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突然响起异样的声音,寒冷的空气突然掺杂着淡淡的杀气,随着夜风一同刮进屋里。
两人的面色一整,变得凝重起来。
琉璃警惕的走到门口四处观望,黑压压的院子空荡荡的一片,四周静悄悄得只听见树叶摩擦的沙沙声。
倏地,一群手持长剑的蒙面黑衣人凭空出现,他们就像龙卷风,以人眼所望不及的速度冲进屋里。
“二皇女,您要小心!”琉璃一边持剑迎上去,一边担心的大喊。
“我知道,你也要小心。”列姑倾敏捷的避开刺来的长剑,转身抽起挂在墙上的长剑,专注的和黑衣人打了起来。
前厅顿时笼罩在一片刀光剑影中,刀剑相交的铛铛声不多时便引来了府里的女侍卫。一见二皇女有难,那群女侍卫连忙手持长矛迎上去,双方的人立即纠缠在一起,打得难舍难分,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狼藉。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地上已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一呼一吸间全是浓浓的、甜腻的血腥味。
“二皇女,您没事吧。”琉璃吃力的应付着面前的黑衣人,趁着喘气的空挡大声的问。
“没事——”列姑倾的话刚落,胸口猛然挨了一剑,顿时血流如注。
她吃痛的后退一步,扶着椅把困难的喘息着,此刻的她头发蓬乱,脸上血迹点点,身上干净的衣服在血战中早已血迹斑斑,残破不堪,样子说不出的狼狈。
“二皇女!”琉璃一剑杀了黑衣人,连忙来到列姑倾的面前扶住她。
“二皇女,我们走!”她一边扶住列姑倾往外面走去,一边迎战。
走出前厅,两人才发现院子早已围满手持长剑的黑衣人,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们。
列姑倾扫了院子一眼,尸横遍野,有皇女府的女侍卫的,也有那些黑衣人的,惨不忍睹,“琉璃,你走吧,不要管我。”她知道自己这次是必死无疑了,既然如此,何必再拉一个无辜的人陪葬。
“属下不走,属下要跟二皇女在一起。”琉璃赤红着眼,声音坚决,隐隐透露一点哽咽。
“你跟我在一起会死的!”列姑倾忘情的大喊,看着蠢蠢欲动的黑衣人,又是一声大喊,“走!”
琉璃双目含泪,这时的她也看见了那些黑衣人的动作,她放开列姑倾,朝她一跪,脸上带着视死如归的神情,“都怪属下无能,无法护二皇女周全,既然如此,就让属下为二皇女杀出一条血路吧。”说完,不等列姑倾反应过来,身子纵身一跃,朝那些黑衣人冲去。
“琉璃——”列姑倾撕心裂肺的大喊,眼睁睁的看着琉璃的身影在黑衣人中困难的躲避,然后一把泛着冷光的剑毫不留情的刺进她的胸口,拔出,一道血柱如喷泉那样高高的喷出,占据了她的视线,心,在那一刻高高吊起,碎裂……
“琉璃——”列姑倾不顾身后刺来的长剑,一边奋力的朝她跑去,一边持剑挥开刺来的长剑,神态癫狂。
“琉璃,琉璃……”列姑倾紧紧的抱着她,泪流满面。
“二皇女……”琉璃勉强的笑了笑,一口鲜血从她的口中冒了出来,染红了她白色的里衣,红得触目惊心,“属下无能……”她气若游丝的说完,瞳孔蓦然瞪大。
“琉璃,琉璃——啊!!!!!!!”列姑倾抱着她的尸体陷入一片狂乱,突然一口鲜血从她的口中喷出,她低头看着穿腹而过的长剑,惨然而笑,“无邪,我知道我为何输给你了,我输在我做事不够快,不够狠,不够无情。哈哈哈哈哈……”凄厉的笑声戛然而止,她的头无力的垂下。
黑衣人中,姜兰感慨万千的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纸条放进白鸽脚下的竹筒里,然后扬手放飞。
心4 我看着手中的纸条,然后放在烛光上面无表情的烧掉,直到面前的桌上多了碎末般的灰烬,才对站在一边的浦淮锦和复命回来的水仙、商盛凌道,“我们过去二皇女府。”
走出无心居,韩子非的马车已经停在门口,挂在车上的白色纱灯温暖而明亮,映出韩子非穿着米黄色的身影格外的绰约动人。
有点舍不得这个人。这个想法一出,脑海里在此时竟然闪现出她对我的种种好,那好,让我难以割舍,让我无法悄无声息的离开,心里骤然浮上淡淡的伤感。
韩子非跳下马车,冲我咧嘴一笑,“无邪。”声音柔柔的,如春风拂面。
我借着夜色掩去异常的面色,声音不自觉的放柔,“我们走吧。”做了那么多的事就是为了今晚后的一切,为了我们的将来,而如今,一切都该尘埃落定,尘归尘,土归土。
马车四平八稳的在夜幕下行驶,路过的树林漆黑一片,阴影重重,借着纱灯的光芒只能隐约看到前面的小路一路蜿蜒至前方,望不到尽头的那端。
我垂下车帘,马车内异常的安静,他们默不作声的坐在一边。
“子非…”想了很久,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
韩子非坐在马车的内侧,她没有说话,只是转过头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我,示意我有事就直接说。
我沉默了一会,顷刻,在车内全体的目光下问道,“你,开心吗?”
韩子非面色一怔,不过顷刻她已经回过神,露出一个平常的笑容,“开心啊!”这话说得又急又快,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
我敏锐的从她的眼里捕捉到一闪而逝的迷茫、愧疚、挣扎,心里蓦然发苦,我知道她这人一向刚正不阿,对皇室也是忠心耿耿,从来没有任何的异心,是一位忠君爱国的臣子,而如今为了我的私心,她做了有生以来最不可能、最痛苦的事,背叛皇室、自立为皇。
“对不起!”我坐到她的身边,捧着她的脸,真心的道,“为了成全我的自私,让你为难了,让你痛苦了。对不起!”
“没有,没有!”韩子非一把握住我的手,忘情的放在她脸上轻轻的抚摸,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暖,她露出一个满足而无悔的笑,“只要无邪好子非就好!”
我的心不可仰止的泛酸,百感交集,这句话是我第二次听到了,上次是浦淮锦,而这次是她。
商盛凌和浦淮锦坐着相视一眼,然后不自然的各自撇过头去。
马车一阵轻微的晃动,接着停止了前行。
过了一会,水仙掀开车帘对着我道,“小姐,外面有个小和尚说是有事找您。”
小和尚?我放开韩子非,下了马车。
借着灯光,我看见马车前站着一人一狼,他们正是许久不见的小和尚如尘和小银。
“是你?!”我吃了一惊。如果他不出现在我的面前,我都要忘了自己曾经救过这么一人一狼。
如尘叹了一口气,走到我的面前,年轻的脸上带着不属于他年纪的悲怜和看透一切的淡然,“原来你真的是师傅让小僧找的人。”
我的眉淡淡的蹙起,展开,不留一丝痕迹。
“此番下山,师傅让小僧带给无邪小姐一句话,有得必有失,小姐若过于强求,只会自食其果。”
强求?自食其果?“什么意思?”我不动声色的问。
“师傅曾说过小姐是破月,帝王之星,如果小姐顺其自然的治理这个天下,那么自然是顺天意而行,可如今小姐却让韩大人当上这个国家的君主,这是逆天之行,会招来意想不到的恶果。”
在如尘的一番解释,空气登时变得有些凝重,水仙的面色更是难看万分。
我的心不由自主的拧起,微微泛着疼和恐慌,“是对于我还是子非?”我的声音微微压低,因为我不想让车内的人听见。
如尘似乎也知道了一样,犹豫了一下,接着跟着压低声音道,“是……小姐。”
“只是我一个人吗?”
“……是。”
等到肯定的答案,我的整个人顿时放松下来,心里说不出的高兴,“那就好!”我微微一笑,笑容如同清晨绽放的花儿,清新脱俗。
如尘微微一愣,心里划过怪异的感觉,清晰而敏锐,如针扎般的微疼。他突然想要叹息,就如第一/次见面那样,可是又不知为何要叹息,在看见马车离去的背影后,心莫名的沉重不舍、烦躁不安,一颗泪珠自眼角滑落,闪着晶莹的光泽,然后他明白了他的师傅为何会说你以后不要在上来了,那是因为,他在那人身上生了不该有的贪念,他有了正常人的七情六欲。
二皇女府
来到二皇女府,门口外边围着惊恐不安的百官和百姓,府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见我们出现,他们一阵骚动,神色各异的盯着我们。我和韩子非在他们的注视下走到门口站定,跟他们保持一米外的距离,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扫视了他们一眼后,我沉声开口,“无邪知道大家心里肯定有很多疑惑,现在就让无邪为大家来一一解惑吧。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现在问我。”
他们一阵沉默,似乎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或者也是担心着什么。
我耐心的等待着。
半晌,有人小声的开口,虽然她的声音很小声,但是对于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听见的门口来说,她的声音就显得特别的清晰有力,“我们大伙只想你把二皇女这件事做个解释!”
此人一开口,他们顿时沸腾起来,如同煮沸的开水,反应激烈。
“对啊,对啊,二皇女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将她赶尽杀绝?”
“你这是弑杀皇族,罪该万死!”
“你要是不给个合理的解释,我们百姓是不会放过你的。”
“我们要为二皇女讨回公道!”
“杀了她,杀了她!”
在他们的怒吼声中,我的目光一一的扫过他们的脸,将他们的反应捕捉下来,愤怒、憎恨、不解、迷惑、怜悯、害怕,他们就像是被人困在笼子里的野兽一样,烦躁不安,仇视着自己的敌人。
我的手一扬,“安静!”声音温润低沉,带着慑人的威严。
可能是摄于我的威严,也可能是惧于我身后的黑衣人,他们慢慢的平静下来,目光如利剑一样死死的盯着我,生怕我消失了一般。
“无邪对于二皇女的事也是迫不得已……”我的话还没说完,他们中一人重重的冷哼。
我不理会,接着道,“二皇女曾经多次威胁无邪的生命,想置无邪于死地,可无邪做错了什么?没有!我无邪和她无冤无仇!那她有什么理由要置于我死地?后来无邪知道了原因,想必大家也听过帝王之星的传说吧,传说只有由帝王之星治理这个国家,这个国家才能繁荣富强,否则必将亡之。所以因为无邪知道了韩子非就是帝王之星这件事,她怕无邪将这件事泄露出去,于是多次派人刺杀无邪。而今天她相邀无邪府上一聚,无邪怕事情有诈就让自己的贴身侍卫假扮前去,没想到她竟然举剑相向,为了自保,我的人只能反击。在此,无邪想问大家,保护自己的性命不受伤害可有什么过错?”
他们一阵沉默,找不到话反驳。
倏地——“你撒谎!”有人不相信的大喊。
我冷眼看去,“我为何要撒谎。”
“因为你窥视皇位!而且二皇女/人也已经死了,谁可以证明你说的话是真的。”那人道,字字句句犀利,直指重点。
“没错没错!”安静的人群又是一阵骚动。
我冷笑一声,“我窥视皇位?”我拉过一旁的韩子非,“我如果窥视皇位,帝王之星就不会好好的站在这里,而是由我无邪一个人站在这里。而且,谁说我没有证据了,我如果没有证据我也不敢站在这里和大家对质。”
“水仙,盛凌……”我对着身后的他们吩咐,“带大伙去看看那个东西,还有,记得把二皇女的亲笔信拿给他们亲自过目,以免说我造假。”
他们一阵犹疑,然后在水仙和商盛凌的带领下陆续走进皇府。
身边的韩子非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跟着转身走了进去,那声低低的叹息,沉沉的落在我的心上。
门口静悄悄的,只剩下我和浦淮锦,他安静的陪在我的身边,突然惊讶的开口,”无邪——”
我回过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在街角处意外的站着两个人,一人面色痛苦得几乎扭曲成一团,一人身子摇摇欲坠,面色悲怆万分。
列姑风!列姑尧!我的心一震,对于他们两人,我心里有着好感,此刻见到他们,心里突生心虚、不安。
我自嘲的一笑。感情果然是要不得的东西,它会让人变得脆弱,不堪一击。
列姑尧久久的看着我,眼里噙着泪水,顷刻,豆大的泪水决堤而下。
“无邪小姐——”他蓦然发出一声悲痛欲绝的大喊,朝我奔来。。
两不相欠
他朝我奔来的时候,我看见他脸上犹挂着豆大的泪水,剔透发亮,在夜色下划过一条优美的弧度,宽大的袖口,白光一闪而过。
“无邪小姐——”
“无邪!”浦淮锦担心的欲挡在我的面前,我伸手将他轻轻的推开。
“为什么?!”他站在我的面前质问,伤心欲绝,泪流满面。
夜风平地而起,烛火通明的皇府门口,白色灯笼摇曳不止。我们两个人站在通红的圆木柱旁,静静的对视。
我看着他不说话,浦淮锦站在一边紧张的盯着他,生怕他做出对我不利的事。
“为什么?”他紧紧的盯着我,再度质问。执着的样子似乎不从我的口中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誓不罢休,经过泪水洗刷的眼睛就像海底的黑珍珠那么的亮,亮得我能从里面看出隐忍的恨意和痛苦的挣扎
我拉起他隐藏在袖口下的手,放在胸口,风轻云淡的,不带一丝感情的道,“挡我路者,死!”
他的眼睛瞪得犹如铜铃那么大,眼泪再次泛滥成灾,放在我胸口的手微微颤抖,嘴唇嚅动了片刻,压抑的声音就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透着挣扎和痛苦,“无邪小姐——”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直直的插在我的胸口,上面握着一截白皙秀气的手腕。
血顺着匕首插入的地方无声的迅速的扩散开来,不多时,胸口的地方腥红一片,触目惊心,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在空中。
列姑尧似受到惊吓般倏地放开手,满脸惊慌,不到片刻便沉寂下来,取代而之的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我对着他微微一笑,尽管胸口传来一波波惊天巨浪般的疼痛,我仍是勉强站定身子,喘息的道,“这一刀,是我还给你的,从此两不相欠。”
“无邪!”这时的浦淮锦才从列姑尧带来的这震撼的一幕中回过神来,他恐惧的看着无邪胸口那把匕首,连忙一把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列姑尧!!!”他赤红着眼,胸口起伏不定,眼里燃烧的熊熊烈火似能把天地间的一切烧成灰烬,不留一丝痕迹,特别是眼前站着的那个人,他更是恨不得让他立即消失。
我握住他止不住颤抖的手,“这是我欠他的。”我无视他的一片真心,我无视他的痛苦,将他的幸福打碎,将他最爱的家人送上不归路。如果不是我,他此刻应该和家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共享天伦之乐,所以,这是我该还他的。
列姑尧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声音没有平日的清灵悦耳,反而有点嘶哑,想来是大哭过的缘故,“你,你知道?”
我点头,“我看见了。”胸口又是一痛,我忍着痛离开浦淮锦的怀抱,靠着红色的圆木柱撑住不稳的身子,对他道,“淮锦,你快去请大夫。”我虽然要还列姑尧一刀,但是我不会轻率的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在发现列姑尧的意图后,又想到了和他们皇室的种种纠葛,一番深思熟虑后,我决定顺他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