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柄血魔刃,被齐太媪大力撞脱之后,划空飞堕,恰好落在那小山洞的旁边。
伍中星一见血魔刃飞到,心中一动,赶紧一俯身,将血魔刃抢拾到了手中,一听见宋送呼唤,知道躲不过去,但是还想不出来,倒是苏慧,知道已然躲无可躲,身子一侧,离了山洞,挺身而出,道:“我在这里。”
宋送见出来的是一个年轻姑娘,嘻嘻一笑,伸出右手,道:“拿来!”
苏慧道:“拿什么来?”
宋送道:“好说,那柄血魔刃!”
苏慧道:“若是咱们给还血魔刃,你便怎么样?”
宋送道:“那我得看我心中是否高兴,若是我一高兴,只怕你还能逃得性命。”
苏慧默然无话,心想撞到了这个魔头手中,比在齐太媪手内,也差不了多少,而宋送之所以不立即动手,乃是因为认出了苏慧是在长江边上,手持简蒲的玫瑰令旗,救了伍中年一命的那两个姑娘之一,始终心存顾忌之故。
伍中星见苏慧在和宋送对话,向身后看了一看,只盼山洞后面,另有通途,可以令自己超凡入圣,也是无法钻入,心中大是着急,宋送已然看出洞中另有一人,叫道:“洞中那小子,再不出来,我劈空一掌,你便成为肉泥了。”
伍中星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走了出来,宋送一见血魔刃在他手中,心中大喜,道:“拿来!”
伍中星正要将血魔刃递过,忽然一眼瞥见,宋送身后,一个人正悄没声地滚了过来,不是别人,正是赤血鬼赵巴,心中一喜,道:“宋前辈请接住了。”
口中虽是如此说法,但是却并不走向前去,也不将血魔刃向宋送递过,宋送怒道:“快拿来!”
他全神贯注于血魔刃上,对于从身后悄悄爬来的赵巴,便忽略了过去。
赤血鬼赵巴在中了宋送的一脚之后,虽然身负重创,但总是内力深厚,宋送也没有再赶过去伤他,勉力调匀了几遍真气,已然又恢复了三分真力,在一旁的伺机而动。
见苏慧突然出现,便向前滚了几滚,到伍中星发现他时,离宋送已不过丈许来远,又向前爬行了三四尺,等到宋送向伍中星一声怒叱之际,便双手在地上用力一撑,一跃而起,直向宋送背后扑到,双臂张开,猛地砸向宋送的头颈。
宋送觉出身后风生,赶紧反手一掌,那一掌出手奇快,“叭”地正中赵巴胸口,但是赵巴虽然硬挨了一掌,两只手臂,仍是紧紧地箍住了宋送的头颈。
宋送真气运转,两手已然抓住了赵巴双臂,正要向外一扯,将赵巴的双臂,生生拉断之际,突然肥肚子上,透来一股凉意,低头一看,饶是他身负绝世武功,也不禁惊出一身冷汗,原来伍中星已然手持血魔刃,以血魔刃的刀尖,对准了他的肚子!
宋送自然知道,只要被血魔刃挑破一点皮肤,便要送丢了性命。
此时他头颈被赵巴双臂,没命也似箍住,赵巴虽然又中了他一掌,伤势更重,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数十年功力,当然不会在一刹那间散去,劲道仍是颇大,宋送本来可以用力将他双臂拉开,但又怕一动,肥肚子难免抖动,便会碰上血魔刃,死于非命。
当然,他也可以出掌将伍中星击出老远,伍中星也必然无法和他相抗衡,但如果出掌之际,伍中星将血魔刃向前略略一送,他仍是难免厄运。
因此只得心转念,一面强笑道:“好小子,你要怎地?”
伍中星虽然将宋送制住,但所杖的只不过是一柄血魔刃,两人功力,相去甚远,心中也不免怵然,闻言答道:“宋老前辈,多有得罪,但事出不得已,只要你答应一句话,我立刻将血魔刃双手拱让。”
宋送本是个老奸巨猾之人,“哈哈”一笑,道:“这就好,我老宋被人要挟起来了,你倒说说,究竟是要我答应你们什么?”
一刹那间,伍中星的心中,乱到了极点,他想起了宋送关于一崖七间石室藏宝的传说,眼前像是浮起了无数异宝奇珍的影子,他想要逼宋送说出那藏宝的所在,但是继而一想,知道绝无可能,不如退而求其次的好些,便道:“宋老前辈,赤血鬼赵巴和碧血神魔,全是我的师傅,他们已经身受重伤,保望你高抬贵手,得了血魔刃,便自离去,不要再害我们四人,于愿已足。”
伍中星和宋送的武功,虽然相差悬殊,但是这时候,伍中星却占了上风,宋送的性命,可以说是在他的手中,一听他如此说法,心中不由得一怔,还不肯十分相信,却不知道伍中星人极聪明,知道宋送若肯就此离去的话,自己一样可以得到极大的好处,他能够在占尽上风之际,抑制自己的贪念,可知他这人,心机也是极深,为起恶来,也是大恶,而不是小恶。
当下宋送想了一会,一笑道:“小娃子,老宋出名的滑头,答应了人,反悔也是常事,血魔刃若一到了我的手中,若是我后悔起来,你又如何?”
伍中星本就知道他不是善类,心中也已打定了主意,在那一番话讲出之后,若是宋送一口答应,则其中一定有诈,拚着挨他一掌,也要结果了他。
若是自己受伤,他却无碍,那也是天命。
如今一听宋送自己讲出这番话来,已知他若是答应,一定不会反悔,便道:“前辈是武林高人,若是答应,我一定放心。”
宋送一笑,道:“好!我答应你。”
伍中星此时,等于是拿自己的生命,在做赌注,而进行孤注一掷,因为若是宋送一反悔,他便要死在长春洲上,若是宋送居然肯遵守诺言,则从此便和他套上了交情,而且还可以按照自己的计划,就在这长春洲上,得到极大的好处。
一听宋送答应,便毫不犹豫,退开了一步,手一松,将血魔刃抛到了地上!
宋送向他瞧了半晌,道:“小娃子,你当真不错。”
双臂略一用力,便将赵巴的手拉开,顺势手臂一缩,一个肘锤,撞在赵巴胸前的“大包穴”上,将赵巴撞出丈许,昏倒地上,拾起了血魔刃,向外走了一步,突然又回过头来,向伍中星笑了一笑。
伍中星笑了一笑。
伍中星在血魔刃脱手之后,心情的紧张,真非言语所能形容于万一,因为自己所下的赌注,是输是赢,就快揭晓,一见宋送向他一笑,登时打个冷颤,已然凉了半截,只当万无幸理。
但宋送却道:“小娃子,老宋生平,只对你一人守信,你日后在江湖上若是有什么难题,不妨到衡山天一崖来寻我。”
将血魔刃在腰际一插,竟然离了开去!
伍中星从紧张到松弛,心中大喜,望着宋送肥胖的背影,半晌讲不出话来,直到看到了宋送使展“登萍渡水”的绝技,离开了长春洲,才喜极而跃,道:“苏姑娘,这大魔头总算走了!”
苏慧也随之而松了一口气,道:“只惜血魔刃终于落入了他的手中。”
伍中星笑了一下,道:“那也只好由得它去了。”
大踏步走向前去,向倒在地上的赤血鬼赵巴,看了一眼,目露凶光,狞笑一下,足尖一挑,将他翻了一个身,以背向天,手一伸,已然按在他背后的“灵台穴”上。
这时候,伍中星的伤势,已然愈了大半,而赵巴的功力虽高,却连番受创,全身真力,正在迸散之际,伍中星无法以“吸星神功”去吸取苏慧的内力,但却能将赵巴的内力,如鲸吸水,一齐吸了过来。
只吸到一半,赵巴已然醒转,觉出全身真力,已被人吸走,一个挣扎,但伍中星早有准备,左手进指如戟,已然点了赵巴的天突穴,冷冷地道:“二师傅,你认命了!”
赵巴心中恨到了极点,但是却无法与之相抗,他内力绵厚,伍中星只觉得自己内伤,不到一刻便已痊愈,而且功力还在渐渐增进,心中大喜。
苏慧在一旁,只见他将手按在赵巴的“灵台穴”上,还当他是为赵巴在疗伤,秀眉微蹙,心想伍中星怎么好心肠到这样子,像赵巴这样的人,可以说死有余辜,何必还要为他疗伤?
但是过了一会,又听得他叫赵巴“认命”,不禁更是莫名其妙,讶道:“伍公子,你究竟是在干什么?”
伍中星抬起头来,刚想出言欺骗,突然听得“叭”地一声,那压在碧血神魔身上的松树,已然被弹了开来,而碧血神魔齐太媪,也已经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伍中星虽知齐太媪所受的重伤,不在赵巴之下,但究竟积威仍在,心中不由得一惊,急道:“苏姑娘,小心!齐太媪来了!”
苏慧回头一看,果然齐太媪已然直僵地站在自己身后,两眼发定,望住了伍中星,陡然间大喝一声,道:“好小子,你来趁火打劫。”
身形拔起,凌空向伍中星扑下来。
苏慧在一旁见势不好,不顾一切地迎了上去,“砰”地一掌,由上而下,击了上去,刚好将齐太媪的去势挡住。
齐太媪被松树在胸口撞了一下,昏迷如此之久,方始醒转,所受创伤之重,可想而知。
一醒转来,又见到赵巴面色,痛苦之极,而伍中星却以手按在赵巴的背后,已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以她的脾气,如何按捺得住,这向前一扑,已将剩余的力道,一齐用上,苏慧只怕伍中星受伤,竟不顾一切地一掌迎了上去,双掌相交,便自一震。
只听得齐太媪大叫一声,凌空栽倒在地,而苏慧也被齐太媪的掌力,平空震出七八尺去。
苏慧的功力虽然不深,但是内家功力的根基,却是扎得不错,内力真纯,齐太媪重伤之余,一与对掌,反倒吃了亏,跌倒在地之后,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伍中星见苏慧帮自己挡了一掌,心中高兴,真气疾运,不消片刻,已然将赵巴的功力吸完,顺势一脚,将赵巴踢出老远。
此时,赵巴已然成了废人,眼睁睁地瞧着伍中星满面红光,显然内力大有增进,又向齐太媪走去,如法炮制。
赵巴想起自己横行江湖多年,却不料结果会八十岁老娘,倒栽孩儿,坏在这样一个后生小孩子手中,长叹一声,闭上双目,无话可说。
伍中星来到齐太媪身边,如法炮制,齐太媪的内力,又比赵巴深厚许多,直到日落西山,天色黄昏,伍中星才站了起来,将齐太媪提了起来,抛到了赵巴的身边,哈哈大笑,向苏慧道:“苏姑娘,我如今功力大增,需要静练一个对时,那渔船打鱼回来,一定要经过长春洲的,你在此和我一起如何?”
苏慧直到此时,还未明白伍中星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对于他的苏怡被渔船救起之说,竟然还深信不疑,想了一想觉得除了听伍中星的话外,也别无其他办法,可以更早见到姐姐的,便点头答应。
伍中星向她一笑,心中已然不怀好意,苏慧却全然无觉,两人转过了山头,来到了长春洲的另一面,伍中星拣了一个平地,盘腿而坐,练起功来。
他之所以肯将血魔刃给了宋送,完全是因为知道齐太媪和赵巴两人既已受伤,自己一定可以将他们身上功力,以他们所授的吸星神功吸过,这两人虽然受伤,但功力之深厚,还不是一般江湖人物所能比拟,一旦吸过,功力少况可增加数倍,然后再寻苏怡的霉气,一出长春洲,自己便前后判若两人了。
一夜练功,到了第二天天明,已觉身轻气盛,看苏慧时,正在一棵树上,睡得香甜,望着苏慧俏丽的脸庞,被朝阳所照,益见美丽,心中邪念又生,暗忖这两姐妹,全都美丽过人,想不到竟然全是自己口中之食。一声不响,足尖一点,已然上了树上。
苏慧上半夜只是记挂着姐姐,并未睡好,到一下半夜,才朦胧睡去,此时正睡得香甜,伍中星跃上了树巅,她竟然无所觉,直到伍中星手掌,已然按到了她的背心“灵台穴”,开始以“吸星神功”来吸她内力时,她才惊醒。
但这时候,伍中星功力,至少已然高过她两倍以上,伍中星一见她星眸微睁,不等她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便自点了她的肩贞穴。
那“吸星神功”,练的时候,并不费什么功夫,练成之后,却威力甚大,但是也要机缘凑巧,不然,也极少机会,能够吸到他人的功力,要不是如此,齐太媪和赵巴两人,练成吸星神功之后,二次出山以来,也有许多日子,还当了得?
而伍中星则恰好碰到了机会,先在渠道之中,害了苏怡,接着又在长春洲上,趁赵巴齐太媪两人伤重之际,先后加害,终于又在苏慧全然不提防的情形之下,又为他所趁。
苏慧穴道被封,已经知道不妙,猛地想起姐姐突然之间,成了那个样子,也一定是为他所害,说不定还为他夺了贞操,如今长春洲上,自己孤立无援,一定要遭到和姐姐同一命运,心中一急,几乎昏了过去,只觉得全身内力,已然渐将耗竭,可是又全无办法,与之对抗。
待到日头高升,身子一软,伍中星手也松开,才从树上,跌了下去但伍中星早已跃下树来,在树下将她按住,手一伸,解了苏慧的穴道。
苏慧全身无力,倚在树上,道:“你……你……你这禽兽。”
伍中星一日一夜之间,连害三人,已和第一次害人,还会感到内疚之时,大不相同,哈哈大笑,向苏慧逼近了一笑,心中得意之极,笑声不绝,苏慧只觉得耳际充满了他那邪恶的笑声,天旋地转,终于昏了过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如今暂且撇开长春洲上的事情不表。
却说伍中年在穴道被独指仙孙泗解开之后,望着那蓝衣少女的背影,呆了半晌,又发现了顾文瑜所留的那张字条,便直奔镇江城中,去寻那“三拔巷”,可是在城中转来转去,直到天明,仍是寻不到那三拔巷在什么地方,更未发现那小孩子的下落。
伍中年心中焦急,天明之后,仍是大街小巷地乱窜,又窜了两个时辰,忽然想起,自己在余山巫伤之后,乃是在江边一所茅屋中养伤的,那铁衣人和那聋哑小孩,也是在茅屋中遇到的,想来那铁衣人,一定将自己当成是茅屋主人了,何不再到那所茅屋中,去看一个究竟,说不定会有所发现哩!
主意打定,便一迳向那茅屋走去,一来到茅屋门口,刚想要直闯了进去,急然想起,这所茅屋的主人,一定是那个叫作“阿蓝”的蓝衣少女,自己在金山半山腰中,身受重伤,若不是为她所救,只怕此时已然伤重死去,不要说她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就算没有,也不该贸贸然地随便闯进人家的屋中去呀!
便在竹篱外面站定,朗声道:“在下伍中年,多蒙屋主人相救之恩,特来拜谢,敢请赐予接见。”
讲了两遍,并没有人回答,却只听得一阵“铮铮”、“铮铮”的金铁交鸣之声。
伍中年一听到那声音,心中便大感奇怪,暗忖那声音,正是那件奇怪已极,穿来连头包住的铁衣所发,但那件铁衣,已被自己连同那瘦子,一起埋在屋后面,不知怎么又会在屋内有铁衣撞击之声?
忙又道:“屋主人可在么?还是不屑接见?”
又讲了两遍,仍是没有反应,但是那“铮铮”之声,反显得急骤起来。
伍中年越来越是疑惑,暗忖听那蓝衣女讲话时的声音,对方一定是一个极为温柔的少女,自己好意来到道谢,绝无闭户不纳之理,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轻轻一推竹篱,“呀”地一声,竹扉便开了开来,伍中年踏人园子中,刚待开口再问,忽然看见一个人,倚在窗口,向自己张望。
伍中年乍见那人上半身只是漆黑的一团,连头脸都分不清楚,不禁吓了一跳,但继而不觉好笑,暗忖自己刚才还想到那“铮铮”之声是那件铁衣所发,这人当然是穿上了这件铁衣了,只是不知道他是独指仙逊泗呢?还是那个蓝衣少女。
只觉那人双眼极是有神,向自己定定地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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