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做梦了,醒醒吧”,小满毫不客气的打击道,“咱们啊,能多弄些木耳回家,就很不错了。”
时间就这样忙碌却充实的一点点的过去了,地里的庄稼已经成熟了,张福让秋林和秋至请了假,留在家里帮忙收地。春娘虽然想反对,但想自己夫妻两人也确实忙不过来,也只好不情愿的同意了。
如果你现在在村子里走一圈,你会觉得这个村子整个都是空的,家家户户都关着院门,整个村庄偶尔听到几声狗叫空荡的回响着。而在田间地头,却是另一番热闹的景象,人们挥舞着手里的镰刀,无论多么劳累仍然面带笑容。春种一粒栗,秋收万颗子,用汗水浇惯的庄稼在老天的照顾下,送给人们一年的希望。
张福家的地离村里人家的地都比较远,所以他家里的收成村里人并不知道,可听秋林和秋至打听回来的消息,张福家的地至少每亩比别人家多收了能有50斤。张福分析着,可能是因为地理位置好,加之这些年这地一直荒着,所以就比那些常年种的地要肥一些。
秋收没过多久,张福家的苞米还没剥完粒,就又听到里正在村里到处敲着锣通知大家,十天后收粮税。
春娘听完,张口就说:“这税收的,比咱们乡下人吃饭都积极。”
张福并没有接话,对于春娘的抱怨,他连理都不理,只在自己心里掂量着这税该怎么交。夜里,他把自己的想法跟春娘说了,春娘有些迟疑的问:“用钱交税,明年咱们家又要起房子又要找添物件的,能够吗?”
“应该够了,再怎么说,手里有粮心不慌,冬天我不是还进山吗?怎么也能再添填补些。”张福还是坚定的说。
春娘张了张嘴,想说你别进山了,可是想着自家的状况,不进山也不够现实。又怕自己总这样说,也给男人泄气,进了山在分神,更容易受伤,所以还是话到嘴边改了口说:“行,听你的。其实我也是喜欢家里多些粮的,到现在带记得小时候闹饥荒的日子呢。”
张福听了春娘的话,转身背对着她,一声不发,若不是因为那闹灾年的日子,自己的姐姐又怎么会被卖,如今生死不明?
春娘见了张福的样子,也明白自己又说到了他心口的痛处,自然是不敢再多说,一时间屋里一片沉默。
又是一年春节,这个冬天春娘虽然也进了几次镇,可小满却再也不愿意跟去了。年初一,照例要去张老爹家拜年,小满一家人穿着新衣新帽,带着年礼到了张老爹家。王贵看着张福一家的精气神,心里想要分家单过的念头再一次涌起。这一年他已经和自己的老婆商量过很多次,可是张氏却始终不同意,犟不过张氏的王贵也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妥协。
接过张福带来的年礼,张氏乐呵呵的把一家人往里迎着。中过午饭,张福刚想带着家人离开,就听张老爹说:“你们先坐下,有个事得跟你们支一声。”说完,目光看向白氏。
从今天进屋小满就发现了,白氏似乎是遇到了什么特别高兴的事情,整个人都很兴奋,一直是笑脸盈盈的,见张老爹看向自己,她清了清嗓子说:“是这样的,老三,你爹和我给你五弟说了门亲,定的是他同窗的妹子,日子就定在三月前,正好是农忙前。”
说到这里,白氏就先停住了。张福听了并没有言语,而春娘则一脸喜气的对白氏说:“哟,那可真是恭喜娘了,又要添个儿媳妇了。”
叶氏在一边悄悄的撇了撇嘴,她现在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了,整个人更是胖了一圈,五官被脸上的肉挤的,原本不太大的眼睛更是显得小了不少,但皮肤却特别的好。老人说,娘丑生小子,所以白氏每次看到叶氏这白胖白胖的样子,就感觉心里不舒服,总觉得她肚子里这胎是个女孩,这心里一不舒服面儿上自然就带了出来,这让一直受到白氏宠爱的叶氏心里很不痛快。而如今,老五又要娶妻,婆婆竟然因为他比自己相公晚娶亲为由,女方家要20两聘礼都肯出,自己当初的聘礼才15两呢。凭什么?都是商户家的女儿,老五媳妇又比自己高多少,不就是有个读书的哥哥吗?自己哥哥还在镇上的酒楼里当管事呢。
白氏见张福也不出声,只任由春娘和自己说着客套话,心里不禁有些着急,暗暗用手捅了捅张老爹。张老爹正要给烟袋锅里添烟,被白氏这么一捅,手里的烟叶就掉了下来,他不满的看了看白氏,又转头看着张福说:“知道你替你弟弟高兴,但是现在有个事儿,女方要那要聘礼20两,我和你娘准备了15两,剩下的5两需要你来出。”
一直低着头的春娘猛的抬起头,脸色一变,然后一脸担心的看着张福。张福也有些吃惊的看着张老爹说:“爹,这太多了,我拿不出来,最多二两。”
白氏在一边不出声,只是又往张老爹身边靠了靠,张老爹把手里的烟袋重重的放在炕上说:“怎么没有?你当我不知道呢,你家今年粮一点也没卖,税都是用钱交的。前个你和守成进山打猎,都被人看到了。怎么着,如今你年年有进项了,又分了家,感觉翅膀硬了,就不愿意帮衬家里了是不是?”
见张福脸色不好,张老爹又说:“这一年也没跟你伸过手吧,这不就是因为你弟弟要娶亲手里钱实在不够才跟你张的口?再说了,难道你弟弟成亲你就不准备出钱了?”
张志高此时也盯着张福看,好像张福只要说个不字,他就能冲上来给张福一拳。
张福看了看他,又转头看向张老爹说:“我是进山了,但你也知道打猎哪里是件容易的事,更何况我只是跟着守成哥学,根本就什么都猎不到?你看到我往家里拿猎物了吗?我若是能猎到,还能不往这里送吗?”
其实张福心里知道,他们定是不知道自己是打到猎物的,不然怎么能有这么一席话,早就上门张口讨要了。复又在心里苦笑,这叫什么事儿啊,爹不像爹儿子不像儿子。可是却又知道自己千万不能心软,不能什么都随了他们的心思。自己虽然无所谓,可是自己的老婆孩子难道也要跟着自己受这罪吗?
想到这里,张福声音有些低沉的说:“爹,我是没卖粮,可是我还欠着守成大哥家的银子呢,今年还要用一些粮食还债。而且家里的房子实在太破了,冬天透风,孩子们都不敢下地,我也想着开春给房子盖起来,这都是要钱的,所以您要我拿5两银子出来,我是真没有。”
“都没钱帮我哥娶亲,怎么有钱盖房子,你这谎话说的都不脸红呢。”张凤的声音突兀的在安静的屋子里响起。白氏忙装样子的说:“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你哥还能骗咱们不成?”
见因为张凤的一席话,上房一家人又都看向自己,春娘苦笑一声说:“我原本准备了5两银子,准备盖几间宽敞的房子,眼瞅着我们满儿就大了,我记得凤5岁就自己一铺炕了吧?我们家满儿都8岁了,虽说乡下人家讲究少,但以后说出去总归不好,我们也得为满儿盖起来的名声着想吧,凤儿你也是姑娘家,这事你应该懂吧。”
张凤被春娘这一问,张了下嘴却不知道怎么说,只能哼的一声,别过脸去,春娘也没在意。继续说,“所以三郎说能给2两,我们也只能用3两银子起房子了。至于我们哪来的钱?”说到这儿,春娘眼睛一红,哽咽的说:“我们一家人,起五更爬半夜,那是没日没夜的干活啊。秋林和秋至,虽然每天去学堂,可是一大早起来,那也是要上山去挖野菜的。我们小满,更是一天天的就像是长在山里一样,可怜一个女孩子,现在哪有一点女孩家的样子。”
说到这里,春娘把小满拉到跟前,抓住小满的手给他们看,“你们看看这孩子的手,和我们这长年在地里干活的手有啥区别,孩子跟着我们受了多少苦啊。”说到这里,春娘的眼泪就流了下来,“我们这钱,存的容易吗?连个鸡蛋都不舍得吃,一家六口人,炒个韭菜鸡蛋,我只能放两个鸡蛋在里面,盛上桌,全是菜,一点鸡蛋都看不见。”春娘越说越伤心,想起最初那段难熬的时光,戏都不用演完全是真情实感啊。
王青青看着小满的手,心里有些庆幸,还好自己娘没有听爹的话分家出去单过,不然自己不是也要跟小满一样,一天天累的半死不活?看看她现在的脸,黑的跟驴粪蛋似的,将来肯定不能说个好人家了。
小满听不到王青青的心里话,若是她听到了,肯定大骂,你才驴粪蛋,你全家都驴粪蛋。此时的她,正配合着春娘的情感低着头,虽然哭不出来,但是沉默总是能做出来的。
坐在炕上的张老爹和白氏,听了春娘的这一段哭诉,相互望了一眼,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叶氏则是一脸鄙夷的看着春娘,心里想着还不是你自己没本事,被爹娘撵了出去,不然孩子怎么会跟着糟这个罪,若是将来自己也有这么一天,可别想那么轻易的就打发掉自己。
王贵和张氏的脸上都露出了不忍,王贵是真的可怜小满,张氏却想联想到自己分家后凄惨的情景,看了一眼王贵,心想一定不能听他的话。
似乎是小满那布满老茧的双手刺激到了张老爹,他最后长叹一声道:“那行吧,2两就2两吧。”
看白氏似乎不太满意,他也没继续坐在那里,而是转身出了屋。
回到家的春娘和张福两人无语相对,拜个年又拜出去2两银子,两人除了叹气再也说不出别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三年
时光如流水,一晃就是三年。又是一个临近收获的9月,而张福一家人都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做着秋收前的准备。此时,他们一家人都在张老爹家的院子里忙碌着,张家老五张志高,今天终于成亲了。
三年前,在张志高已经为娶妻做好一切准备的时候,就等着新娘子进门了,可女方的爹突然因为失足跌落河里淹死了,喜事因此被打断,白氏本想悔婚,却无奈女方家里态度强硬,不肯退婚,加之也为了张志高的名声,最终只能忍气等她守孝结束。
两年前,张志远张志高参加了童生试,张志远虽然落榜但张志高却是榜上有名,虽然排名靠后,但从那天起,人们见了,也称他一声张秀才了。
张志高的高中,让张老爹和白氏好不得意,一时间,两人似乎年轻了十几岁,逢人就说自家的儿子有出息。
要知道,童生试一向是很难的,考上了童生,就等于离举人老爷不远了。而张志高以十八的年纪考上童生,也是少年得志,大有前途了。
小满未穿越前,看小说一直以为童生考试是很简单的,不然怎么会穿越的女主家人,只要读书,就能考个举老爷,可是她后来才知道,哪有那么容易啊,跟前世高考最难那会儿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也没有多大的区别啊。考童生的三个阶段,那是一关难过一关,有多少书生,直到头发花白那天,还没有考过一个童生试。有时候,不只考你的学问,还要考你的运气啊。
张志远熄了继续考学的心思,他本来就不喜欢读书,也根本没有自己弟弟在学习上的用功,知道自己如何也是考不过的。索性在叶氏哥哥的帮助下,谋了一个管帐的差事,这几年做的也是顺风顺水,春风得意。
因为大齐没有公办学校,考上了童生,也需要自己去拜师继续求学,所以一个拜个有名望的先生,对想要走仕途的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张志高为了拜如今的先生为师,那真是颇费了一翻功夫,好在过程虽然辛苦但总是被收下了。
去年的科试,他没有过,因此不能参加今年的乡试,所以办这声婚礼白氏也有着为他冲冲晦气的意思。
“小满啊,你去帮大伯母看看你青青姐去哪了,有没有好好看着我们家树儿。”正在灶台边忙碌的张氏,左右都看不到王青青的影子,就对正在一边帮忙春娘干活的小满说道。
“知道了,大娘”小满应声回答道,转身出去了。
张氏看着小满离开的背影对春娘说:“你们家满儿也有11了吧,你也真是好福气,小满这孩子真是能干,比我们家青青强多了”
正在烧火的春娘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心里却是高兴的。
“不过,这都11了,怎么还是这个身量啊?一点也没长高,还是一团的孩子气,你看我们青青,才刚12岁,已经像个大姑娘了,前两天都有人跟我打听了呢。” 张氏别炒着菜边得意的说。
春娘头都没抬,也没吱声,她也知道张氏只是想自己显摆一番,并没有想让她搭话的意思。不过自己家满儿,这都11了,还跟个j□j岁的孩子似的,怎么不见长啊?春娘心里有些犯愁,难道是前几年给孩子饿的?也不能啊,眼看着秋至都跟她一样高了,都是吃一个锅里的饭,差的也太多了啊。
小满并不知道春娘他们因为自己的身高在犯愁,其实这三年她也是长了个子的,只是没有长太多,相比村里那些十一二岁就有少女之姿的女孩来说,她是显得小了些。不过,提早发育有什么好的?小满才不想呢。
来到院子里,小满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王青青,此时她正和张凤,春喜一起,拿着一把花生正有滋有味的吃着。
三年的时光,让这几个女孩已经初具少女之姿,远远看去,虽不是婀娜多姿却也亭亭玉立。
看到小满过来了,春喜紧张的左右看了一眼,说:“你过来干什么?”小满假装没看到她们把花生藏在身后,看着王青青说:“大娘叫我来问问你,有没有好好看着树儿。”
“有什么好看的,都七八岁的人了,还怕丢了啊?他和你们家秋林在一起呢。”小满得到了答案,也没多说话,就离开了。
王青青看着小满走远了,嗤笑了一声说:“还像个小驴粪蛋似的,又黑又瘦,一点模样都看不出来,长大了也是个丑的。”
春喜也跟着笑了起来,她见张凤面无表情,就凑趣说:“也不一定啊,要是能用上小姑用的那种美白蜜霜,或许能变漂亮些呢。”张凤听完,脸上的表情就不太高兴。
王青青嘲笑的看了她一眼,讨好的看着张凤说:“你以为谁都跟小姑似的,光东西好有什么用,人也要好才有效果呢。”
春喜看了一眼张凤,知道自己刚刚那话似乎让她不开心了,不自在的笑了笑。
新娘子的嫁妆早已经送了过来,新房也已经布置一新,只等着新人了。白氏四处都找不到张凤她们,只能看到小满跟在春娘身边忙和着,就是她如此不喜欢张福一家人,对小满,她也是心里夸赞的,实在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满儿,你过来。”听到白氏叫她,小满先是一愣,才走了过去。
白氏把手中的茶具交到她的手上说:“你帮奶奶送到新房里,奶奶前头还有事儿,把屋里原来那套旧茶具拿出来,知道吗?”
小满点点头,端起茶具就进了新房。新房里,有新娘家的亲戚坐在里面,目的是看管着新娘带来的嫁妆,怕摆酒人多时,有个什么闪失丢了东西,闹的大家都不开心。见小满端着一套茶具进来,坐在里面的年轻妇人连忙起身,笑着问小满:“这是什么?”
小满见她梳着妇人头,便对她轻福了一礼说:“嫂子好,我奶奶让我来把屋里的茶具换下来,这套比桌子上的要好。”
那妇人对比了一下,见果然是小满手中的那套要好,忙动手帮着布置了起来。小满没有再伸手,只四下环顾了一下新房,炕上铺着红色的喜被喜帐,屋子里的家具并不多,一个书案、一个立式的衣柜,还有一个带有圆型镜子的梳妆台,上面整齐摆放着一些小瓷瓶,每个瓷瓶上都写着名字,美白水,美白蜜还有美白膏。
虽然小满心里早有准备,可当小满看到这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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