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心红王冷笑不语,玉真子一字一字地道:
“就在昨日下午,家师在此雁荡山中结识了一位武林奇人,家师对他倾慕得紧,那位奇人的名讳朱前辈是熟悉不过的。”
这一下倒大出三心红王的意外,他故作毫不关心地道:
“在朱某目中,天下再没有什么奇人。”
玉真子道:
“那人名讳何克心!”
三心红玉冷冷地道:
“何克心又怎样?”
玉真子道:
“何前辈正在寻找他的徒儿……”
玉真子指了指地上的立青,继续道:
“而家理由在何老前辈的面前夸下海口,武当弟子遍布雁荡,在雁荡山内,必不教人伤害得了这小施主!”
红王万料不到何克心和丹阳子走到一块儿,他淡然地道:
“这是丹阳子的事,与我何干?”
玉真子道:
“是以晚辈放肆!”
三心红王道:
“汝等三人立刻滚得远远的,否则莫怪我手下无情。”
玉真子半晌无言,大地沉寂得如死一般,蓦地只闻一声“铮”,武当三侠一齐亮出兵刃,玉真子行礼道:
“前辈恕晚辈们无礼了。”
他当先向立青躺卧之地走去,但觉眼前一花,一片红影闪过,他身居武当三侠之首,一身玄功非同小可,一剑斜斜地弹出,其老练稳重之气度,仿佛纯阳观主亲临,耳边但闻得三心红心赞了一声好,红影已收。
他正要前行,斗然之间红影再临。这一下快得简直不可思议。
玉真子的功力竟然全无妨守之间隙可寻,他大喝一声,一剑比闪电般还快地刺出,这等闭目发剑的绝技正是武当神剑中的精髓。
只见他看也不看,剑尖所指,竟然正是变幻莫测的三心红王的心脏部位,玉真子要想凭借这一绝招逼回红玉的攻击。
但闻得“啪”的一声震响,红王仍然立在原来的地方,气闲神定,而玉真子的手中只剩下了一个剑柄,整根亮闪闪的剑身躺在在地上。
玉真子威重武林,成名以来莫说被人震断兵刃,就是剑上一分缺损也没有过,一时间里,武当三侠都不禁呆住了。
红王仰首观天,一语不发,这时,忽然一阵疾风呼啸而至,一片灰影直从三心红王的背后掠过,所有的人面上都露出惊诧之色……
三心红王头也不回,伸手向后虚空一弹,一股疾风直向背后射出。他这虚空一弹,劲风竟如箭矢,这等神功委实不可思议。
那片大灰影发出一声闷哼,发出一股巨劲,立刻停了下来,而红王发出的一指神功竟如石落大海,不见下落。
三心红王并不回头,只淡淡地问道:
“少林寺那位大师到了?”
出他意外的,一个尖嫩不脱童音的嗓子道:
“贫僧心如,大师两字是旁人客气喊着玩的,贫僧如何担当得起?”
他摇头晃脑,倒象是有人唤过他“心如大师”似的。
三心红王方才一指弹出,虽然是随随便便,但是在这等武学大师来说,便是吐气弹指之间,亦成绝招。
背后的来人发劲,把那一弹之力化为乌有,红王一听风声而知必是少林寺中人,但是竟然是这么一个少林小和尚,就令他暗惊了。
他转过身来,只见心如笑吟吟地躺在一匹大虎上,那虎伏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十分听话。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心如的脸上,心如也一个一个轮流地打量过去,最后,他看见了躺在地上的立青……
“咦,这不是我方大哥么?”
他跳下虎背,飞快地奔向立青。
瞽目杀君闪着一双独目,忽然之间伸掌便向立青背上拍到。
心如急切之中,也不暇思索,既不闪避,也不转向,伸手疾如闪电般地拍向冯百令咽喉。
这一招出手之快之狠,便是身经百战的武当三侠也炎之骇然,冯百令只好收招,而心如已经一把将立青抱了起来。
他一抱住立青,“叮”的一声,一柄金光闪闪的短剑从立青身上掉下来,三心红王一见那金剑,脸色微微一震。
他暗忖道:
“这就奇了,这小子怎么和南海的那人儿搭上关系?怪道丹阳子说这人生死关系着武林大势。嘿嘿,眼前站着五个小子,一个是何心在铁徒儿,三个是丹阳子的宝贝,还有一个是少林寺的小鬼,再加上地上的金剑,看来若是不能一起把他们全杀了的话,只要漏出一个,便是大大麻烦。嘿,想不到我三心红王竟有不能杀人的一天。”
他冷笑了一声,淡然道:
“罢了,这次饶你们一把,这小子反正迟早得死在老夫的手下。”
说罢,反身大步便走,冯百令跟了上去,一会儿不见人影了。
立青在心如怀中悠悠醒来,心如正抱着他的胸前连点。
武当三侠虽然仗着天下数大奇人的威名,暂时阻止了三心红王,但是想到三心红王神鬼难测的奇功,都不禁惴然。
玉真子上前与心如见礼,心如知他三人便是大名鼎鼎的武当三侠,他曾仗技欺侮了几个武当小道士,是以心中怀鬼,口中敷衍,巴不得武当三侠快快离去。
武当三侠见他言不由衷,还以为他有要紧事要与立青说,碍着三人在场有所不便,便互相打个眼色,道声告辞,一齐去了。
心如如释重担,望着脸色苍白的立青,心中又急又气,他招了招手,大虎一摇一摆地走过来,他托着立青跨上虎背,呼啸而去。
这时,在不远处的密林中,三心红王对瞽目杀君道:
“走……快到黑死潭去!”
冯百令心中大喜,因为这说明了三心红王只听到那老人黄白岩的话,对自己先前抢得立青两本秘笈的事并不知道。
烽原豪侠第十六章 百花谷中
第十六章 百花谷中
白云飘渺,山风萧萧,雁荡山——
心如小和尚正神色郑重的跌坐在一个石洞前,夕阳余辉,映得小和尚满脸金黄,从远处看去,就象一尊金罗汉。
半晌,小和尚脸色愈来愈是凝重,手掌上热气直冒,他用力搓着双手,转身站起,往石洞内走去。
洞内坐着一个憔悴满面的青年,正是方立青。
心如也不言语,伸手便抵在立青的背后穴道,一股热流泉涌而出,立青只觉得胸口一畅,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心如长吸一口真气,柔和的佛家上乘内功,缓慢不断地送入了立青的体内。
大约又过了半盏茶时分,心如额角冒出豆大汗珠,他舒了口气,欢声道:
“大哥,再过两天,你的伤势便可痊愈了,只是雁荡之行,不但昆仑秘笈被那老魔头徒儿抢去,又累得大哥你身体重伤,我们难道就此罢手?”
立青愤然道:
“罢手么?可没有这么容易。”
他饱受三心红王及瞽目杀君之气,不由激发他少年争胜的天性。
心如自和他结交以来,都见他处处让人一步,善恶不计于怀,这时见他脸露愤容,知他一定气苦,心中不由一乐,暗自忖道:
“这下方大哥可不能再婆婆妈妈劝我慈悲为怀了吧,将来在江湖上行走,有方大哥作伴,也不知有多好。”
立青见他累得满头大汗,不觉甚感歉然,他笑笑道:
“心如和尚,真生受了你了。”
心如又流利起来,他满口江湖腔说道:
“些许之劳,何足挂齿,再说方大哥对小弟……不,对小僧盛情高谊,小僧又岂能忘?”
他摇摇头,似乎在自我欣赏适才所说,立青知他会说,便转开话题道:
“心如和尚,你刚才说我两天后便可伤痊,此言当真?”
心如得意地道:
“小僧久侍家师,对这医道一事,无论内外诸症,刀伤内伤,都还识得一些。”
他口气不小,其实倒也不假,要知无眉和尚,昔年行脚江湖,便以“三绝神僧”名满天下,医道之高,其技之神,剑法之妙,端的是个奇才。
立青道:
“你上次去追赶武当小道士,结果怎样了?”
心如一想到武当小道士,心中不由直乐,连忙接口道:
“武当小杂毛么?此事说来话长,方大哥,真亏了你那头大虎,不然小僧怎能如此侮辱?”
立青知道:
“武当三剑为人极是正派,武功又高得紧,小和尚莫说迫人太甚,闯了大祸才好。”
心如眼一翻,道:
“哥,刚才才道你改变了脾气,怎么又如此怕事?”
立青笑笑不语。
心如道:
“小僧追上了杂毛,便又催虎从小路前跑,算定小杂毛何必经过的路上躲了起来。待那群武当小杂毛到了,我一现身便行,不到十个照面,便把这五个小杂毛的剑子,通通给抢了下来,我大大羞辱他们一务,连用五种不同身法,顺手又取了他们头上的道冠。”
立青喜笑道:
“小和尚真厉害,少林威名果然不凡。”
心如接着道:
“我把五顶道冠,用五支长剑穿起,刺入一棵大树之中,喝道:
“小杂毛,有本事把剑拔了,便可以滚走,不然小僧可要你们身上留下记号,日后再出狂言,一看到身上记号,便想起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立青道:
“心如,你简直变成了老江湖油子了。”
心如道:
“那些杂毛又是气愤又是害怕,我拿着小刀在他们面前晃来晃去,那些小杂毛生伯在脸上留下记号,便一起去拔剑,方大哥,你道小僧金刚大力的劲道如何?”
立青道:
“小和尚别吹,那些武当道士定然拔不出来。”
心如道:
“我这金刚大力掌一拍,那剑子深入古树之内,哈哈,臭道士们一个个气喘如牛,用尽了吃奶的劲儿,也休想动那剑子一分,我见戏弄得已够了,便喝道:“人言武当丹阳子剑术通神,怎么会教出如此脓包的徒弟?’那些杂毛见讨不了好,又怕真的在他们身上作记号,便连几句狠狠的场面话也不及交待,只请教我和尚的大名,便一溜烟逃走了。”
立青被丹阳子救过性命,知道丹阳子功力惊人,闻言不以为然道:
“丹阳子武功之高,实在令人不可思议。”
心如和尚奇道:
“怎么,方大哥你见着丹阳子了?”
立青正色道:
“江湖上人称‘道僧王后’功力深不可测,这丹阳子名列四奇之首,想来定有惊人之处,这武当收徒甚杂,道俗均收,听说丹阳子性烈如火,一生只亲传过武当三剑武功,那些小徒孙,一年要见他一面也是难上加难,难怪如此不成气候了。”
立青忽然想起一事,急问道:
“心如,你可曾告诉小杂毛真实名号?”
心如诡色满脸道:
“我怎会笨到这个地步,这事如让师父知道了,那可是天大祸事,小和尚苦头可够瞧的。我只告诉他们我是少林寺一个香火和尚,方大哥,你想少林之大,香火僧人何止上百,他们怎能知道是我?”
立青见他得意已极,心中不由忖道:
“这小和尚才混江湖几天,便知揣人之心,防人之意,江湖上人心险诈,再善良的人也会生防人之心。”
心如又道:
“精彩的还在后面哩!我打跑了小杂毛,突然发觉黑虎不见了,这一惊只急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心想佛祖有灵,千万保佑我小和尚不能失掉方大哥之物。当下正待四下寻找,忽然从树后闪出一个妞儿来。”
立青问道:“是谁?”
心如道:“就是送你黑虎的女子啊!”
立青心中一震,暗忖此事要糟,心如道:
“我见到她,真如见到鬼魅一般,正想掉头便跑,那女子向我招招手,我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搭讪,她这次脾气大大改变,再也不像前次那么凶霸霸的,一广州不对便要动手放对。我和她才聊是躲避句,心中惦念黑虎,正待告辞,那女子忽道:‘大和尚,瞧你满腹心事似的,说出来说不定我可以替你想个主意。“她说得很是诚恳,和尚心想这事万万不能让她知道,又胡混了几句,告辞而去。”
立青急道:“她……她生气么?”
心如道:
“没有,没有,她不但不生气,反而笑容满面道:“大和尚,我小时候师父教过了一些什么星卜之术,专解人间疑难,譬如说……譬如说替人家找掉了的东西罗,只须卜算一课,包管十九不离。”
立青也是绝顶聪明之人,要不何克心及少林老和尚如何均争他为徒儿?他略一沉吟,便知其中因果,心想这小和尚千机百伶,想不到到底着了秦琪那巧姑娘的道儿,他是少年心性,想到有趣时,不由嘴角挂笑,心中惧怕秦琪怪罪之心大减。
心如见状忙道:
“方大哥,你一定猜到其中因果了,小僧不说也罢!”
立青忙道:
“我正听得有趣,小和尚卖关子么?”
心如接着道:
“也是我和尚为人忠厚,见她说得诚恳,心一动便告诉她把她黑虎丢掉了。我和尚本待挨她一顿臭骂,再和她一同去寻,不意她笑口吟吟道:“和尚别急,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不但不怪你,反而立刻替你寻来,好让你向方大哥交待。”’
心如歇了歇又道:
“我和尚当时的确是急昏了头,冲口便道:“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的勾当,我和尚都依得你’。”
“那姑娘又追问一句道:“此话当真?’我发了重誓,她便转出树林,才一刻时间,她便牵着黑虎走了过来。”
立青狂笑道:
“小和尚,你闻明一世,糊涂一时,那黑虎是她自己的,自然可以招呼随意了。”
心如惭愧地道:
“这女子虽说鬼伶,但她能乘我斗小鸡毛时,悄悄走近身旁,把这一头大黑虎叫去,儿尚竟未发觉,那么她轻身工夫也端的不凡了。”
立青点点头,想起秦琪这人最爱捉弄旁人,甚是难惹,心如又道:
“我和尚一定神,不觉恍然大悟,心中连呼糊涂不已,我和尚胸中最存不得事,当下便追问道:
“姑娘要小僧作什么事,就请告知小僧。’那女子想了想道:“且慢!且慢!待我想一会儿。”’
立青笑道:
“小和尚,她要你作的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吧?”
心如摇头道:
“这回你可猜错了,她想了半天,忽然道:“算了,算了,小和尚你走吧!’我心中大奇,又见她神色,便不停追问,她低着头,突然变得很是羞惭的样子,山风吹乱这姑娘的头发,低垂着眼,模样儿真好看,就像我……唉!就像小僧的大姐一样。”
立青见他神色黯然,和往常情形大不相同,心想这心如和尚,只见他成天无忧无虑,想不到也有伤心之事,正待说笑两句把话题拉开,心如紧接道:
“小僧自幼被恩师渡人空门,回首前尘,真是茫茫一片,小僧只记得跟着大姐东飘西荡,后来也不知怎样失散了,唉,不说也罢。那女子又等了半晌,像是下了极大决心,低声道:“大和尚,我也没有什么要求你的,只希望……希望你常常能在……在方大哥身旁。’我和尚听罢不觉好笑,方兄你和我乃生死之交,倒还要你这姑娘操心,那女子说完向我笑了笑又道:“大和尚,我……我永远……永远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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