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这一番举动,那翠芝早就预料好了,借如墨对她的恨,将她引入了这必杀的死局,果然是好算计。
她眼含复杂的望着如墨,“本小姐此刻也不知是说你懦弱还是愚蠢了,被人如此利用,你当真甘心?”
单薄的纱帘,在火舌的袭击下,转眼化作了一卷飞灰,火势蔓延而上,这方才还清冷的房间,此刻已化作了恐怖的火窟。
火苗窜动,将如墨摇晃不定的身姿,映衬的明灭不定,他望着即将笼罩而来的灭顶之灾,没有丝毫的惊慌与害怕,反倒多了几分解脱般的轻松。
叶青璃始终稳在圆凳上,一动未动,丹田处的内力,早已在发觉危急之时,悄然运转了起来,只待时机,她必冲出火海。
空气迅速染上了燥热,灼的人面上一阵刺痛。
浓烟骤起,熏的叶青璃,登时呼吸不畅,她赤红着眼,问:“如墨,如此,便是你想要的结局?”
如墨终于支撑不住,精疲力竭的趴伏在圆桌上,一双清润的眸光,刚好与圆桌前的叶青璃相对,一滴滴的泪,顺势而出。
如泣血的杜鹃,悲从中来。
“叶青璃,我恨你,但我也不得不承认,我羡慕你,有一个权倾天下的爹爹,生来就无所顾忌,可随意的任意妄为……而这样的你,永远都不可能明白,生来庶出的我,究竟要面临怎样的白眼与嘲弄,我一直都在努力,如履薄冰的向前走,一直努力摆脱庶出的尴尬,可到头来,却是异常更大的嘲讽……有时候,我倒是希望,为何不生的平凡一点,如此,我会过的更轻松……”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这恐怕是君如墨一直深藏心底的话,他的悲哀,他的心痛,他的不甘……种种潜在的情绪,纷纷毫无遮掩的涌现在了他的面目上。
看到如此一幕,叶青璃竟也是心痛难当,她漠然闭上了双眼,此刻竟有着与如墨同命相连的感觉。
前世,她同样生活在一个大家庭,母亲不过是手机怯弱的女人,生下她之后,便拿着一张支票,永远的消失了。
她的童年并不快乐,面对各个都比她优秀的哥哥姐姐,她卑微如水沟里的臭虫,连下人都可随意对她呼来喝去。她一直都在努力,就像如墨的努力一样,拼尽全力的证明自己,不过就是奢求,那个被他叫做父亲的男人,能多看她一看。
但这个梦,就破碎在那年。
她着了一身精心准备的礼服,站在烈日下整整两个小时,只为等她名义上的大姐,车子驶过来,由她亲自为其打开车门,然后,她被无情的推拒在门外。
从此她便知道,这是一个利益至上的家族,亲情永远是多余的,不想被当做弃子,就想方设法的让自己本身的利益价值更大化。
她曾今为此一度陷入了人生的低潮。
直到那个男人出现,狠狠的在她的脸上甩了一个耳光,那不是她第一次挨打,却是记忆最深的一次。
“君如墨。”
文章正文 046 错看了你
漫天的火舌,已在这思绪间,逼至了眼前,拖地长裙,瞬间袭上了恐怖的火焰,叶青璃毫不犹豫的将外衣丢弃,她运足了全身的力气,摇晃着走到了君如墨的身前。
望着那张等死的面孔。
叶青璃勃然大怒,一巴掌狠狠的扇了下去。
“啪……”
随着一声清亮的声响,君如墨消瘦摇晃的身子,瞬间就被踉跄的扇翻在地,灼热的火焰,漫上了他的手掌,瞬间留下几块暗红的水泡。
一张俊脸,因痛苦,微微的扭曲了起来,他抬头怒笑着望着叶青璃,“今日你我注定葬身火窟。”
“屁话。”叶青璃亦是怒极反笑,她抬指,狠狠的对着君如墨的面门,“君如墨,本小姐现在都可怜你,你生来就受了那么多的委屈,糟了那么多的白眼,挨了多么多的坑害,此刻就要如此窝窝囊囊的死去?你当真是活该,我若是你,才不会这样轻易死去,谁给我委屈受,我必让他全家都委屈,谁我白眼,我非挖下他的双眼来,谁敢坑害于我,我更是要对方已百倍的代价付出。”
“你不屑我的话吗?告诉你,那些盛满圣贤之道的书籍,才是多年荼毒你的罪魁祸首,你此刻若还是个男人,就给我站起来……”
君如墨惊愕的望着,如此态度的叶青璃,他发梦也想不到,那个平日花痴好色的叶青璃,居然还有如此一面?
如此霸道的言语,如此强硬的姿态,他君如墨自问,无法做到,难道,自己多年恪守的君子之道,当真是他懦弱的表现。
他此刻的心情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世间人人皆无耻……哈哈哈,晚了,什么都晚了……叶青璃,我当真是错看你了。”
“轰……”
头顶的木质床架,终于还是不堪火焰的侵蚀,轰然倒塌,朝着君如墨所在的位置,带着灼人的火浪,重重的砸了下去。
君如墨亦悲亦喜的望着眼前的一切,他无法躲闪,也无心躲闪,到不如这般彻底的泯灭吧。
缓缓的闭上双眸。
“轰……”
一秒,两秒,三秒……
没有预想到了痛苦,君如墨惊诧的猛然睁开双目,只见,那看似纤弱的女子,如擎天巨柱一般,徒手接住了那轰砸而来的木架,肆意的火焰,与她浑身飞卷的红色衣衫,仿佛融为了一色,就这样挺立在他的身前。
“你……”
那木架已经烧的没了型,此刻叶青璃徒手接火炭,各中痛苦,尽在她剧痛的手掌间,苍白的小脸,也不知是疼的还是热的,滴滴染有胭脂的汗,顺着她尖细的下巴,如血泪一般,落在了君如墨的手背上,这一幕,注定让他此生难忘。
尽管很痛苦,叶青璃依旧还是勉强挤出了一丝苦笑,“你今日想死,本小姐偏不让你如意了。”
无赖强硬的言语,此刻听在君如墨的耳中,竟如闷雷一般,轰然炸响。
“你为何要这么做?”
君如墨嘶声大喊,他从未有所这种荒谬的感觉,竟是想要嚎啕大哭,哭这命运的不公,哭这世间的可笑……被他一直小心对待的所谓家人,从始至终都未曾给过他一星半点的温暖,而这个被他一心视作仇人的叶青璃,却在生死之际,为他徒手接住了死神的镰刀。
“叶青璃,我果真错看了你……松手,不值得……不值得……”
“给我闭嘴。”
猛然一声爆喝,叶青璃抵制着体内越发肆意的迷香,运转起为数不多的内力,猛的将手中滚烫的木架,掀翻了出去。
如此,她已如强弩之末,累的险些爬倒在地上。
“噼啪……”
耳边传来各种断裂的声音,怕是,在如此烧下去,这房子的构架马上就要散了。
“主子……”
就在这时,福音也转瞬及至,玄魄来了。
“本小姐在这里……”
话还没喊完,她整个人已经落入了一个湿漉漉的怀抱,那双有力的臂膀,险些要将她整个人勒断了气。
男子灼热的气息,尽数喷在了她的耳畔。
玄魄赤红着眼眸,如捧住了最珍贵的宝物,在不想放手。
“主子,属下来迟了。”
声音竟有些微微的哽咽。
不过叶青璃却没有注意到这细微的变化,她一心忍着掌中的剧痛,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玄魄,你小子在不放手,本小姐就要被你光荣勒死了。”
这时才惊觉手中力道的变化,玄魄慌忙松开了臂弯,感觉怀中亦是一松,心里却徒然变的空落落的。
天晓得,当他知道叶青璃深陷火窟之后,心里有多害怕,害怕那个总是挑逗他的女人,就这样活活烧死。
究竟是从什么开始,他竟是如此在意这个,行为不堪的女人。
初尝情爱的少年,恐怕就是想破头也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样的感觉……他脑子里,只是模糊的清楚一点,绝不能让这个女人死了。
“属下这就带你走。”
“等一下。”
谁知,怀中的人儿忽然反驳,玄魄愕然抬头,就见这个她心心念念冲进来救的女人,居然将手指向了另一个男人。
“先救如墨。”叶青璃目光坚定的望着玄魄。
没来由的,焦急的心中,登时窜起了一股怒火,漆黑的眸子也在瞬间变的冷冽,“此人有意伤害主子,死有余辜。”
叶青璃抖手拉过玄魄,口气异常的坚定,“死不死跟你没关系,立刻救人。”
玄魄万分不愿,态度亦是强硬,“恕属下无能,不能同时救两个人。”
“那就先救如墨。”
“你……”
玄魄怒极,望着眼前面色煞白,大汗淋漓的女子,他几乎咬碎了银牙,“你当真如此在意这个男宠?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也不知这玄魄今儿个抽的是什么风,气的叶青璃连连瞪眼,“娘的,少这么多废话,让你救,你就救,这是命令,这贴身侍卫你还要不要当了。”
“轰……”
头顶的圆木被火焰烧的焦黑,翻滚着从横梁上落了下来,呼啸着,直冲叶青璃的脑门撞了过来。
文章正文 047 获救
“小心。”
玄魄惊觉,一把将叶青璃推了开,那滚烫的圆木,直接就狠狠落在了他的肩头,湿漉漉的衣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蒸腾,转眼就干了大半。
肩头的衣衫,也在第一时间焚毁。
浑浊的空气中,几乎可以闻到皮肉烤焦的味道。
顶着如此的剧痛,玄魄哼都没哼一声,倔强的转过身来,那俊美如此的面颊,此刻已布满了豆大的汗珠。
他的声音,因极度隐忍,稍显几分沙哑,“主子,速速跟属下离开。”
叶青璃紧咬着牙关,尽管,方才玄魄舍身救她,却依然无法改变她固执的性子,“别浪费时间了,先救如墨,本小姐自有法子冲出去。”
“你……”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居然还在想着那个一心要杀她的男宠。
玄魄几乎怒的要发狂,瞪着一双大眼,直感觉脑门的血管,在他耳边‘咕咚咕咚……’的乱响,他平生第一次,被一个女人气到这个地步。
“噼啪……”
房子的构架转眼就要塌陷,随时都可能有圆木坠落,在这种恶劣的请路况下,叶青璃依旧坚持着自己的想法。
当火焰漫上了她的裙摆。
玄魄终于痛苦的接受了事实,几乎爆发出体内的所有力量,拦腰将昏迷的君如墨夹在腋下,另一只手,揽着叶青璃的腰肢,飞速冲过了火海。
“轰……”
几乎就在他们冲出的瞬间,那原本立身的房间,转眼就化作了一片废墟。
门口火几乎已经被聚集而来的家丁,浇灭,大家呼喝着,一桶接着一桶的连成了接力长龙。
这个时代没有自来水管,救火技术也就这么回事了。
此刻已经中午。
当叶青璃形态狼狈的被托出了火场,入眼便是明晃晃的阳光,刺疼了她的眼眸,勉强回身看去,见君如墨依旧昏迷着,如死狗一般趴在地上,
转头在看向玄魄,对方已经精疲力竭,也不知是累的还是气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汗如雨下,气喘如牛,结实的肩头,还冒着一缕缕的青烟。
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却一眨不眨的与她对视了,那其中所饱含的怨恨与愤怒,直如烈火,往叶青璃的心里钻。
想起方才种种,叶青璃多少有些歉意,奈何此刻神智已经开始模糊,也不知是获救了,还是体内迷药的缘故,瞬间,她就失去了所有的直觉,大头朝下的栽倒在地。
“大小姐……”
这次昏迷,大概有迷香的成分在其中,叶青璃昏睡很沉,梦里,仿佛又回到了巴黎的繁华街头,那个叫做雅洛的美丽金发少年,冲她微笑的日子。
转瞬即逝。
她的苏醒,是被一股钻心的疼痛,强行唤醒的,几乎疼的她裂开了嘴,然后死死的抿住双唇。
“很痛?”
低沉的男音,透着浓浓的担忧。
叶青璃随后悠悠醒转,脑袋沉的很,抬眼只见叶寒天伟岸的身影,正座在她的床前,宽厚的手掌,托起她几乎烧的不能看的手掌,将一堆凉丝丝的药膏,小心翼翼的推开。
“还疼吗?”叶寒天抬头问了一句,刚毅的面孔上,写满了心疼之色。就跟这伤烧在他身上一般。
叶青璃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没事,不疼。”
叶寒天随后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都烧成这样还不疼?别死撑着了,想叫就叫出来,这也没外人。”
叶青璃不禁被叶寒天的如此态度给逗乐了,竟是短暂的忘记了疼痛,咧嘴笑道:“叫也是疼,不叫还是疼,女儿左右衡量,还是别叫的好。”
“倒是硬骨头,你十岁那年摔伤了腿,那嗓门叫的……”思想起从先,在叶寒天的记忆力,叶青璃生来就怕疼怕苦怕累,性子更是与他南辕北辙,可如今,才几年的功夫,越发看叶青璃顺眼了。
叫也是疼,不叫也是疼。
如此言语,他年轻时也没少说过,每次受伤都是咬牙挺过的,一念至此,不禁勾起了一抹深笑。
“好端端的,别院怎么突然起火了?”下一句,叶寒天问入了正题。
叶青璃白眼一翻,“这事说起来就比较复杂了,对了,这会儿什么时辰了?”说着,就朝窗外张望了起来。
“别看了,天都快黑了。”
也就是说,叶青璃已经昏迷大半天了,怪不得将人忙事多的叶大将军都惊动了,当下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爹爹,女儿得出去看看。”
叶青璃嗔怪的瞪了她一眼,一把将她重新按倒,继续用那种凉丝丝的药膏往她手上涂,“我知道你要见什么人,干嘛出去,让他们进来就是了,玄英,把人带进来。”
“是。”
玄英正是那日,在将军府门前出言挑衅之人,今日一见,人虽还是那个魁梧的个头,那低眉顺目的姿态,跟只小猫似的,站在叶寒天的身侧。
不消一会儿,上午查账的一群掌柜们,一个个如斗败的攻击一般,垂头丧气的被带入了房间,想必假账的事情已经败露。
此刻一见正主,登时‘咚咚……’的跪了一地。
神情激动的大呼饶命。
若说欺瞒叶青璃,他们仗仗胆子也就干了,可此刻一见叶寒天,他可是整个赤月的巨无霸人物,登时各个吓的小腿发软,犹如醍醐灌顶,这才醒悟过来,欺瞒叶青璃就等同欺瞒叶寒天。
他们居然无形中得罪了将军府。
“大将军饶命啊,我等也是威逼胁迫,不得已才如此的……”
“……”
一名上了岁数的掌柜,抖着一身干瘦的排骨,汗流浃背的迅速爬了几步,呯呯呯……的只磕头,沙哑的喊道:“大小姐饶命,中饱私囊本不能怨我们本身,是府上的翠芝管事,夜坊我们的府宅,威逼我们的做假账,所贪污的银钱,五五分账,我们才敢冒着杀头之罪,得罪大小姐啊。”
叶寒天始终面沉如水,见叶青璃并未表态,当下一声冷喝:“休要多言,惊扰了青璃的休息,全部拖出去砍了吧。”
一声令下。
这一地的掌柜们,更是吓的面无人色,一些胆小的甚至已经已经口吐白沫的瘫倒在地。
叶青璃始终窝在软软的丝被间,见此,不禁无声的一笑,“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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