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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然,一个宏伟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们两位朋友住手吧!”
艾老八和金老儿同时一怔,但是回首四顾,却不见发话的人影,艾老八怒道:
“什么人?躲着装神弄鬼算得什么人物?”
那宏伟的声音道:“区区在你正面的山上。”
艾老八和金老儿一齐向前望去,只见前面百丈之遥的山岗尖儿上,赫然有一个衣袂飘飘的小人影,距离如此之遥,那人的声音居然一字一字清晰地传到,难道那人竟有这等惊世骇俗的功力?
艾老八在武林中也算得是顶尖人物了,他提气大气吼道:
“金刚脚和梅花神镖的事,你管得着么?”
也不知他这一喝人家听见没有,那个人影僵立了一下,忽然一言不发,身形几个起落,飞下小山岗来,只见他身形之快,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金刚脚艾老八骇然道:
“好快的脚程——”梅花神镖金老儿蓦然低声道:
“看来咱们绝非他的敌手啦?艾兄——”
艾老八反目一看,只见金老儿目凶光一闪,立即明白,右脚一抬,端端正正踏向倒在地上,已是奄奄一息的韩国驹。
那一个神秘的人影此时距他们少说也还有六十多丈的距离,眼看再也抢救不及——
梅花神镖沉声道:
“毙了姓韩的,咱们分开走。”
艾老八微嘿一声,真气一落,一脚踏了下去。
那毫的人影狂哼一声,身形如飞,但却来来不及施救援助。
说时迟,那时快,韩国驹的身子陡然一动,艾老八突然看见地上的韩国驹,双目中竟然闪出可怕的光辉。
“呼”一声,艾老八的金刚脚才落下去,韩国驹口中猛然鲜血长喷,左手猛力一扬而出。
艾老八但觉血腥味刺鼻,自己的一脚,陡然遭受到千斤般的反击之力,奇怪的是,全身上下却感受不出一分一毫的劲风。
“喀”一声,名震武林的金刚脚,竟在这一刹那间,生生为垂微的韩国驹的内力震断。
艾老八只觉一阵剧痛,陡然脚踝公孙穴一麻,他心中一惨,暴吼道:
“无风劈空掌!”
梅花神镖金老儿再也料不到,韩国驹临危仍能有这等功力,怔了怔,忽然劲风大作,敢情是那神秘的人影已经赶到当场。
金老儿心中一寒,反身一窜,全身贴地面斜飞出去,同时双手后扬,十几朵梅花神镖挟着“嘶”、“嘶”风声,在身前布一张纲。
金老儿用心可真歹毒,身形未曾落地,猛可反臂再叩指一弹,冷地里弹出一朵金镖,直奔地上的韩国驹。
这些金镖分两次打,手劲又强劲异常,韩国驹双目中的神光逐渐减退,他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一枚来袭的金镖,口角鲜血汩汩沁出。喃喃自语道:
“无风劈空掌,终于给我练回了。”
那神秘的人影,这时候已到达当场,冷然一哼,右手一扬,那十多枚金镖刹时全部被击在地上。
金老儿心中大骇,反身疾奔而去,那人嘴角微含冷笑,左手猛一沉,不差分毫,夹住那一枚打向韩国驹的金镖,大声吼道:
“无耻之徒,你还走得了么?”
陡然间,金老儿只觉背肖一麻,登时平空跌在地上。
那人理也不理,回过身来,走到韩国驹身边,俯身一瞧,只见韩叔叔此时双目已闭,面如金纸,心中不由暗暗一惊,探手入怀,摸出一粒清香扑鼻的药丸,塞入韩步的口中。
大约有半盏茶时分,那人伸掌轻轻地在韩国驹心口上一拍,韩国驹悠然睁开双目。
那人冲着韩叔叔微微一笑道:
“朋友可感到舒服些么?”韩国驹微微颔首道:
“多谢朋友相助——”
那人双手轻摇,笑道: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只是——这两个人,和朋友你有什么过节?”
韩国驹双目微合道:
“过节倒是有的,但这两人如此毒手,并非出其本愿!”
那人讶然道:
“什么?难道有人主使他们?”
那人“哦”了一声,半晌又开口道:
“方才我曾听那人说他是金刚脚?金刚脚不是艾家的功夫么?”
韩国驹陡然双目一凝道:
“不错,艾家老八便是这厮。”
这人点了点头,偏过来沉吟不语。
韩叔叔这才由偏射的光线,看清这个人,约莫六十上下,颔下白髯飘飘,目中精光如炬,慑人憬神。
那老年人沉吟了半晌又道:
“老朽路经此处,原有要事待办,恕不能多留,这两个人便随朋友你处置吧。”
韩国驹一怔,缓缓道:
“韩国驹尚不曾请教老先生大名?”
那人微微笑道:“老朽姓高——”
他顿一顿,韩叔叔知道他不愿意说出名字,便接口道:
“韩某受此,没齿不忘,高老先生有事待理就请便吧。”
高老先生微笑道:
“昔年老朽曾听人提起子母金环韩国驹的万儿,果然不虚——”
韩国驹可不曾听过武林中有一个姓高的这等高手,心中疑念重重,没有作答。
高老先生拱拱手道:
“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反身飘然而去。
韩国驹怔在当地,蓦然,高老先生又停下脚步,回过身来,走到韩叔叔身边道:
“休要说老朽多管闲事,老朽有一事相告。”
韩国驹慌忙逊辞一番,高老先生面色斗然一正,低声道:
“追魂钢羽已查出韩老弟你的下落了,目前已赶到这儿来啦。”
韩叔叔的双目中斗然神光暴射,沉声道:
“高老先生怎知此呈?”
高老先生笑而不答,韩叔叔双目中流露出无比的豪气,低声道:
“咱们已照过面了。”
高老先生惊哦了一声,点首道:
“那是老朽多言了。”
一个念头斗然闪过韩叔叔脑海,忍不住地脱口高声说道:
“原来你——你便是——”
高老先生笑着摇手止住韩叔叔的话,斗然间,韩叔叔的脸上罩了一片寒霜!
高老先生怔了一怔,似乎不明白韩国驹为何如此,韩叔叔提了一口气,沉声道:
“昔年人称高无影,高老先生,便是你吧”
高老先生微微颔首,韩叔叔又道:
“武林中虽无人见过高无影庐山真貌,但也曾有人传说,敢问高老先生师承可是‘道僧王后’中的——三心……红……”
高老先生面色斗然一变,沉声接口道:“王!”
韩国驹也沉声道:
“难怪高老先生知道追魂钢羽的行踪了——敢情他将韩某的事都告诉你了?”
高老先生这才知道为什么韩叔叔忽然沉下脸来,于是他微微一笑道:
“浮云轻烟,高某从不过问敝师弟的恩恩怨怨。”
韩国驹还想说什么,但是他也不知该说什么,他万万料不到三心红王高深莫测的大弟子竟是这么一个谦冲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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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地上的梅花神镖金老儿已爬起身来,他一把掺扶起断了足踝的金刚脚艾老八。韩国驹看了他们一眼,他想到方才在一发千钧的一刹那间,他那失去了的“无风劈空掌”突然恢复的情景,他苍白的嘴角不禁流露出一个安慰的微笑。
金老儿扶着艾老八悄然离去,高老先生也不说话,只默默望着韩国驹,但是韩国驹也没有作声,高老先生不禁一笑讶然,他正要开口,忽然“哎”的一声,韩国驹指着东方林子外升起的一柱浓烟,口中喃喃道:
“火!火!那是方老兄的房子……”
他猛一奋臂,想要支撑着站起来,但是却“噗”的一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高老先生咦了一声,伸手一探韩国驹的脉门,喃喃地道:
“怎么突然之间,他的伤会重到这个地步?”
接着他又呵了一声,自言自语道:
“是了,这人原先已受了伤,全是一口真气硬提着,这下子可是全散开了……”
他皱了皱眉,又掏出两粒丸药塞在韩国驹的口中。
就在这时,一声悠扬的啸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那啸声仿佛从天上缥渺而至,声音虽然不响,但是却令四周的林要全然簌簌而动。
高老先生一听这声音,和穆的脸上瞿然一凛,他微微半仰起头来,望着辽阔的天边,口中喃喃道:
“他来了,既然来了,那么我找寻师叔的事可就得耽搁一下了……”
如果此刻有人听到了这句话,他必然骇然而惊,三心红王竟然还有一个师弟?那么他会是谁?
这时那啸声愈来愈令人惊心动魄,渐渐,远处出现了一点渺小的黑影,高老先生面上现出一丝紧张的神色,那一点黑影竟在这一霎时之间,已到达视觉范围之内,高老先生把韩国驹放在地上,站直起身来,而那远方之人已到了面前。
高老先生把立在十步之外气稳神定的道装羽士仔细打量了一番,只见来人是一个双眉斜飞入鬓,朱唇皓齿的年轻道士。
那道人年纪最多不过三十,但是广阔的额前泛着一片红润的柔光,高老先生不由暗暗吃惊,这是玄门内功已达“玉玄归相”同步的征象。
道士向高老先生稽首道:
“贫道能会见大名鼎鼎的高影,真乃三生有幸。”
高无影哈哈一笑道:
“如果高某老眼无花,真人必是青峰真人麦三侠了?”
道士再次稽首道:
“不敢,不敢,此次敝两位师兄皆正值坐关面壁,是以只好令贫道前来赴约,尚望高施主多多包含——”
高无影是三心红王的首传大弟子,他的行踪虽然从来不现江湖,但是在武林人的猜测中,已是罕见的稀世高手。但是他此时竟丝毫不有轻视对面这青年道士之意,他拱了拱手道:
“青峰真人太过客气了,试问当今武林中,那个不知鼎鼎大名的武当三剑中的麦三侠?”
青年道士谦逊了两句,高无影正色道:
“高某奉家师之命向武当纯阳观主请安——”
青峰真人也道:
“贫道亦奉师谕向红王前辈问好。”
高无影仰首望了望穹苍,青峰道人道:
“咱们是在——”
高无影知他心意,举手指了指遥远处云天衔接着的山峰道:
“今者老朽自那山上下来,那山上鸟语花香,宛如世外桃源,咱们就去那儿吧——”
武当三神剑中麦三侠名震天下,但是到底年纪轻得多,他谦虚地侧身道:
“高施主先请!”
高无影一低头,瞧见昏迷不醒的韩国驹,他不禁略一踌躇,心想放他在这里可不是办法,他想了一想,竟想不出妥善之法。
最后他弯下腰来,一把将韩国驹抱起来,回首道:
“麦三侠,走吧——”
他抱着韩国驹,潇洒自如地一跨而出,竟是九丈开外,麦三侠轻轻一返身,也自飘然赶上前去。
这两人,一个是神秘高不可测的高无影,一个是名动武林的青峰真人,他们的身形,快得无法形容,只是眨眼之间,已消失在莽莽苍苍的林峦中。
烽原豪侠第六章 错有错着
第六章 错有错着
得得得,蹄声慢了下来,马背上的方立青打了一个寒噤,悠悠醒了过来。
他摇了摇头颅,觉得浑浑然,什么也想不起来,抬起头来,阳光刺照着他的双目,才猛然想起半个时辰前的事来——
他“哎呀”叫了一声,四目环顾,一片陌生的景色,不禁又叫出声来:
“啊,我跑到什么地方来了呀?”
抬头一看,高山入云,林木萧萧,那一片光滑的石壁上刻着一行草字:
“峨嵋天下秀。”
“啊,我竟跑到峨嵋附近的山区来了,听韩叔叔说,这里离家起码该有三百里了……”
一想到韩叔叔,那血淋淋的苦战情景又浮上立青的脑洚,他失声叫了一声,连忙勒马向原路跑回。
马儿跑得已经疲乏不堪了,他仍是不住地催着。到了后来,他愈催马愈慢,甚至改变成步行了,立青心中焦急,索性跳下马,拍了马背一掌,心里喝声:
“马儿,去你的。”
他施展开十成轻功,飞快地向回奔去,也不知到底奔了多久,最后,他又回到先前他和韩叔叔被狙击的地方。
但是此刻那儿已是冷清清的一片,不见半个人影,他大叫了几声“韩叔叔”,也没有人回答,他的心猛然向下一沉,猛一抬头,只见一缕黑烟无力地缓缓上升,立青纵身跃上一棵高树,眺望之下,不禁失声叫道:
“火,是我家……”
他跳下村来,拔腿飞奔,一口气奔回村庄,已是累得气喘如牛,老远进入眼帘的是一片焦土,不但方家的宅子被毁了,连两边隔壁的简家、梅家也都被烧得支瓦不存。
他觉得一阵昏眩,扶着一棵树枝,定神仔细望去,只见火已是熄灭了,但仍有不少乡民在提水往半红的残梁上烧,发出“滋滋”的声音,立青鼓足勇气,向着家走去。
乡民们立刻发现立青的出现,霎时一片纷乱变为寂静,立青没有说话,快步向那碎瓦颓垣中走去。
立青什么也没有找着,甚至在简、梅二家中也寻不着什么,他木然地走了出来,那些好心而好奇的乡民都围了上来,纷纷问询,立青心乱如麻忽然一个念升上他的心田:
“莫非爹爹到那土地庙去等我了?他不是约定到那里去见面的么?”
“对,还有韩叔叔也必在那边!”
他猛然大喜,忘记了一切,纵身一跃,竟然施展全副轻功疾奔而前。这一来引乡民大为哗然,又惊又骇,但是立青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忘记了疲累,像一阵旋风般飞跃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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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了一片橘子林,那土地庙在望了,立青心中又紧张了起来,他放慢了脚步,那两扇木门半开半闭地随风闪动着,立青试探着叫了一声:
“爹爹——”
没有回答。
“韩叔叔——”
也没有回答。
立青呼地一掌推开了大门,庙内空空如也,那有半个人影。
立青登时好像掉篱了冰窖之中,他呆呆地上在庙中,茫然不所措。他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一条计策来,真想大哭一场,但是当他一抬头,那地藏菩萨像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那模糊儿真叫立青“欲哭无泪”。
也不知过了多久,立青就躺在神像前的供桌上睡着了,在睡梦里,他一会儿梦见爹爹,一会儿又梦见韩叔叔,一会儿梦见这魂钢羽,一会儿又梦见艾老八和金老儿……梦中知流了多少次惊骇之泪。
立青原是一个十分洒脱的少年,什么事他都不放在心上,遇到想不通的事,便索性不去想它,只朝圆满的地方去想,是以他终日欢欢乐乐,不识人间愁味。
这时他如此一想,顿时愈想愈放心,便好像已经确知爹爹和韩叔叔无恙一般,最后他盘坐起来,拍了拍手,耸了耸肩,自言自语道:
“吉人天相,他们不会遇难的。”
于是他想到下一步他该怎么办?
他摸了摸衣袋,还有十几两银子,于是他又耸了耸肩,躺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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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白云悠悠,衬在那蔚蓝的天上,就如一朵朵棉花球一般,凉风带着些野花的气息,令人心神俱爽。
立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