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
声音颤抖喑哑的不成样子,林宣努力呼吸着,却愈发感觉空气的稀薄无法支撑她疼痛蚀骨的心房,双腿打颤,身子摇晃不迭的想要走向君莫言的身边,却在迈开一步之后,就轰然瘫软倒地。
黑影虚闪,想象中的疼痛并未传来,那桂花香气却是窜入鼻端,寒冷的娇躯传来的温暖,让她轻眨着双眼,望着一片悲伤弥漫的桃花眸中。
“莫言…”
君莫言狠狠扣着林宣的纤腰,将她全身的重量全部放置在自己胸口,眼下那无比脆弱不堪一击的林宣,让他心疼的无以复加,喉结滚动,“宣儿,天冷了,我们回家!”
话闭,铁臂有力的将林宣打横抱起,娇小的身子被他紧紧搂着,一刻也不想放手,他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想,他只要她!要制阵没何。
“宣儿,天一亮我们就启程回西木,你好好睡一觉!”
君莫言抱着林宣目视前方而行,不知是不是林宣的错觉,总感觉他似乎语气很是急切,恨不得立刻启程。
林宣剧烈的摇着头,“不行,良镇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再等我几日好吗?”
“还有什么事情?是因为他吗?”
猛然间,君莫言顿步睨着前方,语气波澜不惊,却深藏一丝哀伤的问着。
“莫言,你误会了!是良镇知府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林宣双手捧着君莫言冰凉的脸颊,她还有几次能够这样近距离的于他相拥,她的时间不多了。
君莫言在林宣双手用力之下,垂眸看着怀里的她,薄唇抿的发白,两人视线胶着,仿佛等了一个世纪那般长久,君莫言转开眸子,却只说了一个字:“好!”
林宣埋首在他的怀里,品着清香宜人的桂花味道,莫言,如果从此后没有我的陪伴,你是否依旧能够快乐过活,如果没有我,你是否会省去很多麻烦…
泪水从眼角断线般垂落,打湿了脸颊,沁入那黑色劲装之内,灼烫了君莫言渐渐冷却的心湖。
*
林宣深夜出府,随后在君莫言的突然出现之后,两人一同回到了府衙。这期间谁都不曾提起过此事,仿佛都是彼此有意的回避。
翌日清晨,基本上一夜未睡的林宣,听着身边传来的浅眠声,梳洗过后,转身走出了寝室,今天开始,她要将良镇彻底的整顿!
“徐年,你将这个快马加鞭送回皇宫去,记得一定要亲手叫给皇兄!”
林宣手中拿着一封刚刚写好的信件,将封口处以蜡炬紧封,转手交给了徐年。
“是!”
拿着信件,徐年一刻不耽搁直接离开了府衙,而那信中的内容,也决定了王霸的仕途注定要在此终结。
“子睿,你去让墨风带领一百五十名精兵过来,现在就去!”
剩下的刘子睿,虽然心中对林宣因那黑衣男子的事情有所芥蒂,但对命令的服从还是让他尽忠的回道:“遵命!”
将身边两人打发后,林宣慢行在府衙内,昨日让王霸带着他参观,结果那厮竟然只是在花园内与她转圈圈,若不是心中有鬼,何苦会如此做派。
一炷香时间后,府衙门外响起有秩的脚步声,墨风当仁不让的在前方带路,这府衙他们还没来过,但是既然是王妃要求的,就必然是有用意。
“参见公爵大人,精兵准备完毕!”
墨风抱拳站在一百五十名精兵的前方,看着从内走出的林宣,恭敬颔首!
林宣点头,凤眸闪现坚定的光芒,随后一声令下:“墨风,带兵将整个府衙彻底搜查,所有搜出来不该属于府衙的东西,全部带出来!”
“是,行动!”
墨风一挥手,身后的精兵瞬间鱼贯而入,开始在整个府衙内大肆翻查,而王霸也闻声从公堂的偏厅跑到门前,喘着粗气惊惧问着:“公爵大人,这是作何啊?下官这府邸也什么都没有啊!”
林宣侧目一笑:“有没有,稍后就知道了!知府大人若是问心无愧,不如跟本公爵在这里等上片刻,很快就知晓了!”
“这…这…下官还有些案子没有断,就…就不陪着公爵大人了!”说着,王霸脚步急切的就想转入房内,却被林宣的冷呵声吓得不敢前行一步,“王霸,贪官敛财的下场你说是什么呢?”
“这…下官不明白公爵大人的意思!”
王霸额头瞬间就沁出汗水,难道他发现了?不可能的,自己做了这么久,多年来都没人发现,他怎么可能会有所察觉?
想着林宣可能是试探,王霸缓和了脸色,“那下官为了证明清白,就陪着公爵大人一起等着吧!”
“嗯,王霸!本公爵希望你是真的清白!”
林宣邪笑,他以为藏到隐秘的地下室,她就无法发现他做的那些勾当吗!愚蠢之极!
整整一上午的时间,府衙公堂内院的院落中,越来越多的褐色木箱被精兵抬出来,而原本站的直立的王霸,也渐渐萎靡了身子,腿脚不停的抖动着。
“公爵大人,一共搜查到万两黄金和白银,还有…五箱珠宝!”看着空地之上几乎放不下的木箱,数目之多让林宣脸上的笑愈发灿烂。
“还有吗?”
睨着瑟缩不迭的王霸,林宣好整以暇的问着墨风,若淡淡是金银珠宝,她岂会如此声势浩大。
“还有,五百石粮食!”
顿时,位列一旁精兵,纷纷惊讶的面面相觑,五百石粮食有多少?他们整个军营几乎半年的军饷,难怪这几年良镇总是无法上交皇粮,原来都被他给私扣,还说什么蝗灾严重,如今看来全是借口。
“王霸,你怎么解释?”
林宣慢慢从院落中的椅子上起身,脚步声不绝于耳,传入王霸的耳内,仿佛是催命的锣鼓,细数着他活命的时间。
‘噗通’一声,王霸顷刻跪地,嘶嚎着喊道:“公爵大人,冤枉呐!这些东西本就是下官今年要上交给皇上的,只是发生了瘟疫而被耽搁,公爵大人,您明察啊,下官真的不是要中饱私囊!下官对皇上的衷心,日月可表,忠心可鉴。”
墨风鄙夷的‘嗤’了一声,走到林宣身侧,看着地上跪地的王霸和那些惊恐万分的府衙众人,开口说道:“公爵大人,属下在那些粮食的封口处,看到了收割日期正是今年!不知这遭受蝗灾的良镇,怎么会突然多了这么多收成!知府大人,你怎么看?”
“下官…这…大人…”
王霸话不成句,想反驳却根本找不到任何借口,他总不能将公子的事情说出来,这样恐怕他会死的更惨,公子的手段他早已领教过,那才是生不如死!
“王霸,你私自仓储这么多粮食,意欲何为呢?”林宣看着不远处的还在搬运粮食的精兵,侧目睨着跪地的王霸,眸子不乏深意的闪烁片刻。
王霸瘫软如泥,几乎伏在地面,说道:“公爵大人饶命啊,下官…下官真的是要上交这些的,公爵明察啊!”
众人冷眼旁观,尤其是林宣,俏面愈发冷鸷,自古以来,贪官污吏都是朝廷中最大的害虫,而没想到山高皇帝远的良镇,皇兄居然会派这样一人来做知府,难怪百姓身在水深火热。
“墨风!将王霸收押,带上所有的箱子,押送他回长安,一切由皇上定夺!”林宣阴沉着脸颊,看着面如死灰的王霸,她早就说过,这良镇处处都透着古怪。
起初她一直以为是蝗灾导致了良镇的损失,司库收不到粮食,定然要用存货,可西木地大物博,人口众多,单靠司库内的存量,是肯定无法支撑太久的。
而这一次虽然蝗灾的确发生过,但她曾经仔细的勘察过良田,那些被飞蝗啃食一空的田地中,所有的农作物根本是已经枯萎腐烂,但令人生疑的是,良田之中,紧紧有一小部分的农作物上,还有残余的粮食,而其他的却只剩下秸秆与枯枝断草,并不像王霸奏折上所写的,良田尽数毁于一旦。
想必这王霸定然是在蝗灾发生之前就开始秋收,而那些没有收割的粮食,要么是没有成熟,要么就是蝗灾突然爆发,只能弃之如屣。
整整五百石的粮食,曾经听皇兄说过,司库中也不过上千石,而一个小小的产地知府,就能私囊这么多,如果说他是留给自己的,林宣绝对不信。
这件事不意外的就让林宣想到了酒楼内的阮擎苍,他的出现太过巧合,而这王霸最近时间虽没有任何动作,但她在府衙内行过一遍,就深知这里面的猫腻。
自然,昨日街上抱着小虎的妇人,她的话也更加印证了她的怀疑。粮产城池的百姓居然会没有粮食吃,这说出去简直是笑话。
“公爵大人 ?'…3uww'”
耳边传来墨风疑惑的呼唤,林宣回神看着墨风难看的脸色,及时问道:“怎么了?”
“这是在知府书房内找到的!”
说着墨风就将手中的黄色卷轴交给了林宣,同时还有一个棕色的檀木盒子,看起来年代有些久远,但是上面的色泽还是能看出盒子的价值,而且盒子的开口处还挂着一只金色的铜锁。
第一眼看到黄色卷轴,林宣不用打开也知道,那必定是圣旨,而且还是当初在养心殿内,皇兄当着她的面书写落款的!
“打开它!”
冷声开口,林宣便盯着被墨风以内力击碎的铜锁应声而落,随即打开盒子,里面厚厚的一沓银票展露人前。
林宣素手翻动着银票,每一张居然都是千两面值的,好一个王霸,居然有如此多的银票。忽地,银票下面的一个油黄色信封,吸引了林宣的视线。
将银票拿出,展开被人开封过的信口,里面一张布满苍劲有力的墨迹顿时让林宣的嘴角扯起了暗讽的弧度!
果然不出她所料,这些银票,居然就是用来购买那些存粮的,而且这信纸上的字迹,又无比熟悉,昨日她不是才刚刚见过的么!
阮擎苍,原来你早已经与王霸暗中谋和,重金买下了良镇所有的收成,你…的身份又是什么!
看来,这一次的蝗灾,也是王霸自导自演的一出戏,许是他根本没想过,皇兄会在这一次格外重视良镇的情况,往年赈灾粮款总是及时的下拨,而今年因司库存粮紧张,才会引起了皇兄的注意!
“将这些全部送回京城!你安排五百精兵随行保护,若有人阻拦,杀无赦!”林宣恨声下了命令,如果不是王霸闹出的这些事情,她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步田地。虽然暗恨,可若不是王霸,她有怎么会有机会解开莫言身上的毒。
“公爵大人,属下有个问题!”
林宣抬眉看着有些谄媚的墨风,脸色缓和的说道:“你随着精兵一同回长安城吧!”
“属下谢公爵大人,公爵大人长命百岁!”
欣喜的墨风,想着自己终于能躲过半年的军营之苦时,林宣再次开口,让墨风兜头被泼了一盆拔凉拔凉的冷水:
“将队伍安全送回长安后,你即可带兵返回军营!”
墨风无语凝咽的看着林宣,在她转身离去的背影后,彻底风中凌乱--
*
房间内,知府王霸被墨风押解回京,如今整个府衙都变成了一个空壳,衙役也全部被收押入牢,等着下一任知府到来后再进行处理。
桌案边,林宣狼毫在手,挥舞如飞,盈盈洒洒的写着娟秀的小字,神色无比认真。
君莫言坐定在床榻上,双腿传来的剧痛让他光洁的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可这一切都被他隐藏在面如秋水的清雅表情之下。
“宣儿,你在写什么?”
不能走路,甚至不能动弹一分,蚀骨锥心的痛君莫言随后侧卧在床榻上,姿态撩人的看着林宣。
林宣快速抬眸,随后又将视线回落到宣纸上,边书写边说道:“写一些预防蝗灾的计划,这样等咱们离开后,良镇知府按照这法子,应该能避免明年发生蝗灾的几率!”
“哦!”
应承了一声后,君莫言即恢复的宁静,闭目躺在床上,看似养精蓄锐,实则在独自承受着双腿的不适。
他用了六年时间,让自己学会行走。可是这双腿的疼痛,却是他用二十六年都无法抵抗的,每一次毒素在双腿间徘徊油走,总是想冲破那一道内力的防线,这此次蚀骨的冲撞下,几乎要用尽他浑身的力气去忍耐。
最后一笔落下,林宣轻呼出一口气,她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能够亲力亲为的将良田整顿,这一切只能交给那即将被皇兄委任下派的知府来做。
难道莫言当真以为她忽略了他,没有察觉他紊乱的气息吗?如果不是毒素发作,向来强势的他,何曾在白日就躺在床上假寐。
那一夜与阮擎苍的打斗,想必定是还没有完全复原,而这一路奔波,他看似无恙,但那失去红润的血痣和时而泛着苍白的唇角,每一样她都看在眼里,放在心里!
莫言,也许我能为你做的,就是解开折磨你多年的七星海棠,可是当你发现我的做法时候,会不会对我嫉恨一生。
林宣缱绻含情的凤眸睇着床上身体紧绷状态的君莫言,有些时候,就如那句话一样: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爱,不知所止,柔情深种!
君莫言寂寥心伤的体会着疼痛以及那道无法忽视的目光,宣儿,何时开始,我们相处一室,却已然默默无言。
“莫言…”
林宣走至床边,素手擦拭着他额头和脸上的汗珠,故作不解的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有些乏了。”
君莫言竭力让自己表现的云淡风轻,可是说话的嘶哑声细碎的飘出口,还是让他惨淡一笑。
“那你睡会吧!”
随着林宣如催眠的柔和嗓音,君莫言渐渐感觉体力不支,困顿之中似乎腿上的疼痛有所缓解,轻点着头慢慢沉睡。
林宣看着君莫言腿上被她刺入的银针,沈天曾经说过,这麻药说不定会对莫言的毒素发作有用,察觉到他已经沉眠,想来还是有些作用的。
咬着唇,素手踌躇的在君莫言胸前停留片刻,闭目猛然吸了一口气,便一把撑开他对襟的长袍,入目的是如雪的肌肤,胸膛之上洁白如玉毫无瑕疵,晃得林宣片刻的怔忪。
慢慢拉到胸口的衣襟,当看到君莫言那条从左手中指蔓延而上,直到此刻已经到达心口处不及三寸的地方,林宣倏然捂住了菱唇。
她真的没有时间了,那条红线,如果达到心脏之后,就没有任何治愈的可能,为什么她之前还天真的以为莫言的时间很多,如此看来他根本连半年时间都撑不过,即便有再厉害的内力支撑,又怎么敌得过入侵的毒素。
泪水肆意冲刷着林宣隐忍哭泣而红润的脸颊,那一条红线如游龙浅水,就在林宣泪眼婆娑的瞬间,竟又向君莫言的心房处逼近了一寸距离。
喷涌的泪水,一滴一滴落在君莫言玉色的胸膛上,触手烫热的红线,让林宣的手指都颤抖不已。
莫言…等我回来!
那决绝的背影,带着凄厉的痛楚,转身走出了房间。
*
“墨电,去准备一把轮椅,带到府衙!”
郊外的一切在墨电和精兵的协调下井然有序,好转的病患也有不少都回到了各自的家中,而剩下的五百名精兵,也原地驻守,等着分派任务。
“啊?轮椅?”
墨电诧异的一愣,府衙内有什么人需要轮椅的?
“嗯,莫言在府衙内,给他准备的!”
“三爷…来了?”
墨电呆若木鸡的继续发愣,想到那天墨风说的话,难道他当时看到的真是三爷,那他后来说的那些话,有没有被三爷听见呐!
“别问了,准备好之后,你悄悄带着他,从良镇的城门处,光明正大的入城!”
林宣吩咐完,转身离开。留下的墨电一头雾水的看着那有些萧索的背影,为何要让他带着三爷这么迂回的走一次城门?莫不是三爷和王妃有什么计划?
摇摇头,想不明白的墨电,吩咐精兵原地待命之后,就匆忙进城去找轮椅,这时候不少店铺都开业,应该不算困难。
*
酒楼内,阮擎苍似是对林宣的再次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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