘平日里不爱吃的。
专挑她不爱吃的,有三个原因:一是看上去更有模有样,更权威;二是不常吃的东西里肯定有她身体缺少的有益元素;三是……
为了膈应她!(^o^)/
每每看着惠妃娘娘细眉微蹙,跟吃/屎一样无比郁闷地吃下她讨厌的食物,江采儿的心哟,都要唱着歌飞到九天外了~~~(*^◎^*)
江采儿在一开始就说了,食疗是无副作用的,疗程比较长,疗效比较慢。而且,娘娘要先把身体的底子打好了,把体内的浊气排干净了,才能着手去解决,呃,那个问题。
惠妃也不慌不忙,自从江采儿“一眼”看出她的隐疾之后,她在她心中简直就成了顶着圆圈圈光环的济世神医。
只不过,如果她知道,江采儿不是观面相,而是真的,实时看到了她做的某个动作,估计江采儿马上给拖出去碎尸万段了!
好在江采儿一面研习医书,一面综合上辈子经验而研制的方子确实有一些用处。一段时间后,惠妃娘娘的气色真的好了很多,而且身体的浮肿虚胖也消去了一些。连连好几次被皇上夸。
惠妃娘娘喜出望外,重重打赏了江采儿。后者一面笑呵呵地跟松鼠一样把金银珠宝往自己房里搬,一面惊讶地想:
原来我开的方子真的这么有效?
于是乎,江采儿愈发刻苦,一来缓解古代的长日无聊,二来为来世回现代做准备,到时可以开个中医铺子赚大钱啊!
而且现在,她还不缺实验对象,蕙心宫的宫女们全成了她的小白鼠。
一开始,宫女们听说江采儿瞧出了太医都瞧不出的问题,成了娘娘的御用养生宫女,全都跃跃欲试,盼望能享用一下采儿做给娘娘的美容餐。就连上次出卖她的花玲也腆着脸来求。
江采儿无所谓,总要有人试了看效果的,就全都给了。
一段时间后,娘娘的变化是有目共睹的,大家于是愈发激动,天天求着江采儿给她们美容。
江采儿大囧,很不厚道地过河拆桥,心想自己摸出了门道,不需要这么多的试验田了,累着自己多不划算啊!于是,很坏心眼地在惠妃娘娘跟前不小心透露了一点儿风声。
自然地,惠妃娘娘大骂:你们这群狐媚子想变漂亮了勾引谁?
江采儿房间差点儿被踏破的门槛终得以保全性命。
但她也知道不赶尽杀绝的道理,所以,偶尔拿着研制的需要人试验的香膏,“偷偷”地去给宫女,说:“哎,原本还想为姐姐多做些的,但娘娘发现之后,管得紧。我偷偷匀了些材料出来,才做了这个。姐姐小心地用,不要叫人发现了才好!”
于是,日子渐渐清净了,她的名声也愈来愈好了!
而惠妃娘娘用了她的养身膳食,美体浴汤,冰肌香膏等等之后,愈发靓丽;又见她从早到晚,一心只在自己的卧房和小厨房里,从不到处晃悠,从未在皇上跟前出现过;
再听早就被她的各类美容产品收买了的花黎花阑花玲,夸她如何安分守己,如何忠心耿耿等一系列溢美词汇,对江采儿越来越放心,甚至到了有些离不开她的地步。
但其实,江采儿花如此大的气力,如此认真地做这些事,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理由——这里所有的宫女,甚至包括惠妃娘娘,都是她的试验品。
她的最终目标,是想要研制出一套最美容最养颜最修身的全套产品,集食谱、浴汤、香膏、丹丸、脂粉、玉露等等为一体,然后,
给自己用!
在继续傻傻地等待穿越大神君给她点金手指,给她开空间,那简直是坐以待毙!毛爷爷说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求人不如求己!
想变美丽,想青春永驻,靠空间?不如靠自己!
江采儿想到这里,微微敛瞳:就算是没有灵泉,老娘也要自己造一个出来!
既然重生了一回,她就必然不会放弃!就算是剧情历史再怎么不利于她,她也要逆过了天去!
经过一个多月的摸索和试验,江采儿发现,她的方子在有些人身上并不明显,比如某些小宫女还有花阑花玲;但在另一些人身上很有效果,比如花黎和惠妃娘娘,再比如:
唐玉环!
这个惊人的发现,叫江采儿内心十分忧愁!
唐玉环最开始就是她的试验品。一来玉环贪吃;二来玉环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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