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按住胸口唤道,“来人!”
一个仆人应声而入:“先生有何吩咐?”
欧德若斯没能回答他,俯身开始呕吐,仍在手中的杯子不断摇荡出让他迷醉和厌恶的味道。
仆人冲过来接过那只杯子,奔进浴室。
公爵到达餐厅的时候,性感的女伯爵正凑过头跟旁边的少年说着什么,后者脸上是浅淡的笑容。
他走到拉斯提为他拉开的椅子上坐下,眼睛扫过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两人。——美洛居然对少年那“特制”的食物味道没了反应。他暗自笑道,可笑容还未在脸上成型,他的眼睛就眯了起来。为什么少年面前仍是人类的食物?他应该已经尝不出那种东西的味道了,难道还要把自己束缚其中?
感觉到他的置疑视线,欧德若斯扭过头来,淡淡的笑容平和而安宁。大文学他不是如他所料,甚至出乎自己所料,失去味觉似乎只是在对鲜血产生**的那段时间,不过他觉得这事儿不必特意向公爵说明。
“大人休息得可好?”德·戈耶礼貌的问候就象他们之前没有那场冲突。
公爵敷衍地点了点头,问道:“美洛,你准备何时起程?”
银铃般的笑声在餐厅里荡漾:“是要赶我走吗?大人。”
公爵翡翠般的眼睛暗沉下来,脸上仍然挂着礼节性的微笑:“当然不是,只不过我想跟你一起走。”
“哦?”这回德·戈耶是真的惊讶了,“大人打算到我那里去?”
公爵并没想到能以这种方式从少年身边调开她,这时倒真是心里一松,笑容也明朗起来:“是的,我最近有事要到马德里,正好与欧德若斯到你那里叨扰几天。你不会不欢迎吧?”
“当然欢迎!”德·戈耶看了一旁安静用餐的少年一眼,笑靥如花,“我看我还是今天起程,先回去准备一下。”
“太客气了,一起起程也不晚。大文学”公爵发觉效果比预想得还要好,一双眼眸明艳如粼粼碧波。
“那怎么行?我即刻起程,在我的弗丽德恭候大驾。”德·戈耶将杯中食物一饮而尽,起身出门。
公爵送了出去。
直到他返回,欧德若斯才缓缓摇头,道:“公爵真是……一直以为伯爵聪慧异常,没想到……”
前者朗声大笑,如小孩子一般:“我也没想到!不过这都是因为你!”
大概他这种态度从来未见,拉斯提和两个仆人都神色古怪。
“她在这里虽然对我有所威胁,但你这样着急赶她走恐怕并非因此。”欧德若斯用餐巾擦拭着唇角,动作优雅从容。
碧波瞬间凝固,公爵的声音沉郁下来:“我接到了信。”
欧德若斯放下餐巾,起身推开窗户,晚风有些清冷,从他的身旁掠过,似乎灯影也有了几分瑟缩。
“君上召唤我。”
少年没有回头,声音如晚风轻轻拂过:“我有必要尽快离开这里。”
公爵眸光连闪:“为什么?”
清俊的背影沉默着,那是无声的回答。
公爵站起来,挥手让拉斯提带人退下,然后走到窗前直视他的脸庞:“美洛已经离开了,我也立刻动身,明后天就能赶回来。其间如果美洛催促,我会安排拉斯提找借口予以拖延,直到我回来。所以即使你一个人留在城堡,近几天也总是很安全的。”他忽然有了另外的担心,那就是少年会不辞而别,于是他加上了一句,“如果你实在担心,等我回来后再一起商量安排。”
月光是如此温柔地爱抚每一种生命,每一种生命是不是用着一样的心情看待它呢?
欧德若斯的眼中尽管只有月光,但听出了身边血族的焦虑与担忧。他暗暗地叹了口气,压下心灵深处对某种不能辨别的危险临近的隐忧,点头答应:“好的,我等你回来。”
送走公爵大人,欧德若斯走在如银的林荫道上,剪影般的林木缓慢地从两侧向后移动,在车声消失的寂静里,不知何处的夜鸟在啼叫,声声凄切。
生命似乎尽皆如此,总有无数的不平与不满,看不到自己手中的珍宝。就如现在的他,失去了力量,甚至不能自保,但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身后不远处有亦步亦趋的脚步声,那是拉斯提。欧德若斯向着前方的黑暗露出微笑,那笑容比月光更柔和明亮,夜鸟的啼叫也变得欢快起来。
每次来这里,公爵都有一种忐忑的心情,两旁单调的景色常常令他怀疑自己走错方向。夜晚的多佛白崖上没有人迹,他直接驾车行驶在荒草之间,奔向黑暗前方的至高处。
铺满星辰的天空渐渐占据视野,海浪冲刷沙滩的声音也遥遥可闻,他猛然将油门踩到底,闭上眼睛向那片天空扑去。
如果这时有游人在,一定会看到奇迹般的一幕,他的座驾并没有落下悬崖,而是消失在了空气里。
感觉到车轮再次接触到实地,公爵这才睁开眼睛,一条种满白木香的林荫道取代了单调乏味的崖上风光。
真是永远都适应不了的方式呀!他叹着气,一路向前。虽然对于血族来说,高空不足以造成恐惧,可驾着人类制造的车辆冲出悬崖还是难以接受的,他时常会忍不住怀疑这是否是那个人的恶趣味。
道路的尽头矗立着一座灯火辉煌的城堡,在星空下隐隐泛着白色的光芒,没有丝毫阴森恐怖的气息。
“子雅,很久不见了。”步下车子的公爵向支配者的贴身侍从点了个头,客气地问道,“不知君上现在何处?”
“主上请公爵好好休息。”子雅说完,叫过一个仆从带他去客房。
公爵很无奈。君上的个性无法琢磨,只希望这次不会令他等得太长……
天香如雾
第二百一十八章新客旧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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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抄爷爷?”歂瑞放开了握住椅背的手,“您几时来的?元旦快乐!”
“元旦快乐。”满头白发的老者正是抄栖弦,也正是他租住了小丫头的房子,“我刚来不大一会儿。”
虽然第一次见他时歂瑞觉得有点眼熟,但她又怎么可能将这个气度不凡的老者与去年除夕夜被自己用凳子拍倒的“小偷”联系在一起呢?不然,抄栖弦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地租住进来。
她跑进厨房:“如果知道您要来,我会早点回来的。”
“你给了我钥匙呀,我又不会在外面罚站。”抄栖弦笑呵呵地坐到沙发上,完全是一位慈祥长辈的模样,看不出一丁点暗系魔法师的气势。
“家里没有茶叶,您说过您不喜欢喝速溶咖啡,所以只有白开水。”小丫头带着歉意地将水杯放在他旁边的沙发扶手上。
抄栖弦客气地道了谢,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只厚厚的信封递过去:“这是今年的房租,你点点。”
“这个……”歂瑞不好意思地连连摆手,说,“您不用客气,这半年您一天都没住过,我怎么还能继续收您的钱呢?”
“看这话说的!我虽然没住,但你不是一样不能将房子租出去赚钱吗?况且这半年是我在外地时间太长,可这是工作需要,如果我不租,万一哪天回来,不是没房住了吗?”
歂瑞见老者仍将那只信封固执地举着,只得伸手接过,打开抽出三分之一,道:“这就够了,我绝对不能收爷爷这么多钱。”
抄栖弦推开那只信封:“我住在这里时你要包我吃,我也不会再交水电费的。”
“那也太多了!”歂瑞坚持不收。
“唉,看来你很不满意我这个房客呢!”抄栖弦站了起来,佯装要走。
对方是长辈,歂瑞摸着脑袋不知该怎么应付,只得道:“那我收下了。您坐,我去买菜。”
抄栖弦笑着点头坐下。
临出门她又想起老者之前望着那张琴的姿态,便说道:“茶几上是张古琴,您如果会弹,可以弹弹看的。”
“嗯,好的。”抄栖弦端起水杯,“路上小心。”
歂瑞笑了一下,问道:“您有没有什么特殊的饮食习惯?”
抄栖弦赞赏道:“你很细心。我不吃包心莴苣,其他的都可以。”
“哦,那我走了。”歂瑞一边出门一边想,包心莴苣是什么?她只知道包菜和莴苣,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决定干脆不买这两种蔬菜。
当她提着大包小包地回到家里,半杯水仍放在沙发扶手上,老者却已经离开了。
难道只是专程来送房租的吗?她直到晚上才知道不仅仅是如此,因为与老者最初约定的她父母的那间房,房门紧锁,就算她找到钥匙都打不开,竟象是换了锁。
透过锁孔向里面张望,似乎锁孔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什么都看不到,歂瑞在敲了半天门确定老者并没有在房里后,也就没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期末考试的第一天顺利过去了,歂瑞在超市买了点熟食,计划着再炒个青菜晚饭就解决了,可以腾出时间把明天要考的科目再看看。
还没走到家门口,她的心就狂跳了一下,一个穿着深色格子呢大衣、脚蹬长靴的女郎面对她家那幢破旧房子站在那里,金色的长发在傍晚的阳光里明艳炫目,一个在二楼窗口收衣服的邻居惊艳地低头望着她。
“乌狄妮?”歂瑞走过去,试探地询问。
女郎转过身来,一张娇美动人的脸比最后一次在酒吧见面时少了对尚贤知变心不知情的幸福美满,多了亲手斩断情缘的觉悟了然,只是那双秋日朗空般的明眸却怎样也掩饰不住痛失所爱的心伤,任时间流逝,那伤口新鲜如初。
尚贤知和他女友的尸体再次不由自主地浮现在歂瑞的眼前,以至于打招呼在她都觉得异常困难,她抿紧嘴唇,掏出钥匙打开门,才道:“进来吧。”
乌狄妮也没有说话,跟着她进入房子。
歂瑞丢下书包,将买的东西拿进厨房,提高声音道:“你坐一下,我马上就做晚饭。”
“你哥……不,我想你其实知道的……达阙在吗?”乌狄妮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系上围裙忙碌,有点语无伦次。
歂瑞放下手中的熟食,轻轻呼出一口气,头也不抬地说:“他出国了。”紧接着又加上一句,“不会再回来。”
乌狄妮在她身后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说道:“打扰了。”
小丫头其实有很多话想问,只是不知如何开口,见她要离去,忍不住问道:“你有什么事要找他?”
乌狄妮停下了脚步:“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我应该过来向他道谢并致歉。”
“道谢?”歂瑞转过身去看着她。
乌狄妮低下头,慢慢地,仿佛只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我那天才知道他曾经为了我见过贤知,虽然后来……但我至少应该谢谢他,也对他说对不起——因为他不接受我的感情而没有坚定地相信他,也许是故意让他受怀疑受委屈的吧?”她片刻不停地说着,更象是一种渲泄,“他不接受其实是对我好,他不是人类,给不了我要的灵魂。贤知又是那样的热情,我不了解人类,相信他爱我就会接受我的身份。在获得了灵魂的那一夜,我坦白了一切——我的身份、爱情对我的重要性、背叛所要承担的后果……所有的一切,大概就是在那时,虽说他没有表现出来,可其实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改变了吧?改变得让我不能理解……”
看着面前开始掩面而泣的水之精灵,歂瑞心里沉郁如铅。非人类又如何?一样渴望着甜蜜和幸福。只是超越种族的爱情注定了艰辛与困苦,胆怯者避之唯恐不及,勇敢者收获的也往往是无以复加的痛苦。她只是其中的一个,只是其中一个被躲避被抛弃被背叛的勇敢者。
天香如雾
第二百一十九章外派买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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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头走过去,轻轻地抱住乌狄妮,后者的身子僵硬了一下,抬手用力地拥住她,伏在她的肩上放声大哭,她也忍不住落下泪来。www。103v。com大文学
曾经是那样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天天嬉笑玩闹着,她喜欢他们两人优美的身影,喜欢金发少女的直来直去,喜欢少年的无奈笑容。如果那个人接受了金发少女,或者尚贤知不在意水之精灵的身份,那一切是不是就会完全不同?至少,不会象现在这样——有的人失去了踪影,有的人失去了生命,而她们抱在一起哭泣。
乌狄妮吃过晚饭就离开了,歂瑞要她留宿的邀请被拒绝,毕竟,触景太过伤情,所以小丫头体贴地没再强求。
送走漂亮的金发少女,她咧了咧嘴,享有至上之名的少年根本就不会有什么两情相悦的感受吧?而尚贤知既然知道背叛会带来的一切,又为什么仍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背叛呢?
冬季看来格外高远的夜空中,孤寒的星光摇摇欲坠,就象不稳定的人心。
歂瑞仰望着巷子里狭窄的天空,或许这悲剧恰恰是纯真的金发少女造成的,不是吗?诚实是一种美德,但大多数时候都象钢刀一样锋利,因为它往往直指听者脆弱之处。乌狄妮的诚实换来尚贤知的背叛,如果尚贤知同样诚实地说出他无法接受她的身份,结局就会不一样吗?同样的“诚实”砍削过来的时候,乌狄妮又能否做出比尚贤知更高明的选择,对不能属于或因她的诚实而失去的爱痛快放手呢?
尚贤知的背叛也许不能全然否定他的爱吧?毕竟他已经对她有了责任,就算他是为了保护自己也好,他对不能接受也无法追究的诚实选择了逃避,而不是用同样的诚实进行反击,至少推迟了可以预见的结局。www。103v。com大文学
白老师说的并不是绝对,背叛有时也会难以界定。“你的诚实因为迟到变成了威胁,变成了令对方无法选择的不得不接受的现实,乌狄妮。”她轻轻地说,慢慢关上了门。
寒假在紧张的高考备战中来临,放假前老师们不厌其烦的谆谆教导使得假期都染上了几分紧迫焦虑的气息。
子雅被兴非一派过来当小丫头的春节采办助理兼财务支出总管——这是兴非一以大家不到她家过春节相威胁才得来的。
“……对联、福字……怎么还有这些?”从窗户上爬下来的歂瑞放下抹布,检视子雅买回来的东西,拎出一叠窗花、一挂巨大的中国结和一堆吉祥小挂饰。
“我主说去年太朴素了,况且今年有帕耳塞珞珀和帕丝卡要来,她们没见识过中国的新年,总要让她们好好领略一下。大文学”子雅将东西收到一边,道,“本来还应该买新的灯笼,也弄些小彩灯,知道小瑞节俭才没这样做的。”
歂瑞翻了翻眼睛:“那我还应该谢谢你了?”
子雅不客气地笑道:“不用谢,是我要谢谢你让我花钱。你在干什么?要帮忙吗?”
“不用,再多花无谓的钱我就抹你个大花脸!”小丫头拿起抹布吓唬他,现在两个人都不再如初见般客气了。
“我们这么多人要来打扰,全部包干才是正确的,只花这么点钱还不应该吗?”
看着子雅开门出去,小丫头问道:“你又上哪里去?”
“还有东西没拿进来。”子雅回眸道。
“到底花了多少钱?”她喃喃自语。
随后,子雅抱着一只黑陶花瓶和一大捆银柳进来。
“太……”
“是我主叫人送过来的。”她的话刚出现一个字就被子雅打断,“对了,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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