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个孤竹倾,一个被孤竹倾藏起来的,也许,那该叫“三子”。
孤竹倾没听见殷梅的喃喃,反而扶住了老者:“多谢老人家和诸位的盛情,可是你们的东西,我们不能收。你们也要生活的,牲口种地,现在正是要开春了,青黄不接的时候,粮食你们自己都不够,怎么能给我们?都拿回去吧,心意我们领了。”
老者也没再争,竟然咧嘴嘿嘿一笑:“我就知道你们不肯收。不过,这些东西可以不收,有件东西,你们必须收!”
孤竹倾不明所以:“什么?”
“把易安叫出来!”老者一把拉出自己背后的一个姑娘,“你问问他,什么时候娶我孙女!”
“啊……”孤竹倾这次真的无言以对,这种事情他可处理不了。
倒是殷梅兴致勃勃的,拉住姑娘看了半天,倒是还挺喜(87book…提供下载)欢的,转头跟孤竹倾说:“这姑娘不错!易安眼光很好嘛!一会我们办酒席,就趁着现在娶来好不好?”
孤竹倾哭笑不得:“等等,再问问。”
“问什么?”殷梅撇嘴,“人家都送上门来了,还有推出去的?你没看他们的架势?我看他们不是来送东西的,是来逼亲的!今天易安要是敢说不娶,怕不堵着门彻底不让人走呢!”
一旁的小喽啰紧跟着点头:“大哥,嫂子说的是!高老丈来了很多次了,都是问易安哥什么时候娶高姑娘的!易安哥每次都推!我看再推下去,高老丈就要把我们寨子给砸了……大哥……你干脆让易安哥把人娶了吧!”都快哭出来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给我讲讲!”殷梅听了开心,倒是颇有兴趣,“快说快说!高老丈你放心,我肯定给你们做主!他们都听我的!你别看他们这个山大王大个子,在我面前还不是要乖乖的!”
高老丈听了顿时开怀:“有夫人这话就好!一定要替我们做主!我一向见北狄人都是豪爽的!再说了,你们当山贼的,看上人不就抢了?怎么就易安老实?明明见了我孙女就喜(87book…提供下载)欢了,偏偏每次都红着脸走!天天跑我家给我砍柴打水,说没心思那就见鬼了!都快三十的人了,能害羞成那样?他打架的时候怎么就能了?反正,今天他要是不娶了我孙女,我就不走了!”
“对!让易安把人娶了!今天就成亲!”百姓们都跟着嚷嚷开了,无论如何都不肯放过。
孤竹倾头疼,一声厉喝:“易安,出来!”
早就在寨门后头躲了很久的易安这才磨磨蹭蹭的走出来,一张脸跟涂了胭脂的女人似的红:“公子……”
“说吧。”孤竹倾好笑,“易安哥,你倒是准备怎么办呐?”
“公子,我不能娶……”易安为难。
“怎么回事?”孤竹倾问。
“有什么不能娶的?”殷梅心直口快的,“你又不像周正是个废人,你怎么就不能娶了?”
易安被殷梅说得差点去钻地缝,脑袋都抬不起来了:“我……我真不能娶……”
“讲!”孤竹倾笑出来,“易安哥,你别磨磨唧唧的,给我干脆点!”
易安这才抬头,看着高老丈,又看看高姑娘,忙低了头:“高老丈,我,我确实喜(87book…提供下载)欢……喜(87book…提供下载)欢高琴……可是,现在不能。我,还有事情要办,我这条命,不是我自己的。说真的,我怕害了高琴。我本来就是亡命徒,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送进去了。高琴是好姑娘,我不能害了她。”
“易安……”孤竹倾明白,易安那条命是给他留的,易安不敢娶也是为了他不知何时需要易安为他卖命。
“喜(87book…提供下载)欢了就喜(87book…提供下载)欢了!”殷梅不客气,“喜(87book…提供下载)欢人家就娶回来!我做主了!今儿成亲!”回头吆喝着,“没听见么?快去准备去!要比我当初跟三子成亲时还热闹还好!快去快去!”抓着孤竹倾的手,笑得开心,兴奋异常,“三子,你怎么当大哥的?还傻愣着干什么?把娘家的客人都迎进去啊!今儿你得主婚!”
山贼们答应的爽利极了,簇拥着高老丈和百姓就进去寨子里准备。这一日,倒是欢闹非(提供下载…87book)常,比什么都开心痛快。
唯有易安苦着脸,望着孤竹倾不知所措:“公子……这……”
孤竹倾也只能无奈笑着:“殿下让你娶,你就娶吧。又不是不喜(87book…提供下载)欢,娶了就好好过日子。”
“就是!喜(87book…提供下载)欢了就快下手!像三子这样死皮赖脸的才行!”殷梅笑眯眯的,“可别磨磨蹭蹭的,到头来倒让别的坏人捡了便宜,自己哭都没地方哭去!”
孤竹倾听着殷梅说的,连他自己都要脸红了。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死皮赖脸了……不过,能抱得美人归也是真的。
“可是……”易安还想说什么。
殷梅突然正色:“易安,你信三子吗?”
“三子?”易安不解。
“就是你们公子!”殷梅不耐烦,“你们叫他孤竹倾,可是,他曾经是我的三子……跟我在这山寨里成亲……”
易安狠狠点头:“我当然信公子!”
“易安,三子带你们去北狄,也一定能带你们回来!我信他,你也信他吗?”殷梅不看孤竹倾,尽管她知道孤竹倾望着她的目光复杂而哀伤,“我信三子。我该信三子的,是不是?”殷梅问的到底是谁,她自己也未必明白。 殷梅第一次来到北狄,第一次见到草原。积雪尚未融,铺着草甸全是白色,风吹过,没有丝毫障碍的扑在人身上,打得殷梅的脸疼。然而这样的地方,最适合纵马奔驰,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不管怎么跑都似没有边际一般,让人想要撒花的冲出去,放声长啸,纵声高歌。
有鹰长唳,盘旋着在天空飞行,高高的,殷梅只能看见那黑色的一点,却更觉得天空高远,而鹰的翅膀劲健。殷梅取出自己的香囊,从里面掏出两截断了的骨笛,递给孤竹倾。
孤竹倾接过骨笛,握在手里,不觉将殷梅在怀中搂得更紧。山寨里马匹紧张,孤竹倾让了自己的马出来,与殷梅共乘一骑。他喜(87book…提供下载)欢这样,能拥着殷梅,感受着殷梅,才让他安心。两人并辔的时候,孤竹倾总是有错觉,似乎下一刻殷梅便纵马走了,远远的离开他,离开这个“坏人”孤竹倾。
易安促着马来到孤竹倾身旁,从怀里取出一件东西,交在孤竹倾手上,随即又把马带了回去,站在孤竹倾身后。
殷梅扒着孤竹倾的手,见到的也是一只骨笛。青白的颜色,上面还刻着细细的花纹,比孤竹倾削的鹰骨笛要粗长,纹理也更细致精美:“骨笛?这是什么骨的?”
“雕。”孤竹倾抚摸着骨笛,递在殷梅唇边,“殿下想试试么?这是当年我父王送给母妃的。母妃不会吹,就让人教我。母妃在世的时候,我经常吹给母妃听。我还以为这骨笛已经丢了,没想到,竟然被易安给收起来了。”
殷梅握紧骨笛,放在自己唇畔,尝试着吹出了音。只是她本来技术就不好,雕骨笛与鹰骨的还略有不同,吹出来的音实在让人不堪入耳。
后头低低的,有人笑出来。更多的人隐忍了,却都是在憋笑的样子。
殷梅大为恼火,一推孤竹倾:“都是你!让我出丑!你来吹!”
孤竹倾笑了,宠溺着殷梅,听话的取回骨笛,吹了起来。
山贼们都是第一次听见孤竹倾吹骨笛,也是第一次听见这样辽远苍莽的草原音色。
劲风呼啸,寒冬未尽,雪域满原。有雕在天空翱翔,发出尖锐的鸣呖。有虎在地面徘徊,四肢矫健的慢跑。也有兔,小小的白兔几乎融在雪地里,看不出样貌。它扒开雪,寻到一小片草,开心的大嚼,却没想到危机已经近在眼前。雕呖,虎啸,几乎同时扑向白兔。白兔惊恐奔逃,却已经难逃厄运。然而雕与虎遇,却是两强相争,谁也不肯后退。便在草原展开一场凶猛的大战……
殷梅似乎在眼前显出这样激烈的景象,然而,那不过是孤竹倾的笛音所传达的,并不是真实的情景。
如痴如醉,山贼也好,已经离乡九年的北狄人也好,都沉浸在笛音之中,被俘获了心。
“好好!”突兀的一阵掌声,伴随着喝彩,“三哥,好'TXT小说下载:www。87book。com'久没听你吹骨笛了,果然还是这么好!当初我最爱听你的骨笛,整个王宫里连乐师都不及你骨笛吹奏得好啊!”
孤竹倾放下骨笛,望着对面来到领着大军的耶律羽,缓缓的笑出来:“小羽。”
耶律羽越过孤竹倾望着他身后,也笑了:“易安,原来你们都跟着三哥呢。你们都还活着我就放心了。唉,我上了青麟人的当,竟不知道给你们准备的那艘船上装满了火药。幸好你们平安,幸好有三哥救了你们!这就好,这就好!”
易安咬了嘴唇,忍了忍,压下了自己身后的躁动,低声吩咐:“别给公子惹麻烦!都老实点!敢坏了公子的事,我先不饶他!”
孤竹倾笑笑:“我也是偶然遇到的易安他们,也算是侥幸。”笑着打招呼,“齐副帅,后面的事情,有劳了。”
“有倾公子在,怕不多久队伍就要壮大了,那么多北狄人感受王子殿下的号召,幸甚幸甚!”齐磊拱手。
两边汇合,成了一支军队。名义上孤竹倾是主帅,耶律羽和齐磊为副,执掌全部大军,一支千人骑兵,算是孤竹倾的亲卫。易安只负责孤竹倾带来的那支北狄青麟混合的山贼队伍,单只负责保护殷梅,跟着殷梅。
不过,正规军队看不上山贼的杂牌军,山贼们也瞧着那些对孤竹倾阳奉阴违的正规军不顺眼。两下里的冲突在所难免,只不过一般都不闹大了,连易安都不敢惊动了。
“妈了个巴子的!这帮混账玩意儿!这要是还在寨子里,我割了他舌头下酒!”几个青麟山贼骂骂咧咧的,才跟正规军那边干了一架,在地上滚得灰头土脸。
“行了,快洗洗吧,回头让易安哥看见可就麻烦了。”年纪小的劝着,不过打架的时候可没见他少出手。
几个人来到驻扎营地附近的河边,河水还没开化,他们就凿了个冰窟窿洗手脸。
年长的一边掏水,冻得瑟瑟发抖,一边说话:“易安也是的,把人都压得死死的。我可听说那个耶律羽当初在船上放了炸弹,连着大哥和他们要一起炸死呢!易安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可不是?”年轻的接话,“听说当时死了不少人呢!连他们那个时候的首领都死了!他们也都受了重伤!耶律羽可真不是东西!大哥和易安哥怎么忍下的?要是我,早一刀捅死耶律羽了!”
“哟,很能耐嘛!要捅死谁啊?”慢慢悠悠的声音在几个人身后响起,带着几分玩味。
几个人吓得忙转身站直,瞧见的却是一张促狭笑着的脸。几个人顿时松了口气,嬉皮笑脸的:“原来是嫂子,吓了我们一跳!嫂子怎么有兴致出来?大哥没跟嫂子在一起么?”
殷梅一听就垮了脸,噘着小嘴烦闷:“孤竹倾在跟耶律羽那些家伙商讨‘军情’呢……无聊死了,我就一个人出来走走……你们刚刚说什么呢?说来听听!现在也就是你们还能陪我了,孤竹倾根本没空!”
“嫂子,那个耶律羽到底什么人啊?天天跟大哥混得那么热络!可是我们怎么听说他不是好东西呢?大哥这是要干嘛?”
“嫂子,大哥真是北狄三王子?哇!那可厉害了!这是真的假的?不会是蒙人的吧?我问易安,易安说是真的,这大哥瞒了我们那么久!太不够意思了!”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说话,明明吵得很,却让殷梅开心觉得顺耳。
“好了好了!”殷梅叫住了人,兴致勃勃,“跟我说说,你们到底要捅谁?带上我一个!有事我替你们担着!”
几个山贼面面相觑,到底是年轻的耐不住,说出来:“还不是那些当兵的?笑话我们是山贼,装备也不好,没他们那样训练有素!哼!会射箭怎么了?骑马姿势不好看怎么了?我们是不行,可易安哥他们厉害着呢!怎么还连易安哥他们也都笑话了?凭什么?乌合之众……我们再乌合,我们对大哥都是实心实意的!他们呢?跟着那个什么齐磊对大哥阳奉阴违的!我们看他们就不顺眼!”
殷梅听得连连点头:“就是!我看他们也不顺眼!尤其是耶律羽!最讨厌的就是他了!”琥珀的眼珠转了转,扬起一个自得的笑意,手指勾了勾,示意那几个凑过来听,神秘兮兮的说:“你们,想不想出气?”
那几个哪有不想的?听见殷梅说,眼睛全亮了。几个脑袋凑到殷梅跟前,听着殷梅跟他们咬耳朵。
殷梅最后拍了几人的背:“多找些人来!不过嘛,可千万别给易安知道!” 孤竹倾看最近殷梅比较忙,带着些人鼓鼓捣捣的,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不但避着孤竹倾,也避着易安。
易安也来问过孤竹倾,瞧着总觉得事情不大对,是不是该阻止一下。孤竹倾让易安随殷梅去,有事及时告诉他一声让他来得及善后就好。易安总觉得孤竹倾对殷梅宠得过了,却也只能由着殷梅去玩。
过了没多久,军营里就传开了,说是在他们扎营旁边的河里捡着尊金雕像。有人说那是原本北狄的王宫里流出来的,当初王宫被怒伦一把火烧了,都道里头的东西也跟着烧没了。然而这么看,没准有人从王宫里带了东西出来,藏在什么地方了。这河里的就是其中一件。
这事传得神神秘秘的,开始还只是在士兵之间传,后来却传到了上头去,连将军们都知道了。
“耶律羽,这事你知道么?是不是孤竹倾当年偷带了东西出来?”王岩大大咧咧的,进了耶律羽帐子直接嚷着问。
耶律羽看着跟着王岩一起进来的李替,摇头:“我不知道。三哥从来没跟我讲过。当初我是带出来一部分的,不过早就充做军费了。至于三哥有没有带东西出来,我就不得而知了。”
“哼!他肯定也带了,这些东西没准就是他藏的!”王岩叫嚷,“自己有宝贝不拿出来,全想着靠曲大人筹军费呢?我们可是帮他复国打北狄!他想坐享其成?没门!”
耶律羽听了冷笑:“说实话,我倒觉得真不是三哥带出来的。三哥若是有这些东西,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何况当年出事的时候三哥正冰心发作,保住命都不容易了,还带着东西走?绝没可能!”
李替倒是相信耶律羽这话:“孤竹倾要真有这些宝贝,会藏这些宝贝,那他就不是会被皇帝殷棠逼到这一步的孤竹倾了。再者,他要是有钱,那些山贼能穷成那样?他对我们会藏私,对他自己亲属的山贼可不会。以我所见,倒真不会是他。如果这事是真的,没准是别的什么人弄出来的,或者是藏在什么地方了。”
耶律羽点头:“当初可是乱得够呛,带东西出来的人肯定是有的。若是河里发现的是真的,或者附近还真能找到什么。这些东西挖出来,就能解决部分军费的问题的了。三哥旗号已经打出去了,想来投奔的也该快来了,若是军队扩大,军费可就越来越难。”
“那就把东西挖出来!”王岩一拍桌子。
李替却还在疑虑:“这件事,会不会是假的?我总担心,别是孤竹倾故意设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