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糊涂了,来的人怎么会是他?
“你怎么样?”
来人蹲到她面前,烛光下映出他的面孔,是耶律楚。
“楚皇兄,我很好!”耶律菲菲扯了扯嘴角。
耶律楚看了眼没动的饭菜,又转头看向她,“是他这些日子对你太好了,所以这些饭菜你吃不下?”
耶律菲菲神色一变,就是眼中的泪水也瞬间消散了大半儿,“你说什么?”他怎么知道她在南诏吃的是什么?
耶律楚看到她眼底的惊疑,摇了摇头,“傻丫头,父汗早就派了人跟着你!你的一举一动,父汗早就知道!”
耶律菲菲眼前一黑。
难怪父汗竟是连派人去查看一下的事情都懒得做,原来竟是因为这个缘故!
只是既然父汗早就知道,为什么不相信她?
耶律楚一手抚向她的头,“想要知道,就把饭吃了!”
“……”
耶律菲菲看了眼不远处的饭菜,咬牙。
还是冲过去吃了。
耶律楚就坐在一旁看着。一脸的怜爱。
一路上耶律菲菲就没吃几顿安稳的饭菜,又是刚一回来就向父汗禀告,结果就是给关起来,一直到天黑。
不吃饭的时候还感觉不出什么来,一吃饭就觉得还真是饿了。
当耶律菲菲觉得自己差不多不太饿了,才想到一旁的兄长一直在看着自己,这才觉得自己有失了公主的身份,扯了扯嘴角干笑了声,“楚皇兄怎么会来?父汗不是说不让看我吗?”
耶律楚道,“是啊,父汗是不许人来看你!这是我自己来的!”
看着面前这人眼中的关切,耶律菲菲眼底浮上一层泪光。
父汗的儿女很多,想要让父汗记住,就是要拼劲了全力,就是要让父汗知道她们都是有能力的,她是如此,楚皇兄如此,就是之前的廉皇兄也是如此!而正是因为这样的争抢,兄弟姐妹之间就像是少了什么,有时候感情还不如外人。而就在这样的境况里,还有皇兄对她好!她怎么能不感动!
使劲的把嘴里的饭菜咽下去,才说道,“……谢谢皇兄!”
“谢什么,吃饭!”耶律楚弄乱了她的头,笑着看她。
耶律菲菲点头,终于把这些饭菜吃的一点儿不剩。
刚落下碗,就问,“怎么回事?”
耶律楚看了眼空荡荡的碗,又看向她,“你知不知道女儿在父汗眼里的作用?”
耶律菲菲瞪圆了眼睛,心头骤然只觉得一空。
耶律楚叹了口气,“菲儿是聪明的,为兄一说你就明白!”
“先不说你拿来的这个军机是真是假,你最后都是会被父汗嫁到别的部落,所以,父汗看到你动了心,说什么都会把你的心思给掐断!”
“而这正是因为父汗看重你的!”
“你或许还不知道,就在你回来的前三天,草原上第二的吐露部落来联姻,父汗有意把你嫁过去!”
……
皇兄的身影早已经消失在耶律菲菲的眼前。
耶律菲菲只像是雕塑愣在原地。
她何尝不知道皇兄所说的这些,而正是因为她知道,所以她才会努力的让自己变得与众不同,努力的让自己变得重要,变得让父汗离不开,这样她就能去找自己喜欢的男人!
她努力的学习武功!
她不惜孤身一人的辛苦成了草原上最灵巧手艺的女子,她的易容术草原上无人能敌!
她更是成了父汗派到各处的密探高手当中最厉害人之一。
……费劲了千辛万苦,她以为自己做到了!
可结果却是这样的——可笑!
哈哈!哈哈哈!
是她太傻了,是她忘了!
她只顾着自己的爱情,却忘了她自己身上背负的那些责任!
她只顾着去拼命,却忘了父汗是个什么样的人!
当初廉皇兄不惜深入南诏,勾结上南诏国的昭月王爷,回来的时候竟险些命丧,可只是因为廉皇兄帮那个安乐王说了一句话,就被父汗弄到了苦寒之地,再也不能回来!
是啊!
父汗的子女这么多,就是死个一个半个,又会怎么样?
父汗不会在乎!
他真的一丁点儿都不会在乎!
泪水再也忍不住的倾泻而出。
耶律菲菲趴伏在自己的膝盖上,哭的欲不痛生。
帘帐外。
明月高悬。
她的呜咽声隐隐的漂浮在空气中。
慢慢消弭。
……
第二日。
耶律菲菲刚从睡梦中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垂着的帘帐就已经给掀开,一个女子出现在她面前,耶律菲菲认得,她是她众多的姐妹当中的一个。
那个妹妹对她说,“父汗已经决定,七日后赐你大婚!”
番外:个中翘楚(九)
“这几日你就好好的呆在帐篷里,不要外出了!”
说完,那个妹妹转身便走了。爱殢殩獍
看着垂下的帘帐,
耶律菲菲全身一僵。
就像是被坠入了寒冰冰窖,一样的寒冷嫘。
终究,她的父汗想要把她卖了!
终究,和父汗的其他女儿一样,她也逃不脱!只是她卖了个好价钱而已!
泪水一滴一滴的滴落,模糊的闪过那个妖孽的面孔轼。
耶律菲菲苦笑。
这里是游族大帐,他怎么会来?她又怎么能盼着他来救她?
不,不可以!
就算是抛开了她的幸福,她也不能做游族的叛徒!
绝不能!
……
耶律菲菲从没有觉得一日日竟是过的这样慢。
是因为她一直被困在这个帐子里不的出门半步?还是因为此刻她的心已经成灰?
一日三餐,对她来说,竟好像是过了好几日才给送来。甚至几乎让她以为她的那个所谓的大婚根本不是七日之后,而是七个月之后。
就在她数着眼前的饭菜应该是第七次送过来的时候,耶律菲菲终于忍不住问向那个送饭来的老嬷嬷。
“第几日了?”
老嬷嬷神色诡异的瞅了她一眼,“第三日!”
第三日?
耶律菲菲扯了扯嘴角,她挪到桌前,开始一口一口的吃起来。
从前,她都觉得这些是美味,可现在,每一口嚼下去都像是在嚼着蜡烛。
没有丝毫的味道,甚至生涩难咽。
吃了几口,耶律菲菲才意识到那个老嬷嬷还没有走,她回头看向她。
老嬷嬷看到耶律菲菲的目光,垂首走过来,“公主想离开吗?”
“……”
耶律菲菲扯了扯嘴角,“我是游族的公主,能去哪儿?”
说着,继续低头吃饭,只是垂眸中,眼底里闪过复杂。
老嬷嬷侧身坐到耶律菲菲对面,眼中一闪和本来的面貌不同的晶亮,“若是公主想,哪儿都可以去!”
话音未落,“啪——”
耶律菲菲手里抓着的羊肉落到桌上。
耶律菲菲转头瞪着老嬷嬷,“你是谁?”
虽是喝问,可声音却是低沉。
老嬷嬷微微一笑,“公主以为呢?”
耶律菲菲定定的看着她,终于眼中一闪明了,扬手就往老嬷嬷的脸上抓过去,老嬷嬷身形往后一靠,耶律菲菲的手从她的面前一闪而过,当即眸光一紧,翻身就扑上去。
些许细微的动静在帐篷里微响。外面的侍卫翻手就要掀开帘帐,可帘帐还没掀开就听到里面公主的低喝,“不许进来!”
“是!”
侍卫躬身,相视一眼,继续守在外面。
他们接到的命令就是不许公主外出,只要公主不外出,怎么样都可以。
帐篷之内。
耶律菲菲被老嬷嬷压在身下,即便身子连动都不懂不了,还是眸光炯炯的瞪过去,“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听似恼怒的话却因为此刻刻意压低的声音而显得透出一丝无力的恼意。
“傻丫头,你说呢?”
方才低哑的女声变成了她几度熟悉的声音,耶律菲菲眼中几乎立时迸出泪光。“你——”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刘子楚。
她不是想过想要见一见他,只是以为不过是在梦里,却又怎么能想到他竟是真的出现在她的面前,更还是亲身易容到了她的帐篷里来,“你怎么来的?这么多的守卫,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出事?怎么样……唔——”
后面的话终究没说出口,就被他的吻给含在了嘴里,再也吐不出来。
熟悉的气息像是罂&粟,让她无力抵抗。
她想要挣扎的,可是不过数日,他的气息早已经缠绵在了她心口上,几若梦里见到。
他的手碰触到哪里,哪里就想要和他永久的贴在一起,永不分离。
他的气息让她即便窒息也不想分离片刻。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吻终罢。
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
耶律菲菲被压在身下厚厚的毡子上面,面色绯红,娇弱无力。
刘子楚低头凝睇着怀里的人,幽幽的叹了口气,再度把她揽入怀里。
“你想我,是不是?”附耳的低喃,似乎是低低的调侃,可更多的却是无奈的轻叹。
“——没有!”
耶律菲菲下意识的反驳,却转眸不敢去看他。
刘子楚摇头轻笑,抬手扳过她的面孔,让她不得不面对自己。“谎话!”
“不是!”耶律菲菲心头一痛,索性便抬头直视过去。
便是想他又如何?她终究还是要嫁过去的,她和他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那几日的恩爱缠绵也不过就是一场梦,仅此而已。
眼中渐渐的浮上泪光,却又是执拗的不想滴落下来。
因为只要滴落下来,她就知道自己会控制不住对他的想念,对他的渴盼。
“傻丫头!”
刘子楚眉头皱了皱,心头也有些酸软,“在你问我‘你是谁’的时候,就已经想到可能是我,只是你怕不是,你怕你想错了,所以你不敢认。只是你终究还是忍不住,还是想要看看我究竟是谁——菲儿,我也想你!”
话语春风,破冰的去除了耶律菲菲心下的冷意寒凉。
泪水再也忍不住的喷涌而出。
她知道!
她真的知道!
若非是他也想念她,他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又怎么能抛下他的职务,玩忽职守?只是,他怎么能,怎么可以——
“不要哭了!”
刘子楚轻柔的吻在她的头上,眉上,脸上,点点轻柔,就像是羽毛飘落划痕。“傻丫头,你想我被抓起来吗?”
听闻,耶律菲菲忙收拢了自己的悲切。
是啊,她竟忘了自己也是被关起来的。
她深深的凝望着他,许久迸出一句话来,“你走吧——”
“菲儿!”刘子楚面色一沉,就是此刻是老嬷嬷的神色,也让耶律菲菲心头一跳,“你以为我来这里,就只是想要见一面,然后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女人变成别人的女人 ?'…99down'”
耶律菲菲瞪大了眼睛。
呼吸几乎滞住。
心头一阵狂跳,就是脑袋里也几乎一片空白。
他说什么?
他来这里,到底是想要做什么?是来找她吗?
终于,脑袋里反应过来他的意图,耶律菲菲推开他,低吼,“你疯了?”
刘子楚的臂膀好似钢铁,她又怎么能推的动!
他紧紧地禁锢住她,低头深深的睇着她,“为了你,我心甘情愿!”
耶律菲菲心头就像是被什么狠狠的锤打进去。
眼中的泪水再度几乎涌出。
曾经,她羡慕那个贤明夫人的夫君,即便贤明夫人身陷最不可能逃脱的境况,那位安乐王爷还是亲身前来,不惜性命的相救。只是何曾想过今日竟也有这样的男人为了她不惜性命?
她很开心!
真的!
就算是下一刻死去了,她也觉得自己精彩的活过了。只因为遇到他!
耶律菲菲扯唇笑开,笑的灿烂明媚,幽蓝的眼睛里几若闪动着最迷人的神色,就像是天边的蓝宝石绚丽璀璨。
她撑起身子,定定的看向面前的男人,“谢谢,只是我……不愿意!”
刘子楚的面色一变,即便是那个嬷嬷的表情也深沉无比,“菲儿——”
耶律菲菲深吸了口气,“我是不会背叛父汗的!”
刘子楚抿唇。眸光中闪烁不定。
不可否认,此刻他的心头确是恼怒,只是当中隐藏的那一抹欣慰,又是让他决定对面前的女人,势在必得!
番外:个中翘楚(十)
“你是在怪我?”刘子楚问。爱殢殩獍
耶律菲菲看着他,抿唇无言。
刘子楚看着她道,“我明知道你的身份没有告诉你是我不对,我明知道你的用意没有揭穿你也是我不对,只是我的对你是真的,给你的军机也是真的。或许当中有挑拨你父女的心思,可何尝不是想要你看清楚你父汗的用心?菲儿,你可明白?”
耶律菲菲眼底含着泪光,浑身轻颤。
她当然明白,不然她又怎么会这么伤心,甚至一开始的时候,连饭都不愿意吃嫘?
见状,刘子楚只能轻叹,“我知道了,我不会勉强你!”
说着,松开紧握着她的手,刘子楚起身。
衣摆下,她的手紧了紧,最后只能舍不得的放开轼。
刘子楚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这几日我还会送饭过来!”
说完,离开了。
帐篷里,再度恢复成让耶律菲菲心悸的冷意。
外面的寒风透过来,几乎彻骨的寒意。
他说的,她都知道,可正是因为知道,她才胆颤,她才心寒。
她,不是不想背叛父汗,只是她不能背叛她的民族,她的国土。
……
当第八次送饭来,也就是她以为她还能再看到刘子楚时,眼前的人却已经是换成了一个侍卫。
“那位嬷嬷呢?”在看到面前的人已经不是那个嬷嬷,耶律菲菲脱口而出。
“和公主所处甚长,已经被处死了!”
那名侍卫面无表情的放下饭菜,转身就走了出去。
这几个字,只像是从天而下的惊雷,耶律菲菲眼前只一阵发黑。眼瞅着那个离开的身影,她张皇的冲过去,拉住他的衣角,“为什么?”
那名侍卫的眼底闪过些许不忍,还是道,“属下也不知道,只是大汗听闻,就把她给处决了!”
“公主,为了属下的性命,还请公主放开属下!”
“……”
耶律菲菲嘴角颤抖,已经说不出一个字。
这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是父汗……是父汗以为她求着那个嬷嬷做了什么,所以便是宁枉勿纵……
只是,为什么?
她是不想嫁,可她还是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更还有身为一朝公主应该承担的事情!
原来,父汗竟是这样不相信她吗?
……为什么?
帘帐落下,帐篷里便只有她一个人。
比起上次还要冷凝的气息笼罩四周,耶律菲菲脑中一片眩晕。
母妃……
子楚……
你们在哪儿……
终于,她摔倒在地,晕了过去。
……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耶律菲菲昏昏的醒来,眼前摆放的还是早晨的时候摆在她面前的饭菜。
耶律菲菲苦笑。
外面守卫林立,竟没有人知道她晕了过去。更不要说有人来看她了!
是啊!
自从母妃死后,还有谁会惦记着她?
不,她不可以生病!
耶律菲菲撑起身子,一口一口的吃着早已经凉的通透的饭菜。
她告诉自己,刘子楚不会出事。
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的等着他再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告诉自己,就是为了她自己,她也要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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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菜,继续送来。
第九次。
第十次。
……
随着帐篷外面越来越热闹的声音,送来的饭菜转眼已经到了第十六次。
隔着帐篷,似乎丝毫的异样也没有。
当中,楚皇兄来看过她一次,告诉她那边的部落来人了,就等着她上轿成亲。也问她,有没有什么别的打算。
她没说话,只好似魂魄都不在自己的身上。
楚皇兄叹息,离开的时候告诉她,这里的守卫很严密,不要想着逃出去。
当这最后一句话在耶律菲菲的耳边掠过,耶律菲菲几乎控制不住的想要问是不是发现了他!
只是,她还是没有问出口。
万一,楚皇兄说发现了他,那结果,只有一条,那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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